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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蠢禍水 第4章(1) 作者:花暖
    如果要問譚海堂意見的話,他會說,這不叫「趁人之危」,嚴格說來,這叫「公平競爭」。

    既然愛上這笨蛋,算他時運不濟,他自認倒楣,而這笨蛋剛好識人不清,他也只好善心大發「協助」她看清楚。

    其實要讓董小敏這種單純天真的笨蛋愛上他有什麼難?

    他只要略施小惠,在她脆弱時安慰幾句,說幾句寬宏大量不跟胡維勝計較的場面話,讓她感激到分不清楚東西南北,然後適時示好,這沒談過戀愛的小丫頭不用說,馬上就暈頭轉向,認定他是個值得依靠的新好男人。

    胡維勝那傢伙大概也是用這種招數把這笨蛋騙到手的吧?

    可是對他來說,那伎倆對尋常女人也就罷了,用在董小敏這種單細胞生物身上,就像拿棒棒糖騙五歲小孩,有點誘拐嫌疑了。

    他才不屑這種拐騙的愛情。

    他要她愛他,是在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情況下,而不是傻傻被騙來的。

    他要她很認真地去做這件事。

    看著坐在他面前,低著頭,十分困擾,輕咬著下唇的董小敏,他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沙發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著,等待她開口。

    彷彿經過一世紀那麼久,眼前的人兒終於鼓起勇氣,抬頭正視著他,顫抖著聲音宣告。

    「譚先生,我決定了。」她握緊拳頭,彷彿用盡力氣才擠出這句話,「我答應你。」

    「嗯?」譚海堂挑起眉,狀似不解。「答應什麼?」

    「答應你,我、我會愛你。」

    董小敏心一橫、眼一閉,說出那句艱難的話,小臉瞬間爆紅,睜開眸子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慌張和懊惱的連忙解釋。「我是說……我會試著愛你,可是,我不能保證一定會愛上你……總之,我會盡力的。」

    看她越說越堅定的表情,好像要她愛他,就像被送到礦坑做苦力一樣痛苦,譚海堂微蹙眉頭。

    「是嗎?」

    「是。」董小敏用力點點頭。

    她豁出去了。

    這幾天哭了又哭,不只是為了胡維勝的悲哀,也為了自己的愚蠢,好不容易,她才終於下定決心。

    雖然此刻她已經無法再同情胡維勝的所作所為,但這次事件全都因她而起,也該由她來補償。

    她的無心之過,讓自己的私生活毀了公事,老闆沒開除她就算幸運的,更何況只是要她愛他……

    如果這麼做能讓譚海堂好過一點,能讓她得到以消彌可怕的愧疚感,不管做什麼她都願意。

    「那就好。」譚海堂聽完她視死如歸的發言,還是一臉風平浪靜。「還站在那裡幹麼?」

    「現在嗎?現在要、要開始了嗎?」

    要開始愛了嗎?怎麼愛啊?從哪裡下手?董小敏沒想到要求來得這麼快,一時慌了手腳。

    「我該怎麼做?我還沒準備好……」

    「開始什麼?準備什麼?你拍戲啊?」譚海堂涼涼地問。

    要是董小敏鎮定下來,就會看見他眼底的笑意,只可惜她現在手足無措,只顧著慌張跟臉紅。

    「那現在要怎麼辦?」董小敏吶吶地問。

    她的戀愛經驗也只有跟胡維勝這麼一次,而之前跟他在一起,也是胡維勝先約她出去吃飯,兩個人聊過幾次天,就自然而然變成男女朋友,哪有什麼開始不開始,現在他突然下這麼困難的命令,要她怎麼辦才好?

    董小敏內心百轉千折、反覆糾結,譚海堂卻氣定神閒的開口了。

    「現在?回去工作啊。」

    「嗄?」董小敏一臉錯愕。

    「我寫在E-Mail上的資料你都找到了嗎?」不論喜歡不喜歡,譚海堂無可否認,他倒是喜歡欺負她的。

    「還沒。」董小敏愣愣地搖搖頭。

    「那還不快去。」譚海堂輕鬆地起身,不忘板起臉玩弄她。「還看?看我有什麼用,戀愛不能當飯吃。」

    戀愛雖然不能當飯吃,但古今中外,為了戀愛連飯都吃不下的大有人在。

    例如:董小敏……

    燈光美、氣氛佳的咖啡簡餐店裡,一客香噴噴、熱騰騰的奶油局烤義大利面亮在眼前,董小敏卻一點食慾也沒有,煩燥地翻攪著麵條,一面等待終於敢出現在她面前的好友秦寶兒對這最新消息的反應。

    「什麼?譚先生要你當他的情婦?」尖銳的嗓音劃破寧靜。

    董小敏嚇了一跳,面紅耳赤地連忙制止。「噓,寶兒,小聲一點啦。」

    情婦這兩個字實在太驚悚,招來不少異樣目光,董小敏紅著臉,壓低聲音解釋。「不是情婦啦,他說小說看太多才那樣以為,是女朋友。」

    「女朋友?」這驚訝度並沒有比情婦好多少啊!秦寶兒杏眼圓睜。「他要你當他的女朋友?」

    「確切地說,他要我愛上他。」董小敏煩惱到快死掉了。

    「那你就愛啊,這有什麼困難的?」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回神,秦寶兒不明所以地說:「他那麼帥,條件又那麼好,你隨便亂愛也可以愛上他啊。」

    「我沒有要隨便亂愛,既然答應他了,我就要認真愛。」董小敏向來是個負責任又守信用的人。

    「好啊。」

    秦寶兒點點頭,兩人互看良久一陣沉默。

    「然後呢?」

    「我在等你告訴我怎麼愛?」這麼多年的朋友居然連一點默契都沒有。「要是我知道怎麼愛就不會來問你了啊!」

    「等等……」秦寶兒瞪大眼睛,像是看稀有動物般看著她,「你別告訴我,這一年來,你真的對譚海堂這麼優的男人一點感覺也沒有?」

    譚海堂的魅力居然有人可以免疫,太稀奇了。

    董小敏臉一紅。對老闆的裸體有感覺算嗎?應該不算……

    「我一直把他當作老闆,他也一直把我當作……奴隸,怎麼會有感覺啊?」她確認自己並沒有染上人質愛綁匪的斯得歌爾摩症候群。「拜託,寶兒,你教我好不好,怎麼樣才可以愛上他?」

    「真搞不懂你,愛個帥哥哪有那麼困難啊?你真的是每天跟貓狗廝混到眼睛都出問題,才會愛上那個廢人胡維勝,對譚海堂視而不見。」秦寶兒非常中肯的下結論。

    「唉……」她實在也無法反駁胡維勝的人格缺陷,只能歎口氣,懇求好友。

    「拜託,就幫我這一次吧!」

    「好吧。那我就教你好了。」

    想不到譚海堂也有今天啊!想當初她正在迷譚海堂的時候,他可是跩得二五八萬,對她不屑一顧,原來他的眼光與一般男人不同,竟然喜歡董小敏這種「樸素」、不知愛為何物的女人,現在換他嘗嘗這種想愛卻愛不到的滋味也不錯。

    「小敏,聽我說,要真正愛上一個人,首先你要做的就是——假裝愛他……」

    信仰是人類身上最堅強的力量。

    信仰不但構成了一個人的世界,也會創造奇跡,很多不可思議的紀錄或生命中的奇跡,都是經由強烈的信仰達到的。

    許多運動員都曾經在訓練過程接受冥想的訓練,借由不斷反覆想像、模擬自己的成功而真正達到成功。

    這種借由精神力量達到忽略、排除外在困難的模式也被大量使用在宗教上,例如苦行僧或乩童,都是借由內在的強烈信仰而昇華痛苦。

    ……董小敏不准打瞌睡,我快說到重點了。

    所以要真正愛上譚海堂,唯一的辦法就是假裝你已經愛上他了。

    如果現在還不能打從心裡愛他,沒關係,將愛具體表現在行為上,久而久之,你就會接受自己的催眠,而產生愛上他的幻覺,最終達到幻覺和現實合一,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的境界。

    那天聽完長長的訓話後,董小敏其實覺得秦寶兒在胡扯。

    要是讓譚先生知道,要愛他這件事被拿去跟當乩童相提並論,他應該會感到心酸吧?

    不過不信歸不信,眼下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她此刻面臨的困境,所以她只能認了,暫時用寶兒的方法試試看。

    只是……知易行難。

    寶兒說,秘訣一:一切要先由稱謂改變起。

    不可以再叫他譚先生,要叫一些比較有「攻擊性」跟「震撼力」的稱謂,經由長時間的改變稱謂,可以達到為自己和他人洗腦的功效,例如……

    面對著低頭認真看書的男人,董小敏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張開口——

    「親、親……親……」親愛的才三個字為什麼那麼難說出口啊?

    正在沙發上看書的譚海堂被打擾,挑起眉,抬起俊眸掃了一眼那畏畏縮縮、欲言又止的女人。

    「想說什麼?」

    「親……」被他這麼一看,董小敏熱了臉,整個人心虛得連忙改口。「清潔隊今天晚上會來收垃圾。」

    話一說完,董小敏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嗯。」這句話的重點是什麼?譚海堂隨意哼了一聲。「時間到了叫我。」

    「喔。」董小敏點點頭,沉默了半晌,握緊雙拳決定換個稱呼再接再厲。

    「寶……寶……寶……」

    「你又想說什麼?」譚海堂從書中抬起頭,不耐煩地皺起眉。

    「保……」他心煩的表情讓困難度頓時增加百分百,董小敏嚥了嚥口水,吞下寶貝,孬種改口。「保護環境,人人有責,這是清潔隊昨天廣播說的。」

    不對勁。這笨蛋又想幹麼?譚海堂瞇起黑眸。

    「是怎樣?清潔隊托你來政令宣導嗎?」

    「呃,沒有,呵呵。」董小敏低著頭,尷尬地躲回廚房去。

    天啊,她到底在幹麼?也不過兩個字為什麼就說不出口?

    她手心冒汗,心跳加速,整張臉熱騰騰的像發了燒。要對老闆講出這麼噁心的話真的很困難啊!

    可是她不能放棄!不可以輕易認輸!

    董小敏在腦海裡不停地為自己做心理建設,倒了杯水喝,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沒關係,中文太肉麻說不出口,這次來點英文好了,叫Darling吧。

    董小敏做了決定,轉身,抱著必死的決心走出廚房。

    人才走到門口,低著頭的她就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

    「啊。」她嚇了一跳,退步抬頭,一對上那雙彷彿洞悉一切的深邃黑眸,她又心慌起來。

    「達……達……達……」

    「達什麼?你機關鎗啊?」譚海堂一臉不耐。「你一個晚上欲言又止到底是要說什麼?」

    「我、我……」心一橫、眼一閉,她豁出去了。「親愛的寶貝達令你今晚要吃什麼?」

    話說出口,董小敏覺得臉頰更燙了。

    她真是多做多錯的最佳典範啊!

    嗚嗚,居然喊得那麼白癡……她垂著臉蛋怎麼也不敢抬頭。

    「你這是在幹麼?」

    譚海堂看著眼前低垂著頭羞憤欲死的人兒,眉頭舒展,嘴角透露出一點笑意,只是聲音還是冷肅剛正。

    「我……」聽見他不領情的冷硬語調,董小敏挫敗承認。「我在愛……愛你。」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此時向來是譚海堂最喜歡的時間。

    「你真的放棄控告那個垃圾嗎?」顧仞軒的聲音從話筒彼端傳來,帶著一點疑慮。「提起告訴不但讓他身敗名裂,民事賠償也可以有個上百萬,畢竟法官會從你過往的賣量記錄判賠,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不了。」他豈會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呢?譚海堂卻只是淡淡地回絕。

    「她真的值得你下重本啊?」顧仞軒知道他是不會動搖了,便問起八卦。「感覺她對男友這麼情深意重,要變心似乎不容易。」

    「人生嘛,有賭才有輸贏,如果經過這次的事情,她還看不透胡維勝,寧願繼續喜歡那種人,我認賠就是,就當我看走眼。」雖然以她的智慧,並不無可能,不過既然出手,他也不輕易放棄。

    「實在不太像你的作風。」顧仞軒笑了。「到底她是答應了你什麼事,才能讓你放棄控告那傢伙?」

    「她嘛……」譚海堂想起她今晚好玩可愛的表現,不自覺放柔了神情。「當然是夠值得的條件。」

    「不是賣身吧?」百來萬稿費加名氣耶,這手筆可一點都不小。

    「不,比那更好。」譚海堂不再多說。「八卦完了,我要休息了。」

    「OK,有需要再聯絡。」

    掛上電話,譚海堂走出工作室,就看見沙發上的人兒已經睡著了,影印的資料文件散了一地,她不知道是第幾次這樣累到睡著。

    他放輕腳步走到她身旁,俯下身,小心抽起她握在手中的螢光筆,一手搭在沙發椅背上,仔細端詳起她疲累的臉蛋。

    董小敏實在稱不上是美女,連中等美女都構不上。

    長得不高不矮,身材普普通通,屬於丟到人來人往的捷運站,一個眨眼就會被淹沒在人海裡的路人甲。一張粉嫩的臉蛋圓圓的,鼻子扁扁的,嘴唇微翹,五官之中,就數那雙眼睛還算靈動清澈。

    可是她天生有種溫暖單純的固執,對她心心唸唸的流浪狗如此,從前對胡維勝也是如此。

    她是死心眼的人,被她認定的人事物,她就不顧一切地保護,就算是沒人要的流浪狗,就算是一無是處的胡維勝,都是如此。

    或許真正注意她,是從她開始談戀愛起,可能只是閒著無聊想觀察這女人初戀的模樣,可是時日久了,他突然開始覺得她對愛情的態度和他以往的認知的不同,讓他不自覺的越來越注意她的存在。

    在他所生長的家庭裡,愛情只是個交易,感情可以培養,並沒有所謂的傾其所有和不顧一切,最終的目的是一場彼此得利的婚姻。

    他曾經為了這樣的價值觀踏入過一次錯誤的婚姻。

    脫離之後,他也不是那麼清心寡慾,只是身邊女人來來去去,無論是仰慕他的才華、名氣或錢財,心思也都不單純。

    愛情成了只出現在書中的童話,直到她的出現……

    或許是她對男友的那股努力神態觸動了他,讓他渴望也能被同樣的執著所仰望、信賴。

    孤獨了這麼多年,譚海堂頭一次想要被一個女人所擁有,他想成為她世界中的一份子。

    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熟睡的臉龐,他知道她有多守信用,承諾的事情,她一定會全力以赴。

    所以她會努力愛上他的,盡一切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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