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是領著大唐天子「和番」政策嫁來這裡,自然不能枉費皇上的用意及期許,她李芙影將畢生貢獻在這漸有起步的國度裡,不再為著兒女情長頹喪失意。
她的付出一向全心全意,但她的收回也是徹徹底底!
她是大唐公主、吐谷渾國後,卻不再是慕容諾曷缽的結髮之妻。芙影悲慟過後,才有此嶄新的釋懷覺醒。
「公主,可汗匆忙地朝你這兒來了。」銀兒急急的稟告著。
「公主——」銀兒話才說完,慕容諾曷缽就一腳跨了進來,神色有異地問著:「公主,聽說你打算搬去芙蓉園,為什麼?在這兒有什麼不好嗎?」
芙影看著他,沒有愛恨,只有責任,原來她的愛也談不上考驗,一次生死交會便教她心灰意冷。
「可汗,坐下來,臣妾慢慢把理由說給您聽。」芙影微笑著,倒了桌上的茶,遞給了她「眼前的男人」。
「不用說我也知道你計較什麼!都已經幾個月了,你還為著野苑我先救朵蘭,來不及救你的事生氣,我說過,事出突然,我已盡了全力——」
「我知道。」芙影不慍不火。
「不,你完全不知道!當馬車跌下崖的那刻,我心都停了,我一度失去理智地瘋狂搜尋著每一寸土地,連一根草縫都沒錯過,那時的我只知道,失去你,我會崩潰,還好最後在崖邊下方凸出的草叢中找到你。」那天,在她拒絕了賀蘭震之後,他便不發一語地又抱起她攀上了崖面下方的草叢裡,放下她後,無言地逕自離去。
賀蘭震的體諒與用心,至此,成了芙影溫暖的記憶。
「要是可污永遠找不到我呢?」或許無心,或許有意,她莫名其妙地就問著這一句。「我永遠不會放棄。」說話的他儘是堅定。
看在芙影的眼裡,他只是有所顧忌,而往日的多情耳語至今不過是甜言蜜語、有口無心。
也罷!反正我也不要了。芙影不由得又是一陣淒涼。
「可汗,臣妾搬去芙蓉園只因思鄉情切,再者想傾自己所能,好好為吐谷渾子女做些事情,讓百姓看見咱們慕容王朝愛民如子的一面,而更能效忠可汗,以保安定——」芙影說得是漂亮了些,不過也是事實。
「難得公主有此心意,」慕容諾曷缽像找到台階下般的鬆口氣,「但離宮過久,怕是傳回長安,恐讓皇上不甚諒解——」原來,他一番精采的話全衝著這點。
「不會的,我既嫁入吐谷渾,這便是可汗的家務事,長安方面是鞭長莫及的。」芙影這句說的是雙關語,慕容諾曷缽再裝耳背,還是會聽出個中端倪的。
他不禁面有愧意,說:「公主,我……我是辜負你了。」
就這樣,在慕容諾曷缽的心虛下,芙影被允許暫時搬到距離王宮有一天路程的芙蓉園居莊。
這裡的她,更寂寞也更苦了!
連春天的繽紛,也不再成為她快樂的引子了,剛滿十八歲的她,錯過了春日最後的腳步。
這一天,一向平靜冷清的芙蓉園突然有貴客駕臨!
「公王,宰相宣王說有緊急事情求見。」
「宣王?!」芙影知道他,這個人看起來老謀深算,一副莫測高深的詭異,教芙影打從心底就不喜歡,但可汗說他忠心耿耿,總是替他分擔著國家大事,為此,芙影也不便囉唆什麼。
但他今日求見又為哪樁?!
「請宰相進來說話。」芙影還是慎重地換上後服儀冠,坐上大廳等著。
沒一會兒,宰相宣王便緩步踱進,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公主,宣王在此向公主請安。」
「免了,宰相突然造訪,是宮中有何大事?」
「是的,是大唐天子來旨了。」
「什麼?!?!好端端的,大唐天子為何來旨?」芙影大吃一驚,莫非兩國間又起子什麼爭端。
「這回還派來了使節,說是要當面晉見公主。」
宰相的話,催得芙影心頭七上八下,待天一亮,便不敢稍微延誤地即刻下令侍衛開道回宮。
日暮西沉,紅霞漸次黯然,但回宮的路卻似乎遙遠得太過離譜,教坐於轎中的芙影不禁納悶合。
「銀兒,是不是快到了?」芙影揭開簾布,問著隨侍一旁的銀兒。
「這——公主,您也覺得奇怪是不是?」銀兒皺著眉。
「怎麼回事呢?算算時辰也該到宮啦,」
「今早宰相差人來稟,說是回程路上有村鬧事,為了公主安全,他們另擇他徑且再多派士兵跟從,但——」銀兒欲語還休。
「說下去。」芙影覺得事有蹊蹺。
「但是,好像咱們一干貼身的侍衛都換上宰相派來的人,眼前就只剩抬轎四人與銀兒相熟而已。」
「有這回事?!」一時間,芙影心中起了不祥的感覺。
「公主,您看李沅毓大人趕不趕得及與咱們車隊交會?」原來,昨天芙影一聽見皇上遣了使節,便立即派李沅毓先行回宮探個究竟,再到次日她們車隊的回程途中向她稟明原委。
但,至今,仍不見李沅毓的蹤影!
這其中一定大有玄機!
「停轎,」芙影沒猶豫地下了命令,「宰相呢?請他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銀兒傳了公主意旨,一會兒宰相宣王便不耐煩地來到芙影的跟前。
「公主,有何要事呢?」
「你們是不是走錯路了?為何這麼久還不見宮城?」
那宰相陰險地笑了笑,說:「沒錯,就是這條路呀!」
「照著太陽西下的方位看來,這完全是相反的一條路啊。」銀兒插著嘴。
芙影強自鎮定,不假思索地開口說著:「既然天快黑了,不如咱們加緊往回走,先回芙蓉園歇息再說。」她想拖延一陣,只要回到芙蓉園,至少那兒還有百餘位護衛可以調度。「回不去了——」宰相宣王搖著頭奸笑著。
「為什麼回不去?」
「因為我已派人一把火燒個精光了。」
「大膽——」銀兒氣憤地怒喝著。
「你到底想幹什麼?」芙影終於知道大事不妙了。
「沒什麼,只不過要公主先到他處住一陣子,待我處理完一切事情後再說。」
「你想挾持我?」芙影氣惱地無法相信,「難道你不怕大唐軍隊與可汗的人馬?」
「哈哈哈——造就是我挾持你的原因囉!我要用你來牽制唐朝的出兵、擾亂他們的陣腳,至於可汗嘛——他現在可能已成了我的階下囚,自身都難保了。」
「你敢叛國造反、大逆不道?!?!」芙影冷汗直冒,眼前頓覺一片黑暗。
「哼!是你那丈夫懦弱怕事,不敢廢了你這大唐公主出兵攻擊唐朝,我屢次上書請求,他屢次不理,竟還說我此舉會禍國殃民,呸!這吐谷渾不配有他這種人當一國之君。」
「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不就是你宰相想當可汗的野心——」芙影識得出他這狐狸的真正用意。
「哈哈哈——不愧是大唐的弘化公主,除了有副花容月貌外,更有個敏銳的腦筋,這日後要我成了吐谷渾的可汗,我倒想嘗嘗你這美人兒的滋味,哈哈哈——」
這笑聲聽得芙影毛骨聳然,便同一旁的銀兒使個眼色,打算碰碰運氣逃出這陷阱。
「保護公主——」銀兒喊了一聲,便拉著芙影跳下轎,往樹林處奔去,而那轎夫四人立即拔出腰際的劍全力截住敵人的追趕,保護芙影逃離。
「啊——」慘叫聲連連。寡不敵眾,那護著芙影的四名侍衛已血濺一地。「哎喲——」芙影不慎稍微跌了一跤。
「公主小心,快!他們快追來了。」銀兒喘著氣扶著芙影。
兩名弱女子就慌亂地朝林中奔去,根本分不清南北與東西,唯一害怕的,就是後面的追
早叫可汗要提防那隻老狐狸!他就是不聽,非但如此,在與朵蘭的流連忘返中,可汗還把一切朝中大事交予宰相全權處理,想不到這一疏忽,就成大恨了。
「公主——」銀兒突然停下了腳步,喚著芙影。
隨著銀兒的眼光看去,芙影頓時也傻了眼。
難道真是天亡我也?樹林的盡頭無路可走!只有碧綠的湖水一望無際。
「公主,這如何是好?」銀兒哭喪著臉。
芙影沒說話,只是哆嗦從腳底打上了心頭。
她真的害怕,怕自己丟了大唐天子的顏面,怕自己為大唐添了困境。
「跑累了嗎?乖乖跟我回去吧!」領著軍隊的宣王,滿臉得意地向芙影靠近。
「不許接近公主——」銀兒擋在芙影面前,態度強烈。
「啪——」一個響噹噹的巴掌聲就不客氣地打在銀兒的臉頰上,「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跟我說話。」
「我再卑微也好過你這狼心狗肺的畜生。」
「你這臭丫頭,看我不——」眼看著他的刀已出鞘。
「宰相,有宮中傳來的消息!」探子稟著。
「說——」
「宮中已全部被我方掌握,但——」
「但是什麼引」
「但是可汗早已聞風逃脫。」
「什麼?!一群飯桶。宣王五官扭曲,大聲怒斥著。
「哼!老天有眼,你的陰謀不會得逞的!」芙影心頭頓時落下一塊大石。
「臭娘兒們,」宣旦王吼了一聲,隨即又露出那陰險的笑,說著:「有你在我手上,誰不顧忌三分?到時我不也是予取予求,哈哈哈——來人哪!把人抓起來。」
「不要,我不許你們碰公主一下。」銀兒歇斯底里地喊著,並緊緊地護在芙影的身前。「走開——」一擁而上的粗漠扯著用力掙扎踢打的銀兒。
「公主,快跑啊!」血流滿面的銀兒還護著芙影。
「不要打她,不要啊——」芙影抓著銀兒淚流滿面。
「臭丫頭,滾開。」一把劍竟惡狠狠地刺進了銀兒的胸膛。
「銀兒——」芙影尖叫著。
「公主,銀兒無能為力,要讓公主受委屈了——」話未竟,而氣已斷,銀兒忠心伺候芙影十餘年,今日也捨身護主,喪命於這異鄉湖邊。
「還不押走。」宣王冷血地下著令。
「慢點,」芙影噙著淚,掙脫了侍衛們的緊箍,一臉哀傷地對著宰相宣王說:「給我幾分鐘,讓我為她持個咒盡盡心意。」
「好吧!快一點啊——」
四月的風不該吹得這般蕭瑟!
而銀兒的下場更不該如此慘烈!
芙影沾著血漬的衣衫、披著散亂的長髮,雙手合十神色肅穆地站在銀兒躺臥的地方。
「好了沒有?」一旁不耐煩地催著。
芙影彎下身,摘著草地上的野花,以輕柔的方式灑落在銀兒的屍體上,再退著步,沿著路,撒上滿天花黃。
「這算哪門子的儀式?」在場的人起了議論。
「她在幹嘛?」他們不解為何芙影的花一直撒到湖邊。
就在此刻,一旁的宰相宣王發現事有蹊蹺,遂慌忙喊著:「抓住她——」
想抓我?哼,也太小看我弘化公主的骨氣了!
芙影不驚不懼地撒出最後一把花末,當著飛奔而來的敵人面前,露出得意的微笑及大唐公王的威儀,再轉過身,從從容容地,跳下了那沁寒的碧綠湖中,任由這一波柔軟的飄流,讓她空虛的靈魂找到歸所——海心寨這陣子是以陰霾下菜配上苦瓜釀的酒,教寨裡一幫弟兄個個搖頭。「二哥,你那足智多謀的腦袋當真沒轍頭?」賀蘭靜這天又拉著賀蘭智在咬牙根子。「沒辦法,我只管對付敵人,不管兒女情長。」賀蘭智聳聳肩,一臉無奈。
「你們這些男人全都沒用,遇上個美人就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學學我,堂堂一名女子,每天對著海心寨幾百個兄弟,完全沒半點異樣,真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呀!」賀蘭靜得意地拍著自己的胸膛。
「阿靜,我們是在討論大哥的事,能否麻煩你暫且停止自吹自擂。」
「在談我什麼事?」一陣低沉的聲音霎時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大哥,你不是又到湖邊在憑弔遠方嗎?」賀蘭靜是自小被人寵溺的女娃,十六歲的她一向有話就說、有事就講,對上面兩位兄長更是口沒遮攔。
「胡說八道,我只是——只是——」賀蘭震的心事被人說穿,困窘得一時結巴起來。
「哎呀!大哥,就承認吧!反正這事大家都知道了,我只是想不通,那庫拉朵蘭有什麼好,能讓你為著她如此心煩——」
「她不是庫拉朵蘭。」一個失神,賀蘭震不小心被賀蘭靜套出了口風。「什麼?!不是她?!那又是誰?!?!」一旁的賀蘭智與賀蘭諍都驚訝地跳了起來。「這——沒有誰、沒有誰,只是你們自己疑神疑鬼。」老羞成怒的賀蘭震死命否認著。「老大、老大。」一名少年自遠處急奔而來。
「什麼事這麼慌張?」
「我們弟兄剛剛在湖面巡邏,發現了一名女子飄在水裡。」
「又是尋短見的!唉!這用得著來告訴我嗎?有辦法救就救,斷氣的就順手把人家葬了不就得了。」這事皆常發生,光是上個月,海心寨的船就撈了三具屍首。
「可是,耗子和狗子說,這個女人是前幾個月咱們上野苑擄來的那名女子啊!」
「是庫拉朵蘭?」賀蘭智脫口而出。
「是不是他們也不清楚,不過這女子的長相不像是回族,反倒像是來自中土——」
「中土?!?!」賀蘭震幾乎像被電到一樣跳了起來,「芙影引難道是芙影?!?!她死了嗎?」賀蘭震抓著眼前這位少年的衣領,臉色發白。
「沒——沒完全斷氣,可是也差不多了——」
話沒說完,只見賀蘭震就刷地一聲衝出門去,只留下驚愕不已的賀蘭智與賀蘭靜。
「原來她叫芙影!」這兩兄妹意會地互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也迫不及待地追上去,想看看這令海心寨第一硬漢神魂顛倒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昏迷中的芙影被安置在海心寨論事堂的大桌上,奄奄一息。
「好像沒氣了,唉!」
「這麼美的女孩,真是可惜啊!」
「老大來了——老大來了——」
賀蘭震神色緊張地衝進來,在一看到躺在桌上全身濕漉的芙影時,他竟喪失了理智輿自持地慌亂起來。
「芙影,芙影,醒來呀,醒來呀——」賀蘭震強烈搖撼著她,「芙影,求求你,求你睜開眼睛哪——」
賀蘭震扳開了她的嘴,將自己的氣吹進芙影的口中,再用手敲擊著她的心臟部位,如此反覆又反覆,但芙影依舊沒有動靜。
「醒來呀!求求你一定要醒來呀!」賀蘭震全身汗濕淋漓,連神智都漸漸歇斯底里。這教一旁觀看的弟兄們是驚訝莫名,因為他們從來沒見過嚴厲威風的老大有這等失常的行徑。
這女子,鐵定不是尋常人家!
「大哥,住手吧!她已經死了。」賀蘭智不忍地說著。
「死了?!不——」賀蘭震的哀嚎震天,以手抱著頭,哀慟逾恆。
此番景象,教平常說話一向挺溜的賀蘭靜也張口瞠目,半句安慰話也吐不出。
「芙影,你不能就這樣走了,我不允許,我絕對不允許——」說罷,滿是淚痕的賀蘭震像瘋了似地,用力摑著芙影的耳光,擊著她的胸口,再使勁晃著她,以用盡全身氣力的方式向死神搶回他心愛的女人。
「咳——咳咳!|」瞬間響起的咳嗽聲,止住了賀蘭震的瘋狂。
「醒了、醒了——」在場一片歡呼。
而賀蘭震喘著氣,流著淚,不敢眨眼地看著這搶救回來脆弱的生命,他還是害怕,怕一個閃神又失去她了。
「芙影、芙影——」他輕輕地撫著那紅腫的臉頰,心疼不已地喚著她。
「我怎麼會在這裡?」芙影睜開眼後說的第一句話。
「你掉進青海湖,差點兒就沒命了。」賀蘭震眼光溫柔地凝視著她,不知是額頭上濕了發的汗抑或是方才未止的淚,就這麼毫不預警地滑落下來,滴在芙影的臉上。
「你哭了?是你救了我?」芙影雖然虛弱,但她的神智依舊清楚地看到賀蘭震不必多說的情衷。
「別說話,我抱你進去休息。」
「容我再問一句,我是誰呢?你是不是認識我?」
這下子,全場都愣住了,包括賀蘭震。
「芙影,你怎麼——」賀蘭震的思路打結了。
「我叫芙影?」她那秋波似的眼睛閃著疑惑,「那我又住在哪兒呢?」
「這——」賀蘭震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實情。
「是啊!你叫芙影,就住在咱們海心寨裡,是咱們大哥的未婚妻啊。大家說是不是?」這窮攪和的一定是詭計多端的賀蘭靜。
「是——是啊——」大傢伙全聽得懂賀蘭靜的話,便異口同聲地附和著。
「阿靜——」只見賀蘭震錯愕地瞪著賀蘭靜。
「大哥,還不快把芙影姊姊抱進去,好好照顧她呵。」在鬼靈精賀蘭靜的催促下,賀蘭震只得吞下罵人的話,快速地抱起芙影走進房裡。
「吔——」賀蘭靜待他們走遠後便興奮地跳起來,說:「往後大家安穩了,咱們海心寨的天空放晴了。」
「好哇!好哇!」這班兄弟笑得拍手叫好。
「看哪天拆穿了,咱們就吃不完兜著走。」賀蘭智終於說話了。
「二哥別吃味嘛!改天叫狗子和耗子再上青海湖撈撈看,要是連二嫂都有了,那咱們就真是功德無量囉。」
「哈哈哈——」全場笑得人仰馬翻。
「那要是撈個美男子,阿靜你要不要?」狗子故意開玩笑地說著。
「要,當然要,本姑娘練箭還少個人肉靶子呢!」賀蘭靜不甘不弱地回答著。
「唉——」大家不免歎了氣,因為這海心寨的母老虎至今無人敢問津,為此,海心寨的一幫兄弟無不期盼著「善心人士」降臨,化解他們多災多難的日子。
這此中,只有賀蘭智沒表意見,僅在一旁盤起腿子閉目沉思,他曾說過:「賀蘭靜是上天給海心寨弟兄們的考驗!」
而他就在這考驗中潛心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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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現,將夜的陰暗趕出芙影睜眼所及的窗口。
轉著眼珠子,芙影把這陌生房間的每個角落看遍,沒有精緻的布簾、沒有打扮的妝台,只有件件粗糙卻實用的傢俱,但不知怎地,她竟為著眼前的樸實欣喜不已。
但更重要的,是那位救活她,自稱是她未婚夫的男人。
怎麼這麼粗獷的男人睡相卻是如此斯文?趴伏在桌面上的他竟如此守候她一整夜。
雖然她的記憶全失,但,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存,她不記得她愛過他,但——她鐵定不討厭他。
芙影起了身、下了床,順手拿起小被輕輕地蓋在賀蘭震的身上。
對於這舉動,完全是種天性,記憶可以忘,但個性卻不受動搖。
「芙影不要走——不要離開我——」突然問賀蘭震說著夢話。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芙影拍拍他不安定的肩膀。
「芙影——」賀蘭震驚醒過來,還驚魂未定地把身旁的芙影攔腰抱緊,而臉就貼在她的胸前。
「大哥——大——」平常就闖習慣的賀蘭靜一進門,就看見這等景象。
賀蘭震倏地離開芙影的懷抱,滿臉尷尬又氣惱地說:「賀蘭靜,你有沒有半點規矩呀!」
「我自小到大也不知道規矩這兩個字怎麼寫呀!」賀蘭靜一臉無辜。
「大清早喳喳呼呼又為哪椿?!」
「這——是有關——有關阿智哥牙疼的事啦——」賀蘭靜搔搔腦袋,面有難色地說:「反正,你一會兒過來就是了!」說罷,她便識趣地離開了。
賀蘭震搖搖頭,無奈地說:「這丫頭老長不大。」
「天真無邪嘛!」芙影笑了笑,說:「要不,你就先過去看看,別耽誤要緊事。」
「也好,」賀蘭震站起來,捏捏又酸又麻的頸子,說:「你先換上阿靜的衣裳,一會兒我再陪你吃早餐。」
看著賀蘭震依依不捨地離去,芙影心頭一陣暖意,甚至有種奇異的念頭莫名升起——不需去過問太多從前的自己,反正記憶就是記憶,二疋沒她此刻來的聿運!
「賀蘭靜,你又有什麼鬼主意?」一腳跨進房的賀蘭震大聲嚷嚷著。
「唉呀!不公平,為什麼人家芙影姊姊聽得是軟言軟語,而我就只能聽你的惡言惡語。」淘氣的賀蘭靜故意撒著嬌,咕噥個不停。
「好啦!阿靜,你就放過大哥吧!」賀蘭智一向是替賀蘭震解危的。
「放過可以,不過,要老實招供哦!」
就這樣,賀蘭震拗不過賀蘭靜的要求,便一五一十地將他認識芙影及芙影真實身份詳細地說了一遍。
「所以,阿靜你這謊扯得太過分了,教我如何同芙影解釋?!」賀蘭震這個人一向光明磊落,他不想趁人之危來達成自己的心願。
「瞞一天算一天嘛!」賀蘭靜聳聳肩,反正事不關己,再加上有好戲可看,她是樂得很呢!
「唉!我真拿你沒辦法。」
「大哥,其實阿靜這一招也不錯。想想,芙影現在喪失記懂,憑她那容貌要留在寨裡,弟兄們會為了爭奪美人而不惜反目,若要把她送回慕容王宮,在尚未弄清楚她落水的原因前,這豈不又得冒著羊入虎口的危險呢?」賀蘭智果然有個冷靜周全的腦筋。
「這麼說——唯一安置她的辦法就是當我賀蘭震的未婚妻?」
「沒錯,而趁這幾天,我再派幾名弟兄去市集村落打探消息,再決定日後的因應。」
「那就麻煩你了。」心中的問題才剛塵埃落定,賀蘭震便急急地離開,朝著佳人等候處疾步而去。
「哇,想不到大哥也會重色輕友引」賀蘭靜無法置信。
「唉!兒女情長,英雄就氣短了——」賀蘭智又開始作他的沉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