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等不到三年之約了,他的人生和我的生命一直是兩條缺乏交集的平行線,他走他的、我走我的,雖然我在這條線上不停張望、不停招手,他卻始終走不到我的生命中。
他們說,真愛是無因、無求、無怨、無悔……但我因他是他而愛他,我想求他伸出手來愛我,但他的心只住得進別人,我無法不怨,卻從不後悔,這樣的愛……算不算在愛?
我還能做什麼來爭取我的愛?沒有了嗎?我想沒有!付出、把握、盡力、耐心,該做的、能做的,我通過做罄,剩餘的只有等待了,等待結束,等待他的心落在定點,等待我的心一分分死去……
笨蛋小語愛上僑哥哥的第3249天
坐在昏黃的餐廳裡,小語把漂浮咖啡上的冰淇淋一口一口舔掉,不明所以地,她的心隱隱不安,拉拉唇角,想告訴自己那只是庸人自擾,卻怎麼也做不來。
趴在桌面上,她數著腕間脈跳,那是她的生命力,每一個跳動之後,她的生命便縮短一分,等到生命走到進頭,世界上就會少了一個單戀癡人……
「小語,我來遲了。」
驀地碩僑的聲音響起,她馬上換上一張笑臉迎向他。
「沒關係,反正我沒事。」她聳聳肩表示不在意。
「幫我叫咖啡了嗎?」
「叫了,藍山咖啡對不對?」
「我的小語最懂我。」揉揉她的頭,在他眼中,小語從沒長大過。
「說吧!今天約我出來有什麼大事,事情要是不夠大,我可要翻臉,因為我犧牲了最寶貴的睡眠時間出門。」
「你這只夜貓子再不改改生活習慣,遲早會未老先衰。」
「我早就『衰』了,你沒聽見我蒼老的心在哀嚎,至少也看到我悲慘的眼睛在對歲月求救。」
「不聽你說這些,你們寫文章的,要不是成天風花雪月,就是為賦新詞老喊愁。」
「對社會文明、對經濟繁榮,一點幫助都沒有,是不是?」她接下他的話。
「沒錯,」他應的裡所當然。
「哼,沒有我們這種人創作出來的東西,來豐富、美化你們貧瘠的心靈,誰敢坐在你們身邊?不被你渾身的銅臭味給嚇跑才怪。」
「嚇跑?有沒有弄錯,大部分的人只會逐銅臭而居,沒人會想遠離這種美妙芬芳的味道。這也可證明,為什麼易求得金錢的大都會,會累積大量人類。」
他說得有幾分道理,小語不再和他辯論。「說主題,找我出來做什麼。」
「我要結婚了!」
短短五個字,像千斤重槌,直直敲上她的頭,嗡嗡作響的腦門很難消化這五個字的檯面定義。
「小語……」他不解她的反應。
「你……要和那位什麼千金的結婚?」
「她叫廖馨紅,要把人家記清楚,下回見面就要喊她嫂子,懂不懂?」
她的世界崩塌了,一塊塊瓦解的石頭砸上她的頭、砸出她的心一片血肉模糊,淚自作主張地滑了下來。
「小語……」他坐到她身旁,攬住她的肩,不懂她的淚。「你怎麼啦?」
好想學電視上演的一樣,轉過頭,吞下淚,對他說一聲我沒事,可……真的做不來,她EQ不夠好、演技不夠精湛,總之,她演不出沒事表情。
她的模樣大大震撼他的神經,不對,他的小語從不會有這號態度,她不愛哭,只會笑;她不會傷心,只會快樂,她的淚讓他手足無措。
「你乖乖,告訴我為什麼哭,是不是害怕我婚後會少一個哥哥?不會的、不會的,相信我,我還是會像現在一樣疼你,會像現在一樣照顧你。」她不止的淚水嚇壞了他。
「還是說……你不適應我這麼快就要結婚了?要不,我晚個兩年,等你有心理準備再結婚好嗎?」他總算懂得語無倫次是怎麼回事。
小語直搖頭,不要、不要,她說過,她的愛不會干擾他的生活;她說過,她的愛不要成為他的負擔,不要、不要!她不要他為她改變決定……
「還是說……你想當伴娘,沒問題的,你想要什麼告訴我,我一定為你做到。」
「我要……」她舉起手喚來侍者,「先生,請給我一瓶威士忌。」
「小語?」
「我要喝酒慶祝,恭喜你要結婚。」酒送上,她幫兩人倒了滿滿一大杯。「乾杯!」一口吞下滿杯苦澀,辛辣的酒精再度逼出她的淚。
她的眼睛在哭、她的心在滴血,但是她的嘴角揚得好高好高,笑得好燦爛好燦爛。
「你怎不喝?人生最得意的就是五子登科時,要結婚了,你應該狂歡、應該歡呼啊!」
她的怪異落入他的眼中,他研判地看著她的動作。
「來!我祝福你琴瑟合鳴『白首偕老』乾杯!」一仰頭,灼熱的液體又進入喉間。
「我再祝福你,永浴愛河!」酒到嘴邊,碩僑及時阻下。
「小語,你不會喝酒,明天醒來會頭痛的。」
頭痛?心痛她都不怕了,哪裡會害怕頭痛?推開他的手,又是一口仰盡。
他看情況不對,扶起小語,匆匆把她帶離餐廳。
***
小語醉了,醉得一塌糊塗,她拉起碩僑的床單當裙子,哼著不成曲的歌,一遍遍旋轉,一遍遍輕舞。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億,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她的相思成愁,她的相思還沒成真,已成追憶……
哈、哈……她是多特別的女人!愛過嗎?愛過!被愛過嗎?不曾!這樣的愛是錐心、是刺骨,是恨不能不愛……
但心能受控嗎?不能!愛能受制嗎?不能!她的愛情一開始就站在不平等條約上,只能任人瓜分、任人輕賤。
「僑哥哥,我的舞跳得好嗎?」她笑得嬌俏可人,可掬的笑靨中裝著滿滿的悲哀。
「很好。」他的毛巾拿在手中,卻遲遲不敢上前,眼前的小語是誘人、是魅惑人心的小妖精,他怕把持不住自己。
「我還會跳更棒的舞呢!」一旋身,她的長髮在空中飛散成傘。擺弄乏力的雙手,搖動纖細的腰肢,今夜她要為他而舞。
好熱!她賣力舞著,傾其心、盡其力,解開胸前鈕扣,褪下鵝黃襯衫,讓冰冷的空氣為她紆解熾熱……
乳白色胸罩下的柔軟,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看得他口乾舌燥,搖搖頭,他想搖去腦中的淫邪念頭。
「好舒服……」她輕喃,雙手又去解開腰上的牛仔褲拉鏈。
「小語,你醉了。」他再克制不住衝動,向前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醉,哦!我會接……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她反手抱住碩僑。
她軟軟的身體貼上他的堅硬,女人特有的體香直直衝進他的鼻息中。
頭枕在他的肩窩,手環住他的腰際,現下、此刻,全部的江碩僑都屬於陸小語。
「小語……」
他想推開小語,她卻執意不肯,貼在他身上,安全、快樂、幸福全繞著她打轉。
熱度節節上升,暖了他的心、暖了他的身,想推拒這份快感,但力不從心,慾望迅速淹沒他的理智。他……被引燃了,他想狂叫、想吶喊、想和她緊緊糾纏……
「我要你……」像宣示、像昭告,她用呢喃軟語欺了他的心。
貼著他的頸,她的吻一個一個印上他的肩,柔軟的唇瓣、生澀的技巧卻挑動了他的原始情慾。
他的手不受控地撫上她細滑白皙的背部,每個細撫都勾引出她身上的陌生情潮。汨汨熱源在她身體裡翻騰、在她肌膚上跳躍,她的熱傳到他的身體、他的感覺裡。
呻吟自他口中逸出,激情急遽延燒……他再不是江碩僑、再不是陸小語的哥哥,他是男人、一個迫切渴求眼前女人的男人。
他化被動為主動,他的唇吻上她的,反覆在那誘人的艷紅中輾轉細吻。
一年前那個吻的印象再次鮮明,鎖在記憶深處的甜美跳出籠來,誘惑他的心、他的情。
只有吻過那麼一次,但回憶是清晰的,感覺是熟稔的,淡淡的甜、沁鼻的香,他在夢中複習過多少回合。
他的唇舌和她交融成體,他、她……再分不出彼此。
手一挑,她覆在上半身的遮蔽立刻褪去,冰涼的空氣催促她去親近他的體溫,半瞇眼,她沉醉在他的吻中。
他吻著她的下巴、耳垂、鎖骨……吻烙過處,都留下他的印記,那是專屬於他的印記。
他飛快除去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脫去她的長褲,讓兩具熱烈軀體緊密交纏。
他的舌頭滑過她細緻的皮膚,敏感的毛細孔在他的逗弄中,泛出陣陣心悸……
她要他,是的,她要他,不是酒精作祟,純粹是愛……愛他、要他,這是她終其一生最大的願望……
「我愛你……」她在他耳邊輕輕吐氣,傳送出她的一生情。
他笑了,吻回到她的唇邊。「是的,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火熾烈地燃燒、欲無止盡的張狂,結合成一體的身心貼住彼此。
靈魂交會著……歡愉一波強過一波……
他的喘息聲應和著她的,生命力緊緊交握住對方。
那一刻,兩人用盡全身力氣抱住對方……他感覺到她的痙攣,她感受到他的暖流注入……
環住她小小的胴體,他用棉被把兩人包裹起。
吻吻她的額、吻吻她的鼻子、吻吻她的唇角,嬌小的小語睡得像個孩子,粉嫩的臉龐染上兩抹紅暈……那是激情的證印。
為她撥開劉海,碩僑幫她把枕頭擺好。
「抱我……」夢中的小語不意識地挪動身子,想靠著他。
「好。」他心惜地把她攬入胸前。
「僑哥哥……」
「嗯?」
「不要結婚……」
「好!都依你,不結婚,沒有婚禮了。」他愛憐地把她抱得更緊。
她沒聽見他說的話,但,聚攏的眉頭慢慢舒展開……在夢中。
身體靠著她,他有說不出的滿足,從來沒有女人可以這樣貼近他……
夜,很美、很浪漫;月牙兒,和畫裡的一樣朦朧……
***
天亮了,貪睡的人兒躺在床上,兩人幾乎是同時醒來,尷尬瞬地炸開……砰!火紅漫上兩張含春笑臉。
「小語……」他深吸口氣,這種事本來就該由男人先開口,探討責任歸屬問題。
「不准說道歉,我不後悔。」捂起耳朵,她拒絕演出八點檔的爛劇情。眼眸偷瞄上窗台邊的玫瑰,幸好還在,沒像電視上演的掉落一地殘紅。
「你昨天喝醉了。」他點出事實。
「但沒有醉得不省人事,我不要聽你說些無聊話。」她否決他的話。
「好吧!你不想聽我說,那你來說、我來聽。」他好脾氣的等她發表。
她迅速在腦海中將思緒排列組合。
「首先,我們都是成年男女,誰都不需要為誰負責任。然後,過完今天、下了床,我們立刻把昨天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我不會去向未來大嫂告密,你也不准把事情透露給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她從沒有告訴過他,心中的暗戀對象是誰,把話這樣說,除了讓話聽來具有公平性之外,還有抬高身價的附加意義。她不要他以為自己身邊沒人,更不要他背負太多罪惡感。
畢竟男歡女愛,兩人都嘗到甜頭,沒道理老要男人演出懺悔錄。
「換我了嗎?」靜靜聽完她的撤清,碩僑心中撥翻了一大桶醋。
他怎會忘掉她還有個暗戀多年的對象?忘掉小語曾要求自己訓練她的行房技術?當時他還信誓旦旦告訴她,貞操是保障婚姻的不二法門!唉……全是廢言。
「好,換你!」嘴巴說得正經,她還是忍不住偎進他大大、暖暖的身子,靠在他身上,真的很……美滿。
他沉吟須臾,在「酸」橫遍野時,他的自信跳出來捍衛。
他在緊張擔心什麼?就不信自己比不過她心目中那位老搭錯線的白馬王子,至少,他就佔了近水樓台的優勢。
「你不說嗎?」小小的掌心推著他的胸膛,一不小心又引燃未爆彈。
碩僑抽吸口氣,握住她的手,要「迎春」沒關係,但要先讓他把話說完。
「你記不記得,當我知道宜芬和冀在一起那天,我們約定過,三年內我沒結婚,你對那個搭錯線的男人死心,我們就結婚。」幸好、幸好靈活的腦子又叫他想起這條約定。
「記得,不過提這個做什麼,你不是要結婚了?我馬上就有個叫嫂子的親戚……」沉了眉,她靠進他懷中窩著,選這時間吃醋,太沒情調。
「我不結婚,你沒有嫂子,我沒有妻子了。」沒想到,對著她的頭頂說話,他也能感覺幸福。
「為……什麼?」她詫異,猛地抬頭,不小心撞上他的下巴。「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痛不痛?」
她反過身覆上他的,兩手敷在他的下巴,猛吹氣。
赤裸的身體又碰撞在一起,火苗瞬地又被點燃。
「痛……」不過痛源不在臉上,而在下半身。「小語,你別亂動,等我把話說完好不好?」
喔哦——她感覺到有個似陌生又不太陌生的「堅硬物」抵住自己,小語臉紅心跳倏地止住了動作,一動也不敢動。
「小語……回答我,我們的約定還算不算數?如果我沒在期限內結婚,你肯不肯放棄單戀,嫁給我?」
他是說……心在莫名狂跳,小語不知道他的轉變所為何來,她不想深究也不想明白,一句「嫁給我」,多年的夢想幾乎成真。
他要娶她……幾時起,幸運之神也眷顧上她?
她的沉默讓他擔起心,皺著眉,他再問一次:「小語,你不願意嗎?」
不、不、不,怎會不願意,她心中有千百個願意啊!她猛地搖頭,繼而想想不對,然後又接著猛點頭。
「我看不懂你的意思。」
「願意、願意,我願意……」
她的連聲回答穩住了他高懸的心。
「你說的,不能反悔哦!」他的兩隻大手把她的臉捧在掌心,在她額間烙下一吻。
「不反悔,我永遠都不會反悔。」
「好!從現在起,我們試著談戀愛,可是,你的工作時間和我不同,很難找到時間約會,所以,你必須把生理時鐘調過來,白天到我辦公室寫作,晚上,我們來談戀愛。」他恢復一貫的強勢,支配起她的生活。
「好!」他說,要和她談戀愛……這是美夢成真?緊咬住唇,她不要讓太多的快樂洩露出來。
「你擔心過『需求』問題,你說要『未雨綢繆』,你說不要『知識到用時方恨少』。」他挑出以往的談話中,對他有利的部分。
「對!」這時候,不管他說什麼,她只會回答「對」、「好」、「是」這類正向答案。
「你說好友有難要『兩肋插刀』、要『義助一番』,免得害你和幸福擦身而過?」她是個很好引導的乖女孩,一步步、慢慢的,還怕踩不進他埋制的陷阱。
「說過。」
「為了我們兩人的未來,你說,我是不是該好好指導你的做愛技巧,讓婚後的我們幸福美滿?」
「你是說……」她的臉已經超過攝氏四十度,接近日本腦炎的高燒程度。
「沒錯!我要和你做……」他邪邪的眼睛盯住她胸前渾圓。
「可是,你說貞操是女人最重要的東西。」
糟糕、糟糕他幾時說過這類混話?
「沒錯,可你也說過,遠親不如近鄰,何況,我不只是『近鄰』,也是你未來的丈夫人選。」他的手在話未止歇時,就撫上她的香肩。
「你說貞操是婚姻的信任基礎……」
「別管我說過哪些……」俯下身,他封住她忙碌的小嘴。
春色點燃,一室綺麗鮮明瞭兩顆互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