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她一向對八卦消息沒什麼興趣,看了他們一眼就坐回自己的位子。心裡不禁納悶,怎麼男生比女生還無聊?
「西施,你看這個。」一個同事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將一篇報紙的頭版遞到她面前。
「喔。」西施瞄了一眼,不置可否,繼續做她的工作。
「啊?」同事對她的反應咋舌。
「這個消息我看過了啊。」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每天早上出門前,她都有先看報紙的習慣,所以同事會討論什麼事,她心裡都已有一個底,只是她不知道,這種事情男生也會感興趣。
「看過了?那你沒什麼想法嗎?」
「想法?」她推了推眼鏡。「輪得到我來想嗎?」
「啊?這……」同事被她一句話給堵了回去,不知如何回應。
「這種風花雪月的事,只有當事人才有資格去「想」,懂嗎?」主角又不是她,她幹嘛湊熱鬧?
「怎麼回事?」王昱之的聲音從電梯口傳來,她身後還跟了一位男士。
「經理早!沒事、沒事,我們工作去了。」看見王昱之到來,同事一哄而散,大家各歸各位。
眼角餘光瞥見西施桌上那份報紙,王昱之的臉色閃過一瞬間的異樣,隨即冷聲問:「我今天的行程表出來了沒?」
「出來了。」
西施發現她的異樣,直覺要把報紙收起來,卻被王昱之給攔了下來。
「給我!」取走西施手上的報紙,看了一眼,王昱之雙眉鎖得更緊了。「幫我跟孫總約個時間。」
「是。」
王昱之交代完,領著一直站在她身後的男子進辦公室去了。
「孫氏與長立化干戈為玉帛?莫非兩家好事近了?」報上的標題寫著聳動的內容,一張彩色的照片幾乎佔據了報紙四分之一的版面。
相片裡是孫紀威與長立集團的楊玉芳親密相偕出席酒會的鏡頭,這個景象王昱之並不陌生,資訊展結束那天的酒會她就在場,此刻再看到媒體這樣刊載,她的心境依然不能平靜。
那天從台東回來後,她跟孫紀威之間就一直怪怪的,兩人見了面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任由尷尬的氣氛充塞兩人之間。
原本以為可以平常心看待,但是經過了那一夜的親密關係後,要她把他當成陌生人般不聞不問,她實在做不到。所以她會在不知不覺間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對於他身旁出現的女人她更是敏感。
看著照片中的女子那漾滿得意的笑,王昱之心中燃起了一股嫉妒,也因為如此,原本猶豫的心有了果決的勇氣。
「這就是你們離婚的原因?」曾國華看了照片後,直覺下斷語。
曾國華跟王昱之曾做了一年的大學同學,後來因為志趣不合,曾國華便轉到法律系念法律去了,如今他已經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律師了。
「不是!」收起報紙,王昱之一臉冷漠的回答:「在這件事之前,我們就決定要離婚了。」
「我能問原因嗎?」
「怎麼?現在夫妻離婚都要跟律師講原因啊?」王昱之的口氣不知不覺沖了起來。
「我沒這個意思,老同學嘛,關心一下不為過吧?」
曾國華仍是一臉和煦的笑容,看得王昱之反而不好意思了。
「加菲,對不起!」加菲是曾國華在大學時,同學給他取的綽號。
「沒關係,根據我以往的經驗,你這樣算很客氣了。」仍不改幽默口吻,曾國華不忘開她玩笑。
「是啊,我可是高級知識份子喔。」王昱之終於露出笑容。「坐啊,哪有讓律師罰站的道理。」
「你終於笑了。」曾國華坐了下來,從手提箱中拿出他擬好的兩份離婚協議書。「也許又要笑不出來了。」
「是嗎?」王昱之接過他遞過來的離婚協議書。「沒那麼嚴重吧!」
「你先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要修改的。」曾國華盡職的說。
「要你擬一份離婚協議書,你就花了整整半年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應該擬的夠完備了吧,怎麼還會有問題。」王昱之不忘反諷回去。
「哈哈哈!我是給你有時間後悔耶,你們四個好不容易有人嫁出去了,我當然不希望看到不好的結果啊。」這是他的真心話。雖然常替人辦離婚,但是他仍然希望每一對夫妻都能在最後關頭反悔,重修舊好。
「放心,其他三個好得很,只有我比較不長進。」王昱之也知道她們四個曾經約好要一起出閣的,如今她卻擺了一個烏龍。
「所謂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人與人之所以會結為夫妻,靠的都是一個緣字。」曾國華語重心長地說。
「喂!我要是不離婚,你就沒錢賺了耶!」王昱之怪叫。
「我只是不捨得這麼好的一樁姻緣,「無緣無故」就結束掉。」他用此語抗議她什麼前因後果都不告訴他。
「不是無緣無故,是說來話長,改天有空,或是我心情好的時候,再說給你聽。」她也不是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總之,一言難盡。」
更何況……
王昱之再度瞥了一眼報上那張照片,心中不禁苦笑:更何況他新歡都找好了不是嗎?
哼!還說跟她沒什麼關係,騙人!
想到此,一股無來由的心痛湧上心頭,教她難過的想掉淚。為了掩蓋自己的失常,她假裝低頭研究手上的離婚協議書。
「好吧,不勉強你了,也許你真的有你的苦衷。」精明如曾國華,怎麼會感覺不出此刻氣氛的不對呢?
「嘟!」電話內線響起。
「什麼事?」王昱之問。
「總經理早上沒有訪客,經理是不是現在就要找總經理?」電話那頭傳來西施公式化的口吻。
「跟他說我稍後就到。」掛下電話,王昱之收起手上的離婚協議書交回給曾國華。「走吧,找另外一個當事者去。」
她不想再拖了,也許事情解決了,一切就會太平了。
***
夜幕低垂,星兒初上,整個台北市沒有因為夜晚的到來而放棄了白天的忙碌,隨著天色的加黑,霓虹燈妄想取代太陽的位置,努力散發炫目的光;路燈也不讓它們專美,招朋引伴佔據街頭,與霓虹燈相互輝映,相較之下,月光就顯得遜色許多。台北市的夜比白天還有活力。
該是上班族卸下工作壓力,解放自己,盡情享受糜爛夜生活的時刻,卻有人仍佇留在辦公室,獨自品嚐另一種台北市的夜。
結束了嗎?
他跟她之間真的結束了嗎?
孫紀威站在落地窗前,俯看繁忙的街景,腦中的思緒卻比街道上的交通還亂。失了序的交通,有交通警察來管理,但是失了序的婚姻關係,該由誰來挽回呢?
手上的菸早已燃盡,他卻無力再去點燃另一根,任由沒有溫度的菸蒂陪伴他度過漫漫長夜。
「叩叩叩!」
門外有人敲門,拉回了他漫遊的思緒。「誰?」
「是我!」丹尼爾推門而入,為滿室的菸味皺眉。「紀威,你抽太多菸了吧!」
「丹尼爾,是你啊,怎麼還沒走?」
「真是的,燈也不開。」
替他開了燈,看到他那副落拓模樣,丹尼爾怪叫出來:
「我的天啊!你在幹嘛?」除了滿室的菸味、滿桌的菸蒂,最教丹尼爾吃驚的是,孫紀威此刻的尊容絕不比剛出獄的受刑人好到哪去。
「沒什麼啊,偶爾體會一下墮落的感覺啊。」孫紀威說的輕鬆。
「墮落?」丹尼爾一雙打量的眼從上到下看了他好幾回。「發生了什麼事嗎?孫伯伯、孫伯母還好嗎?」
「好得很,他們沒事。」懶懶的回話。孫紀威覺得腳有點麻了,索性將自己丟入身旁的沙發中。
「還是工作上出了什麼問題嗎?」丹尼爾不太相信孫紀威會為了工作這種小事「墮落」。
「沒事,公司好得很,短時間內倒不了的。」
「那……究竟是什麼事讓你想體會一下墜落的感覺?」丹尼爾愈看愈覺得不對勁。
「沒什麼。」他什麼也不願意說。不能讓人知道他堂堂孫氏的接班人,會為了一點「私事」而讓心情受影響。
「沒什麼!」丹尼爾氣絕,不悅地來到他面前一把揪起他。「你就這麼死要面子嗎?跟我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寧可把話悶在心裡苦自己,也不願意我這個朋友幫你分憂?」
「……」
「不說是不是?好!朋友一場,我們就到此為止了!」丹尼爾一把將孫紀威甩回沙發上。
「丹尼爾!」見他要走,孫紀威急著喊了出來。
「哼!反正你也不把我當朋友,我何必自己往臉上貼金!」
「連你也要走了嗎?」孫紀威無力地問。
「也?」丹尼爾的腳步在門前停了下來。「你是說誰走了?」
「……」
「紀威?」丹尼爾再度蹲回孫紀威面前。
深吸了一口氣,孫紀威緩緩開口:
「沒什麼,反正她遲早要走,這也是我早就答應她的。」他只是沒想到當初答應的很容易,如今做來,卻不如想像中簡單。
「她?」丹尼爾仔細推敲孫紀威的話,經過一番抽絲剝繭之後終於了悟:「你說葛蕾絲是不是?她怎麼樣了?」
「怎麼樣了?她此時應該在慶祝了吧?」
「慶祝?」
「對啊,慶祝她重獲自由,慶祝她重生啊!」他說的心好酸。想到她那麼急切的想要離開他,他的心就像被人用燒紅的烙鐵烙了一個印一樣難受。
簽下名字的那一刻,他幾乎不能呼吸,腦中一片空白,心中不下千萬次希望她要他別簽,只要她一句話,就一句話,但是……
大局已定,一切又回歸到原點了不是嗎?這不也是他當初期望的嗎?
「你跟葛蕾絲正式離婚了?」
「是啊,這不是大家當初說好的嗎?」孫紀威強擠出一抹不在乎的笑。
看得出他笑容底下隱藏的痛苦,丹尼爾大膽的假設:「其實你不想的對不對?」
「……」
「你愛上葛蕾絲了?」
「……」
「我早該看出來的,從你調走思維的那一刻起,唉!我真笨喔!」丹尼爾恍然大悟的敲了一下自己腦袋。
「……我……只是沒想到會那麼難……」
「啊?」
「從來沒想到只是簽個名,竟會這麼難。」他終於承認自己的不捨了。
「既然不願意,那你為什麼要答應?為什麼要簽字?」他就是搞不懂,面子對他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為什麼?因為我答應過她了,我不能自打耳光。」說穿了,還是面子問題。
「唉!你喔!」丹尼爾沒轍的搖頭。
事有輕重緩急,難道他就寧可保有那可笑的面子,而放棄一個好女人?!好幾次他多想拿棍子敲醒他那頑固的腦袋,但是沒有一次的意願像現在這麼強烈。
「哼!不過是一個女人嘛……」孫紀威自我安慰。
「是!既然如此,你何必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都這個時候了,還死鴨子嘴硬。
「我只是難過自己生命中出現了第一個失敗而已。」說什麼他也要挽回最後一絲尊嚴。
「你不是早有打算將自己的婚姻當作一項企業工具?」此刻的丹尼爾就是想潑他冷水,他就不信頑石不能點頭。
「我……」
「紀威,別騙自己了,愛上葛蕾絲並不是一件沒有面子的事,葛蕾絲是一個好女人。你會為了她,將跟在你身邊好幾年的思維調走,證明你真的在乎她。」他拍拍孫紀威的肩鼓勵道:「再把她追回來就好了,如果你真愛她的話。」
「……」
見他沉默不語,丹尼爾打算讓他靜一靜。
「你自己好好想想,面子丟了,可以再想辦法贏回來,幸福一旦飛了,只有悔不當初一途。看看是你的面子重要,還是你的幸福重要?」
說完,他靜靜的離去,將沉默的辦公室再度留給孫紀威。
***
「什麼!離婚?!」Coffee
shop內,三張娟秀的年輕臉龐不置信的睜大眼盯著眼前的怪物看。
「你開玩笑的吧!」
「有沒有搞錯啊?」
「你給我們「裝笑ㄟ」喔?」這一句比較粗魯,當然是風鈴說的。
「喂喂喂!小姐們,需不需要我去借個麥克風讓你們的聲音再大一點啊?」王昱之掏掏差點被她們嗓門嚷破的耳朵。
「什麼時候的事?」衣若芙問。四個人中,就屬她最冷靜,兩隻眼睛貶也不眨的看著王昱之。
「今天早上啊,還是加菲辦的喔。」她還沾沾自喜把這個錢給自己的同學賺。
「加菲?這只禿頭貓,早就知道你的事,竟然沒來跟我招呼一聲,哼!看我下次遇到他怎麼整他?」風鈴為自己不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人而遷怒。
「拜託!我剛剛不是全跟你們說了嗎?」王昱之不明白這種事有什麼好計較的。
「剛剛?你還好意思說,虧我們四個還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對於王昱之沒早一點告訴她們有關她婚姻的事,風鈴一直耿耿於懷。
「太誇張了吧,誰跟你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
「沒有嗎?」
「也許上輩子有吧。」王昱之皺皺鼻子想了一下。
「好了啦,你們兩個別再抬槓了啦。」衣若芙阻止風鈴跟王昱之繼續拌嘴,她還有事要問王昱之。「不是說一年的時間嗎?現在才經過半年而已。」衣若芙冷靜地問。
「沒差啊,反正遲早都要離的。」王昱之無所謂的聳聳肩。
「是嗎?還是為了她?」衣若芙指著今天的報紙頭版問。
「原來是因為第三者啊!」趙黛翠跟風鈴的頭也湊過來。
「這就難怪了,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趙黛翠柔聲地說。
「對啊,何況是這顆彈珠呢!」風鈴倒是接得很順。
「喂喂喂!有完沒完啊?」王昱之哭笑不得。「跟這個女的沒關係,反正我跟他又沒感情,他有幾個女人也不關我的事!」王昱之說著口是心非的話。
「你們相處了半年,難道沒有任何感情嗎?」趙黛翠也惋惜地問。
「感情?我們兩個是被迫結婚的耶,這是一個典型的企業聯姻,談的只有利益,哪來的感情啊?」王昱之心有不甘地說。自己的幸福必須折服在父親的公司利益下,這點一直令她介懷。
「小翠的意思是你到目前為止,對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不讓王昱之打馬虎眼,衣若芙緊迫盯人的問。
「……」
「怎麼?不敢回答?」
「小若,你比加菲還難搞耶!」王昱之實在不喜歡這種被人審問的感覺,好像做錯事的是她一樣。
「我只是不希望你因為一時賭氣拿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開玩笑。」她其實看得出王昱之眼底的不捨。
「對啊,那時聽到你結婚的事,真的很為你高興,以為你終於找到自己的幸福了,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個故事。」趙黛翠很是心疼她。
兩個企業的聯姻,在男女主角雙方不甚贊同的態度下刻意封鎖消息,如今雙方目的達到,婚姻關係就告吹,這是什麼世界啊?
但是換個角度想,這樣「見不得光」的處事方式,對雙方的傷害也許少了一點,至少可以避免媒體的騷擾。
「哎喲!有什麼好可惜的,昱之又不是醜八怪沒人要,再找一個不就得了。」過度樂天的風鈴就是體會不出個中文章。
「對啊!還是小鈴鐺說的對,只要本小姐高興,要找幾個就有幾個,對不對?」
「對!」風鈴用力的點了好幾下頭,樂道:「那我們要一起被白紗的誓言又可以實現了,太好了!」
「唉!」衣若芙歎了一口氣。「少年不識愁滋味,白癡不懂世間情。」
「昱之,小若在說我們嗎?」風鈴睜大著不明白的眼問。
「好像是耶,我是少年,那白癡不就是……」王昱之皮皮的指著風鈴。
「什麼!臭昱之,竟然罵我是白癡。」風鈴掄起拳頭佯裝要追打王昱之。
「喂!又不是我說的,是小若說的耶!」王昱之趕快躲到趙黛翠身後。
「好啦,小鈴,別鬧了啦。」趙黛翠攔下風鈴,拉她坐下,避免其他人過分注意的眼光。
「那你打算離開致遠電信了嗎?」衣若芙切回正題。
「沒那麼快吧,大概還會留一段時間,等S-688完全上軌道,我才可以算是功成身退。」至少她要把她的使命完成。
「就是這支手機啊?」風鈴把玩著王昱之送她的新型手機。
「是啊,夠酷吧?」這一款手機是舒凱所有研發人員的心血,她一定要讓它在市場上佔有一席之地。
「這支手機現在很紅啊,你的策略很成功。」同是主修行銷管理的衣若芙真心的肯定。
「目前是雷聲大,雨點小,我是看好它的後續訂單。」
「會的,致遠因為它,股票連漲了好一段時間。」趙黛翠對金融方面的消息一向很靈通。
「對呀,我也小賺了一筆喔。」風鈴得意的搶話。「我還打算用這筆意外之財出國好好玩一趟。」
「真的?讓不讓人跟啊?」王昱之也想出去散散心,不過要等她把所有事情告一段落才行。
「那有什麼問題,你可是大功臣耶,幫你出旅費也沒問題。」風鈴大方的允諾。
「好啊,那我們四個就找個時間一起出去走走如何?」趙黛翠也附和,畢竟大家畢業後就沒再有機會一起出去玩了,現在想想,還真懷念大學時代的日子。
「好啊、好啊!小若,你覺得怎麼樣?」提到玩,風鈴最樂了。
「你們都出席,我沒有理由缺席吧。」
「好,就這麼說定了,等我把事情處理告一個段落,我們就出發!」王昱之的心情終於因為這個提議而感覺好一點。
「可是……你爸爸那邊怎麼辦?」畢竟是深思熟慮的衣若芙,每一個關卡都想的仔細。
「放心,他的股權不受影響,我離開後,所有的股份全部都移轉到他名下,我想……這樣應該夠了。」她打算照她母親的指示處理她名下的股份。
「可憐的昱之,快要變得一文不值了。」風鈴義氣的拍拍王昱之的肩。「沒關係,我收留你,你不要再去美國流浪了。」
「神經,誰要去流浪了,我要一直待在台灣煩死你們!」王昱之拉大嗓門在風鈴耳邊嚷嚷。
「哎喲!要死啦,幹嘛那麼大聲。」風鈴白了她一眼。
「對了,有一件事倒是真的要你們幫忙。」
「什麼事?」聽王昱之這麼一說,三個人立刻湊了過來,豎起耳朵等候王昱之開口。
「幫我找住的地方!」
***
奇怪,怎麼又多了這麼多東西?
王昱之一邊打包行李,一邊嘀咕:怎麼她每搬一次家,東西就多一點?不過想來也好笑,光是在短短的半年內,她就搬了三個地方,從美國德州搬到台灣,從飯店搬到孫宅,現在又要從孫宅搬出去,她都不得不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遊牧民族了。
「你這是做什麼?」孫紀威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嘎?你嚇人啊!」王昱之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撫著胸口順氣。
「你要搬出去?」看著再明顯不過的情景,孫紀威艱澀的問出口。
「對啊,我們婚都離了,我就該拍拍屁股走人,沒理由賴在這裡惹人嫌咩。」王昱之繼續整理,沒有抬頭看他。
「你可以繼續住在這裡。」他換了一種方式留她下來,雖然沒什麼溫言軟語,但是他的態度已沒有先前的不可一世了。
「謝了,我很識相的。」她依然不為所動。不肯留下,是因為她害怕,害怕心底那分對他逐漸萌生的依戀。
他為什麼要對著一顆頭顱講話呢?難道她就這麼討厭他,已經到了懶得看他一眼的地步了嗎?
兩個人的關係至此,他還奢望他跟她之間會有什麼改善嗎?孫紀威的手不自覺的握了起來。從小到大,沒有他搞不定的人、事、物,唯獨她!
「對了,找個時間,我們到戶政機關去把戶口的事辦一辦,這樣就能還你真正的自由之身了。」王昱之突然想到他們還有最後一道手續沒完成。
「跟別人講話,看著對方是一種禮貌,這點難道你不知道嗎?」孫紀威再也無法忍受看不到她的臉,氣憤的走到她面前,一把捉起蹲在地上整理東西的王昱之。
「你干什……啊!」因為突然的站起來,王昱之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重心。
「小心!你怎麼了?」孫紀威的怒焰瞬間被她嚇走,急忙摟住她。
「沒什麼,頭有點暈。」王昱之無力的癱在他懷裡,努力的深呼吸以平復突來的心悸。
「是不是生病了?」第一次看見她這麼嬌弱的一面,他的心都碎了,直恨自己剛剛的粗魯。
「大概吧,最近很容易覺得累。」王昱之有氣無力的說。
也許自已真的是太累了吧。最近這一陣子,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永遠都睡不夠,而且也沒什麼胃口,唉!真該給自己一個長假,好好休息休息。
「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他扶著她在床沿坐下。
意識到他對她的溫柔,為了不讓他的氣息迷惑自己,王昱之不自在的挪了挪身體,順勢離開孫紀威的懷中。
雖然眷戀他胸膛的溫暖,但是對於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是不該留戀的。她的定力已經開始瓦解,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感情了,不然她會離不開他!
這個驕傲的男人啊,原本對他的感覺除了反感,還是反感,曾幾何時變樣了呢?他依然是那麼霸氣,依然是那麼不可一世,依然是那麼討人厭,但是為什麼她心中就是放不下?
水靈靈的大眼感激的看向他。「謝謝,應該只是小感冒,有空我自己會去看醫生。」
「呃……那就好。」她下意識的動作全都看在他眼裡,直覺是她不願意讓他碰她,心中剛升起的熱情又瞬間降溫。
她依然視他為洪水猛獸,這個認知教他的心好痛,他試圖改善兩人之間的關係難道是妄想嗎?
也罷,如果她那麼渴望自由,他強留也沒有用,放了她,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只是他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要離開,連最後一點相處的時間都吝於給他嗎?
怪只怪當初自己答應的太瀟灑,怨只怨自己沒有勇氣承認愛上她的事實,恨只恨上天作弄人,為什麼要安排一個錯誤的開始?
「我們的父母都還不知道我們離婚的消息,所以他們仍然有可能隨時會來這探望我們,你不考慮等到他們都知道了再搬走?」這是他最後的籌碼了。
「這……」說的也是。王昱之忍不住猶豫了起來。
「再說……你住的地方找好了嗎?」
「我同學幫我找好了,是一間不錯的公寓,離公司也不遠。」她直覺的回答,腦中還在思索先前的問題,沒有注意到他口氣中的異樣。
「喔。」原來她一切都已經打點好了。「那公司方面呢?」
「公司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好的。」
「安排?」莫非她真的要離開公司!
「這樣吧,」王昱之想了一會兒才開口:「住的方面,我留一些東西在你這,如果他們又回來的話,我再過來住,等他們離開後,我就離開?」
「嗯。」
「那公司方面,」見他沒有意見,她繼續道:「我暫時還不會離開,等這波促銷期過後我才離開。」
「離開?」他的心開始往下掉。她果然要離開公司,一旦她離開公司後,他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是的,我的任務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為公司賺的也不算少,所以我可以走的很光榮。」停了一下,她又接著說:「至於接任人選方面,我會在下一次董事會時提出建議人選,我想……我帶出來的人應該不會太差才對。」
「……」對於她如此周密的安排,他能做的只是沉默不語,就是開不了口留她下來。
「你放心,」看他沉默不語,她以為他還有所顧忌:「我不會帶走任何一個人,包括西施。這樣的安排,你覺得如何?」
「……好……好吧。」最後一絲希望幻滅,孫紀威的心再度沉到谷底。
要不是發覺自己的「病情」愈來愈嚴重,王昱之才不願意浪費寶貴的時間來看醫生,她還有好多事要做耶。
只是她最近懶得離譜,不管睡了多久,好像永遠都不能滿足她一樣,像是得了嚴重的睡病一樣。
而且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又想吃,跟小時候外婆家養的豬沒兩樣。再這樣下去,她的身材一定走樣。
與其擔心受怕,她決定抽空來醫院跟醫生打聲招呼,看看自已到底得了什麼怪病。如果沒病,她也要醫生開個抑制食慾的藥給她,免得她真的變成世紀大母豬,那樣她會生不如死的。
但是在候診室外等了大半天,王昱之已無聊到開始胡思亂想:莫非自己真的得了什麼疑難雜症,不然為什麼等個結果要等那麼久?
終於聽到護士小姐美妙的聲音叫喚自己的名字,王昱之才結束自己的悲情心態,起身晉見醫生去了。
見到了醫生,王昱之開始後悔了,自己怎麼會選擇這個小醫院看病呢?
因為這個醫生讓人好不信任,一臉的發渣,像是在外面流浪了十八年一樣,也許他曾經跟蘇武同事過也不一定。哈!她好惡劣是不是?
再來,他鼻樑上那副厚厚的眼鏡,更讓人無法判斷他眼睛到底有沒有張開。
而且只不過是個小感冒嘛,幹嘛叫她驗這個驗那個的,王昱之不得不開始懷疑眼前這個醫生是不是蒙古留學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