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罷了。我鬼家的規矩,是不見血的。」
「這麼說他們還沒死?」楚瀛問道。
「現在尚且活著,不過接下來他們會看見更加可怖的幻象,直到把膽嚇破,精神崩潰而自盡。讓我的貴客受驚的人,就是這樣的下場。」
「還不如直接被殺了要痛快一些啊。」淺韻呆怔怔地,還未從剛才的事件中回過神來。
「這麼說,前朝大除巫蠱乏術時燒了鬼家堡,鬼家堡上下七百餘人死於非命,也僅僅是鬼家設下給朝廷看的一個幻象?」楚瀛皺著眉頭問道。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接觸蠱術,一旦想到這裡,這一切都太可怕了。
「誰知道呢?」鬼王笑了,「或許那才是真的,現在的這一切,不過是我這個未亡人,自我安慰的幻象罷了。」
淺韻和楚瀛的後背一陣發涼,淺韻趕緊把楚瀛叫到一邊耳語道:「你不問又沒人把你當啞巴!幹嘛要揭人家傷疤!」
「我好奇嘛。」
「現在的問題是,有人出賣了我們。」鬼王繼續說,「他們在沒人帶領的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看見鬼城的,更不可能找到鬼家堡來。」
「不是我。」楚瀛趕緊澄清。
「沒問你你便不用答啦。」淺韻瞪她,「又沒人懷疑你。真是的,你性子怎麼跟洛海越來越像?」
「你怎麼不說自己跟洛天越來越像呢?一天到晚嘮哩嘮叨,彷彿什麼都是我的不是!」楚瀛反駁道。
「恐怕是我不小心把他們帶進來的。」這時,院門口,洛海扶著身受重傷的洛天走了進來。
「相公!」兩個女人迎了過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淺韻問道。
眾人七手八腳安頓好了重傷的洛天,洛海在屋外細細說道:「我們幾個隨宛甄上山,找到行天一後,計劃分頭保護宛甄。我和哥哥在一起,如風獨自一人,廖吉也是自己一個人一組,貓柳和狐孤婆在一起,這樣有敵人靠近,我們也能彼此照應。宛甄和行天一進了廟裡細談,我和哥哥正在那裡聚精會神的盯著,這時,如風抱著一個紅衣女子找到了我們,說那女子是極為童要之人,讓哥哥先回堡裡為那女子療傷,留我在原地即可。我問如風那女子是誰,如風也不說。哥哥走後不久,我越想越覺得蹊蹺,我與哥哥雖然相處得不怎樣,但是哥哥如果受傷,我身上也會痛。我覺得自己胸口悶悶的,便急忙往鬼家堡的方向趕,果然在鬼城城門處,看見了受傷的哥哥。」
屋子裡,淺韻心疼地為洛天檢查傷口,幾顆救急的還魂藥丸下肚,洛天便沉沉的睡下了。淺韻為他蓋好被子,心中不免有些後悔插手此事。
她從屋裡出來時,聽見了洛海的話,便接話道:「如此說來,那幾個御門庭的人,正是那女子引來的?」
「正是。」
「我們捨命陪著這個太子建功立業,為什麼他連這麼大的隱患都不告訴我們?」從淺韻的聲音中能聽出些許怒氣。
「不好了,不好了!」貓柳一路跑了進來,三兩下竟如同一隻小貓一樣,竄到了鬼無量盾上,騎在他脖子上,抱著他的腦袋瑟瑟發抖。
「喂,你快下來。」鬼無量十分無語。
「嗚嗚嗚,不下去。嚇死我了。」
「怎麼了?」見貓柳如此狼狽,眾人紛紛問道。
「狐孤婆死了!廖伯伯……廖伯伯被抓了……我想引開他們讓宛甄逃跑,卻被人打暈了,等我醒過來時,發現了這個。」貓柳一邊哭著,一邊掏出一塊巾帕,上面寫著—
三天以內,讓宇如風一人來普鄂山。廖宛甄和廖吉在我們手上。
如風的意識漸漸恢復,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再平凡不過的酒家,而此時正是午後,窗外人來人外,車水馬龍的聲音傳了進來,有些吵耳。
「明月?」一抬眼,如風便見到明月正在他身邊坐著,大概是不想惹人注目,換了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粗布衣裳。「哼,為什麼不殺我?難道這不是殺我的最好時機嗎?」
「為什麼要救我?」明月問。「我殺了夏雲澤後,你把我放了,我裝病,你又急忙為我找大夫。你在擔心我?我能看得出,你只愛廖宛甄一人,你對我,並不是出於愛.或許可以說,你有些恨我,但是你卻對我如此之好,好渦所有我遇見過的人……」
兩行淚水從明月眼中流出。
明月,你是個沒人要的孩子,皇上要殺你。
為什麼?明月沒有做錯任何事啊。明月很聽話的……
瑟瑟發抖地求命的那一年,明月只有十歲。
如果連這種苦都吃不了,還怎麼做殺手?
她太弱,不如殺了她算了。
被餵下毒藥,蜷著身子,因為痛苦,指甲在牆壁上劃出一道一道的痕跡,直到劃得指尖血肉模糊,那一年,明月十二歲。
那天和你一起的那個男子,已經被我殺了。
你以為我看不出他的企圖嗎?難道你打算對他投懷送抱?
你最好保有自己的處子之身,以後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會需要獻給更加重要的人。
就這樣,明月的初戀結束了,被人用最痛苦、最殘忍的方法狠狠斬斷了情絲。
從那時起,明月的心就死了,直到她遇見如風,那種不需要理由,卻讓她打心裡發暖的關懷令她的心又漸漸有了感覺。如風,他們明明是敵對的兩個人,為什麼她對他的感覺卻是如此親近?
第7章(2)
「明月,退出御門庭,我會保護你、照顧你。」如風道。
「你依然不肯告訴我,你是誰,和我是什麼關係?」
「宛甄在哪裡?」
「被左玄天關在普鄂山。」
「我要去救她。」如風超身,剛欲離開,明月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狐孤婆被我殺死了,洛天被我打成重傷,好在他內功不錯,應該死不了。你失蹤了這麼久,回到鬼王堡,打算怎麼跟你的兄弟們解釋?說這一切都是你無理由的袒護一個御門庭的女子所致?」
「你竟然殺死了狐孤婆?!你到底要怎樣?」如風轉過身,怒視著明月的眼睛,相依為命的狐孤婆的死訊對於他來講無疑是青天霹靂。
「我在逼你。」明月對答,眼中有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寂寞。
「你真無聊!」如風想要離開。
「你可以去救廖宛甄,但是鬼王堡裡的人你就不管了嗎?狐孤婆死了,剩下的人我也會將他們一個一個的殺死。除非你肯告訴我你和我究竟是什麼關係!」
「你太小看鬼無量了。」
「沒錯,我傷不到鬼無量,因為他躲在鬼家堡不出來,但是其他人呢?除非他們能一直躲著我。」明月獰笑道,「就像你一樣。」
「好,那我就告訴你,你不要恨我。」如風落落地坐了下來。
普鄂山,監牢——
「爹爹,你不是最喜歡喝酒嗎?怎麼不喝了?」宛甄見到廖吉將酒倒在地上,問道。
「這是祭我那個蠢師弟的。」
「師弟?」宛甄側臥在草蓆上,瞪大了一雙眼睛,「我見過他嗎?」
「見過啊。」廖吉苦笑,由於背對著宛甄,所以宛甄未曾察覺,這老頭子的眼眶已經濕潤。
「那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就在前不久。」廖吉道:「被人暗箭傷到了後背。」
「難道狐孤婆是……」
「沒錯,狐孤婆是我師弟,狐孤婆不過是他為了隱藏身份借用的已故之人的名字,他真實的名字叫做胡問舟,三十年前,名震一方的淮南雙煞『疾風問舟』與『黑雲不凶』,正是我和我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