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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亦有道之九龍杯(下) 第十五章 作者:小謝
    床已被推開,露出後面狹窄的洞口。靠牆的石板被撬起一塊,露出夾層下的水道。水道寬只一尺,深有三尺,水流頗急。諸葛明彥抓了一把土捏成一團拋進水流裡,水流帶著土塊迅速奔流而去,轉眼不見蹤跡。這條地下水道大概是連通地下河的,挖掘地道時挖出的土自然都從這裡送走了。

    諸葛明彥長長舒了口氣,端正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淡淡說:「一個廢去武功的人,挖了這麼長一條暗道,你們竟然還都蒙在鼓裡。」

    七名黑衣蒙面人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章叔。」諸葛明彥喚了一聲,跪在石門外的老者匍匐著爬進來,叩頭不止,卻不發一言。

    諸葛明彥看著他:「他做這些事,身上沒可能不弄髒。你說他怎麼瞞過我的。」

    老者顫了好一會兒,爬上來抓住諸葛明彥的袍角,哀求:「老爺,你……你放了小少爺吧。他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不是能關在籠子裡的鳥。」

    便在這時,一顆腦袋從洞口伸出,手腳並用爬下來,「大人,您料的不錯,地道不長,出口就在府中的花園裡。」

    諸葛明彥點了點頭,俯身向章叔苦笑:「不是我不放他,是我沒法子放他。章叔,你看著我長大的,明白我的意思不明白?」

    「老爺……」老人叫了一聲,手攥得益發緊,「你這樣對他,他活不成的。」

    「沒有他,我怎麼辦?」諸葛明彥苦笑,站起身,轉身出門,吩咐:「你們與我一起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剛走出門去,就見葉青蘿遠遠的走來。

    施了一禮,葉青蘿道:「伯父。」

    諸葛明彥微笑繼續往前走:「阿蘿還在這兒,這麼晚了不睡?」

    葉青蘿攔住他,「請伯父留步。」

    一名黑衣人斜步上前,出手如電拂過葉青蘿的睡穴。葉青蘿伸手摸腰間的劍柄,只伸到半空,人就軟在了黑衣人懷裡。

    諸葛明彥腳步不停,看也不再看葉青蘿一眼。

    突然,一條人影從暗處撲出來跪到諸葛明彥腳下,「侯爺!春水願一同前往!」

    「起來吧,去看看你的主子。你跟了六年的主子。」諸葛明彥淡淡道。

    ***

    獵狗沿著那股濕腥氣在寬闊的長街上狂奔,後面是十九名黑衣騎士。馬蹄子上包了綿布,沉悶的蹄聲踏碎京師的夏夜。守城的衛兵睜著惺忪睡眼喝問是誰,一面金牌晃過:「神機侯府十八鐵騎,出城公幹!」衛兵嚇了一跳,慌忙開了城門放行。

    星光如水,鐵騎如一溜黑線絕塵而去。

    十八鐵騎配的是西域來的汗血寶馬,凌晨時分終於看見了前面的一騎人馬。高大的青驄馬,上面坐了兩個人,正在淡白的天色裡狂奔。

    聽到追擊的蹄音,前面的人揮鞭策馬,跑得益發快,然而怎麼及得上汗血寶馬的腳力?眼看雙方的距離逐漸拉近,諸葛明彥甚至已能望見伏在納蘭小七肩上回望的鐵星霜。整整兩個月,鐵星霜不曾開口說一句話,不曾睜眼看他一次,然而此刻,在這樣激烈殘酷的亡命追擊下,他卻那樣深深地望著他。

    諸葛明彥端坐於馬背,以一樣深深的目光鎮定地迎視鐵星霜的眼睛。他愛他,要得到他,他問心無愧,無所畏懼。鐵星霜的眼睛卻仿若一面鏡子,將外面世界的一切光原封不動地反射回去。

    「侯爺!」身旁一人聲音微驚。

    「怎麼?」

    「這裡,這裡是愁龍澗啊——」

    諸葛明彥心頭一凜,抬頭望去,雙方相距不過二十丈,納蘭小七馬前七八丈就是一條長約九丈的索橋。絕崖百仞,雄峙兩岸,只以索橋相通。納蘭小七原來是故意把他們往這裡引的。納蘭小七過了橋,只要斬斷索橋,以那兩人的能力自然就是神龍歸海,猛虎歸山,只怕再也追不回來了。

    諸葛明彥喝道:「弓箭!」

    鐵胎大弓和雕羚羽箭迅速遞過來。

    三支雕羚羽箭搭上鐵胎大弓,流星般一齊飛出,第一箭射納蘭小七後心,第二箭射他胯下駿馬後臀,第三箭卻是射的索橋!

    納蘭小七長劍出手,斬飛射向索橋的箭,隨即抱著鐵星霜將身子一偏,離騎騰空,躲在馬腹下避開射向後心的箭。諸葛明彥的第三箭卻得手了,胯下駿馬悲嘶一聲滾倒在地,納蘭小七挾著鐵星霜去勢如電,一個起落已落在吊橋上。

    諸葛明彥三箭出手,又是連珠九箭!

    納蘭小七長劍翻舞,劍光密不透風,七支羽箭都斜飛了出去,卻聽喀嚓一聲,斷橋被羽箭射中,自中間斷為兩截,悠悠蕩了開去。

    納蘭小七劍舞不停,踏著飄舞半空的半截飛索拚命朝對岸奔去,手臂長伸,抓向轉瞬就要跌回對崖的長索。

    鐵星霜往下望去——澗深百丈有餘,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他忽然想起那個晚上他假裝失足誘納蘭小七來救,納蘭小七毫不猶豫地衝了上來,那一刻說不出是哪裡來的衝動,他忽然將自己的手縮了縮,當時立刻就後悔了,不知道自己發的什麼昏。納蘭小七想也不想就衝下斷崖,趕上來一把攬住他的腰。納蘭小七抽出照影刀插入石壁,叫人牙酸的刀石相磨聲裡,他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就是在那時喜歡上他的吧?這個納蘭小七,和傳說中的一樣多情,但這樣以性命相付的多情,也太過罕見。

    鐵星霜仰面望去——納蘭小七堅毅的臉上是沉淵般的肅靜,彷彿待捕的獵手,彷彿搏擊長空的雄鷹。他無所思,無所感,無所懼,只是要抱著懷裡的人到山崖的對面。

    烈風撲面,鐵星霜彷彿不勝其烈,將臉轉向納蘭小七背後。

    既然納蘭望的是前面,那麼後面就交給他吧,就算武功已廢,就算此心如死,至少也要做點什麼,才不負他千萬里的追隨和救護。

    數聲高低交錯的長嘶,諸葛明彥和十八鐵騎勒馬崖邊。將三支雕羚羽箭搭上弓弦,凝望沿盪開的長索飛掠而上的納蘭小七,諸葛明彥眼中掠過奇異的顏色,彷彿烈火焚後的死灰,彷彿千年的凍巖。

    鐵星霜靜靜地望著諸葛明彥。這兩個月裡,章伯給他的食物裡並沒有令手足虛軟的藥物,但武功已廢的他,如何能接得住神機侯射來的箭!?

    納蘭小七的手已握住即將蕩回對岸的長索,在這同時,諸葛明彥手一鬆,三支羽箭電射而出!

    羽箭破空,厲嘯如鬼哭!

    鐵星霜望著羽箭的方向,嘴角竟然浮起一抹淺笑,身子在空中輕巧地一翻,擋在納蘭小七背後。諸葛明彥眼光一跳,如烈火破開冰巖,瞬間重新燒成火海,倏出又拔出三支羽箭,疾射而去。這世間沒有任何語言能形容那三箭的快,彷彿清晨射出的第一縷陽光,當太陽破出雲層的一剎,它便直達你的眼。那三箭追上當前飛出的三箭,自尾端破入,將箭桿剖開,箭頭上暗含的奇異勁道與前面三箭的箭頭一撞,斜斜飛了出去!

    鐵星霜眼中的淺笑煙一般盪開,帶著刻毒的怨恨與枯寂的茫然——那是曾經將他捧在掌心如珠如寶地疼愛珍惜的義父,就算他曾將他囚禁整整兩個月,就算他決絕地廢去他的武功、粗暴地佔有他的身子,就算他曾令他的整個世界崩塌斷裂,就算他連夜追擊、緊嚙不放,到最後的最後,他還是不忍對他下手。義父是愛他的,可這一份愛,又是多麼荒唐可笑,這份愛帶給他的恥辱,又是多麼苦難深重!

    那三箭似將諸葛明彥全身的力氣都抽走,連靈魂都離了體。諸葛明彥呼吸幾停,靜靜看著納蘭小七借力一蕩,帶著鐵星霜如兩支清羽,輕飄飄落在對崖上。

    一把巨弓在諸葛明彥身側舉起,諸葛明彥手掌一壓,按住春水的箭。

    「侯爺!」春水委屈地叫了一聲。

    一縷陽光跳出地平面,射得諸葛明彥眼疼。他閉了閉眼,聲音中透出說不出的疲倦之意:「你射得中嗎?」

    春水眼中淚光閃動,不敢說什麼,咬牙偏過頭去。

    納蘭小七將鐵星霜擁在懷裡,在對崖笑道:「多謝神機侯連夜相送之情。就此別過,江湖路遠,後會無期。」

    諸葛明彥閉著眼,不出一聲——他佔有了鐵星霜的身子,卻沒有辦法佔據他的心。堂堂的神機侯,竟然敵不過一個江湖浪蕩子,敵不過一個採花賊!自信、慾望,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三箭裡粉碎,連端坐馬上的力氣都幾乎喪失。可他不能倒下,他是神機侯,無論什麼樣的境地,他都必須穩如泰山,做部下的表率。

    崖間的風撲在他臉上,帶著說不出的悲愴之間,良久,諸葛明彥睜眼望天,天高得彷彿要飛去一般,白雲悠悠,飄然出塵。諸葛明彥緩緩道:「我一生倥傯,從未敗得這麼慘。春水,你說我敗在何處?」

    春水不敢多嘴。諸葛明彥似乎也並不要他回答,語罷勒轉馬頭往來路走去。

    「侯爺!」春水叫道。

    諸葛明彥淡淡道:「回府。」

    轉眼間,十八鐵騎走了個精光,只剩春水一人留在崖上。納蘭小七半扶半抱著鐵星霜,正往崖下走去,春水看得都要癡了。眼見他們越走越遠,春水忽然回過神來,想要找一條路撲過去,只見崖高澗深,苦無去路。

    春水焦灼欲狂,在斷崖上來回奔跑,哭著大叫:「少爺!少爺!不要撇下我,少爺!少爺!不要撇下我!我以後都聽你的話,什麼都聽你的!少爺!少爺!不要撇下我!」

    納蘭小七似是回頭望了望,卻不做停留,只是朝春水擺了擺手,意思是叫他回去。眼看著納蘭小七將鐵星霜背起來,風馳電掣般奔下崖去,春水跌坐在地,不由得痛哭出聲。神機侯將他送給鐵星霜的時候他才十四歲,跟了鐵星霜三年,今年九月便是整整十七歲了。這一生還是那麼地長,可鐵星霜卻頭也不回地把他一個人留在了這斷崖上。

    他恍然記得神機侯說過:「我把你放到他的身邊,是要他保護你的。你要把他當作你的天,你不但要陪伴他,服侍他,也要依附他,索取他。你要讓他覺得他是你的全部,離開了他你根本就活不下去。春水,當你做到了這些,你就會成為他的刀鞘,他就再也離不開你了。」

    他不明白,他很努力地這樣做了,鐵星霜為什麼還是要離開他。他也不知道,若長劍化龍而去,孤零零剩下的劍鞘還有什麼用。

    剛才還驚險萬狀的斷崖忽然靜下來,只有長風奔馳,若吼若哭。

    ***

    春水那一聲聲「公子」越來越遠,終於聽不見。鐵星霜伏在納蘭小七寬闊厚實的背上,幾個月來第一次覺得這麼安逸放心,睡意漸漸上來,兩眼發澀,竟睡著了。知道諸葛明彥的厲害,納蘭小七不敢耽擱,飛快下山,買了匹好馬,帶著鐵星霜喬裝改扮曲折南下,小心而迅速地遠逝。奇怪的是,諸葛明彥並沒有再派人追殺,那一夜追殺、咄咄逼人的連環十八箭彷彿都只不過是個惡夢。

    習武多年的人一旦散功,最是傷身,鐵星霜身子又比別人單薄,更顯得病弱。納蘭小七知他禁不得風霜之苦,晚上找了家客棧早早宿下。納蘭小七在醫道上也頗有鑽研,揮毫寫下副藥性溫良的方子,命小二去抓藥,一面又吩咐人去熬細米粥。分派完畢,回來床邊看鐵星霜。鐵星霜睡了多時,聽到動靜吃了一驚,猛地睜眼,就要跳起來。

    納蘭小七一把按住他:「是我。」

    鐵星霜在他手底下拚命掙扎,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憋著的一口氣吹散,頹然倒在床上。納蘭小七見他濃密的睫毛不住顫動,胸口不禁一窒,低頭吻住他。明明是盛夏,鐵星霜嘴唇卻冷得像一塊冰,彷彿怎麼捂都捂不熱。納蘭小七將右手伸到他額上輕撫,指尖一片潮意,分明是剛才嚇出了一頭的冷汗。

    「納蘭。」鐵星霜含糊不清地喚了一聲。

    納蘭小七放開他的唇,拉開一點距離看著他的眼睛柔聲說:「我在這兒。」

    鐵星霜一雙眸子黑不見底,彷彿是海的心臟,深沉,不可測識。他盯著納蘭看得很認真,彷彿要將他的容貌刻在心裡。納蘭小七被他看得心中不安,微笑道:「怎麼,才幾天沒見,不認識我了?」

    鐵星霜嘴角微牽,似是笑了笑。納蘭小七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這種笑,彷彿雪刀霜風裡飄來的一縷渺茫簫音,轉瞬即逝,抓拿不住。納蘭小七心裡的不安越發濃,握住他的手拉到唇邊,碾轉地親吻過每一寸肌膚,最後將一根手指含進嘴裡,牙齒陷進柔軟的指腹,輕一下重一下地咬了又咬。

    三個月惡夢般的經歷,突然逃出牢寵,鐵星霜一直有種做夢般的虛幻感。然而指尖傳來微微的疼意,一點點加重,將那惡夢驅逐開,真實的感覺一點點加重。

    「納蘭,」鐵星霜微笑起來,閉上眼睛,感受那種逐漸加深的刺痛:「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指尖驟然劇痛起來,鐵星霜「啊」的叫了一聲,手指一顫往懷裡奪。納蘭小七扣住他手腕不放,聲音咄咄逼人:「鐵星霜,你聽清楚了,我要賴你一輩子!」

    鐵星霜痛得連連吸氣,睜眼看著納蘭小七,微弱地笑:「真的?」

    納蘭小七撲上床去,摟住他笑:「自然是真的。我發個誓給你。」見鐵星霜露出種飄忽的笑意,分明是不信不要聽,連忙說:「我對別人,調笑間或許會說些甜言蜜話,卻從來不曾向人發誓。這個你儘管放心。」

    鐵星霜微笑起來。明明是極寵溺的微笑,但這麼虛弱地綻在他蒼白清麗的嘴角,彷彿隨時會在一線日光裡消融的冰花,脆弱得經不起一點觸碰。納蘭小七忍不住覺得害怕。鐵星霜就在他身邊,他卻有種就要失去他的預感。他不知這預感從何而來,但他知道,他的預感從來都是很準的,那是一種動物般的直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給鐵星霜一點可以倚靠的東西,好叫鐵星霜覺得這個人世並不是全然無可留戀,然後他要用這一點東西牽絆住鐵星霜。

    納蘭小七捧住鐵星霜的臉,凝視他的眼睛看了片刻,跳下地去,奔到窗邊跪下,緩緩地,用一種低沉莊嚴的語調說:「黃天后土、星辰日月為證,我納蘭小七今生今世只愛鐵星霜一人,要守他一輩子,愛他一輩子,天涯海角、碧落黃泉,永伴身側、不離不棄。若違此誓,亂箭穿心,五馬分屍,千刀萬剮,死後入阿鼻地獄。」

    他只顧往狠處說,也不想想若是五馬分屍,還怎麼千刀萬剮。鐵星霜對這話中的漏洞也渾然不覺,只是望著納蘭小七的背影出神。

    發完了誓,納蘭小七走回來屈膝半跪在床邊。鐵星霜望著他,眼中柔情無限,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說。納蘭小七等了很久,他終於什麼也沒說,良久歎息一聲伸展雙臂摟住納蘭小七的頭。納蘭小七心中一喜,椎心的寒意裡生出一絲絲的暖意,伏在他懷中一動都不敢動,生怕他又改變主意。

    好一會兒,鐵星霜輕聲道:「我想要洗澡。」

    他落在諸葛明彥手裡這麼多日子,其間發生的事自然可想。納蘭小七知他是嫌自己髒,這種事又是絕對不能宣之於口予以勸解的,只能事事順著他的心意,用百倍的溫柔撫平他心底的傷痕,因此柔聲道:「跑出了一身汗,自然要洗澡。我已吩咐人準備水。粥飯也在準備,是不是吃點東西再洗?」

    鐵星霜不吭聲,只是搖了搖頭。

    納蘭小七隻好答應:「好,我這就吩咐他們送水。」他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心裡的不安揮之不去,一聲聲地囑咐:「躺著別動,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納蘭小七走出門,在身後把門闔上,心跳驟然加劇,三步並作兩步奔下樓去,抓住一個小二吩咐罷,連忙往回跑,迅速而手法輕緩地推開門,迎面撞上鐵星霜的目光。那雙眼睛恍若黑琉璃,清清冷冷地映出另一片天地。看到納蘭小七,他怔了片刻才回過神來,虛弱地笑了笑,彷彿很開心的樣子。納蘭小七歸了位的心臟又急劇地跳動起來,緩緩走過去,俯身撈起鐵星霜半個身子揉進懷裡。

    鐵星霜感覺到他的顫抖,伸展雙臂摟住他脖子,猶豫了良久,輕聲問:「納蘭,你……真的喜歡我?」

    納蘭小七嗯了一聲,心裡感到委屈,鼻子一陣陣地發酸,「你還是不信我。我也知道我不值得信任……可你,你就不能給我個機會?」

    鐵星霜彷彿沒有聽到這句問話,只是問:「你真的喜歡我?」

    納蘭小七忽然明白,鐵星霜問這句話,不是要他說出什麼令人信服的話,也不是要求證什麼,他想要的其實只是一句話。那句話是他曾經對許多女人說過的,曾經在花前月下,指物為盟說過的話,那句話對他來說不值一文。納蘭小七突然覺得後悔,怎麼就把那句話說了那麼許多遍呢?以致於現在都不敢在鐵星霜面說那句話,只覺得這樣說出來,生生是糟踐了鐵星霜。

    摟在背上的手臂在一分分地收緊,分明沒什麼力氣,卻令人感到一種近乎絕望的感情。納蘭小七不敢再遲疑,深吸了口氣,低聲道:「是,我喜歡你。」摟在背上的手臂力氣驟然消去,鐵星霜在他懷裡發出一聲低低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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