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笙,這個房間你還喜歡嗎?」余心盼笑咪咪的拉開窗簾,讓陽光透進來。
「很喜歡,謝謝你們。」不擅詞令的她,心裡溢滿濃濃的暖意。雖然她得不到親情,但是眾人的友情,卻彌補了她心中的缺憾。
「姐姐平時都忙著社團活動,早出晚歸,你遇見她的機會並不多,不過……」突地一陣電鈴聲打斷她的話,「可能是姐姐忘記帶鑰匙了,我去開門。」
話語方落,她嬌小的身軀馬上溜出房間,興奮的前去應門。
「姐姐,我跟你說,雲笙她已經搬進來……喝!」她倒抽一口氣,心臟差點進出胸口,當夏定旭強壯高大的身軀映入眼簾時,她不禁三魂掉了七魄,「怎……怎麼會是你?」
他的蒲扇大掌擋在門板上!長腿自動往前跨進,「怎麼不會是我。雲笙呢?」
「在……在裡面,等一下,人家又沒請你進門,你怎麼可以擅闖民宅啦!」余心盼尾隨在他身後,發出抗議聲。
「你敢再多說一句,我就一拳打爛你的腦袋!」他彎下身軀,瞇起黑眸威嚇。
「你……這個暴力男,就只會欺負弱小……」她縮著肩膀,見宮雲笙由房裡出來,立即躲到她身後尋求庇護。
「有膽就來我的面前再說一次。」他放下肩上的背包,眼睛射出噬人的冷光,朝她逼近。
「不要鬧了!你怎麼跑來了?」宮雲笙好奇的盯著他的背包。
「我要住在這裡。」他堅定的宣告,絲毫沒有徵詢的意味。
「不行!」兩個女生異口同聲否決。
「這是我家耶!姐姐要是知道我讓陌生男子住進來,會很生氣的。」余心盼鼓起勇氣道,她對他的一丁點好感就在他霸道的作風中漸漸消失。
「你別胡鬧了好不好?你這樣做,會造成她們的困擾,快回去。」她冷肅著一張臉,雙手環抱在胸前。
「現在治安這麼差,我有義務留下來保護你們。」他拿起背包,環視著四周,逕自問:「牙套妹,雲笙的房間在哪裡?」
「夏、定、旭!」宮雲笙抿著唇,眸光透著兩簇寒冰,「你這樣根本就是變相施壓!不高興我住進盼盼家又無力拒絕,就使出這麼無賴的方式。」
「我廚房裡還在熬湯,你們慢慢聊。」余心盼一見苗頭不對,趕緊逃進廚房!以免遭戰火波及。
「隨便你怎麼解讀,但都無法改變我的決定。」他逕自拿起背包,走進她的房間,開始檢查門窗以及四周的環境。
「你不可以這麼霸道!」
但他根本不理睬她的嚴聲抗議。
她歎一口氣,反身將門關上,頹然的坐在床上,「你這樣會帶給我很大的困擾。」
他背對著她,悶聲喃喃道:「我怕他會找上這裡,昨天下課的時候,我看到他在校門口徘徊,如果他有心,應該會找到這裡。」
她曲起雙腿,痛苦的將臉埋進掌心裡自問:「難道我這輩子永遠都逃不開嗎?」
他聽到她顫抖的聲音,轉身走向床,由身後環抱住她纖細的雙肩,「會有辦法的,給我一段時間解決。」
「我不知道……」沒來由的恐懼襲上心頭,就像溺在水中般怎麼逃也逃不開,連呼吸都備感沉重。
「再相信我一次好嗎?這陣子委屈一點,讓我待在你身邊,確定安全無虞後,我保證還給你一個安靜的生活空間。」
他堅定的承諾就像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從溺斃的邊緣中救起,恐懼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情的呵護。
「不要對我這麼好,好嗎?」眼淚從指縫中溢出,不能遏止的奔流,她的心正一點一滴的沉溺於他的溫柔萬千。
「為什麼?難道你不喜歡我對你的方式?也許我愛你的方式太過霸道,也許你會覺得我限制你太多,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好好愛你。」他撩開她的長髮!露出一截白皙的粉頸,在她耳畔低喃。
她無語。曾經她三番兩次試著抗拒他的感情,不受他的吸引,但愈是抵抗,情潮來得愈洶湧,幾乎將她淹沒。
「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調整彼此的步調,雲笙,對不起,這是我第一次愛人,要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諸多多包涵。」他轉過身,拉下她的雙手,迎上她淚眼斑駁的小臉。
「我是怕……怕有一天我已經習慣你的溫柔、你的霸道,你才發現心裡最在乎的人卻不是我的時候,我怎麼辦……」此刻的她早已卸下冰冷的武裝,無助的詢問。
「這可就很傷腦筋了。」他低聲笑說,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所以,不要對我這麼好,起碼不要讓我習慣你的存在,要是有一天你的視線不再跟隨著我,我會嫉妒;要是有一天你不愛我了,我會連說再見的勇氣都沒有……」
「我很壞,很想看看你嫉妒的模樣,怎麼辦?」他仍嬉皮笑臉。
她用力的甩開他的手,失控的低吼,「我是認真的,不要和我開玩笑!」
他斂起笑容!握住她的雙手放在胸口上,真摯的道:「我也是認真的,如果你不想說再見,那我們就永遠不要分開。」他指著自己的心,「我這裡永遠歡迎你住進來。」
「永遠比一輩子還長,誰能保證這樣的誓言不會過期?」承諾,對她而言太過沉重了。
「我給的諾言一輩子都能兌現,永遠不會有過期的一天。」他試著緩和她緊繃的情緒,皮皮的笑道:「如果你還是覺得不保險,那麼本隊長不介意你去向牙套妹學放符或下蠱的妖法,把我的心永遠拴在你身邊。」
她聽了破涕為笑,用手背拭去臉上的淚痕。
「這是你最後一次掉眼淚,以後我不許你再哭了。」他輕點她紅通通的具頭。
「你真的好霸道喔!」她輕捶他的胸膛,發出小小的抗議聲。
「你早晚會習慣的。」他站起身伸伸懶腰,「這陣子你就委屈一點,讓我待在你身邊。」
「那你要睡哪裡?客廳嗎?這裡好像已經沒有多餘的客房,你總不能厚著臉皮的叫盼盼去和心茴姐擠一間吧!」
「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你會不會擺臉色給我看?」
「會。而且我還會跟你絕交!」她板著臉,嚴肅的宣告。
他一臉不屑的撇撇嘴,「她們全是矮子一族,床小得要命,睡她們的床,我的兩隻腿要掛在床外耶!」
他爬上床,呈大字型的躺在單人床上,一雙長腿果然掛在床沿,要翻個身都困難。
宮雲笙見狀,掩嘴輕笑,「是你自己長得太高大吧!還嫌人家矮。」
「沒辦法,所以,我只好委屈的睡地板,叫牙套妹再替我準備一床棉被。」他坐起身,打量地板的空間。
「不行啦,我不習慣跟別人同房,你待在這兒,我晚上會睡不著。」她跺著腳抗議。
他走近她!聳聳肩,「沒辦法只有請你委屈一點,要是你失眠,我會唱搖籃曲哄你睡覺。」
「噁心。」她腦海自動浮現他唱搖籃曲的模樣,不禁失聲輕笑。
「什麼噁心,本隊長紆尊降貴唱搖籃曲哄你入睡,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你竟敢嫌棄!」他嚴正抗議。
「我不是嫌棄,而是覺得無福消受。」
他撇撇嘴,「你真不知好歹,這種好機會別人可是求也求不來。管你的,就這麼決定了。」
她別開臉,嘴角忍不住浮現一抹笑意,心田被一段突生的暖意包圍,心想,這就是幸福吧!
遲來的幸福……
※※※
時序入冬,沉重的雲層遮住了陽光,灰濛濛的天空雖然尚未飄起雨絲,但仍舊可在灰澀的樹梢上觀到清冷的寒意。
宮雲笙和余心盼如同往常般登上頂樓用餐,雖然在夏定旭「愛的呵護」之下她才勉強恢復一點十七歲女孩該有的純真與笑容,但她的友善只限於他和他的朋友,在學校裡,她依然擺出一貫的疏離態度。
余心盼打開手提袋,將另一個熱騰騰的便當遞給她。
「謝謝。」宮雲笙接過便當,發現余心盼正用一種憂懼的目光偷偷瞄她,她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臉,「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沒……有。」余心盼慌張的移開視線。
「還是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和她相處久了,宮雲笙多少摸透了她忸怩的性情。
「我……」余心盼抬頭迎上她的視線,驀地小臉燒紅成一片,「那個……昨晚學長……沒對你怎麼樣吧?」
「啊?」一時間宮雲笙還反應不過來,半晌,才失笑道:「當然沒事,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念頭?」
「我說了你千萬別生氣喲!」
她點點頭。
余心盼將臉垂掛在胸前,一雙小短腿不斷在椅子上晃來晃去,「姐姐說你現在住在我家,如果發生什麼意外,我們要負起責任……夏學長他看起來那麼凶,我擔心……」
「擔心什麼?」一道低沉的男中音突然介入她們的談話。
驀地,余心盼驚慌的由椅子上彈跳起來,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夏定旭好整以暇的將手插在口袋裡,不懷好意的盯著她那受驚的小臉,「嘖嘖嘖!牙套妹,人長得醜沒人愛就算了,居然敢在背地裡挑撥我和雲笙的感情。」
「我才沒有!」余心盼大聲辯駁,可見到他身後跟著一群高大的籃球隊員,頓時氣勢弱了一大半。
「要不然你在擔心什麼?」他微掀黑眉,「擔心我會趁你不在的時候吃了她嗎?」
「對……」她害怕的整個人縮進宮雲笙的身後。
「請問,本隊長要吃了我女朋友需要向你報備嗎?」他一臉不爽的睨著她。
「姐姐說我是雲笙的朋友,有義務要保護她的安全……」
莫熙語頂了頂他的手肘,促狹道:「旭,你的情敵出現了咯!」
「牙套妹,你要搞同性戀我不反對,但是務必慎選對象,她是我的女朋友,以後不許你再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則我會把你的脖子扭斷!」夏定旭惡聲的提出警告。
自從雲笙決定搬進她家的那一刻起,無形中,他對余心盼就存有敵意。愛情讓他的心胸愈來愈狹小,驕傲的他卻不肯承認自己已經開始吃起她的飛醋。
「我才沒有對雲笙存有非分之想,我們可是光明正大的在這裡吃便當。」余心盼漲紅著小臉反駁。
「雲笙要是吃的像你這副德行怎麼辦?又矮又醜又笨又討人厭!」他微揚下巴睥睨著她,情人眼底容不下一粒沙,更何況是這個令人刺目的牙套妹。
「才……不會。」她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抗議,卻拿高大的他無可奈何。
「總而言之,雲笙是我女朋友,只能跟我共進午餐。」他鄭重宣告,語氣堅決的不容任何人反駁。
「她是我朋友,可以吃我的便當。」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余心盼與他怒目相視。
「她是我女朋友!」他再次重申自己的身份,吼得額上青筋暴跳。
「她是我朋友……」她也不甘示弱。
兩人隔著宮雲笙開始互相較勁,誰也不讓誰,終於宮雲笙受不了噪音,出聲制止他們無謂的爭執。
「夠了!」她揉揉發疼的耳朵!瞪著兩人,「你們好吵喔!」
「對不起。」覷了她冷凝的嬌顏一眼,再白癡也知道她生氣了,余心盼趕緊道歉,「我突然想起我的英文作業還沒寫完,我先回教室去。」
余心盼這一溜,站在一旁看好戲的籃球隊隊員也趕緊做鳥獸散,他們才不想遭受無妄之災。
此時空曠的頂樓只剩下兩抹身影,宮雲笙低頭盯著水泥地,兀自生著悶氣。
「雲笙學妹……」他斂起怒容,放低身段拉拉她背上的海軍領,委屈求和。
「叫雲笙學妹沒用!」她故意撇過頭不看他。每回她生氣的時候或他有求於她時,總會很無賴的叫一聲雲笙學妹來消弭她的怒氣。
「你還在生氣?」他輕聲哄著她,內心卻很不得將始作俑者——牙套妹的脖子扭斷。
「沒錯。」她斬釘截鐵的承認,在他面前,她甚少掩藏真實的情緒。
「那你打算氣很久嗎?」他小心翼翼的詢問。
「對。」
「如果你再繼續生氣下去的話,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你的人會因此而難過,他會吃不下飯、打不下球、念不下書,最後期未考的成績很差,會被迫留級。」他使出哀兵政策。
「但如果我不繼續生氣下去的話,那一個很喜歡很喜歡我的人不會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那麼他就會繼續欺負弱小,一直對他人做人身攻擊,把我週遭的朋友全都一一得罪光了。」她板起嬌顏,不願妥協。
「如果那個很喜歡很喜歡你的人已經發現自己的錯,你願意原諒他嗎?」
「如果那個很喜歡很喜歡我的人不再亂吃飛醋,那麼我會考慮一下不要氣那麼久。」
夏定旭一看情況有變立即坐上石椅的另一端,「那個很喜歡很喜歡你的人說那不算是吃醋……」他才不屑吃牙套妹的醋。
「麻煩請你告訴那個很喜歡很喜歡我的人,算不算吃醋都已經無所謂,如果他再繼續無理取鬧下去,我會生氣非常久。」
「那個很喜歡很喜歡你的人只想跟你共度每一分每一秒,而且他發誓再也不會無理取鬧。」他的食指與中指悄悄的滑向她。
「先留校察看,給那個很喜歡很喜歡我的人一段觀察期,看他是不是真心悔改。」她發覺地的食指正輕扣她的小手,故意佯裝不在意。
夏定旭不安份的手指攀上她的皓腕,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口吻道:「那個很喜歡很喜歡你的人問說,到底要觀察多久?」
她忍俊笑意,「那要看他的表現了。」
「可是,那個很喜歡很喜歡你的人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他由口袋裡掏出一張折好的信件,放置在她的手心上。
她攤開信紙,好奇的發現這是一張報名表,「這是什麼東西?」
「情侶組的兩人三腳比賽報名表。」他看到她的嬌眸陡地盛滿疑惑,主動解釋道:「下個月有校際運動會,依照風雲的傳統習慣,每對校對都可以填表報名參加。」
她參賽與否對他而言意義重大!他想用青春記錄這段無法磨滅的戀情,更想融入她的生活中,佔有她的每一份記憶。
「我為什麼要幫那個很喜歡很喜歡我的人呢?」她盯著手中的報名表,陷入沉思,如果參加了,等於向眾人證實兩人的戀情……
「因為他很喜歡很喜歡你!」他緊繃著情緒,深怕她會拒絕。
回眸見到他擔心的神情,她不禁玩心大起,逗著他,「誰很喜歡很喜歡我?」
「我。」他在她的瞳眸中觀到一閃而逝的戲謔。
「你是誰?」
「夏定旭。」
「夏定旭很喜歡很喜歡誰?」她的唇邊溢出甜甜的笑容。
「夏定旭很喜歡很喜歡宮雲笙。」他用手掌圈在嘴邊,大聲宣告。
她羞赧的用手摀住耳朵,「好丟臉喲!不要再說了……」他的聲音那麼大,恐怕不用等到運動會,全校的人都會知道他們相戀的事。
「如果你願意填報名表,那我就答應不再繼續說下去。」他笑得賊兮兮的威脅後,又大聲嚷嚷,「夏定旭很喜歡很喜歡宮雲笙……」
她踮起腳尖,拉著他的手臂,求饒的道:「我寫就是了,你別再喊了。」
「筆在這裡。」他開心地遞上原子筆,在她寫好報名表後,就匆匆將紙收進口袋裡,深怕她會後悔似的。
「你真的好狡猾。」她忍不住輕捶他的胸口抱怨。
「不會啊!我覺得剛剛好。」他愛憐的揉揉她的髮絲。
「可是,我和你的身高差這麼多,你覺得我們會贏嗎?」她舉起手比了比彼此的身高,發現自己只到他的下巴。
「我們兩人的腿應該是全校最長的吧?」他是籃球隊的中鋒,當然鶴立雞群,而她站在女生中也十分醒目。
「好像是。」她沒見過比他更高的男生了。
「我們具備先天的優勢,再加上後天的默契,想要贏得冠軍,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小心樂極生悲。」她忍不住吐他槽。
他順手將她攬進懷中,下巴攔在她的頭頂上,貪婪的汲取淡雅的馨香,醉倒在她柔情四溢的水眸中。
驀地,他發現自己付諸在她身上的感情多得再也收不回……
他想,該長跑幾年才適合結婚,大學有四年要念,如果要再加上研究所、工作……哇,恐怕要花上近十年的時間。
她盡情的窩在他懷中,品嚐這份溫醇的愛意,任憑她的心沉溺得更深更深……
有他的日子,連空氣都顯得特別香甜;若沒有了他,她竟不敢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