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放手,我暈了!」穆惠淳首先發難。
秋紅抱著她笑說:「你們存心想把我嚇得心臟麻痺是不是呀!」
「就是故意要讓你有個意外驚喜嘛!」穆惠淳笑道。
「怎麼你們會一起來?」秋紅狐疑地望向他們。
「這就是巧合了!因為我們事先完全沒有約定,結果搭飛機竟是坐在一起,你說這巧不巧?」陳世彥笑著解釋。
秋紅歡天喜地地直嚷著:「真的!太巧了!太巧了!」
「喂!你沒發燒吧?」穆惠淳擔憂地問。
她覺得秋紅的反應太過激動了,這樣的反常,令她十分不安。
陳世彥也加入觀察陣容說:「你又瘦了!」
秋紅沒把陳世彥眼中流露的關懷看透,她只顧著咕噥著說:「還不是因為吃不習慣這邊的東西。」
正巧由外頭回來的江口靜介仁立在電梯門前呆呆地看著他們。
秋紅首先看到江口靜介,她便笑說:「你回來了!」
結果她這句「你回來了!」竟引發穆惠淳和陳世彥一陣驚恐,他們倆不敢置信地瞪著秋紅,異口同聲問:「你同居!」
秋紅先是被他倆的驚叫聲嚇了一跳,隨後她便不顧形象的捧腹大笑,而江口靜介的反應則比較正常,他四平八穩地說:「兩位誤會了,我住秋紅的對面。」他以一口標準的中文說。
「哦!」穆惠淳會意的拉長音調叫:「秋紅——」她賊賊地笑了起來。
此時秋紅的笑聲停止了,她驚訝的睜大眼,好奇地問:「江口你會說中文?」
「我以為你知道。」江口靜介笑了笑道。
秋紅馬上紅了雙頰嗔道:「你好賊哦!懂中文還不早說,那我以前偷偷罵你,你不都知道了?」她氣的直跺腳。
「你有客人……」江口靜介提醒道。
靜介雖然很喜歡看秋紅生氣時顯出的羞態,但他認為地點、時間全不對!再則他發現另一名男子看秋紅的眼神不對!那是看愛人的眼神,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
「怎麼不幫我介紹一下?」江口靜介再度提醒她。
秋紅會意過來,卻只說:「你們自已互相介紹吧!」
穆惠淳大方地先開腔道:「你好,我叫穆惠淳,是秋紅的同學。」她伸出手仍不忘打量眼前這位日本男子,她感覺得到眼前這位男人眉宇間傳達出的自信,他有雙認真的眼睛,這點和秋紅很像,突然,她覺得他和秋紅很速配。
江口靜介禮貌地握了下她的手說:「我叫江口靜介,歡迎你到日本來玩。」
「另外這位我看讓我來介紹吧!」秋紅開口說:「他叫陳世彥,是我的前輩,也是東新T市分公司的重要設計師。」
江口靜介這回可更仔細的瞧向陳世彥,但臉上卻仍不動聲色。
秋紅一看江口靜介反常的靜默,她又開口說:「世彥,這位江口先生可是我們的上司哦!他就是公司的設計總監。」
「失敬!失敬!」陳世彥緊張地深深致上敬意。
「別太見外,我和秋紅私底下是好朋友,我不喜歡公私混為一談。」江口靜介笑道。
「哦!」陳世彥輕應著,心底卻是五味雜陳了!
原本這回他來日本是要向秋紅示愛的,但現在平白冒出了個江口靜介,看他和秋紅又交情菲淺的樣子,他突然擔起心來。
「我看這回你們難得來,不如就由我來做東,請你們去吃聖誕大餐如何?」江口靜介提議著。
秋紅不依地嚷:「那怎行,他們是我的朋友,當然是我請,你作陪。」
「哪有讓女人付錢的道理。」江口靜介皺眉說。
「江口靜介,你的老毛病又患了是不是?」秋紅瞪著他問。
一見秋紅微有慍色,江口靜介馬上高舉白旗道:「OK!OK!我不搶著付賬,只乖乖作陪,這總可以了吧?」
「我看兩位也別爭了!就由兩位作東,這一餐我們可得好好敲你們一筆。」穆惠淳笑著摟住秋紅說:「大餐哦!」
聰明如她,怎會看不出江口靜介和秋紅無意間迸出的愛的火花,但她擔心的是秋紅,她是否釋懷她的心鎖?
當他們一夜狂歡時,只有陳世彥一個人心事重重,一整夜他都在猜測秋紅和江口靜介的關係到底是愛人還是朋友?
※※※
為了讓秋紅招待朋友,江口靜介特別放她三天假,好讓她陪朋友四處去玩。
此時穆惠淳坐在一旁賊兮兮地笑看著秋紅,卻又不發一語。
「幹嘛笑得那麼恐怖?」秋紅白了她一眼。
她被惠淳盯得渾身不自在,好似心事被偷窺個一清二楚,她覺得那種感覺有點恐怖。
「那個江口靜介對你還是真不錯耶!安排你住這麼舒服的公寓,為了你的安全,他又特地住在對面,好的沒話說哦!」惠淳一臉邪笑地說。
秋紅甩了甩手說:「別胡猜亂想,那只不過是他剛好有空屋,我們總經理才會托他就近照顧我。」
「這是特例吧?」穆惠淳又是賊賊一笑。
「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好問了?」秋紅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
「誰叫你一到日本就交了這個好的不得了的朋友。」穆惠淳故意酸溜溜地說。
「才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和他純粹是朋友及工作上的夥伴。」秋紅急著解釋。
「我又沒說你和他有什麼關係,你急什麼?」穆惠淳這口可笑得誇張了。
「好啊!你存心套我話是不是?」秋紅這才覺悟到自己中了圈套。
「你有話讓我套嗎?」穆惠淳裝傻地反問。
秋紅嘟起嘴嚷嚷著;「不來了!你根本是來找碴的……」
「我又沒帶釣竿,也沒翹鬍子,怎麼找你碴?」穆惠淳嘻笑問。
「你可惡啦!」秋紅又好氣又好笑地嚷。
穆惠淳突然站起身,摟住秋紅的肩笑說:「輕鬆一下嘛!」她的表情是既頑皮又惡作劇的。
秋紅睨著她,皮笑肉不笑地問:「是嗎?」說話的同時,她的手抓住了穆惠淳的一隻手。
「喂!你幹嘛?」穆惠淳這才發現情況不妙,可是她掙不開秋紅的手,因為秋紅力氣比她大。
「你不是要整我嗎?」秋紅壞壞地笑著。
「大老爺饒命啊!小女子不敢了!」她當然知道秋紅又要使出她一慣的伎倆——搔癢。
「現在才求饒太遲了吧?」秋紅笑得更壞了。
「不遲、不遲,只要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一切永遠都不會太遲。」穆惠淳急得直嚷嚷。
秋紅好笑地抱住她,並摀住她的嘴說:「陳世彥住在隔壁房,你稍微留點形象好不好?」
「開玩笑!我又不嫁他,如果你考慮把那個江口讓給我,我保證我形象改得讓你掉眼珠子。」穆惠淳揶揄道。
「神經病,他又不是我的所有物怎麼讓你?」秋紅笑嗔著,心底卻甜蜜蜜的。
「快了!快了!」穆惠淳揮揮手說。
「如果你不閉上嘴,我遲早會拿針縫了你的大嘴巴。」秋紅半開玩笑地瞪著她。
「大嘴巴?不會吧?我是櫻桃小嘴耶!你眼睛是不是『脫窗』了?慘了!慘了!一定是原子彈餘毒還未散……」穆惠淳嘰哩呱啦地亂說一通。
秋紅笑歎一聲道:「別亂說了啦!明天咱們還要上『東京狄斯奈』呢!你到底睡不睡?」
「睡呀!有沒有爐?」
「幹嘛?」
「我快冷死了!」穆惠淳直打著哆嗦。
「哪那麼嚴重!」秋紅笑道。
「到底有沒有嘛?」穆惠淳央求地問。
「我沒有。」秋紅無奈地搖頭。
「那去借個來嘛!太冷了我睡不著的。」穆惠淳推著她說。
秋紅好笑地問:「小姐,三更半夜的你叫我上哪去借?有沒有搞錯?」
「對面啊!」穆惠淳指著門口說。
「喂……」秋紅躊躇不決地看她。
穆惠淳邊把她推向門口邊說:「去啦!去啦!你也不想看我凍僵了吧!」
穆惠淳的心在竊笑,問問題她或許不拿手,可製造機會她是個高手,而她相信秋紅這種在愛情方面十足被動的傢伙最需要的正是機會。
「好啦!」秋紅終於妥協,她乖乖地走出房間。
※※※
秋紅在江口靜介的門外已站了十來分鐘,但她只是在原地踏步,始終舉不起手去按他的門鈴,結果還是江口靜介開了門才看到她。
江口靜介的臉上有著訝異,也有著喜悅,好像他和秋紅有著心電感應似的,他突然就想開門看看,結果他真地看見秋紅。
「呃……」秋紅一臉靦腆地說不出話來。
江口靜介退開一步說:「進來再說。」
「不是……我只是……」秋紅突然想到這是她第一次想按他的門鈴,雖然沒按成,但仍有著不自在。
「有什麼話進來再說好嗎?這樣站著滿冷的。」江口靜介指指自己單薄的衣服說。
「對不起!」秋紅邊步進客廳邊說:「不好意思,三更半夜打擾你。」
「無所謂!我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他說得極為自然。
秋紅被嚇了一大跳,她錯愕地反問:「你說什麼?」
江口靜介這才發覺自己的語意過分曖昧,趕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你若有困難,隨時可以來找我,不用在意是白天或是晚上,因為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是……是啊!」秋紅訕訕地應著。
她不明白為何在攝氏不到四度的寒冬之夜,她的身體卻好似有把火在燒,而屋內的空氣又顯得太少太悶了,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病?或者是瘋了?否則怎會如此不正常?
沉悶的氣氛令他們都不好過,江口靜介全身的燥熱也不在言下,他不安地走向吧檯倒了兩杯白開水,又走了回來,他遞出一杯說:「喝杯水。」
秋紅被動地接過杯子,又呆呆地答了聲:「謝謝!」
江口靜介想了老半天,才決定打破這僵局說:「你明天要帶你朋友上哪去玩?」
「惠淳想去狄斯奈玩,所以我們明天決定就到那裡去。」她輕聲地回答。
「那其他兩天呢?」靜介關心地問。
「東京有哪些地方好玩呢?」秋紅忍不住詢問。
這時她才想起自己來東京都個把月了,居然什麼地方都沒去過,一時之間要她帶人去玩,還挺傷腦筋的呢!
「不如我陪你們一起去玩吧!」江口靜介建議著。
「那怎麼好意思,讓你花時間……」秋紅不想讓自己欠他太多人情。
江口靜介瞧著她,有些失望地問:「是不是你覺得有我在會打擾你們?那陳世彥是你的男朋友嗎?」他終於問出他最想問的事了!問完,他不忘觀看秋紅的反應,這一看,他心底踏實多了!因為——
秋紅急著解釋著說:「你不要誤會,我是怕太麻煩你,還有……」她微微一頓,臉不自覺地羞紅了起來,她垂頭接口說:「陳世彥不是我的男朋友,你別亂猜,被他聽見可是會引起誤會的。」
「他的條件不錯呢!」靜介故意地問。
「這我知道。」秋紅點著說:「可是我一直把他當兄長看,沒那種感覺。」
「你覺得怎樣的感覺才夠?」江口靜介深深地凝視著她問。
秋紅尷尬地瞥開頭笑道:「這我哪清楚,你別問我這種事了!」
她急著想要起身,卻又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腳像生了根似的。
「那我可以陪你們一起去玩嗎?」他定定地看著她問。
「可以啊!只要你想去。」她終於站了起來說了句:「我該回去睡了!」就快步地走向大門。
「等一下。」江口靜介突然叫住她。
秋紅回過頭來怯怯地問:「還有什麼事嗎?」
「是我要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對哦!我是要來向你借懷爐的,惠淳怕冷睡不著。」這下真可出醜大了!秋紅在心裡慘叫一聲,她的臉恐怕可以生火了!
「你等一下,我去拿。」他笑笑地走回房內,拿了懷爐遞給了她,並送她回對面公寓。
當秋紅終於借到懷爐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卻發現穆惠淳早已不知睡到「第幾殿」去了!
「好啊!你耍我……」她咬牙切齒地說:「明天看我怎麼修理你。」
她是很想揍穆惠淳一頓啦!但,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再不鬆弛一下神經,恐怕會「短路」,所以,她決定暫放她一馬。
※※※
日本是除了美國本土之外,第一個建立狄斯奈樂園的國家。
第一座有夢幻王國之稱的樂園,它的設備包羅萬象,走入其中,讓人仿若置身於童話世界的舞台上。
走進仙履奇緣城堡就彷彿看見灰姑娘搭著南瓜變成的馬車,以及她匆匆離去舞會所遺失掉的玻璃鞋;搭上西部沿河鐵路的蒸氣火車來一趟原始的西部探險也刺激非常。
「哇塞!」
一路上穆惠淳只叫得出這句話來,這夢幻王國的一切,她著得是目瞪口呆,但心可就玩瘋了!
秋紅揶揄笑道:「拜託!你就沒別的話可說了嗎?」
「哇塞!」穆惠淳再渡呼叫。
她是真的玩瘋了!但秋紅可就嚇得臉色慘白,尤其是火車由山頭往下衝時,她的心幾乎快跳了出來。
她還是堅持刺激不好,但每回卻都得捨命陪友人,真是苦啊!苦啊!
當他們終於在日落西山走出狄斯東樂園時,幾乎每個人都已筋疲力盡了!可就只有穆惠淳還精神飽滿地說:「晚上咱們到秋葉原買東西。」
「小姐,你還玩不累啊!」秋紅驚呼。
「拜託!才玩這麼一天就喊累?太沒骨氣了吧!虧你力氣還比我大!」穆惠淳邊說還邊誇張地搖頭。
「如果你不強迫我去坐那刺激的要命的爛火車,我陪你玩通宵都沒問題,可是我現在全身虛脫。」秋紅揮揮手,一副七老八十的模樣。
陳世彥見狀,立即趨上前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不要緊。」秋紅回給他一抹淡淡地微笑。
「如果你很累那就別去了!」陳世彥仍不放心地說。
「其實還是可以去,只不過得讓我休息一下,別叫我馬上陪你們去,否則一定在車上睡著,讓你們拉也拉不起我來。」秋紅虛脫地微笑道。
一直沉默不語的江口靜介此時突然開口說:「我先送你們回去休息,八點左右我再送你們去秋葉原。」
「江口先生,晚上你和我們一起去,可是不要開車,我們搭公車過去就好了。」穆惠淳體貼地說。
「對!江口,你今天一定也很累了!讓你陪我們來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居然還讓你當司機,如果被知道,我可是會被萬道光芒給電死的。」秋紅贊同地說。
江口靜介一臉莫名地問:「你說什麼光芒電死?」
「就是你的愛慕者啊!」秋紅笑道。
「我會有什麼愛慕者?愛說笑!」江口靜介搖頭淺笑道。
「那你就太謙虛了!公司裡有你的親衛隊,你不會不知道吧?」秋紅斜睨著他笑說。
「那應該是擁『信』派的吧?」江口靜介朗聲笑道。
秋紅直搖頭道:「錯也!非也!」但她沒再接口,因為她認為再說下去就有點像在吃味了!
陳世彥就這麼冷眼旁觀,他暗下了個決定,他要向秋紅表白,不管得到的答案是否如願,他都不想這麼平白的承認失敗。
江口靜介感覺到身後的熾熱視線,他迅速地回過頭,入眼的是一雙挑戰的眼神,這令他不解,深深的不解。
※※※
秋葉原的電器街集中了日本各種的電子、電氣製品,走在其中不難想像為何日本敢號稱為電子、電氣業的先進國家,實在是名不虛傳。
「惠淳,你到底想買什麼?」當他們走至街底時,見穆惠淳仍空手無一物,秋紅不禁納悶地說:「可是你說要買東西我們才陪你來的哦!」
「我當然要先貨比三家才不至於吃虧上當呀!」穆惠淳理直氣壯地答。
「那你到底想買什麼?」秋紅有些不耐煩的說。
「好多人托我買,可是我又不可能帶得回去,所以我決定只為自己買一架照相機。」穆惠淳笑說。
「就這樣?」秋經皺起眉,提高了音量。
「就這樣。」穆惠淳肯定地點頭。
秋紅有點抓狂地低吼:「你欠揍是不是?拖著我們陪你走那麼遠的路,卻只為了買架照相機,你真的很皮癢哦!」說完便作勢地要搔穆惠淳的癢。
「算了啦!就當是出來散步嘛!」江口靜介拉住秋紅勸解道。
當他無意間又對上了陳世彥的雙眼時,這一回,他百分之百地相信陳世彥愛上了秋紅的這個事實,因為他看到了一雙想殺人的眼睛。
穆惠淳敏銳的感覺到氣氛不對,兩個男人似乎是對上了!她忙把陳世彥拉開說:「陳世彥,走,我們進去買照相機,你也買一架,也許一起買還可以多打點折扣。」
秋紅看著他們進照相機館,她在後頭納悶的說:「陳世彥怎麼了?他好像不太開心?」
「可能是他太累了!」江口靜介淡答。
「或許吧!」秋紅發現江口靜介還握著她的手時她不自在的扭怩地問:「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江口靜介並沒鬆手的意思,反而壞壞的笑著說:「我擔心你會像在狄斯奈樂園時一樣腳軟的站不住。」
「哦!那我還該感謝你了?」秋紅挑眉問。
「隨你意。」他笑答。
「多謝你雞婆!」秋紅笑笑地說。
「什麼意思?」他聽沒有懂。
「就是十分感激啦!」她暗自竊笑。
「真的?」他很懷疑。
秋紅瞪著他,霸氣地問:「怎麼?你很懷疑啊?」
她覺得自己有點像「鴨霸夫人」,又好像有點對不起他,可是她又無法否認,可以偷偷罵一罵他,心裡很是得意,所以她還是決定要對不起他。
她這一招果真把江口靜介吃得死死的。
他還是感到很懷疑,但卻是甘之如飴。
※※※
夜裡,秋紅突然覺得肚子餓的慌,起來想找東西吃,卻發現陳世彥的房門大開,而他坐在裡頭發著呆,令她頗為擔心,於是她走進房間低聲問:「陳世彥,怎麼這麼晚了你還不睡?」
陳世彥聞聲抬眼看她,一臉驚喜地說:「你聽到我在喚你?」他問的沒頭沒腦。
秋紅偏著頭回想了一下,連忙搖頭說:「你有叫我嗎?我怎麼沒有聽到呢!什麼時候的事?」
陳世彥搖頭不答,他想著,怎能說是自己在心裡直祈禱著她半夜醒來。
「到底怎麼了?今天你一直悶悶不樂的,是不是你不喜歡我們挑的地點?如果你有什麼想法就告訴我嘛!我們是多年的朋友了!可不要太見外哦!」秋紅笑著說。
陳世彥搖頭說:「不是那個原因……」
「那是你人不舒服嗎?」她關心地問。
「也不是。」陳世彥淡答。
「那可不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我很擔心呢!如果你不快樂,我會以為是我招待不周的。」
「我是有話想對你說。」陳世彥雙眼直望著她看。
秋紅不疑有他,鼓勵地說:「那就說啊!怎麼扭扭捏捏的,都有點不像你了!我們稱得上是好哥兒們,也是好搭檔!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無妨。」
「哥兒們?好搭檔?在你心中我就這樣?」陳世彥有點悲哀、有點想哭,又有點說不下去了!
「當你是哥兒們你不高興嗎?還是你討厭我這個搭檔?」
她想,今天陳世彥的確非常不對勁,現在盯著她看的眼神更是不對極了!
眼神?
她的念頭一閃,趕忙又拚命地甩開它,她不敢接受那個可能性,也不想接受,她旋過身說:「我看我們還是明天再談。」她現在害怕聽到答案,只想快回床上睡覺。
「秋紅,等一下。」眼看她就要踏出房門,陳世彥急忙地叫住她。
她的步伐不得不停下來。
陳世彥深吸了口氣,走到她面前問:「你不是希望我說出原因?」
「我想……呃……明天再聽可以嗎?」秋紅迴避著他的眼神。
「你討厭我?」他痛苦地說。
「不是那樣……」秋紅連忙解釋道。
「你喜歡江口靜介?」陳世彥逼問著。
「不是那樣……」秋紅驚訝著搖頭說。
「那到底是怎樣?我想明白你的心意。」他伸手鉗制住秋紅的手,強硬地問。
秋紅邊掙扎著欲抽回手邊說:「你不要這樣,我一直把你當好朋友,當成一個大哥,你到底要我說什麼?」
現在她才明白被示愛的感覺很可怕,既要預防對方可能出現的暴力,又要想著如何委婉的拒絕而又不傷害到對方,實在好難。
陳世彥抓緊她的手,雙眼像在噴火地說:「我要的不是朋友,也不是妹妹,你難道不懂?」
秋紅沒命似地直搖頭,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收尾!
眼看陳世彥的唇就快要覆上她的,她死命的掙脫開他的鉗制,張皇失措地說:「你不要亂來,我真的只把你當好朋友、好大哥,除此之外,我什麼都沒想過,你可真的別亂來……」
「難道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他哀傷地問。
秋紅毫不加思索地搖頭,現在連一點點會使他死灰復燃的話,她都不敢說,免得愈形容愈糟糕。
「看來我是不該勸你來日本的。」陳世彥看著她的表情似笑非笑,像哭又不是哭,他啞聲說:「你的心裡有他人了是吧?」
秋紅不答,不承認也不否認。
她向來不相信永恆之愛,所以她一直認為心裡裝的是應該是親人、朋友,但這一刻,她自己也不確定了!
「我懂了!」陳世彥露出一個苦笑問:「我們還是朋友吧?」
秋紅茫然地點頭,但她心底卻十分明白,經過這一事件,他們之間再也回復不到以往的友誼了。
※※※
隔天一早她們就發現陳世彥已離開了,他留下一封信給秋紅,上頭寫著:秋紅:
我決定回T省去了!
突然來到日本,又為你帶來這麼多困擾,我深感抱歉!
但,我並不後悔喜歡上你,因為你是個值得人疼愛的女孩,我真的不後悔愛上你。
如果你心中有人,我祝福你和他能白頭到老,不過這不表示我失敗了!而是我尊重你的選擇。
我還是很想當面問你,我們還是朋友嗎?但是,這是需要勇氣的,這一刻我如此缺乏它,所以,我只能選擇不告而別。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把你看成是妹妹時,我會再來看你。
保重
陳世彥筆
看完陳世彥留下來的信,秋紅眼中有淚,心中有愧。多年來她一直受到陳世彥的照顧,到頭來卻是讓他傷了心,但又能如何?世事總不會件件順心,兩全,況且愛情這東西,唉……
「你怎麼都不問?」她看向穆惠淳。
穆惠淳回以淡笑,輕拍了拍她的肩說,「昨天我全聽見了!」
「我是不是真的傷了他?」秋紅難過地問。
「你做你該做的就夠了!這種事又不是可以打馬虎眼的,陳世彥自己看開是最好.否則弄至到最後也許會兩敗俱傷,那又何苦!」穆惠淳客觀的分析後又拍拍秋紅的肩說:「放寬心!」
「他和你說過同樣的話。」秋紅看著她說,
「誰?」穆惠淳抓不著頭緒。
「陳世彥。」秋紅淡淡地說
「還好我不是男人,否則我的下場不就和他相同了!」穆惠淳自我解嘲道。
「喂!你這是在怪我嗎?」秋紅皺眉凶巴巴地問。
「拜託!有點幽默細胞好不好?」穆惠淳快被她打敗了。
「你這算是哪門子的幽默?」秋紅瞪著她問。
此時電鈴突然響起,適時地為穆惠淳解圍,她一蹦一跳地往外走,又邊回頭嚷嚷:「出門嘍!」
※※※
羽田機場
「我好捨不得讓你回去哦!」秋紅說出她的心情。
一想到假期結束又得回到公司,她就有累的感覺,再想到一雙雙盯著自己的排斥眼神,她就更想飛回自己的國家!
「反正很近,想回來就回來嘛!」穆惠淳安慰地說。
「公司若沒假期,想回去也難,又不能常請假。」秋紅一副委屈地說。
「喂!江口先生,我們秋紅請假回家你準是不准?」穆惠淳學著黑道大哥的口吻說話。
江口靜介笑答:「准。」
穆惠淳高興地說:「看吧!上司都一口答應了!我看你農曆過年就回家來吧!」
「回家!」秋紅不自覺地冷哼一聲。
江口靜介沒遺漏她的不對勁,擔憂地問:「怎麼了?」
「沒事!」秋紅淡答。
「秋紅……」穆惠淳輕喚。
「什麼事?」秋紅看向她。
「記得放寬心。」說完惠淳便輕拍秋紅的肩,像是一種好友間的瞭解、關懷。
「那有什麼問題。」秋紅故作灑脫地答。
「江口先生……」穆惠淳轉身喚他。
「嗯?」他開始覺得穆惠淳做事叫人摸不著邊。
「要好好照顧我們秋紅小姐。」穆惠淳交代著。
「沒問題。」他答的十分乾脆。
秋紅在一旁抗議著:「我不需要別人照顧。」但卻沒有人理會她。
穆惠淳繼續說:「不能欺侮我們秋紅小姐。」
「OK!」江口靜介笑答。
「那秋紅小姐就交給你了!」穆惠淳只是輕輕地推了下秋紅,她就整個人跌入江口靜介的懷中了。
「喂……」秋紅掙扎地叫。
不理會她的怪叫,穆惠淳使壞地笑道:「別餵了!我耳朵掏的很乾淨,你只需小聲的,輕輕地說即可。」她略停了一下,又接口說:「有人照顧比孤家寡人好啦!」
秋紅嗤嗤地笑,心想「是這樣嗎?」她可是不敢苟同。
穆惠淳把眼光轉至江口靜介說:「下回希望在T市見到你,再見面!」
「莎喲娜啦!」江口靜介點頭道。
望著穆惠淳的背影,秋紅頓時被離愁緊緊包圍著,她並不喜歡孤獨,卻還是要孤獨。
「還有我在。」江口靜介看出她的心事柔聲說著。
這個聲音直敲進她的心坎裡,待她回神過來,卻是錯愕萬分。望著他,她的心似乎在這一刻被他佔的滿滿,這發現令她害怕也令她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