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產婦有先兆流產跡象,需臥床休息半月。
此招一出,雖然總監一個勁地在心裡嘀咕:沒見她結婚,怎麼就有了呢?
礙於不好當面詢問她是否為未婚媽媽,所以總監也沒敢吭聲,還特意派了司機送她回家。半個月以後,她紅光滿面地跑來上班,當眾人握著她的手關切地詢問:安胎安得如何?
某人嘿嘿一笑,丟下兩個字:沒了。
想安慰她,可看她表情不似哀痛;想詢問她,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懷孕?可怎麼能戳別人的傷心事呢?此事不了了之,直到半年後某人自己說露了嘴,自稱半年前去麗江古城小住幾日,恍如隔世。大家這才肯定心中的猜測——她為了請長假,連未婚先孕,外加流產這種損招都用上了。
所以,這回請婚假度蜜月,在儲三百看來百分之二百是……假的。
情人節的第二天,大家全都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忙著手頭的工作,顯然前一天晚上睡得不夠飽,謝某人倒是精神熠熠,只是儲三百總覺得她精神得有點可怕。
「你幹嗎老是圍著我,跟只蒼蠅似的,你煩不煩啊?」
「你把表讓給我,我就不再煩你了。」厚臉皮的傢伙就把厚臉皮的特徵發揮到極至。
儲三百給她說得雲裡來霧裡去,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什麼表?」她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上回我們倆出差去香港,你買的那塊名表,我知道你一定還留在家裡,讓給我吧!我照原價付你錢好了。」
「你今天是不是吃錯東西了?」他瞪大眼睛看著她像看著一個變種的謝某人,「你從來不會花錢買那些東西的。」
就拿上回去香港來說,大家都是選首飾,買名表,花錢買那些可以免關稅的商品。女人們更是看著那些國際名牌的化妝品、香水,如同餓狼見到羔羊。她倒好,自打腳丫子落到香港的那一刻,她便抓著香港警察一路問附近有什麼特色小吃。從早吃到晚,深更半夜還把甜品帶到酒店吊大家的胃口。
回去的路上人家大包小包背的全是禮物,她箱子裡裝的全是從香港買回來的吃食,居然連托運都動用上了,拉著一大幫其他頻道的同事在辦公室裡足足吃了半個月之久。
現在居然問他要手錶,有情況!
他那是什麼眼神?好像她有什麼怪癖似的。
叉腰挺胸,她雄赳赳外加義正詞嚴地告訴他:「我只是不小心把別人的手錶弄壞了,現在要一塊同樣的表賠給人家,你正好有,就給我嘍!」
看她支支吾吾的,就知道有問題了。算了,不為難她了,儲三百從一旁的櫃子裡選了選,找到那塊手錶遞給她,「哪!就這塊了。」
謝某人打開一看,果真是這塊,「謝了!」
儲三百把手伸到她面前,謝某人索性當作沒看見。
這回他可繃不住了,「謝某人,你不是說付我錢的嘛!」
「等今年年底發紅包的時候吧!我現在身上哪有那麼多錢?」好幾萬呢!那個司空博弈實在太誇張,戴個表而已,用得著幾萬的手錶隨便往外現嗎?
不過總算拿到塊一模一樣的用來賠他,不用再麻煩了。搞定!
謝某人正要把手錶收進抽屜裡,有只小菜鳥冒出頭來,「這塊表是儲……呃,鬼老大的?」
「是呀!」看這隻小菜鳥也沒見過那麼貴的表,謝某人把表拿出來讓她見識見識。
黑色表面上三點、六點、九點、十二點的位置上分別鑲嵌著藍色的寶石,整個表看上去薄薄的,可握在手中卻份量十足。逯小酒僅憑那點從時尚雜誌上學習到的名牌知識也知道這塊表不簡單,可是更不簡單的是儲三百對待手錶的態度。
逯小酒望了望裡頭那尊,再瞧瞧手上這塊,疑雲頓生,「他不是不戴手錶嘛!為什麼還買那麼好的表?」
「什麼不戴手錶,他是非名表不戴。」
謝某人小心翼翼地從逯小酒手裡取回那塊寶貝表,細心擦了放進表盒裡,為防那個傲慢的男人又挑三揀四的,還是好好保存比較好一點。
「你還不太瞭解儲三百那個傢伙,我跟他認識多久了?好幾年了,算上加班,我們每天待在一塊的時間平均下來不下十個小時!十個小時噯!我太瞭解他了。每個人都會對某種東西有特殊的偏好,比如,我對吃的;又比如,儲三百對名表。他收集的名表差不多有幾十塊,加在一起少說也值五六十萬了。他這些年的薪水全投到那上頭去了,你說他喜歡不喜歡名表呢?」
逯小酒的腦中一片混沌,突然一道亮光自腦海中劈開,有些事霎時變得清楚。
儲三百不是不戴表,只是非名表不戴——而她情人節送他的那塊表,只值幾百塊而已,還是幾百塊一對的表,跟他收藏的那些名表相比,簡直……簡直只能算是垃圾。
可他為什麼不對她說呢?不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我只戴名表,不戴這些便宜貨。還是,在他眼裡,她跟那塊情侶表一樣,也是便宜貨,不值得付出真心用心對待?
亂了亂了,一切全都亂了。
逯小酒遠遠地望著儲三百,忽然發現成人世界裡的愛情準則真的不是她這隻小菜鳥能搞懂的。
過完小年,大家好像都進入了工作狀態,向來拚命拼到底的鬼老大更是回歸可怕程度,連續加班加了十七天。他不覺得累,逯小酒等他等得心都酸了。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逯小酒和儲三百躲在他們的秘密基地——茶水間裡進行秘密交談。
「喂,你到底還要加幾天班啊?我們有很多天都沒有出去約會了!」
「我們在台裡天天都在見面,用不著再出去約會了吧!」
儲三百邊喝咖啡邊揉頭,連續加班的時間長了,他覺得有點疲憊。今晚停止加班,他得留在家裡好好休息才對得起自己。
「工作跟約會怎麼能劃上等號呢?」
小菜鳥嚴重抗議:「就算我在台裡每分每秒對著你,也只能算工作,跟約會完全是兩碼事。我們在學校的時候,班裡談戀愛的男生女生整天待在一起,幾乎是除了睡覺以外都能看到彼此,可他們還是抽出時間出去約會。我們這些局外人看著都覺得膩味,可當事人還嫌不夠呢!」
他都累得跟條老狗似的了,還要特意撥出時間約會?儲三百的頭更痛了,到底要怎麼跟她說,才能既不傷到她的心,又能抽出時間留給自己好好休息呢?
「這個……小酒,你剛從學校出來,很多事你還不明白。」他盡可能斟酌詞句,以最好的方式讓她聽明白,「工作場的事跟學校是完全不一樣的,學生之間純純的感情,跟走上社會以後正正經經的戀愛是完全不同的。你想啊如果我跟你們學校那些男生一樣,你幹嗎不找學校的男生談戀愛,而找我呢?其實我……」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逯小酒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是啊!我沒找學校的男生找了你,是我沒眼光嘛!如果我跟那些男生談戀愛,就不用這麼煩惱了。」
靠!小菜鳥怎麼那麼難哄啊?算了,看在她年紀小不懂事,更不懂成人世界裡的規矩分上,他就讓讓她,少說一句吧!
儲三百直接舉手投降,「好了好了好了,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約會嘛!可以,不過我真的很累,約會可不可以簡單點?」
「可以,去你家好不好?」逯小酒把早就計劃好的約會方案拋出來,「我們拍拖這麼久,我還從沒去過你家呢!今天晚上就去你家約會吧!只是簡單地吃個飯,稍微坐坐。如果你累了,我就自己搭公車回校——這個方案可行吧?」
聽著好像很簡單的樣子,儲三百點點頭,「沒問題,就這麼辦吧!下班後,照慣例,你出了廣電大廈的大門往左走,我會騎著摩托車追上你的。」
又是這樣!逯小酒不高興地噘起小嘴,他們談戀愛也有段時間了,可到現在為止他們連手都沒有牽過。他整天怕他們的關係被人看見或發覺,跟她盡可能地保持距離。
在人前,他恨不能離她十米以外;在人後……在人後就不要提了。她根本沒機會跟他在人後有任何親密關係,他整天不是加班就是要去九九姐家探望他那位可愛無敵的小外甥。
她左看右看,都不覺得他們之間跟普通的同事關係有什麼差別。
握住他的手臂,她真的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他說,「儲三百,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倆的關係能不能再……」
「鬼老大……」
馬有包忽然殺了進來,好在儲三百反應夠快,一把甩開逯小酒的手臂,擺出老大的架勢,「什麼事,這麼急?」
馬有包總覺得這個屋子裡的兩個人之間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不管了,先說正事要緊,「鬼老大,我打你手機打到自己都受不了了,原來你在茶水間裡泡著。有採訪任務,而且謝老師說這任務非你不可呢!」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儲三百正經八百地站起身預備走人,腳都跨出去了,忽又停下腳步轉過身。逯小酒自然站起來,一般在這個時候,遇上這麼重要的採訪任務,鬼老大都會帶她出去增長見聞和經驗的。
果然吧!
「那個誰……馬有包,今天你跟我出去,帶你去長長見識吧!」
「哦!謝謝鬼老大。」馬有包興奮地跳起身,大步跑到儲三百面前搶著替他開門,恨不能直接背著鬼老大出去。
怎麼會這樣?連採訪機會她都撈不到,被馬有包搶了去?
難道做了情侶,反倒不如指導老師跟實習學生之間更親近了?逯小酒氣得只剩下咬指甲的分了。
鐵礦坍塌,礦下圍困著十幾名礦工。
市委省委領導全到齊,消防、武警、醫療衛生,三方面各就各位。省衛視把轉播車都開過去了,場面之大,大得馬有包回到辦公室裡足足念叨了三五個小時,逯小酒的心裡也足足酸了那麼長時間。
這麼重要的採訪,儲三百居然不帶上她,反倒捎上馬有包那個土包子。
氣死了!氣死了!今天晚上去他家的時候,她一定要跟他理論,讓他以後出去採訪都要把她當手機一樣帶上。
就這麼決定了!
逯小酒心裡念著這個人,這個人的短信就飛來了——
不好意思,晚上急著要趕鐵礦坍塌的稿子出來,今天晚上的約會看來又要取消了。
她一看就蹦得老高,大聲疾呼:「不行!不能取消!」
「什麼事啊,我的大小姐?」謝某人被她這一叫嚇了一大跳。
「我約了我的朋友晚上去他家玩,誰知道他臨時取消,我都準備了那麼久,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改變計劃呢?」說著說著,逯小酒還不時地往獨立辦公室瞄去。
她這一叫,坐在裡頭的儲三百即便耳背也聽見了。那隻小菜鳥不會又生氣了吧?趕緊發短信解釋啦!
這條稿真是十萬火急,宣傳部的領導會檢查完才能發新聞,所以不知道會搞到幾點。你還是下班後回學校吧!改天我一定抽足了時間陪你。
放下手機,逯小酒的氣一點也沒消,還是一樣不、甘、心。
「我都已經做好全盤打算了,結束工作以後就去超市買東西,然後帶去他家,做些好吃的,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吃頓飯。我甚至連碟都帶來了,打算吃完飯以後跟他兩個人看碟。他現在說改變計劃就改變計劃,他根本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等等等等!」謝某人打了個暫停的手勢,「逯小酒,聽你這麼一說,那個好像不是普通的朋友,說!你什麼時候交了男朋友?」
噘起小嘴,逯小酒那個氣嘟嘟的模樣,「什麼男朋友啊!我們都沒有約過會,還男朋友?他每天就只知道忙,根本沒顧過我的感受。」
「那這種男朋友還要來幹什麼?扔了扔了吧!」謝某人揮揮手,她是典型的瀟灑又大方的現代女性。「我說了,約會都沒有,根本算不上男朋友。」她用眼神警告他,言下之意如果今晚約會不成,他就再也不是她的男朋友了。
她不說,儲三百不覺得。
聽她這麼嘀咕一陣,他才發現他以為的簡單版約會,已經變得很複雜的樣子。他更沒想到,她早早地便計劃好一切。
可……以後再執行她的計劃還不是一樣。
不用他說話,也不用他發短信,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他一定是覺得反正有的是時間,她的計劃什麼時候執行都一樣。
可惜他不瞭解小菜鳥同志,對逯小酒來說,她計劃好的事,無論有多少困難險阻,都一定要克服重重障礙,如期如實進行到底。
所以——
「我決定了,他忙他的,我買好東西就去他家等他,一直等到他回來為止。如果他不回來,我就賴在他家不走了。」
話落音的那一瞬間,她還做了個一鼓作氣、勢不罷休的姿態扭頭給他看。
儲三百下巴點桌——被她打敗了。
從兜裡掏出鑰匙,他遠遠地晃了晃,擺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輕咳了一聲,他抱著帶子站起身,「謝某人,我去編礦難的稿子了,你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走到門口,他忽然停下腳步,故作突然想起狀,「那個……逯小酒,我的辦公桌太亂了,這兩天很忙,我沒時間收拾。你幫我收一下,別忘了啊!」
「哦!」
逯小酒爽快地應了,這就跑進去幫他收拾辦公桌,順便收拾起他「無意間」留在辦公桌上的那把——鑰匙!
哈!蔬菜、水果、熟食,配合看碟的零食一應俱全。
逯小酒心滿意足地拎著那串鑰匙還有這麼一堆東西往目標處前行——儲三百的家噯!這還是她第一次去他的家,能進入男朋友的私人場所,這大概就是親密關係的象徵了。
想著想著,她樂得嘴都合不攏。
他是大家心目中的鬼老大,可是叫他名字的只有她跟謝老師兩個人,能拿著他的家門鑰匙隨意進他家的只有她一個——這還不證明他們之間的關係比誰都親密。
儲三百,她的男朋友噯!男朋友……這三個字戳著她的心好暖好柔好舒服。
按照儲三百跟她說的地址,逯小酒成功地侵略到他的地盤。鑰匙插進門孔的那一瞬間,她居然有點緊張!緊張噯!
說實話,她很怕看到一些她不想看的東西。
不過,她相信那個名叫儲三百的男人,家裡絕對不會藏著她不想看到的東西……吧!
丁冬!門開了,結果怎樣她自己看嘍!
哇!這就是儲三百的家嗎?
亞光實木地板,設計簡單大方的實木傢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地方,老土的不能再老土的裝修風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房子裡住著七老八十的一對老夫妻呢!
看不出來騎著重磅摩托車,看上去頗似型男的儲三百居然是個老古板?!
逯小酒有點失望,又有點得意。這麼古板的男人應該不會在外面亂招惹桃花回來哦!
拎著剛剛買的東西進廚房,逯小酒拿出十八般廚藝一陣忙活,總算弄出了幾樣看上去賣相還不錯的好菜——基本上就是把超市裡的熟食擺盤而已。
碟已經放進影碟機裡了,水果也已經切好裝盤,一切就位,只等著男主角出場。
這回她不會再笨得坐那兒乾等,她要打電話確認他幾點回家。而且,她要用他家的電話打給他,等於告訴他——她已經在他的地盤安家落戶了。
哈哈,這就打電話給他,通了!
「儲三百,你猜我在哪兒?」
「看電話號碼也知道啦!還是由你來猜猜我在哪兒吧!」儲三百在電話那頭一陣竊笑,這種猜來猜去的遊戲原來不只適合大學生,成年的社會人士偶爾嘗試玩玩也不錯。
在跟她通話的這個人是儲三百嗎?逯小酒的心因為他輕快的聲音一下子飄蕩到半空中,「一般偶像劇演到這個地方,男主角說這句話的時候基本都站在女主角的房門外。」
儲三百的下巴差點都掉下來了,「沒想到偶像劇演得這麼到位!」
「你真的就站在房門外?」驚喜來得太突然,逯小酒衝到大門口一把拉開房門,「你這麼快就回來啦?」他帶點慵懶地靠在那裡,牽起嘴角笑看著她,「知道你在家等我,我還不趕快回來。」
好棒哦!他說話的口氣,還有她的感覺,好像……好像她是等待老公下班的小媳婦似的。
嘻嘻!嘻嘻嘻!她笑得那個喜悅啊!
嘟——
不知從哪裡突然傳出一聲巨響,嚇得逯小酒笑容僵在當場,「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按樓道的門鈴。」儲三百伸進腦袋隨意瞄了一眼可視電話,頓時眼也直了,眼球都爆了出來,「啊——」
「怎麼了?怎麼了?」好像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謝某人來了!」這還不可怕?
「什麼?」逯小酒立刻垮下臉來,「謝老師怎麼會來這裡?」
天知道地知道,可惜他不知道。儲三百把逯小酒往裡推,「主臥室的裡頭有個儲藏室,你先躲在那裡面,我從外面把門鎖上。如果有人要進去看看,我就說鑰匙丟了,找不到了。你在裡頭千萬別發出聲響,千萬千萬不能讓人知道你在我家,知道了嗎?」
「為……為什麼……」
逯小酒的疑問還沒問完,就已經被儲三百狠心地推進儲藏室裡關了起來。
啊——
「你家裡藏了什麼寶貝,居然過了這麼久才開門?」
謝某人大駕光臨,如同女王般以審視的目光看著週遭,不看不要緊,一看更肯定,「有古怪!有大大的古怪!」
餐廳裡居然放著兩個素菜,三個熟食,還有一鍋亂燉的什錦湯。以他離開電視台的時間來看,絕對不可能是他親手弄的。
「說!什麼時候交的新女朋友,居然這麼賢惠,搶在你回家之前弄好吃的給你。基本是拿自己當女主人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娶人家過門?」
「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儲三百揮揮手,隨便找了個借口,「哪有什麼女朋友,是我……我請的鐘點工。你知道的,我整天忙得要死,中午吃食堂的飯菜,晚上說什麼也得給自己弄點好吃的補一下。所以我姐就派了她家的阿姨給我當鐘點工,專門為我做晚餐。」
謝某人瞄了眼桌上那六道菜,非常肯定地告訴他:「你最好告訴你姐,讓她趕緊辭掉那個阿姨。從超市裡買點熟食擺進盤子裡,再把超市裡早已收拾好的菜放進鍋裡亂燉一通,這就叫晚餐啦?分明是糊弄你嘛!辭退吧!辭退吧!」
蝸居在儲藏室裡的逯小酒吐了吐舌頭,大四菜鳥哪會做飯,隨便從超市裡買點現成的回來,本想充充樣子,不想一下子就被謝某人看穿了。
她哪裡知道把她準備的晚餐貶得一錢不值的謝某人正坐在餐桌前大吃特吃,連同逯小酒、儲三百的兩份都放進肚子裡了。謝某人吃得盡興,隨手打開影碟機,居然是最新上映的大片。
一道亮光劈開她腦海中的陰霾——
「等一下!」
謝某人吃得正歡忽然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儲三百還以為她被魚刺卡住了,「你怎麼了?要不要打電話叫急救車?」
「少岔開話題了,我剛剛突然想到,今天那隻小菜鳥不是說要在她那位准男朋友家裡吃吃小飯,看看小碟。你家現在這叫什麼狀況?莫非……難道……你就是逯小酒的那位不識抬舉的准男朋友?」
「不是!當然不是!」我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什麼准男朋友,「我怎麼會和小菜鳥有什麼超乎工作以外的關係呢?」
謝某人冷眼凝望他片刻,得出她單方面的結論:「想你也不會跟小菜鳥有什麼瓜葛的,你們倆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呢就像今天給我的那塊名表,尊貴、高雅,具有無限的升值空間。而逯小酒更像塊漂亮的時裝表,專門用來搭配不同款式的衣服。看著開心,用著貼心,丟了也不傷心。」
儲藏室裡的逯小酒不小心瞄到被塞到櫃子角落裡的表盒,眼熟的外殼讓她撿起它打開來。她精挑細選了整整一天,連午飯都沒吃幾乎跑遍了這個城市裡的每一家表店,才選到這對既合眼緣,錢包也能承受得起的情侶表。
那塊女表還小心翼翼地戴在她的手腕上,可這塊男表已經被埋沒在角落裡靜聽灰塵的落聲。
難道她送的表只能待在這種地方,根本不配戴在他的手腕上,那為何他還要收下她的表,留下她的心?
她糊塗了,徹底被他搞糊塗了。
她不懂,為什麼當謝某人說她是塊時裝表,即使弄丟了也不傷心的時候,儲三百——她的男朋友卻什麼也不說,以沉默當回答。
她可以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在他的心中,她的確只是一塊弄丟了也不會傷心的時裝表。
她在他的心中就是這樣可有可無的角色啊!輕輕的一歎,隨同那塊情侶表的滴答聲關進了儲藏室的角落中,再不為人所察覺。
門外那兩個人還在享用著逯小酒準備的情侶晚餐,儲三百更是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你今天怎麼好端端地跑到我這裡來了?」她可不是那種隨便亂闖別人家的人,尤其是絕不隨便亂進男人的家門。否則這世上無數個男人早已橫屍街頭,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不提,她都快忘了來意,「我是來告訴你,我打算明天去度蜜月,所以新聞組組長一職還是得由你擔任。」
「等……等一下!」儲三百差點沒被嗓子裡那塊雞肉噎死,如果他就這麼翹辮子,謝某人得負全責。「你說什麼?你要去度蜜月?別逗了,想請長假出去旅遊,也別用這種爛借口啊!」
想當年,謝某人剛來電視台工作沒多久,嫌這種忙碌又辛苦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趣了,變著方子想請假。可是電視人的工作哪是那麼輕鬆,想請假就請假的。於是,這婆娘拿了一張醫生開具的病假條——
該產婦有先兆流產跡象,需臥床休息半月。
此招一出,雖然總監一個勁地在心裡嘀咕:沒見她結婚,怎麼就有了呢?
礙於不好當面詢問她是否為未婚媽媽,所以總監也沒敢吭聲,還特意派了司機送她回家。半個月以後,她紅光滿面地跑來上班,當眾人握著她的手關切地詢問:安胎安得如何?
某人嘿嘿一笑,丟下兩個字:沒了。
想安慰她,可看她表情不似哀痛;想詢問她,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懷孕?可怎麼能戳別人的傷心事呢?此事不了了之,直到半年後某人自己說露了嘴,自稱半年前去麗江古城小住幾日,恍如隔世。大家這才肯定心中的猜測——她為了請長假,連未婚先孕,外加流產這種損招都用上了。
所以,這回請婚假度蜜月,在儲三百看來百分之二百是……假的。
謝某人從包包裡拿出一個紅本本,耀武揚威地在他面前繞了兩圈,「可惜這回——你猜錯了!」登登登登!有法律證明在此,由不得他不信。
瞪著她手中的紅本本,還有上面那張兩寸雙人照,儲三百手中的叉子直接親吻盤子,發出清脆的聲響。
而後,儲三百騰地站起身,對著謝某人大吼一聲:「靠!你知不知道偽造證件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