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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驚夢I 第9章(2) 作者:籐萍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今晚的天色竟淒清到連月亮都不曾露臉,厚重的雲層直壓天際,似乎又要下雪了。

    我不停地朝門外張望,卻始終沒看到李玄霸回來,心裡的不安也越來越重。

    顏清早上離開後,也是一天不見蹤影。我枯坐在瀟湘別館裡,一直等到天黑,都沒看到一個人回來。

    到最後,倒是李世民先來了。

    我並沒有跟李世民說早上發生的事,只是告訴他,玄霸跟我吵了兩句便跑出去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我們兩人在這附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李玄霸,只好鎩羽而歸,在瀟湘別館裡苦等。

    「瀟瀟,不要著急。玄霸不會有事的。」李世民見我坐立不安,便倒了杯熱茶,遞給我,「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最近天氣冷了許多。」

    「嗯。」我點頭接過熱茶,心裡也為李世民的體貼與細心動容。

    用雙手緊捂著溫熱的茶杯,我沉沉歎了口氣,「二哥,你說玄霸會去哪裡呢?這麼晚了還沒回來。」早知道我早上就攔住他了。

    「今天我不該那樣說話。」現在我心裡後悔死了,說出那樣的重話。即使是為了阻止他和顏清打架,但讓他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這話顯然傷到他了。而他又是那樣敏感細緻的人。

    「萬一他發生什麼事,萬一他碰上李建成,那該怎麼辦?」我越想越怕,手上不禁一抖,滾燙的茶水頓時潑到了我的手背上,一陣鑽心劇痛。

    「啊——」我一聲慘叫,整個茶杯都被我打得粉碎了。

    「瀟瀟——」李世民一驚,連忙抓起我的手,用衣袖為我擦拭著手背上的熱水,看到我手背上一片紅腫,慘不忍睹,不禁輕聲責怪,「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語氣中所流露出來的憐惜,眼底所透露出來的關心與焦急,都是那樣的真切而自然。我是第一次如此接近他,心裡也不由微慌了起來。

    「我去拿藥。」李世民並沒注意到我的異樣,就要去拿藥。

    「我——」我正想跟他說沒事,但腳下卻被自己剛才所倒下的茶水一滑,整個人便往李世民懷中撲跌了過去。

    「小心——」李世民眼明手快地一把扶住我。

    頓時兩個人擁抱在了一起,形成了極其曖昧的姿勢。

    今天肯定是我的摔跤日,一天之內摔了兩次。我不由暗自呻吟。

    「沒事吧?」耳畔響起李世民關切的詢問。

    「呃——我——我沒事——」我強壓下幾乎就要跳出胸膛的心臟,輕輕推開了李世民,尷尬地轉過身。

    誰知,這一轉身就看見李玄霸正輕靠著門沿,冷冷地望著我們,那黑色而厚重的裘衣襯著他的臉色像鬼一樣蒼白,就連唇色也是青白的。

    「三弟。」看到李玄霸,李世民一直緊提的心也稍稍放了下來。

    「玄霸——」我見他無恙,不由驚喜地衝過去。

    然而,迎接我的,卻是李玄霸那冰冷嘲諷的笑意。

    「看來我回來得不是時候。」

    我渾身一僵,猜想他剛才一定誤會什麼了?

    「三弟——」李世民顯然也跟我想的一樣,連忙解釋,「你誤會了。剛才瀟瀟——」

    「我沒有誤會。」李玄霸神色極其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忽然朝門外退了一步,腳步似乎有虛浮,晃了晃,但還是穩住了身形。

    「瀟瀟本來就喜歡二哥的。」他神色黯然地後退,臉色在雪光的映襯下極其蒼白,幾近透明。

    「李玄霸,你不要總是冤枉我。」手背上隱隱作痛,我一口氣頓時哽在了心頭,難為我為他擔心了一個晚上,他一回來就又冤枉我嗎?

    李玄霸抬起那雙迷離而又黑沉的眸子,深深凝視著我,「是你自己親口告訴我,你喜歡二哥。」

    「我——」我的臉頓時燒了起來,在李世民的面前,他究竟在胡說八道什麼啊?我不是跟他說過,我對李世民是崇敬多於喜歡嗎?

    李玄霸又深深看了我一眼,忽然轉身便走。

    「喂——你給我站住,把話說清楚——」我氣得直跺腳,這個傢伙為什麼總是這樣?

    「瀟瀟,去跟三弟好好解釋一下吧!」李世民輕拍了拍我的肩頭,「我怕我去說會越描越黑,有些事,還是要當事人說比較清楚一些。」

    「二哥——」我有些尷尬地看了眼李世民,剛才李玄霸說出那樣的話,我真不知以後還要怎麼面對他啊?

    「去吧。」李世民的臉上依舊帶著淡定溫和的微笑。

    「我逮住那個傢伙,一定扒他一層皮。氣死我了。」我憤憤然直追李玄霸而去,並沒有看到李世民原本含笑的眼睛裡,掠過了一絲淡淡的失落……

    我終於在花園的拐角處找到了李玄霸。

    他正背對著我,單手撐扶著梅樹,夜色太黑,我看不清他究竟在幹什麼?卻隱隱感覺他的身子在微微發抖。

    「玄霸——」我不禁感到奇怪,「你怎麼了?」

    「你不陪著二哥,來找我幹什麼?」李玄霸終於開口了,語氣還是氣死人的冰冷與惡毒。

    「你不要總是這麼自以為是地就定下別人的死罪。」我生氣地走近他,想拉著他面對我,卻被他一把推開。

    我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心也隨之冷了。

    「好,既然你心裡已經認定了,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用。」我深深吸了口氣,抬頭望了望天,勉強抑制住自己幾乎要流下的淚水,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你還是要走了,對嗎?」身後又響起了李玄霸淡而落寞的聲音,「我知道,你的心裡一直都只有二哥,可我偏偏還要強把你留下。」他忽然輕輕咳嗽了兩聲,聲音顯得有些虛弱,「上一次,我們做過承諾的——只要你有了喜歡的人,你就——就可以走——」

    我僵硬地立在原地,「你這是趕我走了?」

    李玄霸冷笑了一聲,「是,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天際,忽然紛紛揚揚飄下了細雪,我的心也跟著這些細雪在寒風中結成了冰。

    ——「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這句話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刺進我的心頭,鮮血淋淋。

    「好。我走。」我哽著聲,就要跨出步伐,身後忽然聽到「彭」的一聲異響,我不禁回過頭,就看見李玄霸正跌倒在雪地上,不住地吐血,眼前的雪地一片觸目的猩紅。

    「玄霸——」我頓時嚇白了臉,連忙跑過去,將他扶起來。

    「你怎麼了?你怎麼了?究竟怎麼了?」

    厚重的裘衣被掀了開來,我看見他左胸心口上插著一截可怕的斷箭,鮮血早已染紅了他的半邊身子。

    原來他受了這樣重的傷,為什麼他什麼都不說?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你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我顫抖的手,想覆上他還在流血的傷口,但手一觸及那截斷箭,就聽見李玄霸皺眉悶哼了一聲。

    「不用——不用你管——」李玄霸竟還任性地想要推開我,結果卻吐了我滿身的血。

    「玄霸——你別嚇我啊——」我嚇得六神無主,淒厲地大喊李世民:「二哥——二哥快來啊——」

    「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

    我緊緊抱著李玄霸漸漸冰冷的身軀,有些語無倫次:「你這個笨蛋,我好不容易才救了你回來,你怎麼可以又死了?你這個笨蛋!你不可以死——不可以——」

    我失聲痛哭,淚水也跟著不斷地滑落。

    「二哥——二哥快點救命——二哥——」

    除了呼喚李世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以為自己改變了歷史救回了他,卻沒想,到最終竟還是要失去嗎?

    「不要死啊!玄霸——」我顫抖著手想擦拭去他唇邊的鮮血,卻是越擦越多,「不要——不要啊——」

    「玄霸——」李世民已趕了過來,看到渾身是血的李玄霸也是大驚失色,但隨即恢復了鎮定的神色,「快,我抱他回房,你去找顏清。」

    我任由李世民從我懷中抱走早已昏迷的李玄霸,腦海裡還是一片空白,「顏清,我要去哪裡找顏清?」

    「顏清不是有信號彈留給你嗎?」李世民急聲說著,已抱著李玄霸飛奔回了房間。

    「信號彈——對,有信號彈——」

    我慌忙找著顏清的信號彈,終於從懷中找到了,但手一抖,卻又掉在了地上。

    「瀟瀟,鎮定點。鎮定點。」

    我深吸了口氣,好不容易才點燃了信號彈。

    看著「彭」的一聲,那藍色的火焰騰空而起,我心裡卻像刀割一樣。

    原來,自己真的很怕失去李玄霸。

    真的,很怕很怕……

    顏清終於及時趕了回來。當他為李玄霸拔出那截斷箭的時候,李世民的臉色卻變了。

    箭頭上,刻著一個「李」字——那顯然是李家的箭。

    李玄霸是去了唐王府嗎?

    「顏清,他怎麼樣?」

    李世民看著依舊昏迷的李玄霸,臉上憂心忡忡。

    顏清沉沉歎了口氣,「差一分就刺穿心臟了,雖然我已經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但傷得實在太重,接下來,就要靠他自己了。」

    我聽了顏清的話,心中猛地一揪,緊緊地抓住了李玄霸冰冷而毫無溫度的手。

    「瀟瀟,你先照顧好三弟,我回去一趟。」

    李世民收起那截斷箭,神色凝重地趕了回去。

    顏清看了眼也憔悴得跟鬼差不多的我,「瀟瀟,你不要太擔心了。玄霸上一次能死裡逃生,這一次當然也可以。」

    我呆呆地坐在那裡,喃聲自語:「可能歷史真的無法改變,我救不了他,他注定是要死的,我救不了他——」

    我再也忍不住掩面失聲痛哭,顏清走了過來,輕輕擁我入懷。

    「瀟瀟,你不是說你是最不信命運的嗎?你不是說,就算天塌下來,你也能當被蓋嗎?怎麼,現在就想輕易放棄了?」

    我埋首在他懷中,輕搖了搖頭,哽咽著說:「我不會放棄。我相信,玄霸也不會放棄的,對不對?我們好不容易才將他從李建成手裡救回來,他怎麼會這麼不講義氣,又拋下我們呢?」

    「是啊,他不會死的。因為他捨不得你!」

    「顏清。」

    「瀟瀟,我看得出來,玄霸很喜歡你。那你呢?你喜歡他嗎?」

    我緩緩從顏清懷中抬起了頭,「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去承認?」

    「顏清,你別逼我。」我垂下了眼。

    「瀟瀟——」

    「顏清,我曾告訴過你,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總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

    顏清怔怔看了我良久,最終長長歎出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很有自己的主見和決定,我只希望,你不要逃到最後,反而傷得更深。」

    「我先出去為他煎藥,你在這裡好好看著他,有什麼動靜,馬上通知我。」

    「嗯。」我點頭,目送著顏清出去。

    回過頭,我輕輕為李玄霸拭去了額際的冷汗,然後,緊緊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你不要死啊!聽到了嗎?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你。一直以來,我都沒想過要離開你。」

    「還想不想聽我說我的故事?還想不想吃我弄的漢堡啊?如果想,你就一定要醒過來,李玄霸,你聽到了沒有?」

    望著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龐,我的視線再度模糊了起來……

    ——你不要逃到最後,反而傷得更深。

    腦海裡再度浮現出了顏清意味深長的話。

    難道我這樣做錯了嗎?真的錯了嗎?

    我們終於知道了李玄霸受傷的真相,原來他負氣出走後,竟去了唐王府。

    我們並不知道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李淵只是告訴李世民,那夜來了刺客,竟挾持了李建成。李淵為了救回李建成,於是一箭射向了李玄霸心臟。

    原來,他身上的傷,竟是李淵射的。

    父子相殘,這是世上何其悲哀的事,難怪那一天,他根本就已經心灰意冷,根本就已經沒有求生的意識了。

    所以他才說,他已經不需要我了。

    回想起那夜的情景,我的心還一陣陣地抽痛著……

    在瀟湘別館,我熬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七天七夜。

    似乎我真是上輩子欠他的。上一次,他為了找我,在雨中穿梭了七天七夜,這一次,我則在床前守了他七天七夜。

    我們之間,注定是要糾纏不清。

    也許顏清說的並沒有錯,我不應該再逃了。繼續逃下去,可能彼此受到的傷害會更大,更深……

    只要他清醒過來,我會告訴他,其實,我是喜歡他的。

    我決定不再逃避,不管將來會不會回現代,不管以後會怎樣,先痛痛快快地愛一場。

    第八天的清晨,就在我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李玄霸終於睜開了眼睛。那帶著三分迷離七分迷茫的熟悉眼神,幾乎又讓我再度流下了淚水。

    「你這個笨蛋終於醒了嗎?」

    我拚命緊咬著唇,才勉強抑制住自己的哭聲。

    李玄霸烏黑潤澤的眼眸深深凝視著我,眼底掠過了數種莫名的神色,最終輕輕歎了一口氣,虛弱地抬起手,似想撫上我的臉頰,卻是力不從心。

    我一把抓住了他冰冷的手,語聲哽咽:「聽清楚了,這次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了。」

    「瀟——」他似乎動容了,但眼眸之中卻閃過一絲我所看不懂的神色。

    「答應我,你要好好養傷。我真的怕了,再來這樣第三次,我怕我會瘋掉。」

    淚水終於滑下了眼角,我無聲地哭泣著。

    李玄霸終於輕輕地反握住了我的手,手心之中那冰冷的寒意直滲進我的心底裡去。

    我心如刀割。

    他依舊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望著我,直到,他累得再也經不起任何一點負擔,累得再也無法強撐下去。

    他終於輕輕合上了眼簾,疲倦而沉沉地睡去。

    我暗暗對自己發誓,他清醒之後,一定要告訴他。

    我其實是喜歡他的。

    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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