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麥日先生勝利地望著莫朗日。顯而易見,他只對他一個人說話,他認為只有他才當得起他的秘密。
「先生,」他說,「被我們的君主昂蒂內阿的一時的興致引來此地的法國軍官和外國軍官為數很多。您是有幸聽到我披露真情的第一個人。但您曾經是貝裡歐的學生,我是如此懷念這位偉大的人物,以至於我覺得,將我的我敢說是獨特的研究的無與倫比的成果告知他的一位弟子,就是向他表示了敬意。」
他搖了搖鈴。費拉吉出現了。
「給這些先生們上咖啡,」勒麥日先生命令道。
他遞給我們一個色彩鮮艷的盒子,裡面裝滿了埃及香煙。
「我從不抽煙,」他說,「但昂蒂內阿有時候來這裡。這些香煙是她的。請用吧,先生們。」
我一向討厭這種黃煙草,它竟使米肖迪埃街上的一家理髮店的一個小夥計自以為體驗到了東方的享樂。但是現在,這些具有麝香香味的香煙並非沒有吸引力。再說,我的質量一般的香煙早就抽完了。
「這是《巴黎生活》的合訂本,先生,」勒麥日先生對我說,「如果您有興趣,您就看吧,我要跟您的朋友談話。」
「先生,」我語氣相當激烈地說,「誠然,我不曾做過貝裡歐的學生。不過,還是請您允許我聆聽你們的談話吧:我還沒有失去感興趣的希望。」
「悉聽尊便,」小老頭說。
我們舒舒服服地坐下了。勒麥日先生在桌子後面坐下,挽起了袖子,開始說道:
「先生,不管我在學問方面是多麼醉心於完全的客觀,我也不能把我自己的歷史從克裡托和尼普頓的最後一位後裔的歷史中游離出來。這既是我的遺憾,也是我的榮幸。
「我是依靠自己的努力而成功的人。從童年起,十九世紀所給予歷史科學的巨大推動力就使我感到震驚。我看清了我的道路。我不顧一切地走上了這條路。
「是不顧一切,我說得很清楚。在1880年的考試中,我完全靠自己的工作和長處獲得了歷史和地理的教師資格。那是一次大考。通過的十三個人中,有幾位後來是很有名的:於連1,布若阿2,奧爾巴赫3……我並不怨恨我的那些登上官方榮譽的頂峰的同事們;我以憐憫的心情閱讀他們的論文,對些由於資料不足而不可避免的可悲的錯誤極大地補償了我在教學生涯中所感到的失望;如果說長期以來我擺脫不了這種虛榮心的滿足,那是因為他們的謬誤使我心中充滿了具有嘲諷意味的快樂。
1法國歷史學家(1859一1933)。
2法國學者(1857—1945)。
3不詳。
「我原是里昂的帕克中學的教師,我是在那兒認識貝裡歐的,我熱烈地關心著他有關非洲歷史的研究工作。從那時起,我就想寫一篇很有獨創性的博士論文。主題是關於在反對阿拉伯入侵者的十二世紀柏柏爾女英雄卡赫娜和反對英國入侵者的法國女英雄貞德之間進行對比。我向巴黎大學文學系提出了論文的題目:《貞德和圖阿雷格人》。單這題目就在學術界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和一陣愚蠢的哄笑。朋友們私下裡提醒我。我拒絕相信他們。結果,有一天,校長把我叫了去,先是對我的身體狀況表示出一種令我驚奇的關心,最後問我是否樂意帶半薪去休假兩年。我憤怒地拒絕了。校長井不堅持,但是,半個月之後,部裡的一紙決定毫不客氣地將我任命到蒙—德—馬爾桑1的一所法國最小的、最偏僻的中學裡去。
「您要知道我患有胃潰瘍,請您原諒我在這個偏遠的省份中的行為。在朗德,不吃不喝,又能幹什麼?我是又吃又喝,勁頭兒十足。我的療法是吃肥鵝肝、山鷸,喝葡萄酒。見效相當快:不到一年,我的關節開始格格作響了,就像一輛自行車在塵土飛揚的路上跑長途,而輪轂又上了太多的油一樣。好一陣痛風發作,使我臥床不起。幸虧在這有福之地,藥和病比肩而立。於是,我到達克斯去度假,打算化掉這些令人痛苦的小石頭。
1法國西南部城市,在朗德省。
「我在阿杜爾河畔租了間屋子,臨著『浴者』街。一個誠實的女人來給我做家務。她也給另一位老先生做家務。老先生是個退休的預審法官,羅歇—杜科協會的主席。這協會是個研究科學的大雜燴,一些本地學者以一種驚人的外行致力於研究一些最古怪的問題。一天下午,由於下大雨我沒有出去。那個女人正起勁地擦著門的銅插銷。她使用一種叫作硅藻土的糊狀物,攤在一張紙上,她擦呀,擦呀……那紙的樣子很特別,使我感到奇怪。我看了一眼。『天哪!您從哪兒拿的這紙?』她慌了:『在我的主人那兒,這樣的紙,那兒一堆一堆的。這一張我是從一個本子上撕下來的。』『這是十法郎,去把那個本子給我找來。』
「一刻鐘以後,她回來了,給我帶來了。真是萬幸!只少一頁,就是她用來擦門的那一頁。那部手稿,那個本子,您知道是什麼嗎?原來就是《大西洋島之行》,神話學家米萊的德尼斯所作,曾經狄奧多引述過,我常常聽見貝裡歐悲歎它的失傳。
「這份不可估量的材料中包含著許多《克裡提阿斯》的引文。它引述了這篇著名對話的基本部分,您剛才手裡拿的就是這篇對話世上僅存的唯一文本。它不容爭辯地確定了大西洋島人的城堡的位置,指明了這個為當代科學所否認的地方未曾被海浪淹沒,而為數不多的、膽怯的大西洋島假說的捍衛者正是這樣設想的。它稱這地方為『馬吉斯中央高原』。您知道希羅多德所說的馬吉斯人正是伊莫沙奧奇的居民圖阿雷格人,這已是毫無疑問的了。德尼斯的手稿無可辯駁地考證出歷史上的馬吉斯人就是所謂傳說中的大西洋島人。
「德尼斯告訴我,大西洋島的中央部分,尼普頓王朝的搖籃和所在地,非但沒有在柏拉圖所說的、吞沒了大西洋島的災難中沉沒,而且還與圖阿雷格人的霍加爾高原相一致,在這個霍加爾高原上,至少在他那個時候,高貴的尼普頓王朝還被認為是萬世長存的。
「研究大西洋島的歷史家們認為,全部或部分地毀滅這個著名地方的災難發生在公元前九千年。米萊的德尼斯寫作的時代距今不過兩千年,如果他認為在他那個時候,起自尼普頓的王朝還在當令之時,您會想到我很快就會有下面的想法:能夠存在九百年的也能存在一千年。從這時起,我就只有一個目標了:與大西洋島人的可能的後代們接觸,如果,我有許多理由相信,他們已經衰敗,不知道他們早年的榮耀,那就向他們披露他們的輝煌譜系。
「同樣可以理解,我沒有把我的意圖告訴我的教育界的上級。鑒於我已經能夠證實的他們對我所取的態度,請求他們的幫助,甚至請求他們的允許,那簡直是白白地去冒進瘋人院的風險。於是,我取出了我的小小的積蓄,不聲不響地去了奧蘭1。10月1日,我到了艾因—薩拉赫。我懶洋洋地躺在綠洲中的一棵棕櫚樹下,無限快樂地想著,同一天,蒙—德—馬爾桑的公立男子中學校長驚慌失措,艱難地擺弄著二十個在空教室門前吼叫的可怕孩子,向各地發電尋找他的歷史教師。」
1阿爾及利亞城市。
勒麥日先生停下了,向我們投來滿意的一瞥。
我承認我那時缺乏尊嚴,也忘了他不斷地作出樣子,表示他這樣賣力氣只是為了莫朗日。
「先生,如果我對您的敘述比我料想的要感興趣,那就請多諒解吧。但是您知道,要理解您的話,我還缺少許多東西。您談到了尼普頓王朝。我想,您是把昂蒂內阿作為這個王朝的後代,那這個王朝是怎麼回事?它在大西洋島的歷史中的作用如何?」
勒麥日先生高傲地笑了笑,還朝著莫朝日擠了擠眼。莫朗日在聽著,下巴托在手裡,胳膊肘支在膝上,一言不發,連眉毛都不動一動。
「柏拉圖將替我回答您,」教授說。
他又以一種不可言狀的憐憫口氣補充說:
「難道這是可能的嗎,您居然不知道《克裡提阿斯》的開頭?」
他從桌上拿起那份使莫朗日那麼激動的手稿,頓時,這個可笑的小老頭精神大振,容光煥發,好像中了柏拉圖的魔法。他正了正眼鏡,朗讀起來。
神祇們抽籤分配大地的不同部分,一些神得到的地方大一些另一些神得到的地方小一些……尼普頓就這樣分得了大西洋島。他把他與一個凡人生的孩子們放在這個島的一個地方。那是一塊平原,離海不遠,位於島的中部,人們說。那是一塊最美麗、最肥沃的平原。在距平原五十斯塔德1的地方。在島的中部,有一座山,那裡住著埃維諾和他的妻子洛西波,他是萬物初始生於大地的那些人中的一個。他們有一個獨生女,叫克裡托。她到了結婚年齡的時候,她的父親和母親死去了;尼普頓愛上了她,娶了她,她居住的那座山,尼普頓將其加固。與四面八方隔絕起來。他做成了幾圈大海和幾圈陸地,彼此相間,有的寬些,有的窄些,陸地有兩圈,大海有三圈,圍著島的中部,每個圓圈的任何一點到中心的距離都相等……
勒麥日先生念到此處停止了。
「這樣的部局對你們沒有什麼啟發嗎?」他問道。
我看了看莫朗日,他陷入越來越深的思考之中。
「對你們什麼啟發也沒有?」教授以尖銳的語氣又問道。
「莫朗日,莫朗日,」我結結巴巴地說,「您想想,昨天,我們的奔跑,我們被綁架,在到達這座山之前他們帶我們穿過的兩條通道……幾圈陸地,幾圈大海……兩條通道,就是兩圈陸地……」
「欸!欸!」盧勒麥日先生叫道。
他望著我,微微一笑。我明白他的微笑的意思:「他不像我認為的那麼遲鈍嗎?」
1古羅馬長度單位,約合180公尺。
莫朗日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我知道……三圈大海……但是先生,您在解釋中,我不否認這解釋的獨創性,您在解釋中認為撒哈拉海的假說是正確的!」
「我認為它是正確的,我還要證明它是正確的,」暴躁的小老頭回答道,「我知道希爾梅他們的反駁是什麼。我比您知道得清楚。我什麼都知道,先生。我要向您提出一切證據。等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您肯定會享受到美味的魚。這些魚是從湖裡捕到的,您可以從這扇窗戶看見這個湖,您那時再跟我說說您是否覺得這是淡水魚。」
「您要明白那些相信大西洋島存在的人們的錯誤是什麼,」他接著說,平靜一些了,「他們想要解釋那場災難,他們斷定這個美妙的海島在那場災難中完全沉沒了。他們都相信海水吞沒了島子。實際上,沒有過淹沒,有的是浮現。新的土地從大西洋的海浪中浮現出來。沙漠取代了海洋。鹹水湖,岩鹽礦,特裡頓湖,大流沙,這就是昔日遠征阿提喀的艦隊航行其上的洶湧海浪的遺跡。要吞沒一種文明,沙子更甚於水。今天,在這個海和風使之驕傲和碧綠的美麗島嶼上,只剩下了遍佈石灰岩的高原。只是在這個多石的、與世隔絕的盆地中,還存在著您腳下這片美妙的綠洲,這些紅色的果實,這掛瀑布,這口藍色的湖。這都是逝去的黃金時代的神聖見證。昨天晚上,您到這兒來的時候穿過了五個圓圈:三圈永遠乾涸的大海,兩圈陸地,中間挖了一條通道,您騎著駱駝經過的就是。那兒,昔日曾有三層槳的戰船游弋。在這場巨大的災難中,保持著昔日榮耀的只有這座山,尼普頓把他心愛的克裡托關在裡面的這座山,她是埃維諾和洛西波的女兒,阿特拉斯的母親,你們將永遠受其支配的君主昂蒂內阿的遠祖。」
「先生,」莫朗日極其文雅地說,「我們想要瞭解這種支配的理由和目的,這是很自然的。但是,請看我對於您的披露是多麼感興趣,我把這個個人的問題往後放一放。這幾天,在兩個山洞裡,我有機會發現了昂蒂內阿這個名字的圖拉雷格銘文。我的同事可以作證,我當時認為它是一個希臘名字。由於您和神聖的柏拉圖,我現在知道不該為聽到用希臘名字稱呼一個野蠻人而感到驚奇。但是我對於這個詞的起源的惶惑並未因此而減少。您能在這個問題上給我以啟發嗎?」
「先生,」勒麥日先生回答道,「我肯定是要講的。我還要告訴您,您並不是向我提出這類問題的第一個人。在我十年來看見進入此地的探險家當中,大多數是以同樣的方式被吸引來的,他們對這個被寫成圖阿雷格文的希臘字感到震驚。我甚至給這些銘文和可以看到它們的洞穴編了一份相當準確的目錄。所有或幾乎所有這些銘文都伴有這句話:昂蒂內阿,這裡開始了她的統治。我自己甚至讓人用赭石寫了一些,它們已經開始消失了。但是,話又說回來,被這神秘的銘文引到此地的歐洲人中,沒有一個在進入昂蒂內阿的宮中之後,還想到要弄明白這個字的字源。他們的腦於裡立刻有了別的煩惱。這說明,甚至對一個學者來說,純科學的研究也是很少有實際的重要性的,我們可以好好地談談,他們是多麼快地為了最實際的擔心,例如他們的生命,而犧牲了科學研究啊。」
「我們下次再談這個問題,您願意嗎,先生?」莫朗日一直是彬彬有禮的。
「我的離題只有一個目的,先生:向您證明我沒有把您列入那些名不符實的學者之列。您確實是想知道昂蒂內阿這個名字的來源,而不是首先想知道擁有這個名字的人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或您和這位先生為什麼成了她的俘虜。」
我盯著小老頭。可是他說得一本正經。
「便宜了你,」我想,「否則,我早就把你從窗戶扔出去,讓你自由自在地去嘲笑。在霍加爾,萬有引力定律大概不會改變的。」
「先生,」在我的火辣辣的目光下,勒麥日先生鎮定如初,繼續對莫朗日說,「當您第一次看見昂蒂內阿這名字的時候,您肯定也假設了幾種來源。您覺得告訴我有什麼不便嗎?」
「絲毫沒有,」莫朗日說。
他鄭重其事地列舉了我前面說過的那幾種來源。
戴櫻桃色硬胸的小個子連連搓手。
「很好,」他以一種興高采烈的口吻說,「非常好,至少是對您的貧乏的希臘學知識來說是這樣。然而,儘管如此,這一切仍然是錯誤的,極其錯誤的。」
「我已經料想到了,所以才請教您,」莫朗日畢恭畢敬地說。
「我不讓您著急了,」勒麥日先生說,「昂蒂內阿(Antinea)這個詞可以這樣分解:蒂(ti)這個字只不過是在這個基本上是希臘詞的詞中插進了一個柏柏爾字罷了:蒂(ti)是柏柏爾語的陰性冠詞。這種混合我們有好幾個例子。例如北非城市蒂巴薩(Tipasa)。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全部,用蒂(ti)和巴薩(πασα一來表示。我們的這個詞,蒂內阿(tinea)的意思是新的,用蒂(ti)和內阿(νεα)來表示。」
「那麼前綴昂(an)呢?」莫朗日問。
「先生,」勒麥日先生頂了他一句,「難道我剛才費了一個鐘頭的力氣給您講了《克裡提阿斯》就得到了這樣蹩腳的結果嗎?毫無疑問,前綴昂(an)本身並沒有意義。要是我跟您講了這裡的一種尾音節省略的奇怪現象,您就會明白它的意思了。不應念作昂(an),而應該念作阿特朗(atlan)。由於尾音節省略,atl脫落了,剩下了an。總之,昂蒂內阿這個詞是這樣構成的:Ti-νεα-ατλ,An。它的意思,新大西洋島人(lanouvelleAtlante),就從這個證明中光彩奪目地出來了。」
我看了看莫朝日。他的驚訝是無法形容的。這個柏柏爾語的前綴蒂(ti)真把他驚呆了。
「您曾經有機會驗證這個非常巧妙的詞源嗎,先生?」他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您只消看看這幾本書就行了,」勒麥日先生不勝輕蔑地說。
他接連打開了五個、十個、二十個壁櫥。我們看到了一大套令人驚訝的圖書。
「什麼都有,什麼都有,這兒什麼都有啊,」莫朗日喃喃地說,又驚又駭,連聲讚歎。
「至少是值得一讀的都有,」勒麥日先生說,「所有號稱博學的人們慨歎已經散失的偉大著作這裡都有。」
「它們怎麼到了這裡?」
「親愛的先生,您多麼讓我傷心啊,我原以為您知道點東西呢!您忘了老普林尼談到迦太基圖書館和其中所藏的珍寶的那一段嗎?公元146年,這座城市在無賴西庇阿的打擊下投降了,羅馬元老院的那幫文盲對這筆財富表示了極大的輕蔑,把它送給了一些土著國王。這樣,馬斯塔那巴就得到了這筆絕妙的遺產,傳給了他的兒孫們,耶姆薩、朱巴一世、朱巴二世。朱巴二世是偉大的克婁巴特拉和馬克—安東尼的女兒,了不起的克婁巴特拉·塞雷內的丈夫。克婁巴特拉·塞雷內生了一個女兒,嫁給了一個大西洋島人國王。這樣,尼普頓的女兒昂蒂內阿的先輩中就有了永恆的埃及女王1。這樣,由於她的繼承權,迦太基圖書館的遺物,再加上亞歷山大圖書館的遺物,現在就到了您的眼下。
「科學逃避人類。正當人類在柏林、倫敦、巴黎建立醜惡的偽科學的巴別塔的時候,真正的科學卻流落到霍加爾的這個荒涼角落裡來了。他們盡可以在那邊以古代的神秘著作遺失了作為根據,來編造他們的假說,不過,這些著作沒有散失,它們在這裡。這裡有希伯來文、迦勒底文、亞述文的著作。有啟發過索隆、希羅多德和柏拉圖的偉大的埃及傳統。這裡有希臘的神話學家、羅馬非洲的魔術師、印度的夢幻者,一句話,有所有的珍寶,缺了它們,就使得當今的論文成了一些既可憐又可笑的東西。請相信我,那個被他們看作瘋子而瞧不起的卑微的小教員著實報了仇。在他們的假的、支離破碎的學問面前,我已經笑過,我現在在笑,我將來還要不斷地大笑。當我死了的時候,那些謬誤,由於尼普頓為隔絕他心愛的克裡托所精心採取的防範措施,那些謬誤還將繼續在他們可悲的著作中稱王稱霸。」
1即克婁巴特拉,古代著名美人。
「先生,」莫朗日嚴肅地說,「您剛才肯定了埃及對這裡的文明的影響。為了某種理由,這我將來可能有機會向您解釋,我堅持要您拿出這種滲入的證據來。」
「這不要緊,」勒麥日先生說。
於是,我走上前去。
「請聽我說兩句,先生,」我粗暴地說,「我並不隱瞞,我認為這種歷史的討論是絕對不適宜的。如果您對教學生涯感到失望,如果您今天沒有進入法蘭西學士院或別的什麼地方,這並不怪我。現在,與我有關的只是一件事:知道我們在幹什麼,我在幹什麼。她的名字來源於希臘語還是柏柏爾語,我不管,我想知道的是這位昂蒂內阿女士究竟要拿我怎麼樣。我的同事想知道她和古埃及的關係,這很好。至於我,我尤其想明確的是她與阿爾及利亞總督府以及阿拉伯局的關係。」
勒麥日先生尖聲笑了起來。
「我來給你們一個回答,將使兩位都滿意,」他回答道。
「跟我來。你們也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