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熾心急如焚地按著尹家大門的電鈴。
剛才電話無故中斷,尹湘和那個男人都沒再出聲,讓他忍不住往最壞的方向聯想。
隔了幾分鐘,尹湘總算出來應門,但是左腳腳踝卻裹著白紗布,手臂和臉頰也有幾處擦傷。
「熾?」尹湘驚訝地看著訪客。
剛才她在洗澡時就聽見雷熾打來的電話,原本想快點洗好出來接電話,沒想到一踏出浴室就跌了個四腳朝天,結果電話沒接到,腳卻扭傷了。
「湘?你這傷是怎麼回事?」雷熾微愕,「你剛才不是在洗澡嗎?」
「我離開浴室時滑了一跤。」尹湘轉身步回屋內,還邊嚷著痛。
「等等,你這個樣子怎麼能走路!」雷熾大步上前,打橫抱起尹湘將她帶進客廳,放在沙發上。
尹湘苦笑幾聲,「沒關係啦,反正這兩天學校放假,只是……」她有點落寞地低聲道:「可惜我不能去車場了。」景倫賽車場是她惟一可以跟雷熾並肩而行的地方呢!
「傻瓜,你好好休息吧!十天半個月沒去車場不會死人的。」雷熾在尹湘身旁坐下,仔細檢視著她的左腳,「還痛嗎?剛才我在電話裡聽見的聲音,該不會就是你滑倒的聲音吧?」
「沒錯。」尹湘點點頭,「熾,你怎麼會突然來呢?」老實說,她原本想晚點再打電話給雷熾,告訴他自己沒什麼大礙的。
扭傷腳的她,是無法陪伴雷熾到處玩的。
但是幾度拿起電話卻又放下,因為她捨不得。
和雷熾相處的日子異常愉快,每一天都令她回憶再三。
因為她獨特的興趣,使得她鮮少有要好的女性友人,大半都只是學校同學;而景倫賽車場的朋友們雖然對她很好,但畢竟大多都是事業有成的成熟男人,放假時陪家人的時間永遠比到車場的時間多,所以大部份時間,她都是寂寞的。
認識雷熾之後,他成天帶著她到處遊玩,兩人在一起時,那份無拘無束的感覺總讓她眷戀不已。
所以當她得知自己的傷讓她暫時不能到車場時,無疑是個天大的打擊。
說不定雷熾會因為這樣就跑去泡女人,暫時不會理她了,她真的沒想到雷熾會來探望她。
窩心的感覺甜甜膩膩,令尹湘不自覺地忘卻傷痛。
「我聽見你滑倒的聲音,所以過來看看。」雷熾心疼地漠摸尹湘的臉蛋,「瞧你這裡跟這裡都是傷,真是不小心。」
他原只是善意的關心,沒想到卻瞧見尹湘的臉頰開始泛紅。
雷熾心裡突然響起方琬琬的聲音——
尹湘她暗戀你好幾年了!
莫非這是真的?否則向來直率的尹湘,為何會突然臉紅?
仔細回想,他與尹湘除了喝醉酒那次以外,好像都沒什麼太過親暱的舉動。
當然,偷吃點小豆腐是不算在內的,可是除此之外……
他想起第一次在酒店吻她臉頰時,她全身僵硬加上反應遲鈍,而且還生澀得很。
第二次他為了安撫她緊張的心情而抱住她,甚至親吻她的額頭,她也立刻從小野貓變成一隻柔順的小貓。
第三次他半開玩笑的說自己要泡尹湘的同學,卻遭到她極力反對。
姑且不提其他事,單就這幾點來看,就足夠教人懷疑了。
至於尹湘在面對他與女人打得火熱卻毫無芥蒂的表現,若說她真的暗戀自己多年,想必也知道他最不喜歡會因為吃醋、嫉妒而引發爭吵的女人,所以她才徉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吧!
可能嗎?可能如他猜測的一樣嗎?
♂♀
雷熾還未來得及想出個所以然,尹湘已經掙扎著想從沙發上站起來。
「好痛!」尹湘撫著左腳,又坐回沙發上。
「不是叫你別亂動嗎?想拿些什麼?我幫你拿就好。」雷熾回過神來,有絲不捨地看著尹湘疼到直皺波眉的表情,發覺自己的心都快跟著揪痛了。
「我只是想泡杯咖啡,你不是最喜歡喝卡布奇諾嗎?」尹湘指著不遠處的玻璃櫃,尷尬地笑了笑。「招待用的咖啡,叫你自己泡不是很奇怪嗎?何況你對廚藝也不太在行吧!」
雷熾微一挑眉,若有所思地笑道:「你還真是瞭解我,湘。」
尹湘沒心機地笑道:「我們是好哥兒們嘛,總要多少知道一點你的喜好呀!」
商界雜誌那麼多,她又認識車場的人,總會間接知道這些消息的。
「說得也對。」雷熾聳聳肩沒有再追問下去。「沒關係,你的腳都傷成這副德行了,暫時別動比較好,那些有的沒的禮貌就免了吧!」
「不過這副樣子,我就暫時沒辦法陪你出門了。」尹湘眉頭微皺,苦笑道:
「所以,我看咱們下星期連休的計劃大概要取消了。」
原本她和雷熾預計去觀光名勝吃美食的,現在她連走路都有問題,到時候恐怕是恢復不了了。
「說的也是。」
「你不用在意我啦!」尹湘擔心雷熾心情不好,連忙說道:「你還是可以照預定計劃去呀!我想你應該有很多女朋友可以邀請吧?反正最近為了陪我,你也冷落她們那麼久了。」
經尹湘這麼一提醒,雷熾才想起來,自從認識尹湘後,他好像就很少和其他女伴出門了。
一來是因為和尹湘在一起快樂許多,二來是與她相處不累人,所以他也漸漸養成與尹湘談天遊玩的習慣,要他現在再去找別的女人,他恐怕還會不習慣呢!
可是尹相這小妮子明明是喜歡他的,為何還編派這麼一大堆借口來排拒他,到底打著什麼鬼主意?
哼!他非找出原因不可。
「不用了,我想計劃就暫時取消吧!」雷熾回得倒是乾脆。
「咦?這樣好像是我害你不能去的。」
「沒關係,反正觀光名勝又不會不見,大不了等你的腳傷康復後再去玩就是了。」雷熾勾起尹湘的手輕吻了下,「你現在活動很不方便對不對?』
尹湘點點頭,「沒錯。」
「這兩天學校放假是不是?」
雷熾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尹湘心裡有千百個不解,卻只能點頭。
「那麼這兩天我會來陪你,免得你又摔傷。」雷熾輕敲尹湘的頭,「如何?」
「真的嗎?」尹湘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雷熾要來陪她?他的約會不是應該排到明年去了嗎?他要抽空陪她?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
尹湘發現自己的心正狂跳不止,就為了雷熾這個小小的承諾,一種淡淡的關懷。
她是怎麼回事?
「當然是真的。」雷熾湊近尹湘的臉蛋,猝不及防地往她粉頰上親了一記,
「誰教你是我可愛的哥兒們呢!身為你的哥哥,豈有丟下你不管的道理。」
「熾!」尹湘摀住臉頰,感到耳根子一片火燙,心跳更是急促,幾乎要蹦出胸口。
雷熾這習慣真是要不得,動不動就親人!
「幹嘛不好意思?這只是打招呼,你要習慣。」雷熾從容不迫地鬼扯了個理由矇混過去,心裡卻沒來由地暗自竊喜。
這小妮子果然是喜歡他的,那就代表他只要拴緊尹湘的心,尹湘就會一直陪著他,而他也能一直保有這個可愛的妹妹。
雖然他已經有四個一點都不可愛的弟弟可以欺負,但是弟弟這種生物,除了成天吵架以外,就只會惹他生氣,所以他寧願要個可愛的妹妹。
或許這麼做有點自私自利、任性妄為,但他還是得把那個可能想追求尹湘的不知名男人趕走。
尹湘這個可愛的妹妹,他雷熾是要定了,誰都不許碰!
♂♀
「熾,你這兩天要外宿?」溫仲熙看著雷熾手裡的旅行袋,納悶地問:「旭派你去出公差嗎?」
「不是。」雷熾把幾件簡便的衣服塞進袋裡,「我是去湘……我要去一個朋友家打擾。」好險,雷熾在心裡吁了一口大氣。
萬一被大家知道他要去女人家過夜,二哥不把他轟出家門才怪。
而溫仲熙則是金眉微挑,心裡冒出一個大問號。
他沒聽錯吧!雷熾剛才說了什麼?
鑲?雷熾要去鑲那裡過夜?
有沒有搞錯?他們倆的感情不是不好嗎?
「熾,你剛才說——」溫仲熙正打算問個清楚,但雷熾立刻打斷他的話。
「抱歉,仲熙,我在趕時間,那就這樣了,我過幾天就回來,你替我向二哥說一聲。」雷熾背起旅行袋,很快地往房外走去。
「等等,熾,我有事想問你。」溫仲熙跟著出門,但雷熾已經匆匆下樓,讓他根本來不及追上。
「怎麼回事?」溫仲熙自言自語地思索著其中奧妙。
「溫大哥!」雷柏生突然從旁邊冒出來,「溫大哥,剛才熾哥有沒有跟你說他要去哪裡?」
「仲熙大哥,熾哥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雷夏風也跟著跳了出來。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啊?」溫仲熙被他們熱切追問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熾要去哪裡,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雷柏生哀求道:「溫大哥,你快說吧,熾哥到底要去哪裡?」
「我不是很確定,但是……」若他沒聽錯,雷熾應該是去找雷雅鑲了。
「熾哥說了什麼?」雷夏風著急問道:「仲熙大哥,你知道?」
溫仲熙拗不過他們兩個,只得點頭。「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我想熾應該是去找雅鑲了。」
「糟了!」雷柏生慌張地大嚷。
「怎麼辦、怎麼辦?完蛋了!」雷夏風在原地踱步繞圈子,緊張得不得了。
「你們兩個在鬼叫什麼啊?」雷以秋帶著愛妻剛從外頭採買回來,一踏人家門便聽見樓梯上傳來驚慌失措的叫嚷聲。
「以秋哥,不得了了!」雷柏生慌慌張張的衝下樓。
「發生什麼事了?」雷以秋的愛妻端木凌擱下手上的皮包,拉住剛下樓的雷夏風問:「家裡出了什麼事嗎?」
「是出事了。」雷夏風苦著一張臉,「熾哥去找雅鑲哥了。」
「熾哥去找六哥?他們不是感情不合嗎?」端木凌在沙發上坐下,開始整理今天的戰利品,順便也可以跟大夥兒聊聊天。
「所以才說大事不好了嘛!」雷柏生頹喪地窩進沙發裡,「這下子完了,看來就像三哥說的,他們兩個真的……」
「果然沒錯!」雷軍端著溫仲熙剛起鍋的炒飯從廚房裡走出來,「就像夕恆說的,他們之所以那麼愛吵架,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等等,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溫仲熙從頭到尾是聽得一頭霧水。
「仲熙。」雷以秋語氣沉重地拍拍他的肩,「你聽了可別太吃驚。」
「到底出了什麼事?跟熾和雅鑲有關是不是?」溫仲熙直覺地問道。
「沒錯。」雷軍點點頭,「反正這事再瞞也瞞不了多久,我看不如早點說出來,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吧!」
「心理準備?」端木凌納悶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事情是這樣的。」雷軍的視線掃過在場的兄弟和嫂子,以及一臉疑惑的溫仲熙,一字一句地道:「熾和雅鑲是一對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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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端木凌迸出驚愕聲,「熾哥和六哥?」
「等等,軍,你沒弄錯吧!這話可不能亂說。」溫仲熙萬萬沒料到等了又等的答案竟會是這個。
「當然沒錯。」雷以秋無奈地附和:「我們已經盯熾盯好久了,他不但常常打電話給小鑲鑲,還對他關心得很。」
「你們是從哪件事判斷出來這種結論的?」溫仲熙跟著在沙發上坐下,他知道這件事可不是說說就算了,八成要討論很久。
「最近熾哥都沒有緋聞傳出,對不對?」雷柏生首先提出證明。
「而且也不常有女人打電話來找他了。」雷夏風接著發言。
「上回他打電話時,我們親耳聽見他叫雅鑲的暱稱……」雷軍的視線瞟向雷以秋,示意他接下去。
「熾那傢伙,竟然叫他最討厭的雅鑲為『鑲』……,而且剛才仲熙你不也聽見了?他說要去雅鑲那邊過夜。」雷以秋仰天長歎,「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為了這個消息傷心喔!」
「那才不是重點。」雷軍輕哼一聲。
「不然你說重點是什麼?」雷以秋反問。
「重點是……」不喜歡拖泥帶水的雷軍難得拉長了尾音,「你們覺得近親相奸和同性戀,哪一個罪比較重?」
「雷軍!」雷夏風忍不住叫道:「你這是什麼問題?」
「很實際的問題,不是嗎?」雷軍白了雷夏風一眼,「與其去煩惱什麼喜不喜歡的問題,不如先擔心這個。」
「拜託,再怎麼樣,如果他們兩個真的喜歡彼此,誰會去告發?警察才沒時間管這種事好不好!而且要真的鬧出醜聞來,第一個發火的絕對是旭。」雷以秋輕哼道:「我看,當務之急是開個沒有熾和雅鑲在場的家族會議,聽聽大家的意見。」
「以秋,你好像不是很贊同他們?」端木凌憂心地扯扯丈夫的衣袖,「如果有人反對他們怎麼辦?你們是兄弟,是他們最親近的人了,不是嗎?如果你們不接納他們兩個,那他們就太可憐了;同是一家人,我們應該要支持他們,不是嗎?」
「你擔什麼心嘛!我又沒說反對,只是這種事終究需要時間來適應,不是嗎?」雷以秋連忙安撫善良的妻子。
「不過熾哥和雅鑲哥也真是辛苦。」雷柏生被端木凌勾起了同情心,「不能正大光明的談戀愛,他們一定隱瞞得很痛苦吧!」
「這麼說來,熾那傢伙常換不同的女朋友,是為了掩人耳目羅?」雷軍開始擅自推測。
「不無可能。」溫仲熙雖然還不太敢相信,但是看大夥兒說得信誓旦旦的樣子,又不像造假。
「什麼事不無可能?」雷夕恆剛從外頭回來,一踏人客廳就感受到大夥兒心裡傳出的那份憂慮。
「是夕恆啊!」雷以秋轉過頭瞥了他一眼,「我們在討論熾和小鑲鑲的事,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說來聽聽吧!」
「我嗎?」雷夕恆的語調透出一抹沉穩的氣息,但是每每說出來的話和答案,卻總是令人為之氣結。
「反正就醫學觀點來說,他們不會生下孩子,就不用擔心會有近親相奸的產物,那我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