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彩霞耐心的陪著我一次次與害怕相處,我恍然大悟,原來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會被這個病給嚇跑,會把我當神經病嚇跑的女人都無知極了,哈哈,她們根本不知道恐慌症一點都不可怕,不過是心理作用,只要好好治療,不用一年就可以擺脫病症,這些她們都不知道,哎,因為她們又不是小彩霞,那些女人跟雜碎一樣,又怎麼配跟我可愛的小彩霞相提並論呢?
透過偷偷掀起一角的窗簾,秦遇霞下自覺的微蹙著眉心,低頭偷看著一樓門口那個五顏六色的棕髮女人。
三十分鐘之前,棕髮女人按鈴來找公孫河岸,她正在課室裡講解商務禮儀,而他丟下她跑下去,兩人一直交談到現在。
那個女人的打扮很驚世駭俗,頭髮編成黑人頭,發上起碼有二十種不同款式的小髮飾,右耳戴著黃色的花形耳環,左耳戴著圈形的白色耳環,脖子上有條俗氣的閃亮項鏈,一件艷紅色的小可愛既露出乳溝又露出肚臍,肚臍上還有個令她昏倒的肚臍環,小小一件粉紅色迷你裙連臀部都遮不住,兩手戴著十幾個七彩手環,手指頭上有數個廉價的寶石戒指,而腳上--穿拖鞋,還是毛絨絨的冬季室內拖鞋。
他們是什麼關係?
這個勁爆的女人是他的朋友嗎?
她忽然發現自己對他的瞭解還是大少了,她根本就一點也不懂他的世界,還以為自己跟他經過近兩個月的相處已經是朋友了,沒想到他的一個訪客就足以將她的認知擊倒。
他們--很要好嗎?
倚著窗子,她忍不住這麼想。
如果不要好,他們不會頂著大太陽還有這麼多話要聊。
她的視線忍不住在棕髮女人的身上巡視,發現對方的身材好極了,很肉感,是她很難達到的境界。
她努力的想知道他們在聊些什麼,可是法文嘴形又不是那麼好辨認,直到看到他塞了一把鈔票進那個女人的手裡,她愣住了。
他為什麼要給她錢?
原來那個女人是來跟他借錢的……不對,如果是來借錢的,他就不必用硬塞的方貳,看情況,是他硬要給人家錢。
她的心驀然緊緊一抽。
為什麼會這樣?
看到他給別的女人錢,她的心為什麼會咚地一沉,心臟像掉進深井裡般的難受?
她連忙放掉窗簾,急急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一顆心卻還是狂跳不已,她沒有勇氣再去窗邊偷看後續發展了,她怕看到那女人給他一記吻,揮揮手,笑著離去。
天哪!她到底在想什麼?
雙頰立刻發燙,她掩面遮住火熱的雙頰,就在這時,雙門推開,公孫河岸走了進來,他的手在臉上揚風,傳達他的熱意。
「熱死了,這天氣他媽的快熱死人了。」
她雙頰似火的看著他,心跳紊亂,脈搏快得離奇。
「妳怎麼了?」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好奇的盯著她古怪熱燙的容顏。
她的表情好奇怪,好像藏著什麼秘密,這種表情他不陌生,以前他的跟班小弟若作賊心虛怕被他發現,就是這副表情。
所以,同理可證--「妳做了什麼怕我知道?」雙手撐著椅子兩旁,他傾身靠向座椅裡的她,炯然黑眸熠熠地盯著她問,而且是很近很近的盯著,近到幾乎面孔對面孔,
坐在椅裡的她差點沒跳起來,一時間手腳不知道放哪裡好。
他怎麼會知道她在偷看他?
「快點說啊。」他揚起眉毛。「妳做了什麼怕我知道?」
她理不直、氣不壯的看著他。「沒有……」
「沒有才怪。」他一下子就戳破她的謊言。「妳臉紅成這樣,分明是作賊心虛!快說,不然妳知道我是不會放過妳的。」
她清了清喉嚨,紅著臉說:「其實……也沒什麼,你下去之後,我覺得熱,打開窗子透氣,不小心看到你和朋友說話,你還給她錢……」
他打斷她,簡潔的自行濃縮她冗長的述說,「妳偷看我和妮可?」
這個答案讓他樂得快飛上天,她居然會偷看他,這就表示她有點在乎他嘍?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然而,她卻懊惱不已的迅速否認,「你別誤會,不是偷看,是不小心看到……」
他好像沒聽到她在說什麼,逕自對她解釋了起來。「其實我跟妮可沒什麼,她是我以前的鄰居,大家手頭都緊,不好過的時候互相幫忙,她很可憐,有個吸毒的老爸,還帶著一個不長進的弟弟……」
她的臉越來越紅。「你不必對我解釋,我不想知道,一點也不想,那是你的朋友,是你的事。」
他饒富興味的歪著頭,笑睇著她,心情很好。「可是我想說,行嗎?」
他炯炯然的黑眸裡有笑意,繼續說道:「妮可的弟弟昨天闖了禍,需要一筆錢解決,她不得已才來找我,可是看到我現在過得這麼好,她又慚愧了,說不想接受我的幫助,所以我只好塞錢給她,如果沒有那筆錢,湯姆肯定得坐牢,這樣妳瞭解了吧?」
她的頭垂得低低的。「我說過,我並不想知道。」
「可是我也說過,我想讓妳知道啊。」他一點也不想她誤會他和妮可的關係,事實上,他知道妮可喜歡他,可是他對她沒感覺,就算妮可脫光了送上門來,他也不會吃。
「小妞,妳幹麼一直低著頭,地上有錢可以撿啊?還是妳的臉還很紅,來,讓我瞧瞧。」
本來是句玩笑話,但他一時衝動,沒多想的就扳起她細緻的下巴,接觸到她瞬間慌亂的澄澈雙眸。
她感覺到口乾舌燥,本能的潤了潤唇。
天殺的!這個動作引爆了他對她的渴望。
他的喉嚨逐漸乾澀緊繃,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而且他一定是瘋了,因為就在下一秒,他居然垂下頭,不假思索的攫住了她的唇!
秦遇霞震愕的睜大了眼睛。
她目眩神迷、心狂跳不已,才剛剛意識到自己對公孫河岸湧現難以理解的感覺,他就毫無預警的吻了她……
他瘋了似的吸吮著她柔軟甜蜜的雙唇,手托著她的下巴,舌尖大膽的探進她芳香的唇齒之間,正當血液沸騰到極點時,不知道是用力過猛還是他天生倒楣,他竟把她的座椅給弄翻了!
瞬間,火熱的局面變成一場災難。
她連人帶椅狼狽至極的跌在地板上,而他則失去了支撐的平衡,滑稽的撞上了長桌,桌上的手提電腦碰撞掉到了地上,砰的一聲,小小昂貴的十吋手提電腦居然爆炸了。
兩個人都愕然不已,也都同時眨眨眼睛,不敢相信所看到的畫面。
「發生什麼事了?」艾力太太率先奔進來,後頭跟著至少十個人,都是聽到不尋常爆炸聲音跟進來的。
凌亂的課室令艾力太太傻眼,幾名傭人連忙去滅小小的星火,扳正桌椅,清掃災難現場。
艾力太太蹙著眉,輪流看著還在恍神的兩人,表情非常頭疼。「我想兩位最好有個很合理的解釋給我……不--」她相當堅持。「是一定要有個很合理的解釋給我!」
噢!她真的受夠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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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初吻居然終結得那樣荒謬,一整個晚上,她都咬著嘴唇在自我反省。
首先,她不該在意他和任何女人交談才對。
再來,在他吻了她的當時,她就該當機立斷的推開他,不應該讓他繼續吻下去才對。
最後,就算結局令她瞠目結舌,當下做不了反應,她也該在事後去對他說清楚才對,免得她自己一個人在房裡心煩意亂。
總之她一開始就錯了,錯在她莫名其妙的在意他和那個叫妮可的女人,錯在……
「秦小姐!」
門外有人在叫她,認出是艾力太太的聲音,她連忙去開門,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艾力太太來找她做什麼。
想必艾力太太對公孫河岸給的那個解釋一定很不滿意,他說課室裡有只蟑螂干擾了他們上課,所以他捲起袖子來捉,她也加入捕蟑的行列,一不小心,她踢倒了椅子,他撞到了桌子,電腦掉下來自己爆炸……如此簡單。
這種故事連三歲兒童都不會信,更遑論是精明世故的艾力太太了。
「晚安,艾力太太。」她打開門,有點緊張的看著面色如常的管家。「請問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艾力太太提也沒提下午的事,簡短的說:「為期兩個月的禮儀指導明天就要結束了,台北那邊來了消息,希望秦小姐盡快將河岸少爺帶回台灣,讓他正式回到公孫家,老爺子很想早一點看到他。」
「原來是這件事啊。」她明顯的鬆了口氣。「我知道了,我會告訴公孫先生,確定日期之後再告訴您。」
艾力太太看了一下手錶。「現在還不晚,不如秦小姐現在就過去和河岸少爺商量,這樣我也好早點向台北那邊回復。」
「這麼急啊,」想必是公孫老爺思孫心切吧。「好,我現在就去和公孫先生商量。」
正好和他談談下午的事,不然一直擱在心裡,明天見面也是尷尬。
「秦小姐,請妳無論如何都要說服河岸少爺回台灣,因為……」艾力太太神色有點黯然。「老爺子來日無多了。」
秦遇霞聞言心頭一凜。
原來如此,難怪急著要他回去,他爺爺就要不久於人世了哪,這是多麼遺憾的一件事。
「您放心,我會盡全力說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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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聽到敲門聲,沒預警開門會看到他正想著的小彩霞。
他側著頭,百思不解的端詳著她。
她居然敢在這個晚上跑來找他?他還以為被他強吻後的她,會在房裡抱著棉被哭,在心裡大罵一百遍他是色狼、是壞蛋,從此永遠不再理他,而且明天馬上收拾行李飛回台灣,用後半輩子來鄙視他。
可是她來了,顯然還洗過澡,身上有迷人的沐浴乳香味,也洗過頭髮了,披肩長髮柔柔順順的,走動之間,散發宜人香氣。
他要好好克制自己,不管再怎麼喜歡她,再怎麼對她情生意動,他也絕絕絕絕不可以再未經她同意動她一根寒毛!如果他再衝動,她一定會真的把他當頭色狼的。
「可以跟你談談嗎?」凝視著公孫河岸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很努力不要去想他在想什麼,這樣她才不會亂了方寸。
沒錯,不要亂想,她是來跟他談正經事的。
然而他的房門一開,她就聞到濃濃的煙味,而在他讓開身子讓她進房後,她更覺得自己好像在煙囪裡,這使得她無法不去想他是不是很煩惱,所以才一個人在房裡抽這麼多煙。
她本能的看向煙灰缸。
老天,滿滿的煙蒂!甚至有些是直接在昂貴的水晶桌上捻熄的,也一任煙灰掉落在象牙白的地毯上毫不可惜。
「坐--」就在他開口的同時,恐慌症該死的發作了。
他已經好幾天沒發作了,還以為自己已經幸運的擺脫了這只左右他身心的魔鬼,他真是太天真了,
「你不舒服是不是?」她敏銳的發覺到他呼吸困難,明知道這跟環境一點關係都沒有,她還是飛奔去打開落地窗,讓空氣流通。
然後,她急急奔回他身邊,他的表現像強烈的心悸。
「沒事的,你會沒事的,輕拍你的膝蓋,慢慢深呼吸……」
她引導著他,甚至伸出手去替他把緊握的雙拳打開。
「我在你身邊,沒事的……」她溫柔的對他說話,並且慢慢看到他好了起來,這一次的恐慌發作只有幾分鐘。
她正欣喜他的情況好轉之時,他的神情卻沮喪極了,他的手指插進了濃密的頭髮中。「妳告訴我,我這個怪毛病真的會好嗎?」
有時他也痛恨自己為什麼會得這種怪病,甚至在病發的頭一年,他一直懷疑自己是神經病,也自暴自棄的想,一定是因為有瘋子的基因遺傳,所以他被拋棄了,也一定是因為同一個原因,他在異國再度被養父母拋棄。
這些想法如影隨形的伴著他多年,經濟拮据的時候、流落街頭無人聞問的時候,他甚至會有極端的想法,想一死了之,反正在這個世界上,他的死活已經沒有人會關心了,他存活與否,又有什麼不同呢?
不過幸好,那些偏激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他沒有鑄成大錯,也因為他還好好的活著,所以他才會遇見了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美好的秀顏上,她正專注的看著他,就像之於她,他很重要一樣,從來沒有人用這種眼光看過他。
「當然會!你當然會好。」她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替他加油打氣。「不要懷疑你自己,這些年來你承受病發的折磨,是因為你不知道這是可以治療的,現在你知道治療是有效果的,等你回到台灣,你爺爺會找更好的醫生替你治療,到時候你會復元得更快……」
「妳告訴別人這件事了?」他猛然看著她,雙眸傳達給她的訊息是震驚和恐懼。
如果別人知道他患有恐慌症,他們絕對會把他當怪物看待,他不相信未曾謀面的公孫家的人,會用什麼狗屁包容來接納他。
「沒有,我沒說,你別激動。」她知道內心深處的他非常沒有安全感,「我的意思是,等你回到台灣,你會獲得更好的醫療照顧,你爺爺希望你快點回去,他急著想見你。」
「笑話,老子有什麼好見的?」他冷嗤一聲。「看到老子好端端的自己長大了,沒有因為沒得吃而變成一堆白骨,他就可以安心了,就可以對得起他的狼心狗肺了,是嗎?」
她實在聽不慣這麼剌耳的話。「公孫先生,公平一點,你爺爺很愛你,他已經後悔了,而且盡力在彌補,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就算他曾經做錯,他也已經老了,難道不能看在他是你親爺爺的份上原諒他嗎?」
他馬上怪叫一聲。「哈,當初他也沒有看在老子是他親孫子的份上,給老子一口飯吃啊!」
很多事不是時間就可以沖淡的,他心頭的恨意和怨懟,時間越長,累積得越深,現在已經結成一座冰山了。
誰有能力將冰山融化,只憑那老頭一句話嗎?別傻了,他才不會原諒遺棄他的人,他才不會!
「所以他現在後侮了。」他的言詞那樣尖銳,實在叫她招架不住,他的恨意那樣深,她要怎麼化解他心中的恨?
「後悔?」他冷淡的撇了撇唇。「叫他去跟牆壁說。」
她無奈的看著他。「你要怎麼樣才肯跟我回台灣去見你爺爺?」
他忽然看著她,瞬也不瞬的看著。
他知道她的任期只有兩個月,而明天就是最後一天,如果他想繼續見到這抹小彩霞,勢必要跟她回台灣,待在有她的地方。
她不是隸屬公孫家的職員,她是學有專長的美儀老師,結束他這個Case,她會接別的Case,如同飛來巴黎教他一樣,到時她可能飛到美國、飛到英國、飛到日本,飛到任何一個他看不到她的地方,去教任何一個像他一樣,對她一見鍾情的傢伙,到時候他真要欲哭無淚了。
不讓這種事情發生的最好方法,就是將她留在身邊,讓她繼續當他的老師。
他決定了--
「妳跟我一起住在公孫家。」他提出他的條件。
她大感困惑。「什麼?」
「要我跟妳回台灣的唯一條件是,妳必須跟我一塊兒住在公孫家。」他說得再清楚一些些。
「為什麼?」她還是不懂。
他以聳肩做為回答。「沒什麼,老子懶得花心思跟上流社會的雜碎相處,到時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妳負責在旁邊提醒我。」
她瞪著他。
這理由聽起來怪透了,而且上流社會的人也不是雜碎,她想糾正他這一點,不過這顯然不是重點。
「如果我答應你,你就跟我回去?」她想到艾力太太的托付,公孫老爺的日子不多了。
「對。」一想到可以繼續跟她住在一起,他的心一下子雀躍起來,病發的陰霾一掃而空,對他爺爺的恨意也很情緒化的多少減了幾分。
「我必須在公孫家住多久?」她問。
「視情況而定。」一年……或者十年,如果他們兒孫滿堂的話,那就是一輩子--想到這裡,他咧嘴而笑。
「好,我答應你的條件。」如果可以幫到他的話,跟他一起在公孫家住一、兩個月不成問題。「那我們明天就回台灣可以嗎?」
他點點頭,想像和她在漫長的飛程裡,困在相連的兩個座位裡。
對了,他決定要把自己灌醉,讓她好好的照顧他,這麼一來她就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
哈哈!他公孫河岸總算也有想法高明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