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讓婉柔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只差沒趴在地上膜拜以示敬意,她就知道,湘柔是她們莫家的驕傲!
那一段刻骨深情,讓她感動得數度淚眼朦朧,大歎問世間情是何物!真是後生可畏、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一不小心,竟真讓莊姐的烏鴉嘴說中了。
然後呢?嘿嘿,她又有小說題材可寫了。
瞧瞧別人,再看看自己,唉,想來還真是感傷啊!人比人真的會氣死人,同樣姓莫,同樣是姐妹,為什麼人家的感情故事都可歌可泣,亂感動人一把的,她呢?那個丁白癡就只會氣她、嘔她,還拿她當妓女看待,她幹嗎要喜歡他呀?真是失算。
看,半個月又過去了,他呢?別說登門賠罪或打個電話什麼的,就連個屁也沒看到,所以她這氣怎消得掉?別氣到腦充血就不錯了。
愈想愈嘔、愈想愈冒火,她簡直不爽到想找人海扁一頓。
"二姐,怎麼殺氣騰騰的?"湘柔輕輕細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婉柔抬首望她,擠出一抹笑。湘柔自從回來之後,膽量似乎大了不少,她知道這是石昊宇的關係,因此也讓她們對湘柔放心了不少,能夠安心將她交給石昊宇,她們都知道石昊宇會拿他的生命來愛她們家的小寶貝。
"二姐是不是戀愛了?"
"是啊!"婉柔也大大方方地承認,"可是那個死沒良心的沒有你的石昊宇那麼好,他是個混蛋。"
湘柔瞭解地哦了一聲,"二姐是說,你沒眼光嗎?"
"我沒眼……光?"婉柔訝然指著自己,"是啦,我承認啦,是我白癡、是我智障!連我自己都不曉得,我到底是喜歡上他哪一點。"
"不可以這麼說。"湘柔神情專注地搖頭,"喜歡就是喜歡嘛,那和智商有什麼關係。像昊宇,他也不見得是多理想的對象,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幸運的是,他也喜歡我,能這樣我就覺得很幸福了。"
"小湘柔,你太容易滿足了,難怪三兩下就讓石昊宇騙上手。"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我沒有蹉跎的本錢。"湘柔斂著眉低幽地說。
婉柔心頭一揪,啞然無言了。
是啊,比起湘柔,她是不是幸福多了?
沉思之餘,電話鈴聲震天價響,她本能地跳離一大步,在湘柔接起之前叮嚀:"如果是莊姐,你知道該怎麼說吧?"
"嗯。"湘柔點頭。
"喂,莊姐姐啊?對,我是湘柔……不行耶,二姐說她不在……"
蠢湘柔,連說謊都不會!婉柔悶悶地嘀咕一聲,迅速搶過電話:"喂……喂,呵,莊姐啊,好久不見……"仍是心虛地僵笑。
"好一個二姐說她不在啊!"莊又華哼聲假笑,"不用我多說,你心知肚明了。"
"喂,莊嬤嬤,你有沒有人性啊!新書才剛出爐,你還當真現在就催我稿?"婉柔忍不住大叫。
"不然如何殺雞儆猴?"另一頭傳出奸臣式的笑聲。
"催稿閻羅,你當之無愧。"她悶聲說。
"不敢當,拖稿大王。"莊又華回敬道。
"再給人家一些時間啦,我現在交不出來。"
"你寫多少了?"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莊又華打算斟酌情形活外施恩。
"我…都還……還……沒動筆……"婉柔自知心虛,結結巴巴地說完後,立刻閉著眼將話筒拉離一臂之遙。
果然,三秒鐘之後,電話的另一端立即傳來掀破屋頂的狂叫:"什麼?!莫婉柔,你有膽就再說一次!"
"我……我……"她硬是擠出楚楚可憐、懺悔十足的語調,"我知道錯了,我會改進……"
莊又華一向是刀子口,豆腐心,禁不住她的功力,很快又軟化了。"好,再給你八天,以你的能耐,我相信你若有心,八天的時間就綽綽有餘了。"
"好……好啦!"不答應還能如何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跟莊姐比起來,吸血鬼也不過爾爾。
三聲無奈地掛了電話,沒想到靜默不到三十秒又再度響了起來。她搖搖頭,一接起來就本能地說:"我都答應八天交稿了,你還想怎樣?"
"婉柔?"另一頭的人兒很無辜地叫著,"又被催稿了嗎?"
原來是丁以寧。她歎息道:"誠如你所見。"
"好可憐喔!"丁以寧立刻很有同情心地溫柔說著,"那你是不是就不可以出來陪我聊天了?"
"誰說的,反正半個月都拖了,也不差這一兩天,就讓莊姐去氣得跳腳。"
瞧,夠皮吧?所以也不能怪莊又華冷面無情,實在是這女人不逼的話,她會更囂張給你看。
丁以寧溫和地一笑。婉柔就這個優點最顯著──講義氣!天大的事擱一邊,朋友比較重要。
"那好,我中午在我們常去那家你說很有異國風情的意大利餐廳等你。"
"沒問題。"
掛上電話,迎接到湘柔不以為然的神情,她笑了笑:"有意見?"
"二姐,做人不可以言而無信。"小湘柔一本正經地提醒道。
"言而有信的人通常比較早死。"婉柔輕哼著,她可不想活活地操勞死自己。
湘柔正欲開口說些什麼,正好選在這個時候進門的芷柔拉去了她的注意力,大姐慌亂的神情更是引起她們的高度關切,尤其她的步履看來太過凌亂匆促。
"大──"
客廳中的兩姐妹愕然以視。
"她上樓了,而且不理我。"湘柔靈性的星眸閃著純真的困惑。
"看得出來。"婉柔歎息。
"她神色不大對勁。"湘柔又道。大姐向來冷靜沉著,是什麼事讓她失去了一貫的鎮定?
"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眼珠子轉了轉,她壓低音量在湘柔耳邊說,"你注意到沒?大姐的嘴唇是不是紅腫得很曖昧,掩都掩不住?"
湘柔眨眨眼,偏著頭迷惘地看她。
婉柔白眼一吊,"拜託,你的男人沒有好好'指導'你嗎?怎麼還是這麼純情。"
小美人的嬌容更是茫然了,"那跟昊宇有什麼關係?"
"當他親腫了你的唇的時候,那就有關係了。"
湘柔怔了怔,會過意來後,小臉霎時浮上醉人的嫣紅,美得撼人。
"也就是說,大姐的唇是另一個人的傑作。還有,你注意到沒,她頸子上有幾點不明顯的紅色痕跡,衣服也有些許凌亂皺褶,襯衫上頭兩顆扣子沒扣。"這對穿著向來得體、平整得一絲不苟的大姐而言,是多麼奇怪而詭異的一件事。
哇,二姐真是觀察入微耶!
"那又怎樣呢?"
"我就不信石昊宇不曾在你身上留下任何吻痕!"受不了湘柔的清純,她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羞人的紅暈更深了,湘柔下意識地撫向肩頸。"二姐是說,大姐她也──"
婉柔很慎重地點頭,"而且絕對不是只有親親就算了,情況好像很'深入'。"
湘柔當下花容失色,"難道……"
"別擔心啦,我上去看看情形。"婉柔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微笑著起身上樓。
※※※
幽靜的餐廳一隅,婉柔悠閒愜意地吃著盤中的食物,一面和丁以寧東南西北地閒聊著。
"我說婉柔大嫂──"
"再叫我大嫂我就剁了你。"婉柔不疾不徐地丟來這句。
大嫂?哼,她可不敢當。
"可是你和大哥……"丁以寧猶想反駁。
"別提那個沒心沒肝的混球。"想到他半個多月對她不聞不問,她就滿肚子火熊熊燃起,恨不得將他剁成爛泥。
"那你一定也不想見到他羅?"
"我巴不得他死到外太空去。"她恨恨地咬牙。
"那……很遺憾,你知道的,世事不能盡如人願嘛!"
"什麼意思?"
"你口中那個沒心沒肝的混球已經死到這裡來了。"
婉柔渾身一震,本能地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正好瞧見丁以白和一名婦女進了餐廳,她認得出他身邊高貴的婦人是丁媽媽,她們有過數面之緣。她看見他們一同走向與她有一段距離的餐桌,等待著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與看來年輕而溫婉嫻淑的女孩。
她不解地望向丁以寧。
"要過去打個招呼嗎?"丁以寧輕聲問。
"不要。"婉柔冷哼著拒絕,她正嘔著呢!
"可是……你不會後悔嗎?"
婉柔直覺她話中有話,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我後悔什麼?"
"我想你該知道,我大哥之所以躲到鄉村去是為了什麼。"
"逃避有損顏面的相親,不是嗎?"
"沒錯。所以,他若被我們家的'慈禧'活活給逮著,你想他可能有的下場是什麼?"丁以寧微笑反問道。
"不就是相──"她頓了住,瞪大眼盯住巧笑嫣然的丁以寧,"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他在給我搞變相的來電五十?"
丁以寧聳聳肩,回她一個"我很抱歉"的表情。
天殺的丁以白,居然敢背著我相親?!
一把火往腦門上衝,小雌虎正欲噴火發飆,突然間不經意地捕捉到丁以寧一抹閃過眼底的詭笑,她微一錯愕,緩緩地瞇起眼來──好一幕熟悉的小說情節!
"丁以寧,你給我從實招來,這是不是你的傑作?請問你期許我有什麼樣的反應?傷心欲絕?還是醋灑當場?"
啊?丁以寧短暫地一陣慌亂。居然在關公面前耍大刀,真是失算了。
儘管已瀕臨東窗事發的危險邊緣,她還是極力地亡羊補牢。
"不是我,真的,我發誓。"不然的話……呃,大不了就把老哥賠給她嘛。
"真的?"瞧她說得真誠,婉柔半信半疑。
"相信我啦!"丁以寧柔柔媚媚地撒嬌道。
婉柔不置可否地淡哼:"最好如此。"
呼!丁以寧吁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你打算怎麼辦?人家趙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個性又溫柔嫻雅,萬一我哥一個不小心動心了怎麼辦?"
婉柔秀眉一挑,"我應該說什麼?祝他們白頭偕老,永浴愛河嗎?"
丁以寧忍不住挫敗地歎息:"你還忘了說早生貴子。"
"好的,早生貴子。"婉柔也很配合。
老天,這女人真冷酷,鐵石的心腸和她相比也不過爾爾,老哥真命苦。
這下,丁以寧連歎息的力氣都沒有了,"婉柔,你氣還沒消啊?"
她還真能氣。
見她沉默,丁以寧又問:"那你和我哥之間的事,到底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婉柔還是一成不變的淡然。
"即使我哥真的娶了那位趙小姐?"丁以寧乾脆發了狠地下一劑猛藥。
婉柔持叉的手一僵,忿忿地戳向盤中的意大利面,賭氣似的埋頭吃著,一聲也不吭。
就不信她還能安之若素、氣定神閒!丁以寧見狀,直在心底暗暗偷笑,心頭想著,婉柔該不會是將那盤食物當成了老哥吧?瞧她一副想生吞活剝、千刀萬剮的狠樣。
老哥啊!願上帝保佑你。好歹手足一場,她在心底祈禱著。
婉柔一肚子悶火地微微撇頭望向對桌。瞧那柔情似水的美人兒笑得多甜蜜啊!死花疑,居然敢望著她
的男人流口水,她……
不行!她努力壓抑著掀桌子的衝動,這裡是高級餐廳,她還要做人,可不想為了那個死沒良心的臭男人被餐廳的服務人員給當成垃圾掃出大門,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那實在太丟人,也太恥辱了。
深吸了一口氣,她霍地起身,"兄債妹償,這餐你付賬。"
丁以寧小心翼翼不讓計謀得逞的奸笑顯現,故作無知地問:"你不吃啦?"
"氣飽了!"說完,她沉著臉扭頭就走。
丁以寧遙遙朝對桌的丁以白丟了個得意的笑,丁以白反射性地朝不歡而去的婉柔望去。
老天,她臉色不太好看耶!
他無暇多想,甚至沒心思多做掩飾,匆忙地起身追了上去。
"喂,兒子──"丁夫人愕然望著。
居然公然落跑?!真是愈來愈不像話了。
丁以寧含笑起身代兄收拾殘局,安慰著老母:"老媽,你放心啦,他是去追未來的媳婦兒好給你個交代。這樣──你是不是比較能心理平衡了?"
"以寧?你怎麼也在這裡?還有,他什麼時候冒出了個媳婦兒?"她真是愈聽愈一頭霧水。
這雙小兒女到底在搞什麼鬼呀?丁夫人看著女兒洋洋自得的笑,陷入了五里霧中。
※※※
"婉柔,婉柔!你站住,聽我說好嗎?"
丁以白心急地追在身後,婉柔連頭都不回,更加加快步伐。
"婉柔!"
他苦惱地攫住她手臂,期望她停下腳步,偏偏婉柔手一揮,吼道:"要洩慾去找妓女,別來煩我!"
過大的音量惹來幾名路人投注的目光,丁以白尷尬得俊容微組只顧著生氣的小女人卻少根筋地渾然不察。
真是沒形象了。
丁以白把心一橫,反正愛上她也已悲慘地成了他人生最大的敗筆,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莫婉柔,你給我站住!"他大吼。
"你去死!"當她是什麼?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妓女?婉柔更加火大。
"由不得你。"他也沒耐性了,抓了她就走。
"喂、喂!你幹什麼?"婉柔甩不開他的箝制,急得大叫。
"回家談清楚。"他回身丟下一句。
"不要,喂,我沒答應……"婉柔氣得跳腳。
可恥的男人!居然仗著自己先天的優勢欺壓她這弱女子,還比她更凶。有沒有搞錯啊?明明錯在於他耶!
惡劣到極點了。
這個女人絕不會想,是自己把人家逼急了才會造成現在的情況,丁以白可也是嘔得差點跳河──因為以寧說不能撞牆,不然牆壁若龜裂或脫漆,要重新裝潢很麻煩,並且浪費錢。
丁以白硬是一路將她拉進他房間,打算和她來個徹底的溝通。
"你到底還想氣多久?"他乾脆開門見山地問清楚,省得費事。
"如果你被當成了牛郎,你會氣多久?"她火大地丟回一句。
"有人將我比喻成暖床工具、還可以二十四小時隨時'取用'、比7─11方便,我都沒說什麼了。"他拿她和以寧曾有過的對話反將她一軍。
他果然聽到了……婉柔很難不羞澀,氣勢也降了下來,指控道:"你都聽到了還裝傻!"
"那不是我們要討論的重點。"
"我們之間沒有重點了!"先是將她當成隨便的女人,再來又背著她和別的女人搞相親,他丁少爺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通常,當其中一方說"我們沒有重點"的時候,那便表示已橋歸橋、路歸路、八竿子打不著,從此再無牽扯的意思。
丁以白氣得昏頭,真有股衝動想乾脆把她拖上床算了,看她還能不能在他的床上說"我們沒有重點"!
而,他確實也這麼做了。
惱怒地一把拉過她後,他並沒有給她抗議或尖叫的機會,堅定的唇立刻覆上,火熱熾烈地狂吻她,企圖融化她固執得幾乎令他吐血的心。
這,就是他們之間深深糾纏、誰也無法否定的重點!
"唔……"婉柔髮誓,她本來是要反抗的,但是不曉得誰告訴過她,當一個你付出了深刻感情的男人吻過你之後,結果往往都會被吻上癮,她不會沒骨氣的也是這樣的花疑女人吧?
但是糟糕,好像是真的……她發現她捨不得拒絕,與他唇齒相依的感受是這麼甜蜜美好,拒絕的話未免"浪費"了,也太"暴殄天物",她向來不做虐待自己、和自己過不去的事,於是……算了,等親完再說好了。
所以,她就很大大方方地張嘴回應他,讓這個吻美好到最高點。
可……可是,美好到最高點的代價她竟然忘了順便思考進去,直到丁以白的手探進她衣內,引起她渾身一陣戰慄時,她才後知後覺地領悟到可能發生的事。
但是這個時刻,她已沒有思考的能力了,只知道他挑起了她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熱情,她與他本該是一體。
滑下的衣物,她已無心留意,所有的心神全停駐於彼此最真實的膚觸中,他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親吻,全讓她難以抗拒,除了感受到他霸氣的情慾外,仍真真實實地隱含著不可錯認的柔情與深深的憐愛,這才是最令她心旌震撼的原因。
研究過太多的A片,其中有的,只是一成不變的肉慾表達,可在自己有過了親身的體驗後,她才發覺,那些影片所傳達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欲──只是情的表達方式罷了,今天她之所以為其震撼,因為他們的情已深深交融。
千萬年來原始而撼動心魂的奧妙結合,同時也代表著兩心的相契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