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個,俞承光一身冷汗。
花木扶疏的小院沒有變,拿出鑰匙開了院門,走進了青石板鋪就的院子裡。深吸一口瀰漫著花香樹香草香的空氣,心靈一下子寧靜了。
打開房門,他記得門口有一個開關,果然,燈光讓房間立刻明亮了起來。通過玄關,來到客廳,依然還是古香古色。這裡不是自己的家,可是俞承光沒有任何拘束之感。輕輕鬆鬆地坐在了沙發上,他掏出了手機,這是他追妻計劃的第一步。
「爸!已經睡了嗎?」
的確剛睡,俞維剛看看表,不到十一點,「你不是明天就回來了嗎?這麼晚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麼緊急的情況?」
「不是公司業務上的事,但對於我個人而言很急!爸,我想留在這裡一段時間!」
「留在M市?為什麼?」俞維剛清醒了些。
「我又見到她了!」俞承光的語氣忍不住地歡快了起來。
「她,你指的是誰?」俞維剛有點糊塗,那畢竟是故里,遇見熟人不足為奇。
「花骨朵兒!」他的聲音更加甜蜜。
「你是說花老師!她、她還好吧?」俞維剛的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女孩子清秀甜美的臉,花朵!
「她很好!」俞承光更加興奮,「爸!我、我想留下來,直到她答應嫁給我!爸,你是知道的,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我依然愛她,這不是年少輕狂的迷戀。爸,再給我點時間來解決我個人的私事好不好?」
花朵對於俞家來講,或者可以用恩人來形容。當年,自己在外地經商,婚姻也走到了盡頭。正值叛逆期的兒子成了問題少年,整日裡與街頭混混在一起,泡女孩子、打架、抽煙喝酒。那時候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只怕他就不是把兒子領出警察局,而是去少管所看兒子了。
所有的辦法用盡的情況下,他把兒子送進了問題少年學校,當時他只是姑且一試,並沒有抱太大希望!尤其是在他看見兒子的班主任那張漂亮的娃娃臉時,他差一點就打了退堂鼓!可是三個月之後,當他再一次看見兒子的時候,才知道了什麼叫人不可貌相!
對於他,兒子還是依舊的桀驁不馴,滿口的髒話,老頭老頭地叫著他。可是當那個小女孩老師走過來時,兒子所有的髒話都消失了,還叫了一聲久違的爸爸。當時他激動得差點哭了!
而兒子的瞬間轉變只不過是為了那個女娃娃的一個讚賞眼神,一個微笑,一聲誇讚。那個娃娃教師當著他面,好好地誇獎了兒子一番,比如,他很聰明,成績是全班最好的;他很有組織能力,所以當上了班長;他很能幹,出外野餐的時候,居然可以做得出一手好菜……事無鉅細,花朵把她所觀察到的兒子的所有優點都向他這個父親敘述一遍。
他還記得兒子當時是有些難為情的,可是臉上還是流露出驕傲的神情,臉紅紅的,可眼睛卻是從未有過的清亮!
在那一刻,他才驚覺對於自己的兒子他有多麼不瞭解,只看到他的缺點,卻忽略了他優點。兒子不是不願與人溝通,而是他只願意跟真正關心他瞭解他的人交心!
還有一件事俞維剛印象深刻,一次在花朵好不容易解決了他們與兒子的衝突後。細聲細語的老師終於急了,聲色俱厲地把他和妻子教訓了一頓。又給他們重新上了一堂如何為人父母的課程。被一個看上去不比兒子大的女孩子數落固然難忘,可是在她機關鎗一般的講話結束後,她又開始自怨自艾扮了許久的淑女形象盡毀。那無厘頭的樣子讓俞維剛現在想起來還忍不住發笑。
「爸!你在聽嗎?」俞承光打斷父親的回憶。
「在聽!只是我想起了花老師當年教訓我和你媽的樣子,真的很好笑!」
俞承光也笑了,「她就像是個矛盾綜合體!」
「阿光!我知道花老師很好,我也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沒有忘記她,可是你不是說她結婚了嗎?她現在是離婚了?還是你要當第三者?」俞維剛小心地問著兒子。
「沒有!老師根本就沒有結婚!我真笨,還以為她結婚了呢!現在,我已經長大,而她也沒有丈夫。已經沒有東西擋在我和她中間了!爸!你不會反對吧?」
「我當然不會,只要你不是去破壞人家的婚姻!至於你們的身份還有年紀,那是你們之間的事!」
「謝謝爸!」俞承光忽然有點感動,「現在想起來,多虧你把我送到那所學校!實際上,你也一直都沒有放棄我!」
「傻兒子!我是你爸爸呀!還有你不要謝得太早!你才開始,離抱得美人歸還有很大一段距離!」俞維剛笑著。
「我可是志在必得!爸,別現在就給我洩氣!」
「既然你如此自信十足,爸爸就只有祝你成功了!」
「那爸你是准假了?」
「為了我的孫子早日出生,准你的假!我會分配一下你的業務,但有些重要的我會從網絡發給你,必要的時候還是需要回來的!」
「我知道了!我盡量不耽誤工作!」
「你媽媽昨天來電話,知道你回M市,還說有機會讓你去看看花老師。你有空的話給她回個電話吧!」
「我知道了!那爸你就等著聽我的好消息了!」
公司爸爸那邊搞定!俞承光做了個勝利的手勢。根據記憶,他又摸進了老師的閨房。一縷幽香入鼻,那是老師特有的香氣呢!勝過了任何的高級香水!
房間的佈置有了些變動,可是粉紅與白色還是主色調。精緻的娃娃和玩具動物依然堆滿了屋子,好像進了童話世界。俞承光又是啞然失笑,這就是他的老師?現在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成熟還是幼稚!
蕾絲花邊裝飾的梳妝台上,擺著她的照片。俞承光拿起來,細細地打量。與七年前相比,花骨朵兒還是成熟了許多。只是她的笑容依然甜美而純淨,似乎不受外界的紛擾,這大概是因為她對於世界一直抱有信心,雖然接觸了不少陰暗的東西,依然寬容,依然樂觀,依然不改她的童真。
在俞承光現在的房間裡,也擺放著老師的一張照片,所以他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嘴唇輕輕地印在照片上,也印在了花骨朵兒的臉上。這是他的習慣。
門鈴響起,俞承光連忙跑去開門。兩人走進客廳,花朵一下子癱在了沙發上,「累死我了!你怎麼樣?真的沒感覺頭昏嗎?」
「沒有!」俞承光在她對面坐下。
「看來年紀大了,這氣力也大不如從前了!五年前,不打斷你的鼻樑骨,腦震盪你是肯定落下了!」花朵拿起自己的小拳頭又仔細地看了下,神情頗有幾分哀怨。
「這是打人之後該說的話嗎?」俞承光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有點哭笑不得。
「那咱們就一敘離別情!」花朵再一次仔細打量俞承光,「七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再也不是那個青澀叛逆的少年了,已經是個高大英俊的青年了!你二十三歲了對吧?」
「對!老師大我五歲,所以該是二十八!」
「去!誰讓你記住我的年紀了!」花朵立刻成了怨婦,「一轉眼都二十八了!我真的不要活了!不說我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這些年都在哪裡?你爸爸媽媽還好嗎?這次回來做什麼?還有這些年為何不給我寫信?」
「這麼多問題?那就聽學生我一一道來!」俞承光開始編造自己這七年來的經歷,「離開咱們學校,我們家就搬到了另一個城市,我爸為我請了一個家教,惡補了大半年,之後我考上了F大!」
「F大?你好厲害!這個好消息為何不讓我知道?」
「還記得我當時離開學校的時候對老師講過,我要讓你為我驕傲的。我覺著考上大學也沒啥稀奇的!因為我的專業不是很好,所以也就沒和老師聯繫!後來,我爸爸和我媽還是離婚了,不過他們沒有爭吵,很平靜地分手,所以即使離婚了,現在也不時地通電話,主要是談論我。幾年前,爸爸的公司倒閉了!」
老爸,我不是咒你,可是劇情需要嘛!他總要為自己留在這個城市編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不是嗎?況且一個力求上進的窮小子,他令人親近與憐惜的指數一定高於富家少爺。一個有億萬身家,迷人外表,還比自己小五歲的男人能給她安全感嗎?答案肯定是NO,直接劃歸到垃圾箱裡去了。因為這年月,凡是有錢的男人都會被貼上花心的標籤!
「之後呢?沒有影響到你的學業吧?」
「那倒沒有!畢業之後,我就到了現在這個公司,從業務員一直做到現在銷售經理的位子上!」
「你真能幹,那這一次是回來?還是出差?」
「不是的!」俞承光苦下臉,「公司不大,倒分成了兩派,很不幸我成了犧牲品。被發配邊疆,到這裡來開個小小的辦事處。原因就是我是這裡的人,熟人熟路!」
「什麼叫邊疆?」花朵打他的頭一下,「即使不是繁華的大都會,這裡也是中等城市!臭小子竟敢誣蔑自己的故鄉,真是欠扁!」
「總之是流年不利,剛到這裡就又被你毀容!」俞承光又慘兮兮地指指自己的鼻樑。
「既然他們那樣對你,為什麼不換一家?」花朵趕緊岔開話題。
「現在不過是派系鬥爭,等一切平穩了,公司還要營運下去。無論誰在上面都需要幹活的人!別的地方也是一樣的,我只要證明我是個有用的人就好了!」
「我喜歡你這種心態!」花朵拍拍他的肩膀,不忘誇獎自己一下,「不愧是我的學生!」
俞承光只能在心裡翻了翻白眼,面上卻畢恭畢敬,「全仗恩師教導有方!」
「哈!哈!哈!」花朵得意忘形地傻笑了起來。
「形象!你的淑女形象!花骨朵兒!」俞承光連忙提醒。
「我的真面目你早都一清二楚,所以在你面前,讓淑女見鬼去吧!」花朵笑得更加放肆。
「別笑了!我剛回來,抵抗你噪音的免疫力要重新修煉!所以,體諒一下徒兒的耳膜吧!」俞承光喊停。
「臭小子!我是為了讓你盡快找到回來的感覺!你還不領情!那你現在住在哪裡?」
「我家當年的房子還在,剛剛回來,也沒有什麼業務。所以辦公住宿兩用也夠了!」俞承光頓了一下,「我的情況就是這樣,那老師你呢?」
「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了。孩子王,老處女。」花朵聳聳肩,「花骨朵兒開放了,不過快凋謝了!」
「我記得當年和你的那個男友叫袁野對吧?不是說馬上就要結婚了嗎?」
「沒錯!都在準備新房了!可他把我甩了,因為一個富家女在追求他!後來的結局就是愛人結婚了,新娘不是我!」六年過去了,當年的痛楚已經被時間撫平,所以可以雲淡風輕。
「太可惡了!這個混蛋!」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局。俞承光氣得咬牙切齒,「他現在在哪裡?我要替老師去教訓那個為錢而結婚的王八蛋!」
「你激動什麼?」花朵拍拍他的手,笑笑,「你現在不宜激動!而且,你怎麼就知道人家是為了錢而結婚呢?或許就是一見鍾情,這樣的概率也不是沒有!」
「可是……老師,你太寬容了!」
「傻瓜!這關寬容什麼事!即使他為錢而結婚,也沒什麼。不是因為愛而結婚的人太多了,他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後一個是吧!況且,你不覺著我很幸運嗎?如果結了婚之後,才發現他是這樣一個人,那才真的是個悲劇!」
「花骨朵兒!」俞承光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是覺著有點心疼!
「同情我安慰我是吧?沒關係,儘管晚了點,我也還是會很開心地接受!」花朵的笑容依舊燦爛。
「你恨他嗎?」俞承光最後問。
「恨一個人是件很累的事,你認為我會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嗎?這不符合我的做人原則!」花朵嘿嘿一笑,「況且我也狠狠地揍了他一頓,算是出了口惡氣!」
「這還差不多!過去這麼久了,為什麼還一個人?」還是不能忘懷嗎?
「這個問題也困擾我許久了,至今依然是個未解之謎!所以也不是今晚就能解開的!」花朵打了個哈哈,「而你作為傷員,迫切地需要休息!作為地主我可以收容你一晚。這麼晚,你一個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俞承光知道自己不好再問下去了。不過可以在花家蹭一晚,他真的喜出望外了,可是還是要扭轉自己在老師心目中的形象,「我不是小男生了!大男人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當然知道你已經是個男人了,可是你不曉得,這年月帥哥也是很危險的嗎?」
花骨朵兒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俞承光只能是倒地不起,口吐白沫了!
第二天一早,俞承光是被麻雀嘰嘰喳喳的聲音喚醒的。在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竟有「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的錯覺。神清氣爽地坐了起來,伸伸懶腰。門外似乎有人在走動,
「花骨朵兒?」他在房內呼喚著。
「你醒了!」房門被推開,花朵明媚的笑臉出現在門口,「為什麼不多睡會兒?」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俞承光指著窗台上棲息的麻雀。花朵已經打扮齊整,一襲嫩綠色的套裝,俏麗的臉上薄施粉黛,更加精緻得像一個洋娃娃。誰也猜不到她已經二十八歲的高齡了吧!他有些看呆了!
「發什麼呆!」花朵打斷他的遐思,「我已經準備好了早飯,放在餐桌上了!我吃過了,現在要趕去學校!你今天打算做什麼?」
「我?」俞承光想了下,「自然是工作上那些瑣碎的事!」
「那我就不管你了!對了,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學校的、家裡的、手機的。你的?」花朵拿出手機。
俞承光說了自己手機的號碼,「辦事處還沒安裝電話呢!鑰匙,你家的鑰匙!給一把,我在這個城市也就老師你一個親人了。天天來煩你是免不了的!」他不客氣地要求。
花朵笑了一下,看了一下表,「我來不及了!鑰匙在門口那個盤子裡,你自己去試!我先走了,晚上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老師給你接風洗塵!」
「好!說定了!」
「走了!」花朵擺擺手,小蠻腰一扭,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逐漸遠去,開門聲,關門聲!
俞承光跳下床,趴到了窗台上,看著花朵的背影走出了小院。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又坐回床上。
半晌,他又猛地跳起來,舉起雙臂,「萬歲!烏拉!」
歡呼聲終於把窗台上的麻雀都嚇得「撲簌簌」飛了起來,在房前盤旋了一會兒又落了下來,繼續覓食。
這是非常忙碌的一天。俞承光退了機票,退了酒店。拎著自己的行囊回到了七年前的家。
雖然俞家離開此地,但卻沒有賣掉這套三居室。這裡多少有些迷信的成分,畢竟在這裡俞家的事業起步,或許風水真的很好。那麼這裡的好運道是否也可以保佑他娶到心愛的女子呢?俞承光站在屋子的中央忍不住地拜了拜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
房間空了很久了,僱人打掃了一下,從舊物市場淘來幾件傢俱,又添置了些低檔的服飾。個人的問題解決,還有辦公的問題。本著厲行節約的原則,他沒有購置二手車,而是從晨陽公司借了一輛半新不舊的車。最後又安裝了一部固定電話,一切全部搞定。
拿起電話,他撥了花骨朵兒的手機。
「我是花朵!請問是哪位?」是個陌生的電話,花朵先自報家門。
「是我啦!這是我的固定電話!別忘了保存!」俞承光先提醒了一下,「是不是該放學了!你不是說晚上給我接風嗎?忘了嗎?」
「我沒忘!只是手邊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可能要晚一點!」花朵解釋著。
「沒關係!這樣,我去學校接你吧!我也想看看學校有什麼變化!」
「也好!你過來吧!我等你!」
開著車,沿著已經不太熟悉的街道,俞承光回到了闊別七年的學校。圍牆拆掉了,換上了欄杆。主樓翻新了,後面又興建了新的宿舍樓。校園的規模擴大了,這對於別的學校來講一定是好事,可是到了這裡,卻不是件好事,只能說明問題少年越來越多了。俞承光苦笑了一下!
正式晚飯的時間,校園裡到處是拿著飯盒吃完或者正在去飯堂的學生。他們青澀的外表與其他同齡的少年別無二致,沒人可以想到他們是怎樣的叛逆!就像他當年一樣。
也希望他們和自己一樣,在老師的春風化雨下,走回正途,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心中感慨著,俞承光走到了教師辦公室。
「阿光,你來了!」花朵一個人在辦公室,打了聲招呼繼續忙碌著,「你的鼻子還好嗎?」
「沒事了!」創可貼已經取下了,「你在忙什麼,要不要我來幫忙?」
「不用了!馬上就弄好!你坐我辦公桌那裡吧。要喝水嗎?」花朵依然低著頭。
「不喝!」記得花朵是坐在靠窗的那一張辦公桌,沒錯,放著她的玉照呢!他在辦公桌前坐下,鼻間又是她特有的香氣,有點陶陶然。
「抽屜裡有果凍,不許偷吃哦!」花朵提醒著。
俞承光聞言笑著,打開抽屜,取出一個果凍「偷」吃了起來。順手拿過放在桌子上的作業本。
在這個學校裡,學生有一個必須要寫的作業,就是日記。他還記得當初班上同學的日記寫得是五花八門。不知道這些小師弟們是否花樣翻新了呢?
他翻開一本,「花花,我給你出條謎語吧!再見——打一字。
再看紅紅的批示:觀!PS:就是猜謎也要有點誠意好不好,太簡單了。而且你已經侵犯你同桌的版權,這個謎語他前天就已經讓老師猜過了!老師也給你出一個,開窗來納涼,窗下立大將,你說楚霸王,我說關雲長。如果猜不出,罰在全班同學面前說十遍我是白癡或者笨蛋。
俞承光不禁莞爾,手段如出一轍,這是偷懶的伎倆之一。
再撿出一本,「我六點起床,六點半出操,七點十五吃早飯,八點上課,十一點半吃午飯,一點半上課,五點下課,五點半吃晚飯,十點睡覺。」
太熟悉了,俞承光記得當年他也寫過這樣的日記。
批示:很規律的作息,只是你還可以寫得詳細點,比如上廁所什麼的!這在一天中也很重要!
真是頑劣依舊,他的花骨朵兒就是天天和這樣的少年在一起,他真的不知道這需要多大的熱忱才能夠堅持下來。
又翻開一本,這大概就是她和學校裡的老師堅持下來的原因吧!
「週末我回家的時候,我幫媽媽洗碗,媽媽哭了,後來我也哭了!這是我十五年來第一次幫媽媽幹活!我想只有媽媽在我幫她幹活時不哭,把這當成是正常的我才是真正的改好吧!花花,你說是嗎?」
花花批示:如果你把給花花家洗碗也當成是正常的,你才能稱作好孩子。一日為師,終身為母,花花真的超討厭洗碗的!
俞承光的嘴角繼續上翹,可是沒一會兒他的眼睛睜大了,這是什麼?情敵出現了!
作業本上一顆大大的紅心,紅心裡幾個大字,「花花,我愛你!」
哪一個臭小子,敢覬覦他的心上人!小小年紀不學好,早戀,而且早戀的還是自己的老師,師生戀哎!是不被允許的!
又急急地去看批示:我可以把它看成是情書嗎?你可知道我已經好幾年沒收到情書了,尤其是這種手寫體的——雙眼直冒粉紅色心形,發花癡的花花留!
俞承光只能是哭笑不得了!
「終於把工作做完了!」在電腦前的花朵忽然舉臂大呼著,伸出腦袋,「你在偷看學生的作業?」
「不是偷看,是正大光明地看!」俞承光一邊又吃了一個果凍一邊舉著本子,「看的是你的情書!現在的小屁孩越來越百無禁忌了!」
花朵笑了起來,一邊關機一邊道:「別說人家了,我可記得當年你還向我求婚來著呢!是不是你全忘了,反過來批評你的師弟!」
「我沒忘!而且依然有效!你不妨考慮一下!」俞承光半真半假地說著。
「我會考慮的!」花朵先是嚴肅地點點頭,卻到底沒撐住,大笑了起來,「你這個臭小子,這麼大了還跟老師開這種玩笑!」
她還是把自己當成小孩子,甚至連慌亂都沒有一下。俞承光心裡暗暗歎了口氣,只得強笑了一下。
拿了背包,兩個人離開辦公室,走在校園裡。迎面的學生紛紛打著招呼,都用很曖昧的眼神打量著俞承光。
花朵卻視而不見,手指指著前面不遠處的一個花壇,「還記得那個嗎?」
「當然記得!」俞承光一躍跳上了長形花壇中間的台階,這個台階把花壇一分為二,一端通向教室,一端通向操場,「當年我從操場往教室跑,踩花壇,結果被經過的校長抓了個正著。他只對我說要遵守遊戲規則。而第二天花壇中間就出現了這個台階,上面還貼了張紙,寫著,『大人們的規則有時候不適合孩子!遵守規則的首要條件是規則要合理!』所以校長成了我少數敬佩的幾個人之一!可惜我今天來得晚了些,否則就可以見見校長了!他還好吧?」
「好著呢!還勁頭十足地要當第二個馬卡連柯!(註:馬卡連柯是蘇聯著名的教育學家,著有《教育詩》一書,描寫的是他在蘇聯十月革命後創辦童犯教養院,改造未成年的違法者的故事!)」花朵呵呵笑著,「你的確該讓他見見你,每一個從這裡走出去又回母校看望他的孩子都讓他分外的高興。」
「牧羊人終於找回了迷途的羔羊自然是高興的!」曾經的迷途羔羊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