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他進來。」放下手邊的工作,嚴昊站起身,正好迎向打開門走進來的宋尹默。
宋尹默清澈的目光一直打量著他,最後他淡淡一笑,「嚴先生,我們素昧平生,不知道你找我來,到底為了什麼?」
嚴昊有禮的請他坐了下來,說也奇怪,他跟這個宋尹默是第一次見面,卻有股說不出的熟悉感,自在的感覺如同兩人已經相識了許久。
他一向對陌生人有著疏離感,但面對宋尹默斯文眼鏡後的一雙眸,他卻不自覺的卸下了防備。
「宋教授──」
「叫我尹默好了。」
「好。」嚴昊點點頭,「如果不介意的話,也請你叫我阿昊就行了。其實我今天請你來,是想請問你一些事情。」
宋尹默側著頭打量著他,「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講師,能有什麼本事讓你這種大人物請教呢?」
「你客氣了。」好不容易請人找到目前在某大學哲學系當講師的宋尹默,而據回報,他非常有可能是芷兒小時候所遇到的大哥哥。「我聽說你對玄學很有研究。」
「說研究不敢,有點興趣。」宋尹默的眼神微斂。
在國際間,他還算是小有名氣,以他的能耐,靠著自己能知前世今生的本事就足以讓他賺大錢,但他卻寧可窩在大學裡當個小講師。
像他如此淡薄名利之人,有錢都未必請得到他,但今天──因為嚴昊的一通電話,讓他出現在這裡。
說穿了,他不過就是看在兩人前世相識一場的緣分上,跟他見上一面,或許內心深處的他,也想看看他是否一切安好?而今看到他,他可以安心了。
「我也不浪費彼此的時間,這次請你來此,其實是有些前世今生的問題想向你請教。」
「你問吧!」早在來此之前,他就大概知道嚴昊找他來是為了什麼。
前世的他為了一個女子終身未娶,而今生,縱使忘了前世的事物,他還是沒忘記那種失去摯愛的椎心之痛。而找他來,十成十是為了她……
「我愛上了一個女人,她對我說,我們之間有三世的情緣,你認為,她說的是真的嗎?」
「這個答案是肯定,不單是一對男女,你跟這世上與你相識、相知的人,甚至是擦身而過的陌生人都有緣。」
嚴昊咀嚼著他的話,最後才說:「可是我與她既然有情緣,是否就代表我們有夫妻緣?」
「這是未必的,」宋尹默笑了,「前世的你與她縱使有緣,她卻在成親前死於非命,而你也為她終身未娶,直至終老,所以有綠可不一定有份。」
「但是今生呢?」嚴昊急急的追問。「我想跟她終老一生。」
「能或不能就看你了。」他簡潔的說。
「我?!」他不懂。
「這世上的事當真沒什麼道理可言,」歎了口氣,宋尹默回答,「三世情緣的前二世都是她為你而亡,而且皆是死於愛你的女人手中,今生,若你真的想與她相守,就小心那些愛你的女人吧。」
「根本就沒有這種人!」談到這個,嚴昊可鬆了口氣,他根本不與女人談感情──除了他的芷兒。
「是嗎?」他對此不置可否,「若真沒有的話,或許你們這世真能結成夫妻,相守一生吧。」
嚴昊注意到宋尹默並沒有將話說得十分絕對,或許是所謂的天機不可洩漏,但他還是想問個仔細。
「尹默,你可不可以索性告欣我,芷兒會不會有危險?」他關心的是芷兒的安危。
「我以前曾經告訴過她,小心一切利器,原本她不下廚,但現在她卻為你洗手做羹湯,她很愛你!」
嚴昊沒有問他怎麼知道陸芷兒親手做飯給他吃,只是緊張的追問:「你的意思是,叫她不要煮飯嗎?」
若答案是肯定的,就算再愛吃她煮的東西,他也情願不吃了。
宋尹默笑了,他搖頭,「不是,而是──我一樣同一句話,小心刀劍之類的利器,當然也包括廚房裡的刀嘍!」
嚴昊想了一會,還是叫芷兒從此之後別進廚房好了,最好就連拆信刀、指甲刀都收起來。
宋尹默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可以肯定他是在想,怎麼叫心愛的女人遠離「危險」。
他看了眼手錶,想起了待會兒還有課。「我想,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我該走了。」
「這麼快?!」嚴昊有些意外。
他淡淡一笑,沒有回答他。
嚴昊見了,也沒有強留,也跟著起身親自送他。
送他到門口時,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了宋尹默。
「對不起!尹默,還有一事──」
「什麼?」他停下了腳步。
「就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問才好,只好選擇最簡單的方法直接問,「我跟前世的我,相差很多嗎?」
他淡笑,「外貌未有多大改變,但性子……是變了一些。可本質沒變,你是冷面崔迪,能力卓越,就如前世的你一般,只不過當面對陸芷兒時,你的心應該有股使不上力的感覺吧?」
「對!」嚴昊笑了,「只要看著她,就算我再生氣也無法對她大聲,只要她開口,就算再不合理的事,我都好像著了魔似的同意,只為了讓她開心!我也曾經問過自己為什麼會如此?但是……我找不到答案,最後我也不找了,反正只要芷兒留在我身邊,只要看著她,便可以帶給我極大的滿足。」
「所以,你還是變成了她希望你變成的人。」
「什麼意思?」他有些困惑。
宋尹默聳肩回答,「畢竟前世的她總是受制於你,所以她死前要你承諾來世成為溫柔的男子,一切以她為中心。」
「而我答應了她?」
「不,你沒有答應她。」
他的回答令嚴昊有些意外,若沒有答應她,那他為什麼對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呢?
「你沒有口頭承諾她,但心裡卻默許了她。因為愛她,所以你選擇遺忘前世,只為交換今生成為她所想要的溫柔男子;因為內心深處的你相信,縱使忘了前世,但今生你依然會找到她。而事實證明確實如此,你不但找到了她,還是拿著生命在愛她,不是嗎?」
嚴昊眼底閃過一絲光亮,「原來是她搞的鬼!」
「是啊,她搞的鬼。」宋尹默笑著附和。
「你願不願意見見她呢?」他提出不請之請。
宋尹默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考慮些什麼,最後才道──
「還是不了,前世欠她的,今生我已經還清,一切就請她好自為之,希望你們今生能夠相守到老。」他解下了脖子上的項煉遞給他,「替我送給她吧,希望她與你都能平安到老。」
煉墜是個水滴型的白色水晶,他感激的接過了手,「我替她謝謝你。」
嚴昊一臉敬佩的送他出了大門,然後目送著他離去。
宋尹默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熾熱的艷陽之下,他知道嚴昊一直注視著他,但他沒有回頭。
他們今生的緣分已盡了,不會再見面,但有件事他還是覺得奇怪,不管前世或今生,他都不能理解陸丫頭那個大剌剌的個性有什麼值得嚴昊這般死心塌地?不過感情的事就只有兩個字──無解!
只是那把傷人的古劍呢?白花花的陽光很刺眼,他閉眼思索了會,只希望不要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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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前世當真為了我而終身未娶?」聽到這個,說不感動是假的,陸芷兒黑眸清澄的看著嚴昊。
他聳了聳肩,一點都不意外,「如果今生失去你,我一定活不下去。」
聽到這種話出自心上人的口中,她更是感動得快要哭了。
「我想見見他。」她把玩著脖子上的水晶,嚴昊方才替她掛上項煉的時候,說是那位高人送給她的。
他愛莫能助的說:「他說,他前世欠你的,今生已經還了,以後就請你自己好自為之。」
她低下了頭,神情有著揮之不去的陰影。
「想什麼?」他摟了摟她,好奇的問。
「他還是沒有說,我們可以平安相守到老嗎?」她問出了心底最擔憂的事,不論是誰失去了誰,她都無法接受。
嚴昊搖頭,「不過他倒是有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她好奇的問。
「他要我們小心愛我的女人!」他淡笑,「他說,若你這世會有意外,也是因為愛我的女人所致。」
她很能瞭解那位高人的意思,想起過往,她在心中歎了口氣。
「不過你放心。」他親密的吻著她的頭髮,「我跟所有人都保持距離,誰會愛上像我這麼孤僻的男人呢?」
她怎麼知道會不會冒出一些「走嘸知路」的女人?瞄了他一眼,看他自信滿滿的模樣,陸芷兒決定不破壞他的好心情。
至於愛他的女人──能避就避吧!畢竟為了愛情,一個女人是什麼都敢做的,這點她很清楚。
不過,連指甲刀都不能碰,會不會太扯了一點?
不過嚴昊堅持,看到他緊張兮兮的樣子,她也只好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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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芷兒懶洋洋的在床上翻了個身,在被子底下的身軀赤裸,剛開始她有點不習慣,但現在已經慢慢習慣跟嚴昊裸身相擁而眠。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不經意的瞄了眼時鐘,才注意到今天她睡遲了,身旁的嚴昊早不見人影。
該死!她詛咒了聲,立刻下床隨意套了件衣服。
早餐……衝下了樓,她意外看到早餐已經準備好,而嚴昊正坐在餐桌邊看報紙,吃早餐。
「你起來了啊。」聽到她下樓的聲音,他立刻將報紙給收起,「怎麼不多睡一會呢?」
她懷疑的盯著桌上那盤還算像樣的炒蛋和培根。
「你做的?」
他點頭,「畢竟我也在外頭自己住了好一陣子。」他起身,將她拉坐下,「以後都我來煮飯好了。」
不會吧?!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吃吧,看好不好吃?」
她淡淡一笑,依言的用著他親自動手準備的早餐。
「今天下午兩點到三點我沒事,我們去挑戒指好不好?」
挑戒指?!她差點被口中的炒蛋嗆到!
「挑什麼戒指?」陸芷兒不解的問。
嚴昊聞言,一臉深受打擊的樣子。
「幹麼?」看到他的模樣好似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似的,她的聲音立刻降了八度,「我是不知道要挑什麼戒指啊?」
「你昨天答應我的。」他嚷道。
她昨天答應他什麼啊?她仔細回想,但是一無所獲,但卻又好像……
「你忘了嗎?」他臉色微紅。
她是忘了,而且看他的樣子,好像她真的忘得很不應該。她逼自己仔細想,不然難保這個愛胡思亂想的溫柔男又開始呼天搶地。
想半天想不起,看著他指責的眼神,陸芷兒小心翼翼的先吞下口中的東西。
「我想起來了。」她低喃,事實上,她想起來才有鬼,說這話只不過是為了安撫他罷了。
「真的嗎?」嚴昊的口氣盈滿對她的懷疑,「你想起什麼了?」
她眼睛眨啊眨的。怎麼不知道他是這麼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她的肩膀垮了下來。
「好吧!我承認我真的忘了,不過如果你願意給我一點提示的話,我一定會想起來的。」
「就是我們昨天……那個的時候,你答應的。」
「答應什麼啊?」耐心實在不是她這個人的美德之一,所以她追問。
「跟我結婚。」
她愕然的張大了嘴巴,「結婚?!可是我已經結婚了啊!」
「那又不算數。」他臉色一沉,「而且柳靖亞不是已經跟你約時間簽字離婚了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
「我知道了,你不想對我負責了,對不對?」
「我……」她啞口無言。
「我就知道,你想對我始亂終棄。」
這個罪名實在太嚴重了!陸芷兒有些錯愕的盯著一臉悲忿的他。
「昊……」
「不要叫我!」嚴昊啪的一聲站起來,「反正……你兩點之前到公司找我,不然……」他話聲隱去。
「不然怎樣?」她瞄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啦!」語畢,他大步的走了出去。
看到這個情形,陸芷兒只能歎口氣,對天一翻白眼。
這種情況好像有點怪,這些舉動和這話不是應該是女人做的、說的嗎?怎麼他一個大男人做起來那麼自然?
而看樣子,為了安撫他,她只好──兩點準時找他報告。雖然她一點都不記得自己有答應過他什麼。
在床上答應的事能算數嗎?她又歎了口氣。算了,嫁就嫁吧!前世沒嫁成,這次應該沒問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