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傑坐在主屋面東的落地窗前,看著天空流轉的浮雲,用最不在乎的聲音說:「我要走了喔。」雖然有點捨不得,可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正在吃西瓜的官競兒猛抬頭,她的臉上滿是驚訝。「你要走了?」怎麼這麼快!「你不等小蘋果變黃嗎?」他們說好要一起摘的。
戚傑看看樹梢上的艷麗果實,他知道那些不是什麼小蘋果,只是因為顏色美麗,所以種來觀賞用的雜交酸蘋果。可是戚傑不想糾正她,他只是說:「不行,那就太晚了,我會趕不上開學的。」再說,開學之後,他還有巡迴公演呢,哪有時間可以閒混啊!
「這樣啊……」官競兒難過地放下手上的紅肉西瓜,她還以為他會留在這裡陪她呢!
兩人的靜默持續了好一會兒,戚傑才說:「對了,你要不要來送我?」
官競兒忍住眼裡想要叛逃的眼淚,「不要!」她才不要去送他呢!他不守信用,這麼快就要走了,她不要理他了啦!
戚傑看她一眼,有點無奈地說:「那就算了,反正,我會回來的。」
他要回來?官競兒轉頭。「你說的哦!」
「當然,我會回來的。我會回來接你,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哦!」
「好!我一定會等你。」官競兒開心地說。
她在心裡想著,如果他遵守約定回來的話,那麼她一定要告訴他,她是喜歡他的……
已經快半年了。
官競兒已經好久都沒做夢。自從她來到日本以後,她好想戚傑,可是她卻夢不到他,就算夢了,也不記得自己夢了什麼。然而,今天卻有例外……
原來,那就是故事的結局——
是的,他是這麼說的,他會回來。
所以,官競兒終於知道先前她為什麼會那樣對戚傑了。
因為打從那時候起,她就一直一直在等他,她的心裡一直都有他;可是隨著時間久了,他回來的時間愈來愈少,也愈來愈短……她期待的心倦了,愛的感覺跟著模糊了,讓她的感情只剩下討厭和氣悶。是故,她才會將過去的事全封在腦海裡。
其實,她對他的思念是那麼長久,永遠無盡地持續著,她一直都在等他來找她,從小開始就是這樣。
然而,直到跟戚傑分手,一個人來日本,已經消失的感覺才漸漸地浮現了。
尤其是在夜裡,無人的時候……
這樣無盡的想念讓寂寞加倍,讓感官遲鈍,讓靈魂空虛,卻讓思緒清明起來。她怎麼會以為她對戚傑的愛只是一種習慣?如果說她對他的愛只是一種習慣、一種依賴,那呼吸不也是一種罪惡?她竟將戚傑推出她的生活,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更好、更快活……但她得到了什麼呢?沒錯,她已經習慣了日本的生活,推出的作品也有不錯的成績,可是她從來沒有一天不想他,即使是成功了,即使生活更忙更累,她的相思卻相形的愈來愈重。
須羽澄的話不停地繞在她的腦海,讓她忍不住寫了信給他,可是到最後,她卻連寄出去的勇氣都沒有。
這是個錯誤的選擇嗎?不!她很清楚,如果不曾走過這段日子,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是這樣愛他。然而就因為走過這段,也讓她失去了他……這將會成為她一輩子的傷,永遠也復不了的痛吧?好大的矛盾啊!
如果放不下,如果捨不得……
官競兒看著手心的戒指,那是戚傑給的——或者該說,那是他不要的,不肯收回的……她放棄的,想要得回的曾經。
該怎麼做才好?如果戚傑不要她該怎麼辦?如果他已經有了別人呢?可是……可是……只要有那麼一點點可能,只要還有那麼一點點希望能夠重回他的懷抱的話,她是不是不該顧忌那麼多呢?有什麼比戚傑更重要的?她問自己。
官競兒清楚,這個夜,注定是睡不著了……
又是夏天,而且是夏天的尾聲。
戚涑蘭一進門就看見兒子正在打包行李。「傑……你怎麼了?」
「我沒事。」戚傑淡漠地道。
但是戚涑蘭不信。
這些日子來,雖然戚傑什麼都沒有說,可是當他沉著一張臉回到炎島時,眾人便已經全明白了。本來以為戚傑的個性和生活會有什麼改變,然而,他還是依然故我的生活著,認真地當他的少主,瀟灑地過他和尚般的單純生活。
還有,成天除了練琴,還是練琴……
對此,眾人也就不當一回事了,因為感情的事,除了個中人,誰也不懂。如果他能想得開,那是再好不過。
可是,今天早上,戚涑蘭竟然發現戚傑沒有什麼理由就要離開炎島。
「傑,跟我說話。」她忽然開始擔心了,因為她很清楚她兒子的悶個性,搞不好這些日子的平和全是裝出來的。
現在擔心是不是遲了點?戚傑笑笑地看著母親,他坦白說:「我要去一個地方。」一個他曾經承諾過要去的地方,也許去了只有痛苦,也許去了不能挽回什麼,可是,他就是想去。
去哪裡?「你要去台灣?你要去找競兒?」戚涑蘭想也不想地開口,沒一會兒,她又後悔了:「傑,我……」
戚傑怔了一下,不是為了母親的心直口快,而是為了她喊出的那個名字。
真不敢相信他是這樣提不起、放不下的人,戚傑在心裡歎氣。已經有好久了,他不敢想、不敢叫,也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有好一陣子,他以為他能忘,以為他早忘了……可是在他的身體裡,他的記憶裡,他的靈魂裡,已經鐫了那個名字,早就抹不去了。所以,就算忘了,他對她的情豈能捨得了?
真沒用啊!「是啊!我是要去台灣,不過,我不想找什麼人。」他說著,還是刻意地避開那個名字。「傑!」戚涑蘭很想哭,沒想到她的寶貝兒子這麼在意競兒,雖然她不能評斷誰對誰錯,可是她就是為兒子心疼。「你那麼癡心幹什麼?學學你老爸嘛!」
炎島島主高默一共娶了三個妻子,還在外頭拈花惹草,那樣的人生總是讓他快樂得很,所以威涑蘭以為她的兒子能傚法的話,也許也會很快樂。
戚傑點點母親的鼻子:「那是個壞模範,我、人和軒昂,誰都不會跟他一樣的。」老頭子做的錯事,他已經在他們兄弟們的母親身上看得夠多了,沒有人有資格讓別人痛苦。
「可是我不要你痛苦。」戚涑蘭不忍地嚷。
就算痛苦也無所謂。戚傑想著,他抱抱母親:「我也不要你痛苦。放心好了,媽,我沒事,我只是想到那裡去而已。」就算不能見到她,就算一切不能重頭,可是,他以為能到他們有著共同回憶的地方,也是一種快樂。
因為人不一定要從新開始,而且遺忘對他來說,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只想誠實地面對自己就好。
「傑……」戚涑蘭吸吸鼻子,她已經開始掉眼淚了。
「笑一笑。」戚傑用手指將母親的唇角揚起。「我會在年度巡迴公演前回來一趟。」這是他的慣例。
戚涑蘭點點頭。「嗯……一定喔。」她會等他的。
戚傑笑了。「一定。」
夏天就要過了……
東京的夏天又悶又熱,須羽澄一走進辦公室,她發現官競兒已經在等她了。
「競兒,你好像已經等我很久了?」今天的須羽澄一樣美麗動人,而且神采奕奕。
一身套裝的官競兒點頭:「我想告訴你,關於我寫的那個故事,我已經想起結局了。」
「那個參展的故事啊,」須羽澄瞇起眼睛。「我猜……那是你和戚傑的故事吧?」
她永遠都是這麼精明幹練,誰能瞞得過須羽澄呢?官競兒微笑:「對,那是我和他的故事,小時候的故事。」
「是嗎?」須羽澄已經知道她的來意了,看來,接下來這段故事會有很大的轉變……而她呢?很可能會失去一個好員工吧?
官競兒看著須羽澄,這是這半年來,她頭一次這麼輕鬆愉快。她開心地朗笑:
「是啊!所以,我終於明白我想要幹什麼了。」她再也不會猶豫,再也不會有所質疑,因為她已經知道此刻的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也許她會失敗,也許她會受傷,可是,她不能就這樣放棄。是的,她不能沒有努力就服輸!
雖然她是個膽小鬼,又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地方,但是,她還是想得到幸福,還是有想要跟最愛的人在一起的夢想。
戚傑說的,他說他會回來,他是這麼說的,所以,他真的回來了。
那她呢?她也該做她答應他的事……不管,下場如何。
「那也好。」須羽澄示意要官競兒坐下。「我想我們應該好好地談一談,對嗎?」
「是的,我是這麼想的。」官競兒完全同意。
她真的改變了。須羽澄微笑,如果她不是天堂島的總經理,她一定會為官競兒高興的。
一下飛機,官競兒攔了計程車,便往家裡衝去。
沿路的景像是那麼熟悉和溫暖,沒有城市的喧囂,沒有汽車的張狂,可是卻有她最想見的人。是的,就在前些天,她打電話回家的時候,易文琦告訴她,戚傑回來了。
他回來了?來這裡……官競兒在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的心跳幾乎快要停了。她猜不出他為什麼要回來,也不在乎他真正的來意,但是,她知道他是炎島的少主,她找他絕對不容易,因此這很可能是她惟一一次的機會。是故,沒有猶豫,官競兒便向公司請了假,她就這樣跑回來了。
坐在計程車上的官競兒是那麼緊張,這半年來,她和戚傑從來就沒那麼接近過,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他,她的心不住地狂跳著,呼吸也無法自然。
她該說什麼呢?該怎麼做呢?先前,官競兒曾經假設了好多種情況,想了好多種結局,甚至連該說的話也都想好了……可是現在,她卻什麼也記不起來,她的腦袋只有一片空白。
怎麼辦才好?她問自己。還沒拿定主意的時候,白色的大門已經出現在她眼前了。
官競兒付了車錢,走下車子,用鑰匙開了門,她將行李放在地上。
不要緊張,不要再想了,她告訴自己。就直接去見他吧,直接去求他,反正過去的一切都是她的錯,她還有什麼能想?
官競兒歎了口氣,正想進屋放行李,可是,院子裡卻忽然揚起了拉小提琴的聲音——那是她最愛的聲音,她買的那張CD都已經快被她聽爛了,可是無論是哪一次,都沒有比這一次更讓她心醉,讓她心傷……
「競兒,你怎麼突然回來了?」走出門口的易文琦瞧見女兒,她驚訝地大喊。
「媽,我等一下再跟你解釋。」官競兒含著眼淚對母親笑笑,不顧易文琦的呼喚,她朝主屋跑了過去。
現在是晚夏,是約定的時節,如果他還記得,如果他還在乎,他應該會在那裡吧?
官競兒不敢抱著太大的期望,隨著她腳步的移動,優美的樂音愈來愈響,讓她的恐懼也跟著加重加深,害怕這只是一場夢、一場空,那她醒來又該如何自處?然而,當主屋出現在她的眼前,當她呆愣地停下腳步,一切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似的,時間跟著靜止了。
官競兒瞧見正在拉著小提琴的戚傑,他還是那樣,削得薄薄的短髮在風中輕揚,舒適簡單的穿著有著樸素的色調,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他是那麼與眾不同,帶著優雅又高貴的氣質,就好像是童話中的王子。
一幕又一幕過去的景像在官競兒的腦海浮現,如同走馬燈似的流轉個沒完。當她又睜開眼,眼前的世界已經教她熱淚盈眶。
一切還是一樣的——
帶著夢幻般紫色的葉子在風中蕩漾,那用手掌就可以完全包覆的火紅果實染著些許鵝黃……
今年能夠看得到它成熟嗎?
她想著,戚傑已經放下頸子上的樂器。他轉身看見了官競兒,穿著白色薄毛衣和淺黃色長裙的她,有種截然不同的嫵媚。
有那麼一瞬,戚傑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沒敢說話不敢動,怕是夢的話,馬上就要醒。
可是,官競兒不給他胡思亂想的時間,她知道這是她最後的一次機會,雖然希望渺茫得近乎零,不過,她不願放棄。她試著給他一個甜笑:「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
「是嗎?」戚傑小心翼翼地說,他的身體還是立在原地。
「是啊,」官競兒點頭。「你曾經在這裡對我說過,你會回來的。」他說他會回來接她,雖然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
「你還記得啊。」那是很久以前了,所以,這不是夢嘍?戚傑略合眸子,他低聲問:「回來度假?」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
「嗯……」官競兒胡亂應著,想起她來的目的,她囁嚅地說:「還有……來看看你。」當然不只是看看。
「喔。」戚傑看著她,淡漠地應了一聲。看他?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看的。
「是啊,我……」官競兒還想說話,可是戚傑卻轉過身去,紫色的落葉在空中旋舞,輕巧地飛散在他的四周,那動人的景色有著官競兒最愛的主角。
他的冷漠讓她難受,但是她沒忘當初是誰提議要分手的,她已經記不得那時她說了多少傷人的話,不過佇在她腦海裡的每字每句卻都教她後悔不已,所以,他這樣對她也是應該吧?她還能怪誰?她只能抿了唇,怯生生地問:「那個……你好嗎?」
他好嗎?戚傑問自己。誰知道呢?反正他活著吧。是啊!活著,這樣的活著。誰說了,活著就是好事?他聳聳肩,故作不在意地道:
「只要你好,我就好。」然而話說自,戚傑又後悔了,真是的,現在說這些幹什麼呢?都已經分手了還說這樣的話,這樣拖泥帶水的只是令自己都討厭自己而已。
可是,他的話卻讓官競兒的眼眶再次濕了。他真是這樣想的?只要她好,他就好?所以,她還有一點點機會的,是不是?
至此,官競兒已經忍不住了,她用最細最小的聲音道:「可是我不好,我很不好……」這是絕對的真話,自從離開他,她從來就沒好過。
她話裡的抖音讓戚傑回頭,「怎麼了?競兒,發生了什麼事?我以為你現在很順利啊!」不是這樣嗎?他一直讓人注意她在日本的生活,據報她工作順利,一切都沒問題的啊!
他還是很在乎她的,對不對?否則他不會這樣說。
官競兒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蠢斃了,她竟然任他從她的手心溜走,他是那麼重要,比什麼都重要的,可是她卻這樣的愚昧無知。她想著,無法承受重量的淚珠已經不能抑止地從她的頰上滴落,那一滴又一滴無言的淚水,代表了她濃濃的懊悔。
她的淒楚讓戚傑的心都擰了,讓他對自己的無用生氣。唉,她還是像以前一樣,總是能夠左右他的心,只要她哭了,他就無法理智,無法對她狠下心。
戚傑丟下手裡的樂器,跑過去抱住她:「競兒!別哭,告訴我,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他的話和親暱的舉動讓官競兒哭得更大聲了,一想到她竟然推開了這麼溫暖的懷抱,她就好恨自己,這明明就是在她寂寞無助時最想念的地方啊!她想著,鼓起所有的勇氣,口齒不清地說:
「傑,我……我反悔了,我想回來……我想要待在你身邊。」她抬頭,模糊地看見了他眼裡的訝然。「怎麼了……是不是不可以?」她著急地問。「傑,你不要我了?」
戚傑怔了,他沒聽錯吧?她想跟他合好?
「傑……」官競兒可憐兮兮地盯著他,他在想什麼呢?雖然害怕得到她不想要的答案,可是她還是鼓起勇氣又問了一次:「你真的……不要我?」
他當然聽見她說什麼了,那麼……這是真的嘍?這不是他在做夢?
戚傑收回心神,給了她一個淡淡的微笑,他將她抱得緊緊的。「怎麼可能?」雖然佯裝開心,假裝很瀟灑,想讓別人以為發生什麼都無所謂,可是,在他的靈魂深處,他卻一直都在等她回心轉意。
「真的?」官競兒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在做了那些過分的事以後,她真的能夠得回他嗎?
戚傑咬咬唇,強忍住眼裡即將氾濫的軟弱,輕啞著說:「不過,你得想法子讓自己過得好一點,因為,我可不希望下半輩子都過得不好。」
至此,官競兒終於笑了,她當然記得這是他何時說過的話。
「我一定會過得很好!」只要在他身邊,她絕對會很好很好的。
雖然下巴都酸了,可是坐在主屋,面向著嫵媚動人的蘋果樹,戚傑和官競兒還是說個沒完。
「其實,我去日本看過你。」戚傑沉下眼,說出他的脆弱。
他的話讓她驚訝了,依在他身上的官競兒仰頭看他。「所以,那個人真的是你?」
「你發現了?」他以為她不知道的,以為他隱藏得很好。
「是的,我發現你的背影。」官競兒點頭。「那一天,我在人群裡找了好久好久,還在馬路上大哭大叫,所以上班遲到了,開會也沒在聽,還被須羽小姐刮了一頓……」現在想來,她還想哭呢!「然後,回家的路上,我糊里糊塗撞進了一家唱片行,買了你的CD,回家後一邊聽一邊掉眼淚……」她說著,靠回戚傑身上。
「競兒……」戚傑伸手攬住她。
「我真是大笨蛋,對不對?」官競兒嗚咽。「我以為忙碌就可以讓我麻木,什麼都不想,可是,我只是很累很累,很煩很煩,時間是過得很快,但是,我根本就忘不了你。」每天每天,在她不留神的空檔,相思就像是影子一樣,就像是空氣一樣,總是自然而然地出現,讓人防不勝防。
是這樣嗎?如果真要比較,他又怎麼會輸她一分一毫?戚傑想著,他用手指將官競兒向下的唇角往上提。「那現在呢?」
他淘氣的舉動讓官競兒又哭又笑,此刻,她總算有點真實感了。「我當然會笑,因為你在我身邊啊!」
她窩心的話讓戚傑也笑了。
官競兒又道:「我們好像一下子說了半年分的話。」雖然過去的他們也愛天南地北的聊,可是沒有這麼久過。
「你擔心下巴脫臼?」戚傑逗趣地問。
「是有一點。」她認真地答。不過,就算脫臼,掛病號的也不會只有她一個。所以,有什麼關係呢?戚傑的長指穿過她的髮絲,他問了他很想知道的事:「你不幫天堂島畫畫了?」
官競兒搖頭,她直視戚傑的眼:「我已經和須羽小姐說好了,我想我可以一面畫畫,一面待在你的身邊。」既然不能分開,就要想法子在一起。雖然她會很忙很累,可能常常要兩頭跑,可是,她不想只當戚傑的寄生蟲,她要和他一起努力地活著。這才是她該做的事,她再也不會傻到要逃要躲。
她的答案讓戚傑滿意,她變了好多,真的成熟長大了。雖然還是有孩子氣的地方,但是,他很高興她的轉變。
戚傑放鬆的笑聲讓官競兒不解地抬頭,有什麼好笑的?她想問,可是戚傑卻封住了她的唇。
當官競兒睜開眼的時候,她瞧見戚傑的笑臉,一如往常的笑臉。以前他吻她之後,總是這樣笑著看她,然後,他會說——
「我好愛你,競兒。」
官競兒如願等到一樣的話語,雖然戚傑的話讓她感動,但她還是想問:「為什麼你這樣愛我?」這麼平凡而又無知的她耶……
「我不知道。」戚傑笑笑說。
愛一個人一定要有理由嗎?也許是剛見面的第一眼,也許是對方的一句話,也許是日後的某個小小的原因……然而,日積月累下來,那一個又一個,甚至擴展到再也數不完的理由,絕對會讓人記不清了。所以,誰知道呢?誰在乎呢?
「我只知道我就是愛你。」戚傑又說,因此現在的他只想著該如何給她更多的幸福和快樂。
「是嗎?」官競兒微微笑。她只是愛問,並不真的想知道,因為她覺得自己將會愈來愈好,愈來愈值得他愛,所以她只是撒嬌道:「我還真是榮幸呢!親愛的殿下。」
戚傑一點也不介意她的玩笑話,他起身想要牽她的手,卻發現官競兒將一個東西塞入他的掌心。他低頭,看見了他原本送給她的戒指。
她還留著這個東西?
官競兒迎向他詫異的目光,害羞地說:「你還是打算送我的,對不對?」雖然那時的她拒絕了,可是她一直這樣幻想著,幻想有一天,他能為她戴上這只戒指,所以她一直留著它。
她在向他求婚嗎?戚傑瞭然地微哂,一點也沒有刁難地執起她的手,將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他很清楚她永遠是他惟一的選擇。
當那雙含淚的眸子與他相望時,戚傑溫柔地吻了她。
官競兒沉醉地閉上眼睫,她知道等她睜開眸子時,映入她眼中的將會是一張她最喜歡的笑臉,然後,他一定會說那句她最愛聽的話。
這就是幸福了,她的幸福!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