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薩家老少主人忠心的奧叔已周到的採買義式料理食材到她這兒,即使她因見到薩翼心有所屬的一幕而心情正亂,仍舊招呼兩人到她的住處。
「伯父稍等一會,我馬上幫你準備吃的。」她暗自慶幸兄長不在這裡,否則這時大概會拿掃把趕走薩翼的父親。
「等一下,我想先跟你談談。」薩赫森出其不意的喊住她。
靜立沙發旁的奎奧微感不妙。四十分鐘前他接到老爺打來的電話,說是人已經到台北,要他來接他,當時少爺還在書房忙,他斟酌後便獨自出門接老爺,碰巧老爺說他肚子餓,清楚他的嘴和少爺一樣刁,他才直接帶他到靜亞這裡,想說讓少爺沒得挑剔的精湛廚藝勢必也能令老爺滿意,只是現在老爺叫住她,難道是不相信他說她所做的義式料理很道地,打算出什麼難題來考她吧?
「伯父想跟我談什麼?」她狐疑的定至他對面坐下。
薩赫森定定的審視她。「你不怕我?」
她愣了下。「為什麼要怕?」
「很多人說我嚴肅的表情很嚇人。」可這女孩見到他只有驚訝,並無害怕退縮的反應,即使是現在,也毫無懼意的迎視他犀利的眸光。
「比起我初見薩翼那張像在北極冰凍十年的冰塊臉,伯父的冷肅表情平易近人多了。」她老實回答,一顆心又因提到薩翼而隱隱抽疼。
奎奧會心一笑,稍稍緩下自己的擔憂。他差點忘記靜亞跟難纏的少爺早就交鋒過,前幾天還因少爺挑剔的要她親自桿水餃皮而鬧辭職,逼得少爺上門賠罪,而後八成是為了彌補她,臨時帶她南下度假。現在她對老爺心中又無愧,自然能坦然以對。
薩赫森完全沒料到她又會說出令自己外的話。敢在他面前批評他兒子,她的膽子可真不小。不過……在北極冰凍十年的冰塊臉嗎?半個月前他家那個臭小子的確就是以那張冷臉跟他大吵一架沒錯。
「奎奧說你是翼的朋友,常為他做義式料理?」
朋友?桑靜亞瞟向奎奧,在他朝她點頭示意後,猜想他是貼心的顧慮說出實情會貶低她的身份,遂也不否認的道:「我是常為他做義式料理。」
「你圖的是什麼?薩家的財產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令她背脊一僵。
「老爺,你誤會靜亞了。」奎奧大驚的為她說話。
「是嗎?她既是翼的朋友,想必很清楚薩家擁有多傲人的財富,她之所以慇勤的常為我兒子做義式料理,不就是想抓住他的胃,等著有朝一日能成為薩家的少夫人?」是猜疑也是試探,他想知道對方會如何應付他的為難。
「您總是這麼傲慢又自以為是嗎?」昂首與他對望的小臉罩上寒霜,出口的反駁直接得令人難堪。
奎奧倒抽口氣,為她直衝的頂撞捏把冷汗。老爺的臉色更難看了,他該說什麼來為靜亞解圍?
只聽她冷繃的聲音再度響起。「伯父以為有錢就了不起?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崇尚被虛名利祿堆捧?」
「你暗諷我愛慕虛華名利?!」
「如果不是,名下已經擁有在歐洲享有第一威名的雷德裡茲集團,為何還不滿足,還想拿自己兒於的婚事作為擴充事業版圖的跳板?」
薩赫森眼睫斂動了下,「連我要翼與布萊曼家干金聯姻的事你也知道?」
「我貪圖薩家的財產,自然要摸清有關薩家的一切內幕消息。」
「靜亞,別這麼抹黑自己;老爺,您真的誤會靜亞了,她是個好女孩,絕非您想的那樣,對薩家有任何不軌的圖謀。」奎奧急的為說反話挖苦自己的她辯白。
靜亞知道少爺的家世背景後一如以往,對少爺一點逢迎諂媚的行止都沒有,何來對薩家有企圖?至於少爺被老爺逼婚,除非他自己願意向她坦訴,否則她再怎麼挖探也是徒然,更與老爺所指的圖謀豪門心思無關,老爺的懷疑委實太過獨斷傷人。
毋需奎奧說項,薩赫森光從桑靜亞一雙澄澈清明又倔意滿佈的瞳眸,便瞭解她並非拜金、耍心機的女孩。她正直坦率得令人生氣,又教人無法不激賞。
「在商場打拚憑借的就是衝勁與野心,我不認為自己想將集團拓展至世界各國有什麼錯。」他想聽聽她還會如何反駁。
「您想縱橫國際的宏願或許沒有錯,卻錯在想以兒子的婚姻作為實現的籌碼。誰說做生意一定要憑野心?許多人只是為理想而努力奮鬥您不知道嗎?」
「理想?」他不屑的輕哼。
「就像我跟我哥,這些年一直為了理想,穩紮穩打的經營我們的管理公司,而薩翼也一直為了自己的理想,默默耕耘他的事業。」
銳眸瞇出他的質疑,「翼有自己的事業?」
「瑞士知名薩雷茲金融公司的幕後總裁就是他。」
「薩雷茲的總裁是翼?!」他很難不驚訝,這問金融公司的成功,非但在同業成為傚法指標,也是其他業界信賴的金融企業,而那位傳聞中神秘卓絕的總裁竟是自己的兒子?
奎奧也相當訝異。他曾聽老爺跟夫人提起過薩雷茲,沒想到它會是少爺創立的。
唇角微勾,桑靜亞瞭然的笑裡藏著對薩翼的心疼。「伯父心裡只有不計一切壯大事業的野心,卻從來不曾去瞭解薩翼想要的、想做的是什麼對吧?」
柔緩但肯定的語句堵得薩赫森無言以對,他是從不覺得有探究兒子理想抱負的必要,一心認為他汲汲營營地擴大雷德裡茲的版圖,兒子就該心存感激的繼承。
「人各有志,伯父把自己的私心全往兒子身上套,是否太強人所難?為了野心逼自己的兒子與他人聯姻,您就不怕他永遠恨您?」
「我無意詛咒任何人,可是伯父難道沒想過,萬一有一天……薩翼發生什麼危及性命的變故,你無謂的堅持還有意義嗎?」
耳際嗡然作響,她的話如當頭棒喝敲進他心坎裡,震撼的憶及他曾有個寶貝女兒因病而措手不及的離開他們。那時他旺盛的野心和龐大的事業挽回她了嗎?
人世無常,日一夕禍福難料,難道他的野心就只為換來兒子的怨懟,甚至再一次的遺憾?
心中的堅持逐漸瓦解,但有個疑問他有必要弄清楚,「翼是因為你才不回義大利的?」
桑靜亞教他天外飛來的問話怔住。「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翼告訴他母親,他要自己找結婚對象,等他挑的妻子點頭答應嫁給他才會回義大利,那個他仍在努力追求的妻子,是你嗎?」
他千里迢迢飛來台灣,正是要把他堅持與布萊曼家聯姻的決定,再次與有意反抗他到底的兒子說清楚,順便探探他所謂的尋妻計畫,是否為抗議他逼婚的推諉借口。不過,這名叫桑靜亞的女孩夠標緻,也夠坦誠,她會是他那個固執難馴兒子的心上人嗎?
胸中一陣酸澀,她垂下眼,掩去眼中的失落。「伯父放心,薩翼找到的妻子比我漂亮多了。」
「你是說少爺有意中人了?」奎奧訝異的問。他才由老爺口中得知少爺要以自己尋妻的方式反擊老爺的逼婚,就又聽見他已找到老婆的消息。問題是,這半個月內除了靜亞,他幾曾見過什麼女子出入別墅,少爺哪來的意中人?
螓首輕點,她說不出自己親眼目睹薩翼與他的心上人親密相擁,心,會痛。
薩赫森敏銳的雙眸微瞇,他確定自己看見她垂斂的眼裡有抹掩飾不及的黯然神傷,此時她秀雅的臉上更因奎奧的問話而悵然若失。這孩子莫非是愛上翼了?
「伯父。」她忽然喊道。
他挑眉,好奇她還想說什麼。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如果你真愛薩翼,就讓他娶他喜歡的對象吧。」
因為愛薩翼,她願意為他向他父親爭取與心愛之人相守的機會,只是胸口那份必須割愛的揪心疼痛讓她幾欲承受不住,現在她得找點事做,好轉移注意力,否則也許會忍不住在兩位長輩面前落淚。
於是未等他回答,她隨即站起身道:「伯父肚子餓對吧,如果你不怕我在料理中下毒,我馬上為你準備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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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薩翼來到心上人的住處,發現應門的竟是自家忠心的老管家,他有片刻的時間以為自己走錯地方。
「奧叔,你怎麼在……爸!」低問隨著躍入他眼簾的人影倏地轉為驚喚,他快步走向正由廚房走進廳裡的父親,「爸應該在義大利,怎麼突然跑來台灣,還來靜亞這裡?她人呢?」
「是我帶老爺來找靜亞的。」
為免兩父子一見面就起衝突,奎奧連忙趨前,將他獨自出門接老爺及帶他來麻煩靜亞下廚的經過告訴少爺。
「靜亞做好奶油蛤蜊面與義式酸菜肉腸湯,就說有事出去了。」而他家老爺剛用完餐,他將靜亞烹煮的美食吃得丁點不剩。
薩翼皺眉,「她人不舒服,昨天晚上才看過醫生,奧叔實在不該讓她下廚。」
昨夜他與桑耀凱、游敏姿全待在靜亞的住處,直到大半夜確定她都未發燒,三人才真的鬆了口氣。他一直陪她到凌晨五點,因為特助唐士竣來電有緊急公事需要他處理,他才不得不回別墅。醫生叮囑靜亞這兩天要多休息,怎料奧叔會帶爸過來叨擾,而該待在屋裡的她這會上哪兒去了?
「你在怪我來得不是時候?」薩赫森威嚴的說。
奎奧正想居中緩和兩父子一見面就槓上的緊張氣氛,不意眼尖的瞥見薩翼左唇邊的瘀紫,他關心的問:「少爺的臉受傷了?」
「不小心撞到,沒事。」雲淡風輕的帶過昨天挨桑耀凱一記拳頭的插曲,他將視線調回父親臉上,重新開戰,「爸若是來跟我談與布萊曼家聯姻的事,無論何時都來得不是時候。」
「說到底,你就是不打算為雷德裡茲的未來讓步?」沒有預期的盛怒氣焰,薩赫森語氣異常沉靜。
「雷德裡茲已經夠輝煌,依照它現有的規模穩定經營,未來一樣燦爛,爸躁進的野心或許反成累贅的不實版圖。」
「沒問題。」
「什麼意思?」
「我答應取消與布萊曼家的聯姻。」
「真的?!」這是奎奧欣喜的聲音。老爺終於看開,不再逼少爺了。
但薩翼可不這麼想,他當這個頑固老爸的兒子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爸的附帶條件是什麼?」
他得意一笑,「不愧是我兒子,知道我有交換條件。我可以答應取消與布萊曼家的聯姻,但是你必須娶我指定的兒媳婦。」
奎奧頓時傻眼。這算哪門子的交換條件,說穿了不同樣是逼婚?完了,少爺俊顏寒冽如冰,鐵定又要抓狂了。
「你要我嗎?」果然,寒颼的語氣令人背脊發冷,「我已經跟媽說過,我要的妻子我自己找,除了她,我不會娶別人,你休想主串我的婚事。」
薩赫森的脾氣也上來了。「既然你不想跟布萊曼家聯姻,就只能娶這個屋子的女主人,其餘免談。」
「我管你哪個屋子的主人,我要的……你說這個屋子的女主人?」憤慨的回駁驟然轉為唯恐聽錯的疑問。這間屋子的主人不就是……
「沒錯,我指定的兒媳就是桑靜亞。」
「靜亞?」奎奧相當意外老爺指定的兒媳竟會是她,因為前不久兩人才讓他冷汗直冒的針鋒相對呢!
「你確定要我娶的是靜亞?」眼角藏笑,薩翼不忘問個清楚。
「你該感謝她,是她讓我發現還有比野心更重要的東西,打消原先對你的逼婚念頭。那孩子我欣賞,絕對夠格當我們薩家的兒媳,這麼難得的女孩,你還有什麼意見。」
薩赫森不否認,他對擴張事業的野心迷障,確實在與桑靜亞一席談話後獲得啟示,他的事業做得再大,得到再多虛名聲望,也永遠比不上兒子與他保有和諧關係來得教人欣慰。現在他願意放棄野心,取消和布萊曼財團總裁的口頭聯姻約定,然而也就在適才見到兒子,他萌生了讓兒子娶桑靜亞的念頭。
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那個桑丫頭是第一個敢撂話可能在他飯菜裡下毒的人,或許真是緣分吧,他愈看愈覺得她討人喜歡,相信妻子若見到她一定也會喜歡她。既然是他們兩老都會中意的女孩,為何不乾脆叫兒子娶回家?
「爸——」
「靜亞到底有什麼不好?」他沒注意兒子早放柔的臉部線條,劈頭就回堵他。
「我的靜亞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比得上。」
一句話讓薩赫森和奎奧都張大眼睛看著他。他說「他的」靜亞?
薩翼漾出一瞼俊笑。「我挑的、非她莫娶的妻子,就是靜亞。」想不到爸要他娶的正是他的意中人。
這麼巧!他嚴肅的表情緩和下來,今天才發現與兒子意見相同的感覺出奇的窩心,這是以往那個只注重事業的自己未曾感受過的。
「可是靜亞說你找到的對象不是她呀。」奎奧同樣驚喜他的宣示,卻忽然想起這個重要問題。
「奎奧不提我倒忘了,靜亞的確說過你挑的對象比她漂亮。」緩和的神情再度沉斂,「你這小子難不成劈腿,欺騙靜亞的感情?因為我提的交換條件,便順水推舟表明你要娶的人是她?」
「拜託,哪來的劈腿和比靜亞更漂亮的對象?我愛的自始至終都是她。」薩翼一臉肅穆的聲明,眉心緊蹙,「這到底怎麼回事?靜亞為什麼那樣說?」
「這事你自己找她弄清楚,我認定的兒媳婦就是桑丫頭,你看著辦吧。奎奧,帶我回別墅休息,這裡沒我們的事了。」
奎奧領命的隨老爺離去,唇角噙著會心微笑。老爺已做出讓步,接下來小倆口之間的問題就等少爺自己去搞定嘍!
獨留屋中的薩翼心裡不禁著急起來。靜亞不曉得跑哪兒去,他如何找她弄清情況?
正當他猶豫該在屋裡等或出去找她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立刻按下通話鍵,「靜亞——」
「你究竟是如何欺負我妹的?」不悅的冷沉音調鑽入他耳裡。
他愣住,「我疼她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欺負她?」現在又是什麼狀況,為什麼桑耀凱會來電質問他。
「你沒欺負她,她會失神恍惚的跑來公司?當敏姿提到你的名字時更紅了眼眶!你說忙完公事會過去照顧她,該死的你是如何照顧她的?」
桑耀凱無法不發火,昨夜見薩翼擔心妹妹發燒,小心翼翼地守在她床畔的深情模樣,對他的敵意不禁軟化了,當未婚妻又偷偷告訴他,聽見靜亞在睡夢中喃喚著薩翼的名字,他更明白妹妹愛的是他。
雖然捨不得,他依然認清薩翼終將是那個拐走他寶貝妹妹的傢伙,所以在心裡承認了兩人的關係,沒想到本該在家裡休養的妹妹竟跑來公司,聽見未婚妻問起薩翼時竟泛紅眼眶,又一逕地說沒事。
她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叫沒事,他會信才有鬼,當然要問罪魁禍首干了啥惹他妹妹傷心難過的事。
「靜亞哭了?!」薩翼的心一揪。
「全拜你所賜!你還沒回答我,究竟做了什麼令她傷心的事?」
「我也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幫我留住靜亞,我馬上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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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矇矓中感覺到輕微的移動,桑靜亞緩緩張開密長眼睫,睜開眼,便望見那張熟悉想念的俊逸臉龐。
俊顏朝她溫柔一笑。「抱歉,吵醒你了。」
她搖頭,「我沒睡著,你……先放我下來。」他攔腰抱著她,她的心有點慌、有些亂。
薩翼依言將她抱放落地,舉手碰觸她的額頭,「沒發燒,身體仍不舒服嗎?怎麼坐在地上?」
當他來到她的辦公室,推開掛著「休息中,請勿打擾」牌子的大門,就見她坐在地毯上,闔眼倚著落地窗的纖柔身影。以為她睡著,想抱她到沙發上讓她睡得舒服點時,她便張開眼了。經過一夜的休息,她仍然疲累嗎?
「我沒事,只是坐著眺望街景,有點不想動。」心思紊亂,加上地毯吸去他的足音,才讓她沒察覺有人進入辦公室。
退開一步,她拉開與他的距離。他令人心動的體貼溫柔不屬於她。
「你為什麼會來這裡?你不是——」心狠狠扯痛,一句「你不是和你的未婚妻在一起」的話硬是卡在喉間。
「不是什麼?」他蹙眉看著她的退避與欲言又止,「你老實說,是不是我爸說難聽話苛責你,才讓你突然想跟我劃清界線。」
這是他來這裡途中思索出的可能,爸並沒有明說靜亞是如何讓他打消與布萊曼家聯姻的念頭,所以他猜想兩人勢必發生爭辯,雖然爸認同靜亞站在他這邊所發表的看法,但一拗起來講話向來犀利的他也可能傷到靜亞,令她心有疙瘩,並打算拒絕他的愛,與他撇清關係。
「你見到你爸了?」她的心亂得可以,都忘了他父親來台灣這麼重要的事。
「否則怎麼會知道你的胡言亂語。」
「我胡言亂語?」她傻住。這是薩伯父對她的評語?
「你莫名其妙告訴我爸,說我找到一個比你漂亮的妻子人選不是嗎?」
芳心苦澀顫動,她不願受他冤枉的逼自己開口,「你才莫名其妙,都已經找到你要的老婆,為何不敢承認?」
「我是找到我要的妻子——」
「既然如此,又何須隱瞞你爸?你是怪我把話說得太簡單,應該說那位小姐比我漂亮百倍、千倍才對是嗎?」眼眶逐漸泛紅,極力壓抑的難堪情緒霎時全部爆發,她突然好想哭。
她愛他,他心繫的卻是別人,她還傻傻的替他向他父親爭取他的婚姻自由,到頭來還得承受他的數落,為什麼她這麼倒楣。
「老天,你——」他被她霍然滾落的晶瑩淚珠惹得胸口一陣緊窒,上前想為她拭淚,卻被她拍開手,他只得將她攬入懷裡。
「放開我!別用你抱過其他女人的手抱我!」她哭喊著掙扎。
他摟得更緊。「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抱過什麼其他女人了?」
「你敢說一個小時前你沒在馬路邊擁抱一名美麗女子?」
一個小時前?「你是說鍾慶芬?」
心碎的淚成串滑落臉頰。「她姓啥名啥都跟我無關,放開我!」他好殘忍,為何非得當她的面揭開他心有所屬的事實。
「你誤會了,聽我說——」
「不要!」
「靜亞——」
「別喊我……唔——」他的唇封住她所有的聲音。
她不聽他解釋、不讓他喊她,他只好以霸道蠻橫的熱吻軟化她的掙扎,讓她虛軟無力的癱入他懷裡,安靜的聽他澄清誤會。
「你看到的那個人不是我找到的妻子人選,完全只是因為她很像我妹妹,我才會抱住她。」
「你的……妹妹?」她在他懷裡嬌喘,原本的控訴全在聽見他提到妹妹時自動轉為一句納悶問句。
「我妹去世七年了。」愛憐的拭去她頰上淚痕,他取出皮夾裡一張全家福照片,遞向她面前,「我爸你見過了,另外這就是我媽和我妹。」
隨手抹一下哭得迷濛的雙眼,這才看清他們一家人。照片上的他與薩伯父看上去年輕了些,而他母親與妹妹均是標準的美人。
「你妹妹很年輕,怎麼會……」她語帶惋惜的問。
「依蘭從小身體就虛弱,七年前一場急性肺炎引發病菌感染,最後終沒能躲過死神的召喚。」
他眼裡的懷念感傷令她心疼自責,記起他曾說過,若看見某個男人私自帶他妹去度假,他也會跟她哥一樣,揍那個男人一拳,可見他有多疼妹妹。「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妹妹,我——」
他修長食指輕輕點住她傻氣的內疚,「傻瓜,幹麼跟我道歉,我只要你相信我跟鍾慶芬沒有任何曖昧,不過是在去你家的路上發現她,一時以為看見我妹,情緒激動的抱住她,沒想到你會瞧見這一幕,還引起你的誤會。」
桑靜亞彆扭的望向照片上的薩依蘭,小聲嘟囔,「如果我看過照片,就不會誤會了。」那個鐘慶芬與他妹確實頗為神似,差別在於一個黑髮,一個為褐髮。
薩翼將照片放回皮夾,雙手環著她。「現在相信我跟鍾慶芬的清白了吧。」
她是想相信,可是卻還有疑問。「你說要去找我,為何那麼久都沒看到你?」
「不許胡思亂想。」長指輕敲她又要想岔的小腦袋,「因為她長得像我妹,聽她說要趕著到火車站,我便送她一程。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今天就是要搭火車南下看他,我也向她提及有未婚妻,我們之間頂多就是萍水相逢,沒有其他發展的可能。」
他無意將偶遇鍾慶芬的事告知爸媽,畢竟兩人花費很長的時間才忘掉喪女的悲痛,他不希望與妹妹神似的鍾慶芬再度引起父母對妹妹過當的懷念,或是在知道她後跑去打擾人家平靜的生活。縱使她和依蘭再相像,但畢竟不是她。
「天哪,你怎麼又哭了。」明顯感到懷裡嬌軀一顫,他就見她一雙眸子又盈滿教他心慌意亂的淚水。這個小女人是水做的嗎?說掉淚就掉淚。
「結果你還是有未婚妻。」搞半天他仍有喜歡的人,那她怎麼辦?
「幫幫忙,你明明沒發燒,為什麼變得這麼迷糊。」
「你罵我。」愛的人不愛她,她已經夠可憐了,他還罵她迷糊。
「我沒罵你,別哭。」他手忙腳亂的抹去她擦了又掉的燙人淚珠,「你這個小傻蛋,你當我昨天說愛你是說著玩的?我的未婚妻除了你沒有別人,聽懂沒?」
她淚眼迷濛的瞅著他,「你昨天真的說過愛我?」
「桑靜亞!」他生氣的低吼。她真認為他拿自己的感情和她開玩笑?
「別吼我,昨天晚上一團混亂,我頭又痛,會懷疑在夢中聽見你說『我愛你』也很正常。今天早上我已經很認真的回想昨天你的告白是真是假,哪裡曉得會在街上撞見你像情人那樣擁著其他女人,這種情況下,你要我如何清楚的弄懂你愛的是我啊。」一古腦地吐訴心裡的話,心一急,她的眼淚又開始婆娑淌落。
「你——唉。」薩翼輕歎,沒轍的將她摟回懷裡,「好,是我的錯,不該選在你頭痛的時候向你告白,現在你聽好,我愛你,這輩子我要的妻子就是你桑靜亞,聽清楚了嗎?」
心湖洶湧漪動,她將他低渾動人的告白字字聽入耳裡,烙人心間,靦腆的低應,「我現在頭不痛。」
他莞爾淺笑,明白她把話聽進去了。「我爸已經打消與布萊曼家聯姻的企圖,並指定你當他的媳婦。」
「伯父指定我當他的媳婦?」她一臉驚訝的仰起小臉怔望著他。
他憐惜的吮去她眼角的淚滴。「爸欣賞你,說你夠格當我們薩家的媳婦。」
「怎麼會?今天我對他說話很不客氣,還指責他傲慢、自以為是又自私耶。」她愈說愈小聲,她罵他爸,他會不會不再喜歡她?
「我爸欠罵。」
她一陣錯愕,沒想到他會進出這麼一句。
他坦率一笑。「人就是這麼奇怪,有時身邊再親近的人,無論如何就是點不破他無謂的固執心念,反倒陌生有緣人無意問的一句話,便能點化那些偏執的迷障,你就是讓我爸有所頓悟的那位有緣人,多虧你,不然我跟我爸的關係只怕會持續僵化下去。」
「是伯父自己看開,瞭解再逼你也沒用,才會取消原本的聯姻計畫。」她今天可是以下犯上,豈敢居功。
「不管如何,事情總算有個圓滿的結果,對吧,老婆。」
「你……別亂喊,我又沒說要嫁給你。」
「你愛我。」他傻笑的說出她賴不掉的事實。
她芳心一悸,嘴硬的反駁,「誰、誰說的。」
他眷戀的輕拂她頰上紼紅,「你知道嗎?昨天你在睡夢中叫的全是我的名字。」也就是在那時候,他心喜的篤定她愛他。「還有,你今天折煞我的眼淚,也是你愛我的最佳證明。」
頰上的紼紅烙深一層,她羞窘不已。即使不知道自己在夢中洩露對他的情意,為他掉淚卻是不爭的事實。她會留下薩伯父和奧叔,心情低落的走到公司來,也全因不想兩人又問起她誤以為是他意中人的那名女子,更何況從剛剛她就依賴的環抱住他的腰,此時再否認愛他,無異睜眼說瞎話。
「說你愛我,我想聽。」他低柔誘哄,手指撩纏上她如緞髮絲。
「你忘了還有我哥這邊的問題還沒解決。」忸怩的說不出那句我愛你,她迂迴的岔開話題,間接承認對他的感情。
「沒問題,昨天你哥讓我留在你住處照顧你,應該是同意我們交往了。總之我愛定你也娶定你了,倘若你哥執意反對,我就帶你私奔。」
「私奔?!」
他笑著頷首。「把眼睛閉上.」
「嗄?」
「我想吻你。」
沒給她開口的機會,他溫熱的唇瓣已疊上她的,纏綿深情的吻著。她是他想相守一生的伴侶,這輩子再難對她放手了。
這頭,微敞的辦公室門外,有人不滿的小聲抱怨。
「這個臭小子,惹靜亞傷心流淚,還敢說要帶她私奔!」桑耀凱再一次想進去扁人。打從薩翼趕來公司,他與未婚妻便在靜亞的辦公室外關心事情的發展,豈料他竟讓他寶貝妹妹哭得浙瀝嘩啦,他差點衝進去痛扁他,好部容易裡頭的兩人終於釐清誤會,那個不怕死的傢伙居然又冒出要帶靜亞私奔的渾話。
簡直就是欠揍!
「小聲點。」游敏姿將他拉離開些,「裡面的小倆口折騰半天總算雨過天青,你這一進去攪和,小心靜亞哭得比剛剛更慘。」
他無話可說的退開,薩翼可是妹妹愛慘的對象,他若進去找他算帳,妹妹生氣之餘恐怕真會哭給他看。
「你還記得上回我在街上看見一個很像靜亞的人嗎?」
「怎麼突然提這個?」
「當時她身邊還有個我同樣沒看到長相的男人,現在我有種很強烈的感覺,那對在巷子裡擁吻的情侶,就是薩翼和靜亞。」也許是薩翼英挺的背影太鮮明,剛才瞄見他吻靜亞,她的腦中便竄出這道猜想。
「也就是薩翼早在半個月前就欺負靜亞?!這個膽大包天的渾小子!」
「那個膽大包天的渾小子很優秀,也很愛靜亞,你就放心把妹妹交給他吧。」
「哼,便宜那小子了。」不滿的嗤哼一聲,桑耀凱掉頭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打死也不承認他是滿放心將妹妹交給薩翼的。
微笑著搖頭,游敏姿豈會不明白他捨不得妹妹嫁人的彆扭心思。離去前,她悄悄地帶上微敞的門扉,讓辦公室內仍然吻得難分難捨的小倆口,繼續深情的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