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關一個月。」月無塵冷冷的道。
「宮主,您別……」一旁的玄碧看了不忍,忍不住也求情。
「再加一個月。」求情的話還沒說完,月無塵冷冷的又添了一句。
「是。」眼見自己的求情反而加重宮主對小宮主的處罰,玄碧只得躬身退到一邊,不敢再多嘴。
「西門艾,你還不動手?」
「師父……」西門艾無措的望著月無塵,雪白的編貝咬住下唇,緋紅唇瓣沁出一排細密的血珠子。
「既然你決斷不了,做師父的就幫你一把!」月無塵嘴裡才說著,白色的衣袖就朝錢守承的方向揮了過去。
西門艾心中瞭然,這一揮看似輕飄飄毫無勁道,可真要是被它給揮中了,就算有三個錢守承也承受不住。
「不要!」西門艾尖叫一聲,硬是用手裡的白綾擋住這一擊。雖然這麼做就像螳臂擋車般,可她就是沒法眼睜睜看著錢守承死在自己的面前!
「西門艾,你這是要跟師父動手了?」月無塵看著有如靈蛇般纏住自己胳膊的白綾,臉上辯不出喜怒。
「師父您就饒了承哥哥,我答應您這就讓他下山,再也不讓他上來……」西門艾畏縮了一下,但仍鼓起勇氣哀求道。
「你喊他承哥哥?」這一瞬月無塵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師父您聽……」我解釋。西門艾還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
「既然想救你的承哥哥,那就拿出你的真本事來吧!」這回月無塵真動了怒,五根手指在手臂上輕輕一拂,纏在上面的白綾化成片片蝴蝶。
「呃……」見此情景,錢守承不由暗暗心驚。
西門艾使這條白綾的本事,他不但親眼目睹過,也親身體驗過,就算凶悍如大黑熊,在被白綾捆上之後也只能乖乖就範,可是眼下……
西門艾知道想從師父手裡救人是難上加難,可不管怎麼樣這禍是她惹的,不試試看總是不甘心。她平時慣用的武器是兩條白綾,如今其中一條已經被師父毀掉了。當然啦!就算兩條白綾都在她手上,她自問也不會是師父的對手。
「那徒兒就請師傅指教了。」事到臨頭西門艾反而鎮定下來了,取出身上僅剩的那條白綾,恭敬的行了一禮。
「想救人就拿出真本事吧!別指望我會對你手下留情。」月無塵臉上還是冷冰冰的。
「是。」西門艾心中既喜且憂,一雙妙目不由瞥向站在一旁的碧姨。
她喜的是師父既然這麼說了,必然不會擅自對胖頭魚出手;憂的是自己的功夫跟師父相差太大,動起手來一點勝算都沒有;二則是胖頭魚一點武功都不懂,到時若不小心誤傷他怎麼辦?
「看著你碧姨做什麼?」月無塵見此情景冷哼一聲。
「沒、沒什麼啦!」西門艾一臉心虛,趕緊收回目光。
「玄碧,一會你看著這小子,別讓他乘機溜走了。」月無塵識破了她那點小心思,冷冷地道。
離塵宮修建在望月峰之上,四面都是懸崖峭壁,出去全憑那些細長的玄鐵鏈,她自然是不怕這小子逃跑,說防止他乘機逃走只是借口,其實要玄碧看顧住他,別讓他在她們比武時被誤傷。
「是。」玄碧恭敬地道。
「謝謝師父。」西門艾自然也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頓時眉開眼笑地道。
「混賬東西,教過你的都還給師父了嗎?」她的聲音還是沒什麼起伏,但對於像她這種將冰心大法修煉到高層的人來說,這已經是很嚴厲的斥責了。
修習冰心大法必須保持心如止水的狀態,否則極易走火入魔。她這徒弟倒好,學了五年都還是雞飛狗跳的性子,再這麼下去別說有朝一日神功大成了,就連心法的第三層都上不去。自己在她這年紀的時候,都已經開始修習第五層心法了。
「對不起,師父。」西門艾瑟縮了一下,眼圈都紅了。
「再加關一個月黑屋子。」
「是。」眼淚在眼眶裡轉啊轉的,終於忍不住掉了一顆下來。
「再哭,就再加一個月。」月無塵也發了狠,就不信自己治不了她這喜怒形於色的性子。
「你這麼凶,徒弟怕都怕死了,當然教不好徒弟了。」驀地,一旁傳來錢守承發出的不平之鳴。
「動手吧!」月無塵自恃身份,壓根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
喂,你找死不成?趕緊閉嘴啦!西門艾趁師父不注意,丟給錢守承一個「閉嘴」的眼神。
「哈,年紀都一大把了,竟然還以大欺小,真是可笑至極,哈哈哈!」錢守承非但沒有閉嘴,還越發囂張起來了。
「閉嘴啦!」這條笨魚還真是找死!西門艾心裡急壞了,也顧不得其他,飛出白綾就要去點他的啞穴。
不料飛出去的白綾在半途被師父輕輕一拂,就像被抽掉骨頭的蛇似的,軟趴趴的垂落在地上。
「師父,您別跟一條笨魚計較……」西門艾不敢再擅自動手,趕緊向師父求情,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聲音就忽然消失了。她愣了愣,隨即明白自己被點了啞穴。
「你不是比西門艾年長嗎?既然比她年長,不是以大欺小又是什麼?」錢守承無視月無塵那雙冰雪般的眸子,挺起胸膛逞強道,「難道我有說錯嗎?」
「沒錯。」這小子還真古怪,先前還怕她怕得半死,這會兒居然敢出言諷刺了。月無塵難得給了他一個正眼。
這一眼直把錢守承看得身上涼嗖嗖、雙腳軟趴趴,直在心裡暗暗叫苦。
錢家雖然世代都是商賈,卻把仁義禮智信看得很重,自從有了錢守承這寶貝兒子後,錢老爺就不時對他灌輸這些觀念。也因此,錢守承骨子裡還是很有男子氣概,否則就不可能做出寧可自己被大水沖走,也要讓老管家逃生的舉動了。
「既然說好了比武,當然要講求公平啦!否則你還不如直接一掌打死我算了。」他心裡害怕極了,卻仍挺直了腰桿說。
這條胖頭魚發瘋了,碧姨快去點他啞穴呀!西門艾被他的話嚇到了,想阻止他再胡說,卻礙於師父之前的警告,不敢親自出手,只得用嘴型向一旁的碧姨示意。
玄碧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臉色。
再等下去,這條瘋魚就會變成死魚了!西門艾急得都要跳腳了,不料事情的發展大出她的意料。
「你認為怎樣才算公平?」月無塵不但沒有發怒,還不恥下問。
「我當然知道怎麼樣才算公平,就怕你不敢答應。」錢守承故作傲慢的道。
他的表情擺明告訴她,這就是一個激將法,不過激將法又怎樣,她月無塵從沒有不敢做的事。月無塵冰雕般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
「你說,我答應。」就這麼簡單。
錢守承看見玄碧的腰間繫著一把劍,就跑過去向她借了劍。後者因為宮主沒有阻止的意思,就順水推舟的將那把劍借給了他。
「很簡單,一會兒就站在這個圈圈裡,只要你跨出這圈圈就算輸了,必須無條件放我們下山。只要你贏了,我這條命就算輸給你,隨便你怎麼處置都行。」錢守承用劍尖在地上劃出一個歪歪扭扭的圈圈,示意月無塵站到裡面去。
「嗯。」月無塵也不跟他囉唆,逕自走進圈子裡,一雙冷眸朝西門艾的方向一掃,示意可以開始了。
「師父,請指教……」西門艾拿著那條白綾正要開打,不料錢守承忽然衝過來一把抓住她。
這是什麼狀況呀?他的舉動弄得她都迷糊了。
「還傻愣著做什麼?趕緊跑呀!」他都已經急壞了,她卻只顧著發呆!錢守承乾脆抓著她往外衝。
「不行,我還沒跟師父比試呢……」
「比什麼比呀!總之你師父這回輸定了!」他還真不信她能吃喝拉撒睡都在這小小的圈子裡!錢守承興奮的道。
「我師父的武功很高,我打不過她的。」西門艾皺起秀氣的眉頭,實事求是地道。
「打不過沒關係,就算不打也是你贏了!」
「我不明白。」西門艾聽得懵懂,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什麼也不明白。
「你師父不可能在圈圈裡站一輩子的,認輸是遲早的事兒,我們現在只是提早撤退而已,不算犯規。」錢守承得意地道。
先前和月無塵談條件時,他故意少說了「比武的時候」,雖然聽起來似乎不能出圈圈就是指比武的時候,其實卻是泛指無論何時。所以只要月無塵一出這圈圈就算輸了。
這本來是奸商的詐術,錢守承當初就因為缺乏經驗,被類似的陷阱騙過好幾次。他沒想到的是,當初讓自己痛恨不已的行為,這會兒卻救了他們的命,難怪他爹在世的時候總喜歡說「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了。
西門艾覺得有些不妥,可是到底哪裡不妥,一時又說不上來,只能被動地被他扯著跑。這時,她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破空聲。
是了,以師父的武功,就算不踏出圈圈也能要了他們的小命!她雖然省悟到這點,卻已經太晚了,先機盡失。
「小心!」西門艾來不及細想,直接撲到錢守承身上想護住他,幾乎在同時後背傳來了劇痛。
月無塵的含怒出手是何等凌厲,雖然察覺到不對,及時收回七成力,但剩餘的三成功力也足以讓兩人橫飛半個房間,重重的砸在大門上。
那扇門本就只是虛掩,被這一砸就順勢打開了。西門艾與錢守承抱成一團,骨碌骨碌順著走廊滾了出去。
「宮主,您想打死自己的女兒嗎?」
迷迷糊糊中,西門艾似乎聽見碧姨在尖叫著,隨後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