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薰忍不住道。「我想跟歐爺一起吃早膳,他人呢?」
「歐爺沒有交代,我們也不敢問。」兩人互看一眼,一起向她搖搖頭。
看來是沒辦法了!她只好認分的讓她們將早膳端進房裡,一人獨享。
但她才將兩個丫鬟遺退,免得吃飯遺像有人監視,房門卻又被打開,對方連門都沒敲就進來,她立刻猜到來人是誰。
果真,進來的是魏如茵,兩人初見面時就很不對盤,如今她身份大躍進,兩人之間更是暗潮洶湧了。
魏如茵深吸口氣,微微偏過頭就見哥哥仍站在門外,因此她只能回頭,雙手端著茶盤繼續走進房。
夏雨薰也從大開的房門口看到魏子健,她朝他點頭微笑,他旋即轉身離去。
她的目光收回,看向站在自己面前高得像座山的魏如茵。原來這女人是被她哥哥押過來的,而茶盤上那杯熱茶,看來是給她這個當家主母賠罪的。
「對不起,夫人,昨天的事是我不對,請夫人見諒。」魏如茵說得不情不願,眼角餘光偷瞄身後,看到哥哥已不見身影,眼中頓時閃過一道冷光。
夏雨薰雖然善良又純真,但她眼睛很利、腦袋更好,光看魏如茵閃爍的眼神,又見對方居高臨下刻意將托盤往下遞還斜放,分明就是要將那杯冒煙的熱茶送給她的身體喝,她立刻有了警覺。
因此她先下手為強,假裝要接托盤,手卻不小心打到盤子,「啊--」她驚叫一聲,同時茶水反而往魏如茵那邊倒,她則迅速的將輪椅往後移。
熱茶翻濺,她閃得快沒滴到半滴,倒是魏如茵因為嚇到,手晃了太大力,不僅衣服被濺到,右手也被燙到微微紅腫。
「你是故意的?」她咬牙切齒的瞪著夏雨薰。
「你快去沖水,不是燙到了?」她比較關心她的手。
「我要跟威哥哥告狀,你不喝我致歉的茶,竟還刻意羞辱人!」魏如茵可不領情。
歎息一聲,「那你就去啊,如果他知道打從心裡不認同我的你,竟然『好心』的端了一杯冒煙的滾燙茶水給我,茶水又剛好翻了卻燙到你自己,聰明如他會怎麼想?肯定是你在陷害我嘛。」她很好心的提點她!
魏如茵無法駁斥,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管威哥哥他怎麼想,你給我聽清楚,在我面前,你永遠矮了一截!」語畢,她怒氣沖沖的快步離開。
夏雨薰搖搖頭,看著灑了一地的茶水還有破掉的托盤跟杯子。無奈此刻的她連想收拾的能力都沒有……
她皺起柳眉,彎腰努力的伸直手,試著想拾起地上的托盤。
突地,有只寬厚大掌代替她收拾起地上的破杯盤。
她怔愣的一抬頭,看到歐辰威。
「在魏兄跟我提到他要如茵來跟你道歉後,我就猜到會這樣。」他的確是不放心才又匆匆過來,可仍然晚了一步。
「不是我要惹事,是有人刻意製造爭端,真的不干我的事。」她必須澄清。
「怎麼不干你的事?你是當家主母,就要把該有的氣勢做起來。」他太瞭解如茵,一旦被她壓下去,夏雨薰在這裡的日子就不會好過,但,他為何要在乎她好不好過?唔,應該只是不希望兩個女人的戰爭破壞了盛園的平靜吧。
夏雨薰眨眨眼,不解的看著他。她原本猜測過,他把自己娶來是要欺負或報仇的,如今魏如茵對她不好,他不是應該很高興?但看來怎麼好像不是這樣?
而接下來的日子,也陸續發生了幾次魏如茵刻意找碴的事情,卻反而更證明了歐辰威娶她進門,好像真的不是為了要出氣。
她不懂,不過當主子的人都應該頤指氣使嗎?小青跟小紅說,一般人都是這樣的,而且她們還悄悄的告訴她,這件事魏如茵做得比她稱職多了。
想想也是,魏如茵老是刻意在她面前教訓奴僕,好像要顯示自己的地位不比她低,那挑釁的眼神實在令人厭惡。
瞧瞧,這會兒她不過在花園裡賞花,魏如茵就故意過來要小青、小紅去做事,她當然不肯,「你可以找其他丫鬟。」
「為什麼?」魏如茵氣焰凌人的說。「盛園的一切都是威哥哥還有我哥哥一起努力得來的,你這個外人沒有付出半點心力,憑什麼享受支配她們的權利?我現在就要她們兩人去替我做其他事!」
「我有沒有資格享受,不是你說了算,小青小紅是歐爺給我的人,有問題你去找他。」
「拿威哥哥來壓我,你以為你是誰?」她筒直氣壞了。
「就像你哥說的,我是這裡的當家主母,你要是還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對我大呼小叫、老是要我的人走--」夏雨薰的話因見到某人戛然停止。
「威哥哥,你來得正好,她威脅我,說要把我趕出去。」魏如茵一看到歐辰威走過來,立刻拉了裙擺跟上前告狀。
「真是幼稚,我話都還沒說完呢。」她神情坦蕩無畏,看著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歐辰戚。
「但你就是那個意思。」魏如茵很堅持。
「你先下去吧。」歐辰威突然開口,但話卻是對著魏如茵說的。
她臉色大變,「威哥哥,你不信我卻相信她?你看看我這張被火灼傷的臉,到底是我跟你認識比較久還是--」
「他當然比較信我,我是他娘子,是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睡覺的女人,若是連這點信任都沒有,怎麼當夫妻?」
夏雨薰本不想這麼嗆的,但她不喜歡魏如茵老是將自己的臉傷掛在嘴上,軟性威脅歐辰威,她幾乎每次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那抹幾難察覺的痛楚。
「夫妻?你以為威哥哥為什麼娶你?他只是要讓我哥放心,表示他絕不會娶我罷了,你真以為他愛上你這個殘廢了嗎?」
魏如茵恨恨的瞪著她吼道,又無限哀怨的看了歐辰威一眼,才快步奔回房裡,趴在床上痛哭失聲。
「你不應該那樣回她的。」
歐辰威想起魏如茵離去前的那一瞥,臉色凝重了起來。
「你不好回我就替你回啊,我們是夫妻,你不用太感謝我,那太見外了。」夏雨薰很認真的說著,雖然魏如茵最後的那句話讓她胸口有點悶。
她以為他是這個意思?要向她道謝?他目瞪口呆。
「噢}」小青跟小紅憋不住笑意,急急用手搗住嘴巴。
他簡直哭笑不得,而那個小傢伙此刻還沾沾自喜的……也對,她生長的環境跟他的太不一樣,所以對有些話的解讀也大不相同。
夏雨薰一直是個好主子,見兩個丫鬟憋笑憋得臉紅通通,索性要兩人退得遠遠的去笑個痛快,而她自己今天也有件事一定要向他問清楚,沒想到--
「我只是回來洗個澡,晚上有個宴席。」
歐辰威丟下這句話當作交代,便逕自往寢房的方向走去。
她馬上移動輪椅,擋住他的去路後抬頭看他,「我問一件事就好,你娶我的原因真的是像魏如茵剛剛說的?」
其實他仍在找答案廠但他不打算告訴她,於是隨便搪塞,「就是這個原因。」
「這麼乾脆?那我問你好多次,你幹麼都不說?」夏雨薰忍不住哇哇大叫。她幾乎每晚看他上床後,都固定問上一次呢。
誰教他們雖是夫妻卻沒別的話題可聊,她總不能問他,「青樓有幾個姑娘?欠不欠人?」還是「賭徒來得多不多?要不要向外喊客?」之類的,這樣多奇怪。
「我現在回答你,你應該滿意了,別妨礙我。」他越過她要走人。
但她又拉住他的衣服,「那找點事給我做,我不想每天只跟魏如茵唇槍舌劍,還有讓魏子健不時的來跟我道歉。」
那傢伙很忙的,聽說盛園內外很多事都是由他管理,只是他不大可能會是她要找的「那個人」,他正派剛毅到讓她都受不了。
「找事做?洗衣打掃?園裡下人夠多了,你當閒人就好。」
夏雨薰搖搖頭,「不好,那太無聊了。」
他大手一攤,「我找不到事情給你做。」
「奇怪,你到底娶我來幹啥?我知道你在惡劣環境中長大,如今終於可以過上安逸的日子,為什麼還要自找麻煩娶我這個沒用的累贅?」她其實是很捨不得他這樣的,雖然她這次是帶著「目的」而來,卻也是真的心疼他的「自我虐待」。
她的眼神、語氣都說明了她是認真為他感到不捨,但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娶她來幹啥,相夫教子嗎?相夫不可能,孩子也生不出來。
除了晚上睡覺的時間外,他大多在外忙碌,根本沒空和她相處,且按過去的慣例,約一個多月後他又要外出了,兩人哪有方法培養感情更進一步?
他並不是柳下惠,一個清麗的小美人就躺在他身邊,他其實也是有慾望,壞就壞在每當她睡熟了,他的手輕輕碰觸她沒有反應的雙腿時,只要一想到她是真的殘了,而非又在耍把戲騙人,下一瞬,一股濃濃的苦悶就會充塞他胸口,再怎麼拂騰的慾火也馬上熄了
至此,他開始相信娶她是極自虐的愚蠢舉動,難怪奕諭會看不下去的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