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的喜訊。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貝兒漸漸適應了和莫梵天的新關係﹐調適兩人之間的轉變。
北方的冬天通常日日冰雪﹐寒冷的程度常使從小生長在南方的貝兒受不了。雖
然待在這裡幾年了﹐還是未適應過來﹐不若原本就縱情於此的北方人早已視之平常
﹐根本不當一回事。
貝兒窩在溫暖的被子裡實在不想起來。
她將整個人用被子蓋住﹐只剩下一雙眼睛看著窗外緩緩飄落的雪花。
那片片的雪花緩慢無聲地撒落下來﹐潔白而無瑕﹗貝兒瞧著瞧著﹐好像被催眠
似的﹐眼皮又漸漸沉重了起來……
她被人搖醒﹐才知道自己又睡著了。
如冰、如霜好笑地站在床邊看著她。
「我們在想﹐再不被你喊醒﹐你大概會繼續冬眠﹗」如冰淺笑盈盈地開口。
如冰、如霜是一對姐妹花﹐長得一模一樣﹐幾乎讓人分辨不出來﹐差的只是個
性。大姐如冰性子溫柔穩重﹐妹子如霜則是俏皮活潑﹐兩人負責督導宮中一切雜務
﹐舉凡下人的安排、調度﹐甚至餐飯要吃什麼都是兩人在管﹗而兩人最主要的是負
責照顧貝兒的重責。
兩人待候著她穿衣服。
「北方的冬天比南方冷多了﹐你還是沒習慣這種天氣﹐所以才會愈睡愈想睡﹗」如霜加了些炭進爐子裡﹐房裡又漸漸溫暖了起來﹐這才驅逐了大部分的寒冷。
「大哥今天就要回來是不是﹖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到﹖﹗」貝兒喝了口熱茶驅
寒﹐想到那出宮辦事已久的大哥要回來了就很高興﹐迫不及待地問她們。
「宮主傳回來的書信說﹐他們大概會傍晚抵達吧﹗宮主信裡還提到要帶回一件
特別的禮物給你呢﹗」如霜亮著一雙美目﹐對貝兒宣佈這個消息。
莫梵天每回只要去外面辦事回來﹐一定會買東西給貝兒﹐所以貝兒倒不覺得有
太大的驚奇﹔她只注意到如霜上面那兩句。
還未到莫梵天預定抵達的時間﹐貝兒已經騎著馬到十里外的地方等待﹐陪著她
的是如霜和一些待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色漸漸黑暗﹐貝兒小小的身影坐在馬背上癡癡地眺望﹐
卻仍不見莫梵天的影子。
「貝兒小姐﹐怎麼回事﹖」如霜細心地注意到貝兒緊蹙著眉頭﹐雙手捧著胸口
﹐忙問道。
貝兒搖搖頭﹐努力揮去那一陣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心悸——好像﹐有什麼
事發生了似的——
「沒事﹗我沒事﹗……」嘴裡說著沒事﹐那股子不安卻逐漸擴大﹐那彷彿被針
紮了一下心口的疼痛令她開始害怕了起來。
她那準確無比的第六感告訴她——有事發生了——
隨著時間的過去﹐莫梵天還是沒出現﹗
天色已暗﹗
貝兒愈加坐立難安。
她突地輕拍馬兒﹐座下駿馬立刻奔跑向前。
「小姐﹗你上哪兒去﹖……小姐﹗」如霜在身後呼喊著﹐立刻帶領三、四名兒
郎追了上去。
「我要去前面看看﹐也許大哥就在前面﹗」貝兒迎著寒風﹐讓馬兒馳得飛快﹐
回頭喊著。
貝兒努力壓抑內心一股直想哭的感覺——
沒事﹗真的沒事﹗大哥不過晚點到而已﹗他一定在前面﹐就快回來了﹗
直直狂奔了數里﹐貝兒終於眼尖瞧見遠處似乎有影子往這裡移動……
她策馬奔上前去。
兩隊人馬漸漸接近——
「貝兒小姐﹗」為首開道的一名中年男子在仔細看清那朝他們奔馳而來、馬背
上的人影後﹐驚喊出聲。為數十多人的隊伍立即煞住座下的馬匹﹐停在貝兒的座騎
前。
「真的是你們﹖大哥呢﹖大哥沒隨你們回來嗎﹖」貝兒趁著月光打量了隊伍﹐
疑惑地問著。
一匹坐騎從隊伍中緩緩踱了出來﹐那穩穩坐在上面的高大身影不正是莫梵天﹗
貝兒一顆心放鬆了下來﹐並暗笑自己的大驚小怪﹗
「貝兒﹐你怎麼自己跑來了﹖天這麼寒﹐你該好好待在家裡……」莫梵天一見
到她﹐驚喜與略帶責備的語氣﹐他微轉頭﹐看見如霜和數名兒郎也趕來了。
貝兒睜大眼睛將他上上下下瞧得仔細﹐最後目光停佇在他的臉上。
「你沒事對不對﹖﹗你沒發生什麼事吧﹐大哥﹖﹗……」
莫梵天冷靜的表情出現一絲古怪。
他微搖頭。
「沒騙我﹖﹗」貝兒說不出哪兒不對勁了﹐只是感到好像哪兒怪怪的……
莫梵天含笑道﹕「你沒看大哥好好地在你面前﹖怎麼﹐在家裡悶得發慌﹐小腦
袋又胡思亂想些什麼﹐嗯﹖」
回到宮裡﹐莫梵天吩咐了些事﹐這才放眾人下去休息。
貝兒一直跟在他身後。
下人端來了熱騰騰的消夜點心便又退下。
莫梵天舀了一碗甜粥到她面前。「來﹐吃點熱粥﹐身子可以暖和些……」
貝兒嘟著小嘴﹐直視著他。「你一定有事瞞著我﹐對不對﹖﹗」
莫梵天俊臉一抹飄忽的微笑。
「貝兒認為大哥能有什麼事瞞著你﹖」
「我不知道什麼事﹐反正……反正就是有事﹗」她非找出來不可﹗
「你要大哥餵你吃嗎﹖」他轉移話題。
她臉一紅﹐搖頭。
貝兒接過碗﹐決定暫時放過他。
莫梵天直含笑地望著她吃。
「大哥事情都辦完了嗎﹖你出門前不是說只要半個月﹐為什麼遲了四、五天﹖
害我在家裡好擔心﹗」
她擔心她大哥不知是不是被哪隻狐狸精給迷住了﹐然後忘了回來﹗那正是她最
害怕的事﹗
從她的眼神中﹐莫梵天讀出了她的想法。
這小傢伙﹗
他不由得搖頭而笑。
「大哥是遇到些棘手的事﹐待在分舵處理完了﹐才急急忙忙地趕回來﹔因為我
知道我再不趕緊回來﹐你准又胡思亂想……」
她大哥竟然知道她在想什麼﹗
貝兒被識破卻不覺不好意思﹐鼻子哼了哼﹐瞟了他一眼。「誰教你要出門也不
讓我跟﹐悶在家裡久了﹐想東想西是難免的嘛﹗我沒變成自閉兒就已經不錯啦﹗」
「大哥出門辦公事可沒好玩的事讓你玩﹐讓你跟去準是無聊喊救命﹗況且現在
天寒得緊﹐在家才好﹐你說是不是﹖﹗」
「這趟回來﹐不再出去了﹖」
「嗯﹗」
貝兒睜著亮忽忽的眼睛﹐追問道﹕「那你有時間陪我了﹖」
莫梵天眼裡閃過一抹憐惜與歉疚——看來這些日子真的太疏於陪她了……
他將她攬到膝上坐著﹐炯然的雙眸淨是溫柔﹐低語道﹕「大哥這陣子真的把你
疏忽了﹐對不對﹖」
「習慣了嘛﹗……」貝兒表情掠過一抹神傷﹐卻又立即平復﹐聳聳肩。
莫梵天心神一緊﹐低頭一啄她粉白的臉頰。「為了神龍宮﹐我付出了多少的心
血與時間﹐可是卻也使你失去了我應該給你的時間……」
貝兒摟著他的脖頸。「我老早就認清這個事實了﹐要你不忙﹐除非神龍宮倒了
﹗我總不能為了讓你有時間陪我﹐就祈禱它關門大吉吧﹖……」她眼珠子一轉﹐咭
咭地笑著。「可是有時候我還是會這麼想﹐你瞧我壞不壞心﹖﹗」
莫梵天輕揚眉毛﹐開展的眉宇有溫柔萬斛、柔情萬斛。
「我的貝兒心地最善良了﹐誰說你壞心來著﹖起碼你最近愈來愈乖﹐沒調皮搗
蛋得讓大哥操心﹐所以為了獎勵你﹐大哥這次特地送你一件禮物……」
貝兒一楞。
「咦﹖大哥有東西要給我﹖什麼東西﹖好玩嗎﹖」她想到莫梵天在回來前曾傳
信﹐其中有寫到要送她東西這一段﹐此時聽他提起才又想到﹐不免興致勃勃。
莫梵天放開她﹐獨自進房去﹐一會兒出來﹐手上拿著一副弓箭。
那是一把玉弓﹗小巧精緻﹐完全契合她的嬌巧身形。
貝兒拿在手中﹐反覆觀看﹐不由愈看愈心喜﹐尤其玉弓背面雕著神龍﹐旁邊是
莫梵天親筆落款提著﹕給最愛的貝兒——莫梵天﹐這幾個字﹗
貝兒抱著弓﹐感動地眼眶已經紅了起來。
「大……大哥……你怎麼知道……知道我一直很想要這樣的弓箭……」
她哽咽著。
「射箭者莫不在尋求一把完美的弓﹐而制弓者以『鬼弓』萬十三最具神巧﹐只
是這萬十三足跡漂泊不定﹐為了要找到他為你制這把弓﹐宮裡的探子可耗了不少時
間……看你這麼喜歡﹐這些辛苦可也值得了﹗」
貝兒連人帶弓箭衝進他懷裡﹐又哭又笑——「你對我這麼好﹐我實在不該懷心
地想要神龍宮倒掉的事……大哥﹐對不起嘛﹗是我不好……」
莫梵天臉色突地一陣發白﹐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楚﹐額邊冒出一陣冷汗。
他小心翼翼地扶住貝兒纖細的肩﹐將她稍微帶離他的懷抱﹐強自一笑道﹕「只
要你喜歡就好了﹐明天天氣若好些﹐大哥帶你出去試射﹐好不好﹖」
貝兒高興地點頭﹐抬頭卻見他奇怪的神色﹐一怔忡﹐不由笑容一凝﹐關切地摸
摸他的臉頰。「大哥﹐你……你怎麼啦﹖為什麼你的臉色這麼不好﹖」
「有嗎﹖……可能大哥剛趕路回來﹐倦了些吧﹗」他巧妙地掩飾過去﹐握住她
試探的小手。
貝兒轉眼一想﹐總算接受這個理由——雖然她還是覺得心裡怪怪的——巧
倩地一笑﹐體帖地道﹕「我忘了大哥才剛趕路回來﹐一定很累了……那大哥你趕
快進去休息好了﹐我們明天再說﹗」
莫梵天盡量使自己不露破綻﹐趁勢點頭同意。
貝兒蹦蹦跳跳就要出去﹐他忍不住伸手將她拉了回來﹐低頭給她一個火辣辣、
令人為之窒息的熱吻後﹐這才放她離開。
等貝兒紅著臉離開傲天樓﹐莫梵天明顯地鬆了口氣。
低頭看了自己的左胸﹐他的神色漸漸蘊出冷森森的冰寒………
***
第二天﹐莫梵天才剛穿好衣服﹐貝兒就已經一路闖進他的房間。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撲紅的臉﹐不由調侃她﹕「一大早闖進大男人的房裡﹐不
怕被吃了﹖」
貝兒有些尷尬地轉過身﹐耳根一陣火燒般的燥熱﹐跺腳嗔道﹕「我……我一
急著跑來找你就忘了……大哥﹐好了沒嘛﹗」
莫梵天從她身後將她抱住﹐在她粉頰上親了一記。「早在你進來前就整理好了!……早啊﹗小寶貝﹗」
貝兒一旋身﹐瞪著他胸前的衣襟﹐驚慌之色溢於言表。「你受傷了為什麼不讓
我知道﹖昨天你回來時為什麼沒告訴我﹖」
今早起床時﹐如冰、如霜在說﹐她才知道莫梵天昨天回來途中被一群刺客包圍
的事﹐刺客不敵神龍宮眾人﹐逃逸而去﹐只是莫梵天不小心被刀劃過左胸……
這些﹐她竟然不知道﹗
沒有人告訴她﹐包括她大哥﹗
而她竟然必須透過第三者無意中的洩露才知道。
天﹗她究竟是不是他的親人、他的未婚妻﹖
貝兒感到傷心與忿怨。
他還當她是小孩﹐不能承擔這種打擊嗎﹖
莫梵天眉峰一揚。「誰告訴你這些?」他原本想隱瞞她到底﹐不想讓她知道了
擔心﹐只是終究隱瞞不住……
貝兒眼眶一紅﹐淚水迅速凝聚﹐看著他——「如果我沒發現﹐你是不是打算瞞
我到底﹖」
「貝兒……」他輕歎。
「你根本不把我當做是你的親人﹗你受傷了﹐而我竟然是最後一個才知道﹗難
怪我昨天一直感到不對勁……」
她指控地淚眼瞪著他。
「讓你知道徒增你的憂心﹐我才沒告訴你……況且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
貝兒盯著他的胸前﹐輕輕地、顫抖地問道﹕「傷口疼不疼﹖……讓我看看好不
好﹖……我只要看看就好……」
她昨天一定弄疼他了﹗難怪他昨晚臉色那麼糟﹐原來他並不是累壞了﹐而是受
傷了﹗……她竟被矇在鼓裡﹗
莫梵天知道若不讓她瞧瞧。她絕對不會罷休﹗而她一臉擔憂的模樣更讓他心疼
不已。
他的傷口在左胸偏下方﹐眼前纏繞著層層白紗布﹐白紗布上微沁血絲……
貝兒的心陣陣發疼﹐彷彿那受傷的人是她。
「一定很疼對不對﹖……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偷襲你們﹖」她小心幫他把
衣服弄好﹐就像細心的妻子在替丈夫整理衣衫似的。
感受到她難得一見的溫柔與體帖﹐莫梵天不禁心中一暖。
「休息了一晚﹐沒昨天那麼疼了﹐真的不要緊﹗」他的雙眸微泛冷芒卻又立即
掩飾了過去﹐淡淡定定的語氣道﹕「至於那些刺客我已經派人下去跟蹤調查﹐相信
很快就會有消息﹗」
他似乎不願再談這事﹐口氣一轉﹐笑問她﹕「說好大哥今天要陪你練箭﹐而且
外面天氣也不錯﹐大哥也可以陪你到附近逛逛……」
貝兒搖頭﹐水汪汪的大眼一反平日的頑弄。
「我們今天待在家裡就好了﹗我們可以下下棋、聊聊天……反正我們就是不
要出去了﹗」
凝睇著她絕美微稚氣的臉蛋﹐莫梵天眼裡一抹深深的動容。
「貝兒不是一直很想大哥陪你出去玩賞﹐今天怎麼啦﹖﹗為什麼不想去﹖」雖
然已經明白她的用心﹐他卻忍不住這樣問她。
「大哥受傷﹐我怎麼玩得起來﹖而且受傷的人最重要的就是休息﹐怎麼可以出
去外面顛簸﹐要是傷口裂開了怎麼辦﹖大哥真的以為貝兒那麼愛玩﹖」貝兒說得頭
頭是道﹐而那眼神簡直有一種想把他按回床上休息﹐最好等到傷口全好了再讓他起
來的慾望。
莫梵天不由朗笑出聲。「貝兒真的長大了﹐不再只是愛玩的孩子了﹗」他一伸
手﹐便將貝兒擁進懷裡。
貝兒大驚失色﹐不肯依他﹐慌地推著他的手臂。「大哥﹐你的傷口會痛……」
莫梵天露齒而笑。「輕點沒關係﹗你不讓我抱抱﹐我的傷口才會更痛﹗……」
貝兒玉臉一紅……
***
貝兒在旁盯著孔大夫為莫梵天換藥。
如冰捧著一碗湯藥進。
「我來﹗」貝兒接下了那碗湯藥。
孔大夫換好了藥便退下﹐貝兒捧著尚熱騰騰的藥湊到莫梵天面前。
「大哥﹐讓我餵你﹐你不要動﹗」貝兒笑咪咪地舀了一湯匙﹐細心地吹涼它。
如冰見得好笑﹐不禁搖頭﹐退了下去﹐留下兩人在房裡。
莫梵天眉毛一挑。「我的手沒受傷﹐我自己來就行了﹗」
「以前老是大哥照顧我﹐現在換我照顧大哥嘛﹗……唉呀﹗大哥是怕別人看見
不好意思對不對﹖門關著﹐不會有人進來﹐要進來至少也會先敲門﹐所以你不用擔
心有損你威嚴的形象﹐大哥﹐到底喝不喝嘛﹗我都幫你吹涼了耶﹗……」貝兒笑得
好燦爛。
莫梵天黑色眼珠又溫柔又銳利地盯視著她﹐哪不明白她的意圖﹖﹗
「我看你是要報大哥老是逼你喝補湯蔘藥之仇﹐看大哥喝藥你也高興﹖﹗」
貝兒笑得無辜。
「我哪有這麼壞心﹖……大哥趕快喝嘛﹐喝藥傷口才好得快﹗還是你嫌我笨手
笨腳﹐所以不肯讓我喂﹖」
他笑了。
「我哪敢嫌你笨手笨腳﹖你可是我未來的妻子﹐再怎麼笨手笨腳我也得忍受羅
﹗……」
「大哥又取笑人﹗」貝兒哪聽不出他語中的揶揄﹐不由氣嘟著嘴﹐淚水在眼眶
裡轉啊轉的﹐微哽咽地道﹕「我這麼努力地希望大哥可以快點好起來﹐可是大哥竟
然這麼取笑人﹐我……」
莫梵天忙不迭地道歉﹐看她一臉傷心﹐心裡不由升起愧疚。「對不起﹗是大哥
的錯﹐大哥不該取笑你﹗大哥向你道歉﹐原諒大哥﹐好不好﹖」
「讓我餵你吃藥﹗」她提出條件。
見他點頭﹐貝兒燦然一笑。
「聽鐵護衛說﹐你們正在追查刺客的事﹐現在進行得怎麼樣了﹖捉出刺客了沒
有﹖」貝兒餵他喝藥﹐一邊好奇地問道。
莫梵天表情微一沉凝。「你想知道這些事﹖」對於外面一些險惡之事﹐他向來
很少跟貝兒提﹐不想讓她純潔的心靈受到任何污染﹔宮裡的公事﹐在她面前更絕少
說起……
「當然﹗……雖然有這麼多人護衛﹐可是大哥還是發生事情﹗大哥常常得到宮
外辦事﹐那不是危險極了﹗」貝兒一臉擔憂。
喝完了湯藥﹐貝兒將碗放在一旁。
莫梵天微微而笑。「如果怕危險﹐我就不用在商場上混了﹐神龍宮更不可能立
足於商場﹐稱霸全國﹗一個組織的成功﹐相對的﹐可能是另一個組織的失敗﹐更何
況神龍宮生意偏布各方﹐可以造福許多人﹐也可以得罪許多人。身為首領者﹐幾乎
承擔了整個組織的興衰﹐發生危險的機會自然比別人多……」
貝兒眉頭皺得緊緊。「以前發生過這種事嗎﹖」
在她來神龍宮到現在﹐好像還沒有過這種事﹐那之前呢﹖
「有過幾次﹐不過幸而都沒事﹗其實只要防範得當﹐這種事也不算什麼……」
莫梵天說得輕描淡寫﹐貝兒聽得直冒冷汗。
「如果下次再像這次一樣﹐兇手得逞﹐那……」她只要一想到莫梵天時刻處在
這種危險之下﹐心底就駭怕﹗深怕他一個不留神就危險上身。還好他這次傷得不深
﹐可是下次呢﹖他還能這麼幸運嗎﹖
她全身打起一陣冷顫。
莫梵天心細如髮﹐如何沒看出她的想法呢﹖
他輕聲一歎﹐一手托起她的臉蛋﹐柔聲道︰「這次真的只是個意外﹐大哥保證
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你別胡思亂想下去了﹐好不好﹖」
貝兒摟住他的脖頸﹐看進他的眼眸。「那你答應我﹐一定要很小心很小心自己
的安危﹐一定要很保重很保重自己的身子﹗」
懷抱軟香溫玉﹐莫梵天再次感動了心﹐在她耳畔誓言般地低喃﹕「我知道﹐為
了我的貝兒﹐我一定會很小心﹐你是我最心愛的人﹐我怎能讓你擔心難過……」
貝兒心窩一暖﹐桃腮微暈﹐第一次主動獻上她的唇——吻他。
***
如霜進貝兒房裡兩次了﹐見她仍未轉醒﹐想到她昨晚提醒自己要早點喊醒她﹐
於是她便決定把貝兒叫醒……
「貝兒呢﹖還沒起來嗎﹖」莫梵天到膳房坐了一會兒了﹐還沒見貝兒過來——
他們昨晚相約要一起用早飯——
一旁的下女趕緊跑到貝兒住的「心園」。
不一會兒﹐下女氣喘吁吁地回來報告﹕「貝兒小姐她……她好像生病了……
孔大夫正在看她……」
她還未說完﹐莫梵天臉色一變﹐身形早已疾步往心園的方向。
「怎麼回事﹖貝兒怎麼了﹖」莫梵天一進貝兒閨房﹐便見如冰、如霜焦急站立
一旁﹐而年老慈目的孔大夫正在提筆寫藥方。
「我聽下人說貝兒生病了……」他坐在床邊﹐凝視著床上雙眸緊閉﹐似乎正睡
得安穩的玉貝兒。
「小姐面額不熱、脈搏正常﹐可是卻喚喊不醒﹐老夫也覺得奇怪﹐不如請宮主
允湧純?……」孔大夫見莫梵天來了﹐明顯地鬆了口氣﹐將筆放回﹐向他說道。
莫梵天也為貝兒把起脈。
其他三人略帶緊張地看著他。
莫梵天愈看﹐眉頭愈皺愈緊。
他喚了貝兒幾聲﹐她卻仍無轉醒跡象﹐彷彿睡得好深好沉﹐彷彿睡昏了般……
「今早屬下進來兩次﹐小姐都還未醒來﹐屬下想到昨晚小姐臨睡前要屬下隔日
記得喊醒她﹐剛才才想把她喊醒﹐可是﹐……小姐就一直像現在這樣﹐怎麼喊都喊
不醒﹐屬下這才請孔大夫來看看。原本想去稟告宮主﹐沒想到宮主自己先過來了﹗」如霜主動地詳細說給莫梵天聽。
「宮主﹐您看小姐是怎麼了﹖」孔大夫也請教醫術比他厲害許多的莫梵天。
莫梵天肅穆沉靜的臉上一抹犀利。
「貝兒的脈理在細探之下﹐好像有一絲紊亂……除此之外並無不妥﹗」他突
地轉頭問如冰如霜兩人。「昨晚睡前﹐貝兒可吃了些什麼東西﹖」
兩人齊搖頭。
「昨晚小姐不是和宮主在一起嗎﹖直到二更天宮主才送小姐回來﹐她一回房就
睡了﹐我們為她準備的消夜她連動也沒動﹗」如冰道。
莫梵天眉頭皺深了。
***
「宮主﹗已經查到了﹗那些刺客來自於江南的西湖幫﹗」范原接到飛鴿傳書﹐
立即報告莫梵天。
「西湖幫﹖﹗」莫梵天迅速在腦中濾出一堆資料。
「就是三、四年前﹐小姐到西湖遊玩﹐綁走小姐的西湖幫﹗」
莫梵天點頭﹐目中寒光一閃﹐沉聲道﹕「近年來西湖幫勢力日益擴大﹐而且愈
有喧囂之勢﹐我們設在附近的分舵﹐這幾個月傳回來的書信提到﹐西湖幫最近動作
頻仍﹐頗有威脅到他們的情況不是嗎﹖」
范原負責這件事﹐自然將西湖幫打聽得仔細。
「西湖幫近年來擴張得太厲害﹐附近的一些小幫會甚至被他們吸收了去﹐而且
西湖幫還幹些違法的生意﹐反正只要能賺的事﹐他們都做﹗」
莫梵天冷哼了聲﹐顯然極不屑於他們的作為。「成浩莊上次受的教訓還不夠﹐
將歪腦筋動到我頭上來了……」他的臉色佈滿陰霾,冷然道︰「既然他想玩遊戲﹐
我就跟他玩下去﹐我倒要看看他現在有多大的本錢……」
范原退下後﹐莫梵天繼續待在書房裡研究剛才他交給范原的計畫。
就在這時﹐一名絕美如畫般的少女輕悄地走了進來。
莫梵天一抬頭﹐看見她﹐微一楞﹐立即面現喜色。
「貝兒﹐你何時醒來?如冰、如霜她們怎麼沒通知我?」他疾步至她身前。
玉貝兒停住﹐不說話。盯著他胸前的衣襟﹐晶瑩烏溜的眼眸不復往日的神采﹐
似乎有些凝滯般。
莫梵天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扶著她坐在椅子上﹐溫柔地望著她。「貝兒﹐你
沒事吧﹖身子有沒有不舒服?想不想吃點東西﹖」他一手探著她額頭。
突地——玉貝兒毫無預警地手掌一翻﹐一支小巧的銀匕首迅速靈巧地往他的
心臟刺去!
莫梵天在轉瞬間似瞥見銀光一閃﹐多年培養出來的警覺心使他堪堪往旁微閃。
銀匕沒刺中他的致命處﹐只劃破他的衣衫……
他怎麼也想不到貝兒會暗殺他﹗
她一刺未中﹐立即一劍又過來。
莫梵天差點慌住﹐心念一動﹐立即冷靜下來﹐幾度要將她的匕首奪下。「貝兒
別玩了﹐快將匕首給大哥!」他低喊著﹐側身又閃過她的一劍。
「我要殺了莫梵天﹗」她的眼中十分狂亂﹐手中匕首毫無章法地往他身上致命
處刺﹐就像中邪似的﹐完全不理會他。
她現在的念頭只有一個——殺了莫梵天﹗
莫梵天略一凝神﹐藉著椅子的掩護﹐阻礙了她的前進﹐又迅速繞到她身後﹐趁
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後另一手抱住她。
貝兒雙腳踢打著﹐使盡力氣要掙脫卻掙脫不了。
她的小臉脹好著。
莫梵天終於取下她手中的匕首﹐將它小心地收在一旁。
「貝兒﹐怎麼回事﹖誰讓你拿著刀子玩的?……貝兒﹖﹗」他輕怕她的臉蛋﹐
終於注意到她奇怪異於平常的神色。一股莫名的直覺在預警他某種危險的徵兆﹐不
容他忽視的。
貝兒被奪走武器﹐改握拳頭捶他﹐那小小的力量實在對他構不成威脅﹐但他卻
皺緊了眉頭。
「殺了莫梵天!我要殺了莫梵天!……」那充滿恨意的仇憤聲竟然出自貝兒口
中。她彷彿將一向疼愛她的大哥當成了此生的仇敵般﹐瞪視著他的眼裡淨是毫無情
感的憎恨。
莫梵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出事了﹗貝兒……
他將貝兒輕輕放在椅子上﹐雙手制住她亂動的身子﹐柔聲低吟似地道﹕「貝兒
﹐乖乖地﹐聽大哥的話……你不認得大哥了嗎﹖貝兒﹐看看在你眼前的是誰﹖…
…貝兒﹗」
貝兒雙腳亂踢﹐對他的話根本毫無反應。
兩名待衛聽到書房裡有異樣﹐立即衝了進來﹐卻看見莫梵天正凝神盯著似乎昏
迷過去了的玉貝兒。
「宮主﹗發生什麼事﹖我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其中一名待衛疑惑地問道。
莫梵天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又回望著她。「貝兒方才進來時﹐可有如何異狀
﹖」
兩人互望了一眼。「我們剛才見小姐已經清醒過來﹐原本要進去通知您﹐可是
小姐她一過來這裡就直接進來……小姐她……她怎麼了﹖」
莫梵天將剛才的情形說一遍﹐說來輕描淡寫﹐卻將兩人驚出一身冷汗﹗「她想
殺宮主?!這怎麼可能﹖」
莫梵天深深地凝視她昏睡的面容﹐俊朗的面龐似抹上一層青蠟般駭人﹐冷森森
地道﹕「看來她已經被人迷昧了心性﹐才將我當成仇敵般……」他的眼裡閃過一絲
不忍與憐惜——為了使她不再做傻事﹐他不得已出手讓她小睡一下——他輕揉
她的肩頭。
***
如霜氣急敗壞地跑進大廳﹐見莫梵天正與三名分舵主商議事情﹐只好暫時立在
一旁﹐臉上神色卻愈見慌張。
莫梵天似乎也知道出了什麼事﹐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吩咐完要事﹐待三人領命下
去後﹐如霜也爭取時間長話短說﹕「小姐出說了﹗」
只是一句便令莫梵天方才冷靜的神色一變。「怎麼回事﹖﹗」身形隨即往外而
去。
「小姐醒了之後﹐便執意要出去﹐我們幾乎攔她不住……屬下便趕快過來向
宮主報告﹗」如霜緊追在他身後說著。
兩人一下子來到玉貝兒住的心園。
貝兒正被綁縛在椅子上﹐眼神木然地瞪著前方﹔而如冰也焦急地守在一旁﹐一
見到莫梵天便如釋重負的表情。「宮主﹗小姐一直要出去﹐所以屬下不得已才……」
莫梵天微頷首﹐站在貝兒身前。
貝兒原本木然的眼神﹐在接觸到莫梵天之後﹐竟又轉換為濃濃的仇意瞪著他。
莫梵天俊美的臉龐猶如石雕般刻畫著清晰無比的痛苦。他細細地捧起她的臉蛋
﹐彷如她是一顆易碎的珍珠般呵護著她。「貝兒﹐你真的不認得大哥了嗎﹖大哥不
喜歡你變成這樣﹐你是那麼純真……大哥一定會讓傷害你的人付上千萬倍的代價!」
貝兒充滿敵意的眼神出現一絲痛苦及掙扎﹐瞪視著他的神情瞬時狂亂了起來。
「我要殺了莫梵天﹗我要殺……不﹗不﹗我不能殺了大哥﹗我不殺﹗……大
哥……救救我……」她萬分痛苦地大叫著﹐小小的身子在與綑綁她的繩子掙抗。
莫梵天和如冰、如霜三人心皆一亂。
他旋即解開繩子﹐將貝兒抱在懷裡。「貝兒﹗你沒事吧﹖……貝兒﹖」
她全身弓成蝦狀縮成一團﹐痛苦不堪地抱著頭哭喊﹕「大哥﹗我頭好痛﹗我頭
好痛……我……不不不……我不能殺他﹗我不能殺了大哥﹗……大哥……」
如冰、如霜兩人不禁心頭一震﹐鼻頭一酸﹐不忍地別過頭﹐眼中閃著淚光﹐天
哪﹗竟然有人能這麼狠心地傷害她……
莫梵天的心猶如被針狠狠紮了一下﹐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苦楚。俊目微濕﹐
摟緊了她。「大哥在這裡﹗貝兒﹐你睜開眼睛看清楚﹐大哥就在你身邊……」
「我的頭好痛!痛死了!……大哥﹐救救我……大哥﹗」
她的哭喊、她的悲疼﹐宛如一塊大石重重擊向莫梵天。
莫梵天讓她喝下藥汁。
在藥力的催效下﹐貝兒沒多久即又陷入睡夢中。
「不將她所受的限制解除﹐老是讓她昏睡也不是辦法﹗總不能要她長眠不醒吧
﹗……」如冰不由歎口氣。
莫梵天怔怔地望著躺在床上、雙眸緊閉、臉色蒼白若紙的貝兒。他的心抽痛著
﹐聞聽如冰的話語﹐不禁心頭一震……
***
「昨天晚上我送貝兒回房很﹐除了如冰、如霜﹐還有誰進去她的房裡﹖﹗……
守衛呢﹖那天的守衛是誰﹖」
大廳裡﹐氣氛十分凝重﹐莫梵天的神色更是冷得嚇人。
立即有人飛奔下去﹐找來了昨晚的守衛。
莫梵天身上散發出那股強烈的怒意﹐令得一旁的眾人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
發出一點聲音。
進來的兩名年輕守衛也不由被裡頭的可怕氣氛嚇到。
「昨晚如冰、如霜退出貝兒的房間後﹐沒多久有一名丫頭提著一個小籃子過來
﹐說是宮主吩咐要給小姐的東西﹐兩人想﹐既是宮主派來的應該沒問題﹐想也沒想
就放她進去﹐過了一會兒﹐那名丫頭才出來。」
「你們見過她沒有﹖﹗」
兩人被他威嚴的氣勢嚇得慌忙搖頭﹐同時背上冷汗直流。
宮裡待侯、幫忙的丫頭不下數十名﹐要讓宮裡待衛面生的卻也不多﹔新來的﹐
或只專責內宮待侯的自然讓他們面生。
揮退了兩人﹐莫梵天凝神細想。
「看來有人混進宮裡﹐趁機對小姐下手﹐而且目標還是宮主﹗」范原突然道。
誰都知道能讓當今商業鉅子又寵又憐的人﹐就是兼具美麗與天真於一身的玉貝
兒﹔能讓素有冷血無情之稱的神龍宮主莫梵天微笑的人﹐天底下也大概只有她﹗莫
梵天將她疼入骨裡﹐容不得她吹風受凍﹐更容不得她受一絲一毫的痛苦。而如今﹐
竟然有人利用她來對付他﹐而且至今神智仍未清醒﹐這無異是向莫梵天挑戰﹗
「把這名丫頭找出來﹗最近新進的下人或者這兩天人突然不見的﹐都要查﹗」
莫梵天仍然保持一貫的冷靜。
「小姐這麼亂昏昏的﹐連宮主醫術如神也沒辦法讓她恢復過來﹐再這樣下去…
…」鐵戰心裡難受得要命。這兩天少了貝兒愉快的笑鬧聲﹐整個宮裡似乎都籠罩在
死氣沉沉的陰影下。眾人只希望趕快看到恢復頑皮愛笑的貝兒﹐而不是看她老是昏
睡在床上。對於有人敢傷害他們的寶貝﹐眾人都有一股為她報仇的決心。
他們會知道﹐神龍宮可不是混出來的﹗
「敵人催眠她的意識﹐主要是想殺我……我想﹐如果讓她達成目的的話﹐也
許她就能復原……」莫梵天似乎早就思索過﹐意味深長的道。
兩人聽得一楞﹐隨即明白他的意思﹐驚疑交併——「你要讓她殺……」說到
殺字突地住口﹐似乎怕說錯了話﹔而那表情﹐彷彿他瘋了似的。
沒想到莫梵天卻點著頭﹐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
莫梵天走進貝兒房裡﹐揮手要如冰、如霜兩人下去。
他輕步至床前﹐貝兒正雙手被縛綁在床前﹐一聽到聲音立即轉向他。果不其然
﹐又是那如見仇敵般的表情。
他解開縛在床頭一邊的布巾﹐但是被綁著的雙手﹐莫梵天沒解開它。執住她溫
潤的小手﹐凝睇住她的眼眸深處﹐溫柔低沉的聲音如催眠般﹕「想不到你平常愛玩
﹐這回可讓你玩個癮了﹗不過﹐大哥不喜歡你現在玩暗殺的遊戲……唉!你知不
知道﹐你扮女殺手依然是可愛極了﹐大哥恨不得一口把你吞下……」
貝兒盯著他﹐對他的話全無反應﹐要是平常她聽到莫梵天說這些話﹐一定早已
臉紅﹐可是她現在的念頭只有一個﹕我要殺了莫梵天﹗她的腦海裡一直有個聲音在
催促著她——殺了莫梵天﹗殺了莫梵天﹗
莫梵天捉住她掙扎的手﹐不讓她亂動﹐逼近她甜美可人的臉蛋﹐男性特有的氣
息傳了過來。玉貝兒腦中閃過一道熟悉的靈光﹐但那只是一剎間而已﹐她的眼神霎
時又恢復了仇意。
這一切當然沒逃過他犀利的眼光。
「你是不是想殺我﹖」他的臉龐離她幾乎只有一吋。
「你是莫梵天﹐我要殺了你﹗」她瞪著他。
「是誰叫你殺我的﹖」他聞的淨是她的芳香﹐腦子有些暈眩﹐眼光不由移得她
朱豐潤的櫻口。
「我要殺了莫梵天!」她依舊是這句話。掙扎著﹐她腦中的聲音愈來愈強烈﹐
強烈到幾乎讓她發狂。殺﹗殺﹗殺了他﹗
「好﹐我讓你殺!……」他眼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說著﹐向前吻住了她的
唇。
貝兒雖被控制住心神﹐但本能的反應還在﹐掙扎著雙手要推開他﹐抵抗地猛烈
搖著頭。
「我要殺……」她的聲音被他的吻淹沒。由他口中傳來的一股暖流似乎將她腦
中那尖銳的聲音淹埋過去。
一會兒﹐莫梵天放開了她的唇﹐眼神發亮地盯著她。
貝兒腦子裡浮現一個熟悉的影像﹐但是立即地﹐那噬人的痛楚一下子又攫住了
她。
「我要殺了莫梵天……殺了……不……大哥……我不能……我……
我頭好痛……」她原本清澄的眼神又變為迷濛﹐她痛苦地抱著頭。
莫梵天擁她入懷﹐緊緊地抱住她﹐俊目微現淚光。「該死﹗我發誓一定要他付
出代價﹗」
她的神智偶一清醒﹐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大哥……我不能殺你!……我
……你別管我、別管我了……」靈台淨明只是一瞬刻﹐剎那間﹐她又恢復仇恨的
心——那聲音又在催促她了﹗
「傻貝兒﹐又說傻話﹗大哥一定會治好你……」他心痛如刀割﹐解開她手中的
禁錮。
玉貝兒一獲自由﹐立即跳了起來﹐雙手向他擊去。
莫梵天微閃了開﹐眼神一黯﹐一把匕首不知何時往她手中遞去。
她如掙出牢籠的猛虎﹐那把匕首到了她手中更如虎添翼般﹐狠狠地刺向他……
莫梵天不知有意或無意地露出了個破綻﹐她一旋身﹐一劍刺進他的心﹗
莫梵天一身青衫霎時染上令人怵目驚心的血﹗他的臉色立時白如紙般﹐嘴角沁
出一絲血跡﹐向後蹬退了兩步﹐隨即倒了下去。
那匕首刺中的正是他的心臟要害。
貝兒一劍得逞﹐有些呆然的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莫梵天。她的眼光盯
著刺中他胸前的那把匕首、那紅得令人怵目的鮮血……
她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那干擾她的聲音沒有再出現。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
她走上前﹐蹲在他的身邊。
剛才發生什麼事﹖
她迷惑地盯著他英俊卻無絲毫血色的臉龐﹐那熟悉感逐漸地擴大擴大……
她突然尖叫起來﹐那聲音包含了窒人的驚恐、哀悽……
她只記得她一直尖叫著﹐直到黑暗包圍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