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美麗的少婦臉上寫著為難。「媽媽要哄采音睡覺,你自己玩好不好?」
小男孩子格格的笑著。「我已經哄妹妹睡覺了,她有乖乖地睡喲!」
「真的?」少婦的臉上一陣驚喜。「廷瑜好棒喔!」
「因為我是哥哥,哥哥要照顧妹妹嘛!」他老氣橫秋地回答。
母親欣喜地牽起他的手微笑地說:「那麼我們就來玩躲貓貓吧!你先去躲起來,我等一下去找你。」
「好!」小男孩開心地答應,一溜煙地跑走了。
一——二——三——四——五——
緋衣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對母子,心中感慨萬千。要是小憐沒那早逝,廷瑜和采音現在會是什麼模樣?溫家又是怎樣一番景象呢?
看著正逐間尋找愛子的小憐,緋衣不由得寄予深深的同情。紅顏薄命志未伸,小憐也算報憾而終吧!要再見到這種母子同樂的畫面,也只能在夢中了!
「廷瑜,媽媽要來嘍!」小憐打開書房的門,很慢踱步進去。
「在這兒吧?」她俯身向下查看鋼琴——沒有。「那……在這兒吧?」書架後也沒有。「還是在……這兒!」她一把掀開窗簾,卻什麼也沒發現。
「到底在明兒呢?」小憐不解地看看四周,這個廷瑜溜到哪去了?
啊哈!一定藏在書桌下。
小憐信步走去,俯身低頭一看……
咦?沒有?
廷瑜呢?廷瑜跑到哪兒去了?
她倚著書桌發呆。
「哇——」小男孩自門後跑了出來喊道。「我抓到媽媽了!」
「這——」思遠一下答不出話來。
「維也納皇家音樂學院寄來的入學許可證,為什麼會藏在你書裡?」
思遠感到有些尷尬,神色闇然地垂下頭吞吞吐吐地道:「你都知道啦!」
「為什麼把這封信藏起來?還有,你是怎麼拿到的?它明明是我們結婚前一周寄達的,怎麼會在你手上?」
「是我利用關係攔劫下來的,不過……」思遠的語氣變得熱切起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哦?什麼原因?」小憐仍是怒氣沖沖地質問著。
「我……小伶!」他撒嬌地說著。「我愛你,不願讓你離開我嘛!」
「可是你應該要尊重我啊!」小憐氣極敗壞啜著。
「你怎麼可以把我的私人信件偷偷收起來?何況要不要去是我的事,該由我自己來決定呀!」
「小憐,堅難道你不明白我對你的心意?」思遠企圖解釋。「我不能讓體離開我啊!」
「這是我的未來、我的人生、我的決定阿!你明知道我的心願,為什麼還要用這種手段?」小憐的話調愈來愈高,使得溫思遠逐漸失去耐性。
「學音樂對你而言真這麼重要?值得你拋夫棄子去完成它嗎?」思遠像只受傷的野獸,一味地吼著。「難道我還比不上那些死板板的音符嗎?」
「我沒有要丟下誰——」小憐的淚水迅速滑落。
「你為何不能理解我對音樂的執著,為了你,我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為了你,我取消籌備許久的鋼琴演奏會;而你……你居然藏我的信,還指責我的夢想。溫思遠——你真是沒良心哪!」小伶哭著奪門而出,往後山路去。
「小憐……」溫思遠不知所措地站著,愧疚之情溢於言表。
慢慢地,小憐停止了哭中間環節,她只是漫無目的地走眶;想起思遠的態度,她真的感到痛心疾首,連山上寒冷的溫度都不以為意。
霧,像只迷惑人的妖怪,一片片地自前方襲來,不多久,周圍的景物全都朦朧蒼茫,幾乎看不清楚路這場景……好熟悉阿!是——
對了!緋衣想到了。這是她第一次作夢,所夢見的地方阿!
一樣的樹林、相同的大霧。憑玉憐在她第一次見到定點停了下來,躊躇一會兒才繼續向前去。
「好濃的霧哇!」小憐邊走邊喃喃自語。
接著,緋衣發現,在小憐身後不遠之處,有個人影正鬼鬼祟祟地跟著……
小憐倚著樹幹稍作休息,那跟蹤她的人一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樹枝,發出細微的聲響。
「誰?」小憐轉身問道。
這……緋衣不由得大驚失色。這情節不就和她所夢到的一模一樣嗎?
那藏在暗處的人仍舊沈住氣,不肯出聲。
小憐的情緒逐漸變得不安。她開始像排衣一樣,步伐漸漸快了起來,而她身後的黑影也迅速追了上去。
這一切的順序,都與緋衣夢裡的情節如出一轍;不同的只是……那一次是由她自己新自了陣,而這次的主角則換成小憐。
小憐沒命地跑著。
她該不會也在這裡跌倒吧?緋衣心底想著。
「哎喲!」說時遲那時快,小憐在緋衣曾跌倒的地方摔了一跤,還來不及起身黑即飛快地撲了上去,雙手壓在她的頸上,沒命的掐著。
「救……救命啊!」小憐一邊反抗,一邊大聲叫著。「快放開我!兩人扭打之際,晚風吹淡了濃霧,皎潔的月光緩緩照耀大地,黑色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天哪!那人竟然是……
傅緋衣揉沉重的眼皮,感到渾身疲備不堪。每次作種夢都像身歷其境般累人,只覺得越睡越虛脫。
「早哇!緋衣。」
徐宇揚輕快地打著招呼。
「嗯。」她隨便地應了聲,還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怎麼了,沒睡好阿?」
「嗯。」
「緋緋——」溫采音看到緋衣的樣子,即和徐宇揚打起賭來。
「緋緋這時是有求必應的活菩薩喔!」溫采音眼中閃著頑皮的光芒。
「真的?」徐宇揚不太相信。
「不信就試試,你隨便說什麼她都會答應。」溫采音自信滿滿地說道。
傅緋衣像個睜眼瞎子一般,雖然努力想張開眼,睡意卻一再襲來。
徐宇揚遲疑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地立即露出了詭謂的笑容。「當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嗯。」排衣迷湖地點點頭。
「她真的點頭了也!」徐宇揚不敢相信地怪叫。
「那當然!和她認識這麼久,這麼點小小的習性,我會不知道嗎?」
「緋衣,那讓我親一下哦!」徐宇揚再次試探她。
「喂。」傅緋衣呆呆地應著。
他高興地上前欲吻,卻道溫采音的魔掌一劈——
「你幹什麼!她痛耶……」徐宇揚摸摸正中目標的頭部,和屈地哀嚎。
采音雙手插腰橫眉豎眼瞪著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緋緋是我哥的,你休想染指。」
「是緋衣自己答應我的」對不對呀?」徐宇揚暖昧地靠近緋衣。
「喂。」
「你這傢伙,竟然想乘人之危。」
「要怪你就怪傷自己,誰教你把緋衣的小秘密告訴我的。」
「嗯。」傅緋衣懶得現會他們,只是直直地往前走去。
她的意識一直模模糊糊地,四周的景物像默片一般,全都失去了聲音。
「咦!緋緋呢?」悶了好一會兒,無聊的兩人才發現主角居然早就跑了。
「剛則不是還站在這兒?」徐宇揚也覺得莫名其妙。
忽然,一陣優美悅耳的鋼琴聲傳了過來,兩人面面相覷——
「該不是……」采音與宇揚異口同聲地說著。「緋衣!」
一曲終了,傅緋衣滿意地點點頭,卻被身後的兩人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學會彈琴的?」采音的臉頰貼近緋衣,目不轉睛地瞪著她。
慢慢清醒的緋衣不解,只是茫然地望著她。
采音幽幽的歎了口氣。「我知道要你現在集中精神有點困難,不過,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的鋼琴彈得那麼好。」
緋衣這才發覺自己正坐在那架白色的鋼琴前,手還用力地搭在琴鍵上。這究競是怎麼回事?她自己也日感到莫名其妙。
「我啊會……」緋衣渙散的雙眼寫著無辜。「我從沒學過。」
她面前的兩人面面相覷,驚訝地說不出來話來。
反倒是排衣,競突然哭了起來。
緋衣自琴椅上站起來,撲倒在采音的懷中叫道:「都是……小憐啦!」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采音急急地詢問著。
「她有時會變成我……」緋衣抬起水汪汪的沼眼。「不對!是我變成她……」
「你怎麼就成她?」采音緊張地催促著她。
「別讓她的他仇恨蒙蔽了你的理智!」徐宇揚插嘴說道。「那個女人除了自己誰都不愛。」
「胡說!媽媽她一直都愛我。」采仙尖叫著反駁。「別忘了,要不是她,你也不會離開心愛的男人示嫁給啟文那個花花大少。」采音一步步地坦著她。「你母親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犧牲掉你的終生幸福。,你不覺得自已是個傀儡,是大媽手中的一隻棋子嗎?」
「胡說,你們全都胡說!」溫采仙淚如雨下,臉色蒼白得可怕。「我不會聽你們挑撥離間的,我媽她——她當然是為我好,是愛我的!」她狂亂的奪門而出,留下四人停在原地。
緋衣忍不住在心底歎息著。
采仙何嘗不是一位可憐人呢?
排衣凝視著窗外,心思飄到下午和采仙的對話。
今天下午,她和溫采仙在樓梯口巧遇。一如往常她,采仙陰沈、怨毒地看她一眼,便自身旁匆匆而過。
「采仙。」緋衣叫住她。
溫采仙緩緩回頭,服裡充滿不屑。
「謝謝你。」
采仙驚悟地看著她,接著嘲笑道:「謝我什麼?謝我侮辱你?」
「我知道那通警告電話是你打的。」
采仙臉色一變,馬上又恢復原先的輕蓖態度。「你謝錯人了。我沒打那通電話。」她冷冷地拋下這句話,扭頭便走。
「雖然你不願承認,但我還是得謝謝你。」緋衣誠摯道。
采仙聞言,渾身一僵。「隨便你。」
緋衣經過好幾天的思索之後,終於明白那通警告電話的怪異之處——聲音。那但是一個女人刻意壓底後的嗓音。
她直覺地想到采仙。因為她一直閃為采仙並非如外在表現的那麼恨自己,她只「作夢以後。」緋衣沒頭沒腦地回答。
「作什麼夢?」
宇揚看得出排衣的情況有異,她臉上的紅暈不太正常。他隨即摸她的額頭,皺眉地說:「她發燒了!」
緋衣仍舊打著呵欠,靠著采音的肩頭昏昏欲唾。
「哪一次?有很多次。」
采音聽了宇揚的話楞了一下,卻仍緊迫盯人地問道:「告訴我們這次的夢。」
「這次?」緋衣迷糊地眨眼,精神不太集中『廷瑜此時亦推門進來,一頭霧水地看著奇怪的三人。
「我夢到……」緋衣緩緩轉頭看著溫廷瑜,對他報以虛弱的微笑。「廷瑜和媽媽捉迷藏……書裡有信。」
她夢遊般伸出手,輕撫他的臉頰。「喜歡……廷瑜。」
廷瑜望向她,疑惑的眼神閃耀著—絲欣喜。「然後呢?接著發生了什麼?」采音急切地想知道後續的發展。
「吵架……小憐跑走了,兇手……追殺……
「誰是兇手?」采音抓著她追問著。
「不知道……」緋衣的身體開始搖晃,廷瑜趕緊伸出穩住她。「我不記得了。」她喃喃地重複道。
「我求求你,你快想想!」音焦急的聲音再度響起。
緋衣的意識不聽使喚,她的精神狀態已無力負荷。
「采音,現在逼問也是枉然。不如先讓她好好休息,她還在發燒呢!有機會再部吧!」宇揚抓住采音規勸道。
「好吧!也只有這樣了2采音無奈地點了點頭。」
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傅緋衣也搞不清楚,只覺得總是昏昏沈沈地,無法集中精神。
只是……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她並非睡在自己房裡。
她似乎有喜歡在別人房間睡覺的壞習慣他很快就認出自己所在之地。
這張床給她的印象再深不過。唉——睡來睡去,又睡回這裡。
排衣頹喪地坐起。大概是夢遊症又犯了,值得慶幸的是,這次還穿著衣服。
「醒啦!」
背後傳來輕柔的男聲,便是緋衣此刻最不想見的人。
她認命地歎氣,轉身推備挨罵。「我又夢遊了,對不起。」刀若澀地說道。
「又?」溫廷瑜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也不知道為什麼,老是愛往東房裡跑。」她低下頭,一臉的羞愧。
「昨天的事……你全然忘了。」他摸摸了巴,若有所思地相著她。
「我做了什麼嗎?」排衣立即抬起頭,緊地問著。
廷瑜則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可愛的模樣。
他不禁回想起昨日她將綿軟的身子依在他懷中,那嬌媚的模樣。
他頑皮地對她眨眨眼,惹得她心頭小鹿亂撞。「你知道,你一對撒嬌,我就沒轍了。所以,當你抱著我的脖子,嚷著不肯離開我的時候,我就只有乖乖投降了。」他團嘴一笑。所幸你的燒退了,要不即使你賴在我身上,采音依舊會把我宰了。」
「天啊……」緋衣尷尬得說不出話來,整張臉全紅透了。
「那是我神智不清時的胡言亂語,你可千萬別當真。」她慌忙解釋著。
他湊過來,用一種番慎的目光盯著她,緩緩地說:「我倒認為你當時的胡言亂語,較為可靠。」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傻呼呼地望著他。
他俯身,輕刷她唇瓣,一回又一回,她似蝴蝶眷變著花休一般,令她全身輕顫不已。
緋衣臉紅地別過臉。「我當時說的話不是真的。」
廷瑜溫柔地輕移她小巧的下巴,深情地注視著她。「我認為那些話才是真的。小紅帽,別在否認了。」
緋衣依然搖搖頭,無法接受這驚人的事實。
「該死!」他淬然站起,挫敗地扒扒頭髮,一臉慍怒。「你總有辦法惹我生氣。」
「對不起……」緋衣囁嚅地道歉著。
「你這頑固的小腦袋,為何要一再否認事實呢?」他歎息。「你在折磨我,你知道嗎2你在折磨我。」他抓著她的肩膀用力搖晃著。
她驚恐地注視他,他臉上那種狂野的表情讓人害怕。
廷瑜知道自己又嚇壞了她,立即鬆開手,沮喪地撫著額頭。
「你在怕什麼?」他歎息般問道。
「我不瞭解你,一點都不瞭解。」她喃喃道。
他輕撫她的秀髮。「其實你早就瞭解我了,只是你不知道罷了。」他語帶愛憐地說。
「什麼?」
廷瑜的手輕輕劃過她的臉龐。維衣覺得好像被春風撫過般,有些醺醺然。
「你的心一直都懂我。」他在她耳邊低喃,又來了。每次一靠近,她就被迷得暈頭轉向,完全喪失思考能力。
她推開他。「別過來,你害我不能思考了。」
廷瑜輕笑,疼借地攬她人懷。
「不能思考,就雖思考吧!」
他俯下身蓋住那柔軟的紅唇,讓兩人深陷於無法自拔的情網中。
「緋緋,快告訴我吧!」采音敦促她。
「阿?」傅緋衣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你作的夢呀!」溫采音沉不住氣的開口,氫發生的情況一五一十敘述出來。
「原來如此。」傅緋衣恍然大悟。「就是——」她把自己所夢到的情形全盤托出。
「照你所說的——」溫采音聽完緋衣的描述,眉宇之持糾結不已「我媽是道人謀殺的嘍!」
「我也不敢確定。」傅排衣賂有保留地說著。畢竟,這只是個夢境,什麼也無法證明嘛!
「那個黑影,你真的沒看清楚?」廷瑜也忍不住問道。「會不會是我父親?」
「不,絕對不是。」這一點緋衣極為肯定。
「如果真是這樣,我就心安了。」采音感激地說著。「維衣,我做這個實驗真是做對了。如此一來,爸媽的靈魂終於得以安息。」
她突然握住緋衣的手,勢切的說著:「緋緋,這一定是我母親在冥冥之中引導你,好把二十八年前的真相挖掘出來,洗刷她的冤屈。」
「是嗎?」緋衣不敢確定。
太多的夢境交錯著,她已經弄不清楚了。
「緋緋,你得幫我。」采音充滿期盼地懇求著。
「我不知道怎麼幫。」
「你不是曾見過我母親,並且和她交談過?」
緋衣點點頭。
「你能不能試試再與她見一面?幫我問個明白。」
每次都是她主動找我,我沒辦法找她。」排衣為難地說。
「試試也無妨。」采音依舊不放棄。
「好吧!我盡量試試看。」緋衣不忍見采音失望,只有答應。「不過,僅止於這些天;我的假期要結束了,也該回台北了。」
「不行——」采音突然大叫,一臉絕望的神色。」我奶奶的生日快到了,你多留一星期好不好?拜託……」
緋衣為難地看她,心中掠過千百種想法。
她是不是該就此離開這些混亂想法。
正當她猶豫不決時,采音突然淚流滿面地跪倒在她面前。
「你這是幹什麼?」緋衣驚呼,努力想將采音拉起,無奈她卻文風不動。
「你答應我啦!緋緋。」采音苦苦哀求著。
「你先起來。」緋衣不願見好友這副模樣,仍努力地想拉起她。
「緋緋,求求你!我活在這個陰影下二十八年了,你體會不到那種痛苦,你不會知道別人對人指指點點,而你卻找不到任何真相的挫折感。你無法瞭解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的孤寂。求求你,緋緋,若你還當我是好朋友,就留下來幫我查明真相,好嗎?」
緋衣再也沒有辦法堅持了,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她一把抱住采音。「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采音這才放鬆了下來,整個人伏在她肩上盡情地哭泣著,像是要將長久積壓在心頭的委屈一次釋放出來。
緋衣和衣躺在床上,回想當時的情景,仍忍不住鼻酸。
如此痛苦而當時已有記憶的廷瑜,想必更加難受吧。只是他習慣於將一切放在心底,用冷漠的神色來保護自己。
緋衣歎口氣,為他們兄妹可憐的遭遇歎息著。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她跳起來開門。門外的梅嫂面無表情地遞上無線電話。「找你的。」
緋衣略遲疑,心底葛然傳來一股涼意。
「喂,我是傅緋衣,請問……」
「你最好馬上離開……」沙啞的聲音揚起。「否則……性命恐憂。」
「喂……」緋衣想再問清楚,卻發現電話早已掛斷。
她錯愕地將話筒還給梅嫂,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那個聲音很奇怪。可是,到底哪裡不對勁,她卻又說不上來。
萬里無雲,碧人如洗,鳥兒吱吱喳喳地叫著,十足的夏日風情畫呈現在眼前。傅排衣同坐在花園裡曬太陽的老奶奶打招呼,並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你看來好像有點煩惱。」老奶奶和藹可親地問著緋衣。
「喂。」傅緋認不想否認,直截了當地點頭。
「要不要說給我聽聽?也許我可以幫上一點忙。」老奶奶拍拍排衣的手講道。
「該怎麼說呢?」傅緋衣有點緬腆。「一個人……有沒有可能在另外一個人不久後,就完全瞭解他呢?」
「你指是廷瑜吧」老奶奶微笑地注視著她。「你在為廷瑜帶給你的矛盾掙扎是嗎?」
「奶奶——」緋衣覺得非常難為情。
「你別以為我是老糊塗,搞不懂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有時候腦筋雖不清楚,但大部分的時間還是滿清醒的。」老奶奶依舊展現親切的笑容說道。「最重要的是你的心,別胡思亂想地懷疑自己。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你會找到真正的答案的。」
傅緋衣聽完釋懷地一笑,心情頓時輕鬆不少。
「你要小心!」」老奶奶的聲音突然壓低,緊張兮兮地四下張望。
「小心什麼?傅緋衣一時轉不過來,搞不清楚老奶奶的話。
「書琴哪!她是個頗富心機的女人,你一定要提防她,這房裡到處佈滿了她的眼線,任何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當年,要不是她害死小憐……」老奶奶因為太激動,講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奶奶,您不要緊吧?傅緋衣急忙拍拍她的背,關心地問候。
「不,我不礙事……她仍喘著大氣。「沒事兒,老毛病。
「你剛說,是溫夫人她——」緋衣聽了老奶奶說的話非常震驚,急切地想知道後續發展。
老奶奶即刻拉了她的衣袖,示意她噤聲。「他們又來餵我吃藥了!這件事我以後再告訴你。吃了這藥後我的神智會不大清晰,不過只要熬過這幾天……」她緊握住緋衣的手,嚴肅地告誡。「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明白嗎?」
梅嫂的出現,有如遮蔽天空的烏雲,擋住所有的光線。也讓夏天炎熱的暑氣,全然消失不見。
緋衣忍不住打個哆嗦,梅嫂她那如x光般銳利的眼,正冷冷地注視著她,她像人穿透她一般。「老太太,您今天的藥還沒吃呢!」梅嫂有禮卻冷漠地道。
「快隨我回去吃吧。」
才奶奶巍巍顫顫地站起身來,讓梅嫂扶持著往屋裡走去。緋衣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認真的思索老奶奶的話。
是真的嗎?小憐的死真的和溫夫人有關?
不過有一點緋衣倒是可以肯定,這個溫夫人一百即知道不是什麼簡單人物,要是她當真是殺害小憐的兇手,她怎麼鬥得過她呢?
緋衣望向溫家宅院,對偌大的房億感到陣陣心寒。它就像只巨大的怪獸,正——步步地威逼她、企圖吞噬她;而那一扇扇門窗的背後,都彷彿有一對眼睛在盯著她、監視者她,令她無所遁形。
緋衣自斗縫中發現這張紙處,心情非常愉快。想不到他曾像小男生一樣傳情書給她,真好玩!
她用毛巾擦沾濕的頭髮,看了一下鬧鐘——
糟了,已經九點二十七分了。「從這裡走到小溪還有段距離呢!傳排衣急急忙忙地穿衣。「我得快些了!」
「好暗哦!」二十分鐘後,傅緋衣拿著手電筒沿著蜿蜒的小路長驅直入;這條小路並無任何照明設備,只能仰賴著月光勉強看清前方的道路。
「哇!」一隻青蛙自緋衣的面前飛躍而過,把她嚇得魂不附體,差點兒昏了過去。
「廷瑜——怎麼約在這個陰森森的鬼地方嘛?」她停在路中央左看右望,感到有點害怕起來。
「回去吧!回去好了。」傅排衣禁不住想放棄。廷瑜若是等不到好,應該會回到屋於裡找吧?
可是……倘若廷瑜只想與她單獨約會,那她豈不破壞了他的一番苦心?
「不要怕。」她安慰著自己,反正又沒做什麼虧心事,用不著驚慌。
傅緋衣下定決心之後,又繼續向前邁進。
等等——好像有什麼聲音。
傅緋衣停了下來仔細聆聽。
奇怪!會不會是自己心理作祟啊?」除了青蛙和知了的叫聲、以及排衣自己呼吸聲外,什麼東西也沒有。
「我太緊張了,」傅排衣嘲笑著自己,隨即大步走去。
「是她!快捉住她!」林子裡突然發出一個男音,傅緋衣直覺性地拔腿就跑。
原來,不是自己神經質,是真的有人埋伏在這兒。
緋衣在黑暗中狂奔,由於光線不足路況不熟,再加上速度太快,一個不小心,她整個人伴隨著一聲尖叫,滾下山坡去。
碰!她大概是撞到了一顆大石頭才止住繼續翻滾,但全身都受了擦傷,手臂及膝蓋上都有著大大小小的割疽,弄得她渾身酸痛不已。
「在那兒!」男人聲音自上面傳下來,傅緋衣沒有多少時間憐憫自己,匪徒如餓狗一般追趕著她,必須快點逃命才行。
她勉強站起,火熱的痛楚自右腳蔓延開來,緋衣咬著牙一瘸一瘸地前進。
潺潺的小溪不斷流著,還好它並不算太深,傅緋衣撩起裙擺涉水而過。
「在那裡!快追!」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跟著她踩進水裡,激起一圓圈的漣謗。
傅緋衣拚命地爬上岸邊,往樹林裡衝去。「往哪裡跑好呢?」她緊張地東張西望。
嘩啦嘩啦的水聲,一波波地傳入耳中,後面的人就快要追來啦!
「不管了!」緋衣隨便朱了棵大樹,身手靈巧地攀爬了上去。
「我往這頭,你往那頭搜!掛著青色面具的男人對另一個發號司令說著。
「是。」白色面具的男人恭敬地應聲,立即朗另一邊跑去。
傅緋衣的心跳加速,抓著樹枝的雙手微微冒汗,全身的衣裳早被溪水浸濕了。
青色面具的男人筆直地走向她,緋衣屏住呼吸不敢妄動,深伯一個不注意的細微聲響,會讓敵人發現她的藏身之地。
就在樹下,男人徘徊了一會兒,的電筒的燈光胡亂地掃射,傅緋衣的心臟猶如壓縮機奮力地跳動,她就要暈了過去;白面的男子此時歪返,和青面男子在樹下交談著。
「如何?沒有那女人的蹤跡?」
「沒有,您這邊呢?」
「媽的!」青面男子一拳打在傅緋衣藏匿的樹幹上,害她差點兒驚叫出來。
「她河能跑得太遠。再到附近找找!」說完兩人即一齊離去,統統消失在樹林的盡頭。
傅緋衣直到手電筒的光源完全隱沒,才張開口大聲呼氣。
「廷瑜——」她忍不住想起他來。「要是你也在這兒多好?我就不會獨自一個人了!」
不過再想也是惘然。溫廷瑜如今正在溫家豪宅中,根本聽不到她的呼喚哪!
時間不知又過了我久,傅緋衣覺得自己四肢都麻痺了起來。現在下去應該沒關係吧?他們已經走了好一陣子了!
她舉起冰冷的手摸索著小樹,小心翼翼地四處觀望,沒事:她輕輕地踏上地面,依舊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只要按著原路前進。就可以逃離魔掌了吧!她走到溪邊,伸腳欲踏入沁涼的水中——
「還想溜?我看你能溜到哪兒去!她的身子被人一把揪住,只見掛著青面的男人得意揚揚地說著。
「放開我——」她扭動身體,以手重擊他的頭部,他怪叫一聲地鬆了手,抱著頭揉搓。
緋衣見機不可失,正要逃走,又被白面男人攔腰固定住。
她這著楊紫瓊的招式,用手肘猛撞白面的胸骨,他痛響呼一聲,傅排衣即像脫弓的箭往水裡奔去。
青面男人此時追了上來,拉住緋衣的裙擺狠狠地朝她腹部捶了一拳,緋衣立即湧得倒在水中。「臭娘兒們!我看你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青面男人怒斥道。
白面男子趕了過來,用力扳起緋衣的下巴打量她,臉上表情由生氣變得邪惡。
「真可惜!要殺掉這麼美的妞兒,有點浪費——」
不……不要!傅緋衣買力掙扎,她不願死前還要被這兩個人渣凌辱。
廷瑜……她想起咖柔和的眼神與親切的微笑;她什麼都學校告訴他,她不要就這樣死去:
突然問,原來得意的兩人停止了笑,只見他們一步步往後退去,且一個勁兒地搖頭。
「別……別過來——」兩人急速地揮手,揮身攔得厲害。
傅緋衣驚訝這兩人的變化,身子朝著他們的方向轉去——
小憐不知自何處飄了出來,只見她手輕輕一擺,白面男人像被球棒擊中般飛進水底,濺起了一道水花。
青面男子一見此景拔腳就跑,卻像他的同夥一樣,被小憐扔進水裡。
「饒……饒命呀!」兩人向小伶又跪又拜,嚇得半死。
「還不快滾?」小憐扭曲發育的瞳孔瞪著他們。
「是……是!」兩個趕緊站起身來望著緋衣問道。
傅緋衣點點頭。「謝謝……」她費力地吐這兩個字;此刻的她就像個破布娃娃,全身上下體無完膚,而且沒有力氣。
「我帶你回去吧[小伶抱起她輕盈地盡了起來。
「嗯。」傅緋衣沒有拒絕,因為她根本走不動了阿!
小憐放她在大門前即消失無蹤。
傅緋衣奮力地拍打著門,身軀則在門扉上不停地喘氣。
「誰這麼晚了還敲門?」
李叔咕噥地念著。「一定是隔壁的徐先生,他老挑這種時間——傅小姐!」他話還未講完,一開門即看到狼狽不堪的緋衣。「你怎麼這副模樣?快,快進來!」
緋衣抱著滿身是泥濘,搖晃地走了進去。
「怎麼搞成這樣——」李叔急忙扶著她道。「我去給你叫醫生吧!」
「不……不要……」排衣搖著頭,她現在沒有力氣再多解釋什麼。「我要回房,你別將這事告訴采音……」她虛弱地回答。
「可是你——」本叔猶豫著要不要聽她的話。「這樣吧!你先用樓下客房的浴室。」
緋衣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接受他的好意。
他立刻帶她到東翼第一間客房去,遞給她一件浴袍。
「我等會兒命藥箱來幫你探藥。」他離開之前說道。
緋衣拖著沈重的身子進浴室,費力地沖洗自己。
熱水讓傷口傳來陣陣疼痛;排衣瑟縮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原來早已既青又紫的腫了一大塊。她把浴袍的帶子繫上,暈眩的感覺再度升起。她抓住門把穩定搖晃不已的身軀。
待這陣昏眩過後,她才開門走出去。
誰知一開門,便看見廷瑜焦急地在門外踱步。
「緋衣……他急切地走過來,臉上洋滋著關心。
「到底發生什麼事?你怎麼……」
她張口,還來不及說,便昏倒了下去。
溫廷瑜差點握不住手中的棉花棒。
他現在憤怒得只想殺人。
緋衣的身上傷痕纍纍,竊青四處可見。
「她究競上哪去了,怎麼會把自己搞得這樣?」他焦急地走來走去。內心的慌亂和擔憂不斷地交替反覆著。
他看著跟前脆弱的小女人,心中暗自決定:他得把她拴在他身邊,好確保她安全無虞,否則,他總有一天會心臟衰竭死亡。
他無法忍受當李叔通知他時,內心的慌張,及看她受傷的心痛,害怕失去她的恐懼。
她是他浮沉人世間唯一的光亮,也是他心湖平靜的靈石,他怎能沒有她!
他躺在她身側,輕柔地將她拉近自己.小心地不碰疼她的傷口。
她的他的。她必須是他的。他會不顧一切使她成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