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延秀坐在轎子裡望著即將落雨的天色,牧自從掌理朝廷的授官事宜後,皇上要他開始上朝聽政,對此太子照舊不滿,但皇上的諭令他也無法更改,只能日日在朝上提出一堆問題刁難牧,這兒個月也著實讓牧傷透腦筋,不知要如何讓太子適可而止,別再做無意義的事。
見他日日心煩,她這才刻意搭著轎子親自來接他下朝,想早些與他說說話,散了他在朝上與太子對峙的惱怒,若是落雨了,也正好接他避雨。
當轎子行經宮門前時,她看到了一個人,霎時感到驚喜,連忙要人停轎,興奮的對那人說:「紅紅,怎麼是你?」
紅紅見到她後微微征住,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慌忙朝她行禮,「小姐……不,我……奴婢見過太孫妃娘娘。」
柳延秀立刻下轎,拉直紅紅的身子。「別多禮了,快告訴我,我爹還好嗎?夜裡是否仍咳個不停?另外,你什麼時候上京的?爹沒人照顧行嗎?你這是來見我的嗎?」一見到紅紅,她便高興得馬上送出一連串的問題。
之前她就送過信回家,告訴過她爹她目前的狀況,但因為她是「徐素問」的關係,暫時不方便接爹來京城親自奉養,再加上之前落了病根,爹的身子近來也不好,由泉州跋涉到京城,體力肯定吃不消,只好將他哲時留在泉州,待日後再打算。
這會紅紅出現在這裡,莫非是她替爹送消息來給她的?
「老爺很好,皇太孫派去的太醫很盡心在醫治老爺,夜裡已經不會咳嗽了,兩個月前我來京時,他已能下床走路……
「對不起,我丟下老爺沒能親自照顧他,但是皇太孫派去的人不少,各個做事都比我細心伶俐,我將老爺交給他們,您可以放心的,至於我來京城……其實是……為了……為了……」紅紅說著說著,臉越來越紅了。
柳延秀瞧了奇怪,皺了眉問:「這麼說,你不是來找我的吧?哪你上京是為了什麼?」
此時烏雲密佈許久的天空終於落下雨水了,紅紅手上拿著兩支傘,連忙撐開一支要遞給她,但傘還沒送出去,她隨行的宮娥已經舉了大傘為主子擋雨了,紅紅見狀又將自己的小傘收回。
「你是為什麼來京呢?」柳延秀再問。
似乎有口難言,紅紅有些靦腆。「我是為了--啊,傅少爺,您下朝了嗎?」
紅紅遠遠見到某個臉色鐵青的男人在雨中快步行走,馬上丟下柳延秀往那人奔去,而後將自己準備的另一支傘給他。
見了這一幕,柳延秀頗為吃驚,總算明自紅紅難為情到說不出來的話是什麼了,原來她是為挽聲而來的。
今日更是專程到宮外等候送傘,原來…原來紅紅對挽聲早有情,而她竟到這會才知情。
只見傅挽聲正要接過紅紅給的傘時,見到了柳延秀也在,那一瞬間,他竟神情慌張的將傘丟開了。
紅紅見了他的舉動,錯愕當場,那難堪是無法形容的。
傅挽聲見她如此,表情立刻又似懊惱,便重新拾回紅紅的傘,但也沒遮,而是交給紅紅後便快步離去了。紅紅仍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淋雨離開,眼眶逐漸泛紅。
柳延秀走向紅紅,心疼地望著她。「你……什麼時候開始對挽聲……」
「……五年前,從我第一次見到傅少爺起就喜歡他了,但我身份卑微,又因您跟傅少爺互有情意,所以始終……不敢表白。」紅紅忽然激動的落下淚。
「紅紅?」
「我自知只能在一旁默默愛慕他,但如今,您都成為太孫妃了,而他又遭逢家變,正需要有人扶持慰借,我的身份雖沒有資格成為他的什麼人,可我還是希望能就近照顧他,就算在他身邊為婢為奴,我都不介意…」她越說越大聲,眼淚也越來越不受控制的混著雨水流下。「難道我主動來找他,希望他接受我的好意,是不可以的嗎?我不能這麼做嗎?」
「紅紅,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太驚訝於你會喜歡他,而之前我一點也沒瞧出來……」
像是被什麼刺傷,紅紅打斷她的話,語氣悲憤,「現在明白了吧?但那又如何,他一見到你,我就像這把傘一樣,馬上被丟棄了……」
「紅紅--」
「我知道他還愛著您,投靠太子也是希望能再奪回您,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他,很想把握這個抓住他的機會,至少讓他看我一眼,只要一眼也好!」紅紅哭得很委屈。
見狀,柳延秀不捨的抱住她。「那就抓住他,我希望你能給他幸福,讓笑容重新回到他臉上。」
「小、小姐,您……是真心祝福的嗎?您不會覺得我自不量力?」紅紅啞咽的問。
「傻瓜,你是我最喜歡的姐妹,倘若挽聲有你照顧,我也能安心,說什麼自不量力,愛情哪來地位身份的差異,若真如此,皇太孫又怎會看上我呢?挽聲才剛走不久,你去追他吧,追上後把傘給他,告訴他,你是等了多久就為送他這把傘,請他好好珍惜,別再輕易將傘丟開。」
「小姐!」她感激不已的抹淚,剛才她會這麼激動是因為惱羞成怒,那人在見到小姐後的態度讓她太難堪,才會不自覺的對小姐吼了起來,如今已是慚愧不已,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
「還呆愣什麼,快去吧,纏上他,讓他甩不開你,若你往後有任何事需要幫忙,儘管來錦華宮找我,明自嗎?好了,快去吧!」柳延秀推她走。
「謝謝小姐成全,謝謝!」受到鼓勵,她喜極的說,這才轉身去追傅挽聲。
雨中,柳延秀看著紅紅拿著傘奔跑的背影,心裡是真心的祝福。
紅紅是個好女孩,挽聲其實也是個深情的好人,若兩人有好的結局,她樂見其成,而這對挽聲來說也是福氣。
「素問?」元牧下朝後見到她一個人在雨中沉,連忙上前喚她。出了錦華宮,她便是徐素問,他不喚她延秀。
她回神迎向他。「牧。」
「怎麼了?是來接我的嗎?」他好奇她想什麼想得出神。
「正下雨呢,我們上轎再說。」雖然有張公公為他撐傘,但雨水還是濺濕了他的衣擺,她拉他進到轎子裡躲雨後,才簡單說了一下遇到紅紅的情形。
「我倒是意外,原未你家裡的丫頭愛恭傅挽產多年,甚至還追到京裡來了,這事你怎麼看?」他聽完後問。
「我樂觀其成。」她微笑說。
「你樂觀其成?我倒覺得不容易,那傅挽聲與我一樣都不是容易移情的人,一旦認定就難再接受別人,我想紅紅要吃苦頭了。」他平心而論。
她垮下臉來;、「你說這話是存心要我難過的嗎?」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別太樂觀,否則失望會更大。」
她噘了唇,氣惱了,。「壞傢伙,就一定要潑我冷水。」
他抿笑。「我當然知道你希望身邊的人幸福快樂,但很多事是緣分,強求不來。」
「這麼說來,我便注定是你的緣分了?」她睨人。
「怎不是,我原以為你是屬於傅挽聲,誰知峰迴路轉,你成了我的太孫妃,這不是注定的緣分是什麼?」
「既然如此,難道紅紅與挽聲不可能也峰迴路轉嗎?」
「當然有可能,只要她盡力去追求,就會有機會,結果如何咱們可以期待,但不能強求。」
「你倒豁達,可這話說的也沒錯,是我過度期望了--啊,對了,我方才見挽聲下朝後的臉色很不好,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忽然想起這事,有些擔心的問。
雖然現在彼此算敵人,但畢竟是多年交情的青梅竹馬,感情怎能說斷便斷。
提及此事,元牧露出了無奈之色。「傅挽聲有麻煩了。」
她驀然心驚,立即有了聯想--「莫非跟金曹有關?」
「嗯,我說過這位置不好做,他為了替我爹弄錢,折損強奪了不少人的利益,這些人各個不是省油的燈,今日在朝上他便廣受各方彈勃批評,皇爺爺為此很不高興,他這金曹的位置恐怕不保。」他說出上朝時發生的事。
「若金曹的職位不保,那挽聲可有什麼影響?」柳延秀關心的問。
「金曹的位置不保是小事,麻煩的是各方人馬等著他下台後要找他算賬,這才是他該擔心的。」他嚴肅的說。
「你是說,有人會對他不利?」
他點頭。「這也是他自找的…」
「請問轎內坐的可是皇太孫殿下?」
元牧正說了一半的話,讓轎外出聲的人打斷了,此人的口氣十分急促,像是奔跑來的似的。
聽出這是皇爺爺身邊的一個太監的聲音,他立即探出頭來。「何事找我?」
「啊,果然是殿下,請殿下速速到勤政殿,皇上急召您!」那人雨天沒撐傘,全身淋得濕透,偏還能讓人感到他全身冒冷汗。
「皇爺爺不是才剛下朝,何故這麼匆忙又召見,這是怎麼回事?」柳延秀有不祥之感。
他沉下臉來,轉身又問那太監,「皇爺爺還召了誰?」
「就只召您,而且是……密召。」太監極小聲的說。
聞言,他臉色一變,馬上回頭對她說:「一定是出大事了,我先去瞧瞧,你回去等我消息!」
「嗯。」不敢耽誤他的時間,她立刻應聲讓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