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丫頭又在沙發上睡著了!看著懷抱靠枕的江辰,蜷縮的躺在沙發上,熟睡中迷人的容顏,教人情不自禁的屈膝而下,撥開她前額髮絲,輕輕的印下一個吻。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驚醒了已經沉睡的江辰,她倏地睜開眼,就見段克強那張帥氣的臉正深情的看著她。骨碌的翻起身,仍帶著些睡意,有些弄不清狀況的與他對視著,兩人似乎都忘了那煞風景的電話鈴聲的存在。最後還是從段克強房間跑出的余冠閎拿起電話。
「段克強,找你的。」把電話遞給他後,余冠閎仍關心的站在那兒等著,因為在電話的那一頭正是黎郁蟬。
「嗯,好,我馬上過去。」低著頭說了幾句話,段克強神色匆匆的拿起車鑰匙,簡單的說要出去會兒,就走了,留下滿肚子好奇的余冠閎和江辰。
「余大哥,電話是誰打來的?」看段克強那著急的眼神,江辰有點吃味。
「是黎小姐。」他覺得憂心道,因為聽黎郁蟬的聲音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那……他們怎麼可以自己去吃消夜?太不夠意思了。余大哥,我們跟去吧!」江辰鬼靈精的建議。
「不……他們不像要吃消夜……」他老實的說。
「好啦,快跟去吧,別說那麼多了。」管不了那麼多的拉著余冠閎。他們的動作得快點,否則就追不上段克強了。
一路尾隨著段克強進了家酒吧。店裡昏暗的燈光,正好給了江辰與余冠閎最好的掩護。
「歡迎光臨!兩位……」
「噓——」食指抵著唇,江辰對迎上前的服務生低語:「麻煩你,我們要坐在剛剛進去的那位客人附近,不過也別太醒目的讓他一眼就瞧見了。別誤會,我們沒有惡意。」說完她老道的在服務生手中塞了張鈔票,並相當諂媚的朝他投個萬事拜託的懇求笑容。
「是……請跟我來!」不知是確信她只是個愛玩捉迷藏遊戲的女孩,或者是她的「媚功」奏效,當然更有可能是看在「孫中山」的分上。總而言之,他們順利的達到目的,坐在臨近段克強與黎郁蟬的地方,並且讓座脆綠盆栽給巧妙的隔開彼此的座位與視線。
就坐後,觀察了會兒,聽不清楚他們說些什麼,就只見段克強緊張的握住黎郁蟬的手,還有他為她拭淚似的動作。
看著兩人親密的舉動,江辰和余冠閎的臉色一時比那陳年土牆還難看。
最後還是江辰沉不住氣,扁著唇心裡難受得像搗蒜般辛辣。
在黎郁蟬情緒稍微平復後,她不經意的抬眼,吃驚的看著段克強身後。
「怎麼了?」一回頭,卻見身後盆栽後的椅背上,一隻白皙嫩手如花萼般的撐著顆腦袋瓜,那圓睜的雙眼更直愣愣的瞪看著他倆。
「江辰,你怎會在這裡?」乍看她那嚇死人的表情,就是萬聖節的南瓜頭也沒她這模樣嚇人。是以他不自覺的抬高了聲音,確實被她嚇了跳。
撇撇嘴,江辰不屑的撇嘴:「沒有女朋友?哼!」
「江辰……別這樣。」拉著江辰,同覺失戀的余冠閎打起精神的安慰她。
「你們……」老天!他們兩個竟然跟來了,看他們倆一個氣呼呼一個垂頭喪氣的模樣,八成是誤會了。他該向他們解釋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嗎?
「郁蟬,要說嗎?」他問。
「嗯!大哥,你說吧。」黎郁蟬點頭道,事到如今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大哥?!」原本毫無生氣的兩人,突然像注入股活力的抬起頭來。
「對,郁蟬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為了某種原因,所以她從母姓。今天因為我家裡出了點事,所以她來找我商量。這個解釋,兩位滿意嗎?」段克強看著這兩個偷窺者,歎口氣的說。
「原來如此?對嘛,我就跟余大哥說你們兩個怎麼看都不像男女朋友,他偏不信,硬要拉著我陪他一起來看個究竟。」她笑開道,把自己剛才還準備要興師問罪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不……不是我……」冤枉啊!雖然他也很好奇,但這絕不是他的主意。
「你就是這樣,喜歡人家就說嘛,幹什麼要憋在心裡,這樣黎小姐怎麼會知道你暗戀她好久了?她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也許是樂過頭了,江辰一口氣把余冠閎心裡的秘密給說了出來,然後,就見現場多了兩隻煮熟的蝦——一個余冠閎、一個黎郁蟬,而且兩人突然同時對自己的腳丫子感到十分的好奇,並且緊盯著不敢抬頭。
這丫頭……
段克強忍笑著對黎郁蟬道:「郁蟬,明天我會抽個空回家一趟,剩下的事我來處理,你別擔心。」「嗯,那我先回去了。」推開椅子,她準備離去。
見她起身,江辰用手拐子猛推著余冠閎,還「噓噓」的努起嘴暗示個不停,偏他呆得跟什麼似的。
「余冠閎,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妹妹回去?夜深了,我不放心。」還是段克強瞭解余冠閎,知道直截了當的說可能會比較有效。
「當然可以。」一笑,他樂得像抽中樂透大獎。並且像個皇宮護衛的守在黎郁蟬身邊,那戒慎恐懼的樣子教所有人忍俊不住。
解決了余冠閎,段克強把眼光收回到那光顧著看戲的江辰身上。
這個小笨蛋,直到現在仍每天一張眼就是用那等著玩遊戲的眼眸跟著他打轉,看得他火冒三丈,卻也看得他心慌意亂。她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才肯罷休?才肯正視兩人之間微妙的關係?他已沒有耐心等她,決心打破這僵局,既然她已成功的撩動他的心,她就得要負責到底。
「對別人的情事,你看得挺清楚也挺熱衷的嘛!」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當然冰雪聰明。」覺得自己促成樁好事,她心情愉快的大言不慚。「是嗎?那你呢?你又知道自己心裡想要什麼?」
「我!還用說,有誰會比我自己更清楚。」本來她是準備大笑三聲,笑他問這種笨問題,但是他……表情慎重的又不覺得是在開玩笑,江辰有所感覺的玩起杯上吸管。
「那麼要不要告訴我,你為什麼跟蹤我到這裡來?」在她面前坐下,握著她的手道。
「我哪有跟蹤你?是余大哥要我『陪』他來的。」說著抽回自個兒的手,端起杯子看著左右的猛喝了一口。現在,她也成了只熟蝦了。
「是嗎?我和他認識近十年,對他的瞭解難道會不如你?他啊,比讀書、論工作,跑第一絕沒問題,若是其他事情……尤其是感情方面,遲鈍的讓人恨不得把他抬到垃圾山活埋了事。沒有你的引導,他現在大概還在家裡,看著天花板急的跺腳。」
「那是因為我看不過嘛,所以幫他一把。」她仍然堅持。
深深的吐口氣,確定她是不會先承認的。
「真的不是因為我?」
「幹嘛為了你?你又不是三歲小孩,還怕你走丟了嗎?」輕哼一聲,她眼神飄上飄下,就是不飄向他。
「走丟是不至於,但不怕我跟別的女人走了?」故意的輕佻濃眉,好像真有那個打算。
「色鬼!水性楊花!男人中的敗類!」臉蛋一轉,她凶凶的瞪他念道。
「不過如果你開口的話,我也可以很貞節的只有你一人。」
從段克強這個大男人嘴裡吐出「貞節」兩個字,江辰覺得滑稽得差點忍不住笑;不過,他如此認真的表情,要笑了出來好像太殺風景了。顯然他這個條件挺誘人的,她的心裡確實無法接受他還有別的女人。
「要我說什麼?」
「說你愛我!」他期待她的答案。
「那你呢?」講究男女平等的江辰,睜大了眼看著他。
「我?如果你希望的話,我會說。」
「真的?那還不快說。」她興奮道,只是那遊戲般的眼神讓段克強的心一沉。她還是沒認真思考兩人的關係。
「我不玩遊戲,尤其是感情的事。」失望的起身掉頭而去,看來她還是不準備對他誠實。
「喂,哪有人家話說一半的?你說你要……」好像到嘴的肥肉飛了般,江辰覺得十分可惜,好不容易他才表現得有點像是她的「有緣人」,但一眨眼又翻臉不認帳,更讓她不平。
出了酒吧,看著沉著張臉的段克強,江辰也顯得落寞的站在路邊踢著地上的小石子,直到他把車停在身邊。
悶著頭她和他保持距離的坐到後座,一趴,好像只被拋棄的小貓,可憐的動也不動。兩人間的氣壓好低哪!
啟動車子,調了下後照鏡,看見半躺在車後座的江辰,額上好像冒著細微汗珠,雖然心裡氣她,但仍自然的將冷氣孔調向後方。
兩人一路沉默的誰也沒開口,這寧靜的時刻,讓一直趴著不動的江辰,把在酒吧裡段克強說的話仔細的想過一遍。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也許他們兩個人都太堅持自己的原則,真心喜歡彼此的話,誰先開口又有什麼關係?想想,或許是自己太孩子氣了,難怪段克強要生氣。
終於,在到家前江辰夢囈般的聲音響起。
「好餓喔,三更半夜還跑的我好累,好想吃蛋炒飯。」
許久,他才睹氣的答道:「想吃東西自己去張。」
「可是我沒錢啊,還是……你養我好了。」
「我只養我的老婆,閒雜人等不關我的事。」他還是氣。
「如果你只養一個老婆的話,我是可以試著做做看。」終於,她老實的有了正面的回應,雖然還附加了條件。
對她的回答,他感到欣慰,把車停下後,驚喜的回頭看著她,他嘴角的笑不斷揚起。
「不是遊戲,而是真的『非我不嫁』。」他挑明了說。
「好啊,如果你非我不娶,我就非你不嫁。」很肯定的點頭,兩人像談著樁大買賣。
「那就一言為定!」
這丫頭,果然滑溜,但這回,他不會再讓她有耍嘴皮的機會。回頭肯定的許下承諾,並照她要求的和她打勾勾,那警告她休想賴帳的眼神也緊跟著她。在被她折磨了許久之後,總算,得到了她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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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了,你乖乖的在公司待命,別亂來。」提起公事包,段克強很不放心的叮嚀。
「是!有我在,你大可放一百萬個心。」儘管她用力的拍胸脯保證,回應她的仍只是段克強的搖頭加歎息,以及更加不放心的步伐。
自從上次在車內打勾勾約定「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後,段克強就很少同她閒聊,反而常用那奇怪的眼神盯著她——應該說是偷偷瞄她才對。那感覺好像在等她表示什麼,不過她哪兒猜得出來?因此有次她故意裝作沒發覺的讓他「瞄」個夠,試試他會不會主動開口,誰知他看著看著竟然深深的歎了口氣,而且還是很悲哀的那種,好像不忍再多看一眼,實在教人生氣。她就知道他一定只是逗她玩的,一點也沒有真心愛上她的意思。
不過想到他最近充滿著「陰陽怪氣」的眼神,她正考慮要不要去請個道士、和尚來驅魔去邪一番。咬著筆桿,她認真翻起電話簿開始尋找。
「江小姐,一個人在公司?」黃彥欽——隔壁廣告公司的企劃人員,直挺挺的站在門口,雙手則捉迷藏似的擱在背後。
「是啊,老闆剛才出去了,有什麼事嗎?」合上厚重的黃色電話簿,她想,既然有人來訪,她一時半刻間大概沒空並且也不方便找道士。起身正想把它擱回原位,那原本在門口躊躇不前的黃彥欽突然一個箭步的衝向她,接過她手上的電話簿。
「很重吧?讓我來好了。」
「不會啊!」她聳肩答道,讓黃彥欽原本尷尬的臉更紅得發紫。
在發覺自己的直言讓他很難堪後,江辰認為像這種有同情心的人已經不多了,她應該多鼓勵他才對,因此亡羊補牢的忙誠摯的說句謝謝,因為他可不像段克強,臉皮像銅牆鐵壁似的從沒見他不好意思過。
「好香喔!」她垂涎的聞香看著他手上的紙袋。
「這……請你吃,我剛從客戶那兒回來,想起你好像很喜歡吃炸雞薯條,所以順便幫你買一份。」摸著後腦勺,笑道。
「謝謝!接過還冒著熱氣的速食,她深吸了口香氣。像這麼好的鄰居再多上一打她都不嫌多,尤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請她吃東西了。
「你們老闆最近對你還是那麼凶嗎?」黃彥欽滿足的坐在一旁看她津津有味的吃著,邊替她感到不平。
「對啊!數十年如一日,我想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要改可難嘍。」而且更改了恐怕她也不習慣。明知她這麼說段克強似乎不太公平,不過她還是改不了那被欺壓的口氣。
「是嗎?」他顯得更加忿忿不平,一副要拯救她脫離苦海的氣概。「我們公司最近剛好有個業務助理的缺,我向我們經理問過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行列。」
「到你們公司上班?」眨著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誠懇邀請的模樣,想不到她的工作能力竟然深受肯定到有人登門「挖角」的地步?雖然她對自己甚有信心,而且一向「自大」慣了,不過這回,她還是覺得挺心虛的,因為她的才幹與天分似乎不適合用在正正經經的工作上頭。而這世上,除了段克強外,大概也沒人能忍受得了她的胡作非為。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其實我什麼都不會啊!」希望他明白這是她的真心話,可不是客套。「沒關係,我可以教你。」他又向前一步的向她保證。「你現在一個月多少薪水?」
「薪水?」段克強給她的零用錢算嗎?大概算吧,她吸口飲料迷糊道:「一萬塊。」
「一……萬?童工也不只這個價。」黃彥欽嚇了跳的從椅上站起,那表情巴不得立刻把她帶離這個壓搾人力的鬼地方。
這一刻,江辰相信,段克強的形象已經被區區的「一萬塊」給毀了,而「吸血鬼老闆」的名號大概也從此跟定他。
「不過……他還供我吃、住,所以……」
「到我們公司來吧,除了底薪兩萬五外,你的三餐由我負責;至於住的方面,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家裡還有一個空房間,而且我相信我父母也不會向你收房租的。」
他滔滔不絕的遊說著,江辰愣住的想,這世界真是奇妙,她死皮賴臉的纏著段克強,他才委屈萬分的讓她待下來。如今,竟然會有人反過來拚命的要供她吃住!?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在這裡待得挺習慣的,而且其實我們老闆對我還不錯,真的!」到這個時候,她終於良心發現的認為應該為段克強說幾句話,他真的沒有那麼的欺壓她,而且現在也不再惡狠狠的凶她,和初識時相比,他對她已經是友善到讓她心窩泛甜。
「你太溫柔善良了,他就是見你柔弱可欺,才會吃定了你。」他握緊拳頭,一手指著段克強的座位憤慨道。
「可是……其實我……」這一番恭維說得江辰吃下肚的炸雞薯條頓時全消化不良。搔著頭,皺起眉,她不知該從何說起,是要讓段克強背黑鍋,還是揭穿自己的真面目?但看黃彥欽那認定她深陷魔爪的眼神,就算她指天立誓段克強並未欺負她,他恐怕也不信,江辰為難的看向門外,她實在不知該怎麼做,才不會傷害到這個熱心過度,超有正義感的熱血男兒。
「你怕你們老闆回來撞見是嗎?那好吧,你考慮看看,晚上我請你吃飯,到時我們再細聊。」給她一個很誠懇的微笑,黃彥欽依依不捨的起身。
看著他的背影,江辰只想……如果段克強也對她如此溫柔,那該多好。
草率的打發他離開後,那個約定的晚餐怎麼辦?要去嗎?既然他如此有心要幫她出頭,她就算不能接受也得給他一個交代,懊惱的想著,她該如何說明她與段克強間的關係,畢竟這種關係可不是普通人能瞭解與接受的。
就在她看著飲料杯上的水珠悶頭苦思時,段克強威嚴的聲音竟然響起。
「這是什麼?你竟敢讓公司鬧空城,翹班出去買零食?」他不過出去會兒,她又不安分了。
仰首正好迎接他詰問的眼神,江辰冤枉道:「我才沒翹班,這是隔壁企劃部的黃先生請我的。」
「黃彥欽!又是那個毛頭小子?」段克強認得他,一個才退伍不久,很年輕氣盛的青年,雖然他也比他大不了幾歲,不過,以一個當過兵的男人來說,他總覺得黃彥欽太不夠穩重。
「什麼毛頭小子,自己老成就說別人『毛躁』,真不公平。」她糗他道。
「他為什麼要請你?」審問犯人般,他的臉色很難看。
「因為他覺得我是世上難得一見的美麗又溫柔的女孩,所以要特別照顧我。」半開玩笑的說。在以往,只要她一自吹自擂,他的反應通常是不屑一顧,但今天,她好像忘了他一進門看到那些點心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現在,那張臉更是難看到極點。
「吃完了就快工作。」悶悶的走回座位,他手上好像提著什麼。
「炸雞!這是要給我吃的嗎?嘻嘻,我今天真有口福。」向來眼明手快的江辰,一骨碌的衝到段克強面前,雙手整齊的攤開在桌上,等著他下一個動作。
「你不是才吃過嗎?這是我要吃的,回自個兒座位去。」他手舉高的把包炸雞提得老遠。
「騙人!你又不喜歡吃速食,這明明是我的點心。」她不服輸的伸手就搶。
「誰說的?你不常說這是天下美食?我今天想嘗嘗看,不行嗎?」
「那……你也要公平點,你一半我一半!」搶不過他,她開始討價還價。
「出錢又出力的人只能吃一半?這算哪門子的公平?」見她不放棄的纏著地,他心中的陰影似乎消失殆盡,臉上終於露出微笑。
而在她一聲聲「不公平」的叫嚷聲中,兩人最後還是「公平的」分享著那份炸雞特餐。
解決了五臟廟,看她那酒足飯飽雙手攤在椅上的模樣,這丫頭……明明跟他有了「終身」約定,可是隔天一覺醒來,卻好像沒事人的跟以前沒什麼兩樣,一點也沒有拿他當男朋友看的意思,而在苦等多日仍不見改善後,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好啦,休息夠了吧,把這信拿去寄,限時掛號,這是重要的文件,別搞丟了。」說著,他遞給她一封牛皮紙袋。
「是!沒問題,我最喜歡寄信了。」迅速的站起身回到座位,收拾著準備出發。
默默不語的笑看,對她的興奮盡收在眼中,這算是她的「福利」吧!因為到銀行、郵局辦事,已成了她「放牛吃草」的自由時間。他也明白,不過現在他不再強烈要求她馬上回來,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她出去透透氣。
隨手拿起今早交代給她的工作——預防她無聊搗蛋而分派給她的輕鬆工作,幫忙查外文書的英文單字。想不到他只要她查單字,她竟整句翻譯,這倒讓他刮目相看。
「看不出來你的外語能力還不錯嘛。」他小小的誇她一下,知道這丫頭很容易得意忘形。
「所以我說你少看不起人,本姑娘對你青睞有加,可是你上輩子不知燒了多少好香才修來的福分。」果然,才誇那麼一下子,她的口氣就不一樣起來。
「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是該磕頭謝恩?」笑著走到她身旁,想看看她會不會因為囂張過度而臉紅。
「如果你想的話,我是不怎麼介意啦。」很認真的點頭,並且打算挪個空位給他磕頭用。
「你啊!最大的缺點就是凡事不知節制,總想著玩。」敲下她的頭,看她故意讓個腦袋瓜像不倒翁東搖西晃,真拿她沒辦法。
「愛玩不好嗎?人生在世除了工作還有吃喝玩樂呢,橫豎日子都得過,為什麼不用輕鬆一點的態度來享受生活?」她看著他。「像你,每天只知道工作,如果沒有我來豐富你的生活,以你這種生活方式,你不會枯燥的想要拿枕頭砸死自己嗎!」很同情的看著他,好像他是個生活非常悲慘的人。
「那是因為我有做不完的工作,我可不像某人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還老跟在別人後頭要人家養。不過,事到如今,我也認了。」捏下她的鼻尖,他暗示的提醒她,兩人之間的承諾。
「不公平,我也有做事啊,誰說我白吃白喝。」輕哼一聲,她可不承認自己是只米蟲,她還是有貢獻的,至少……她帶給他不少生活樂趣,不是嗎?雖然這樂趣有時讓他血壓直升。
「說到做事,既然你的英文能力不錯,以前要你幫忙時,你為什麼總是磨菇了老半天成果卻是零,又給我裝傻啦?」
「喝!你沒聽過『能者多勞』這句話嗎?要是早讓你知道我這麼能幹的話,那還得了!像你這種壞心眼的老闆,不竭盡所能的壓搾、虐待我,讓我不停的工作,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根本不會停止揮舞你手中的皮鞭。」煞有其事的揮著那對小拳頭,她激昂道,根本忘了到底是誰在虐待誰。
「我會虐待你!」這實在太冤枉了,他再怎麼「虐待」她也比不上她對他的精神虐待,更何況他何時虐待過她?「那現在呢?現在就不怕我知道了會『虐待』你?」
她用力的搖著頭,吱吱笑。「我想你現在應該比較……捨不得了。」
「為什麼捨不得?」雙手圈著她,存心拐她。
「因為你愛我啊。」很自滿、很肯定,卻也等著他依照慣例的強烈否認,只是這回,她不但遲遲等不到他的嘲弄,反倒是又看到他那「陰陽怪氣」的眼神。
「那你呢?」他深吸口氣。
「我?我怎麼了?」納悶的回問,反應竟是十分的遲鈍。
「我承認我愛你,你呢?也說一句來聽聽。」手又圈緊了些,現在兩人臉龐只相距不到兩公分的距離,那挑逗她的意味十分明顯。
「嗯……我得趕快去寄信了。」紅著臉,她像個逃兵似的慌亂,但這回段克強沒有讓她逃避的打算,他等得夠久了。
輕輕托起她下巴,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送上他的吻,一個飽含熱情與期待的吻,看著那個小丫頭因為忘了呼吸以及羞赧而脹紅的臉龐。在第一吻過後,段克強很滿意的再輕啄了下。
「壞蛋,不可以亂來!我……我走了。」
抓起信就跑,江辰火燙的臉讓她連再看段克強一眼都覺困難,連至少要譴責他是個大色狼的話都說不出口,心怦怦跳的,總算像個初嘗愛情滋味的豆蔻少女。
看著她飛奔著奪門而出,瞭解她個性的段克強忍不住苦笑。這個好玩的丫頭似乎不大習慣兩人親暱的關係。看來,以後他得多拐她幾次,直到她熟悉為止。
回頭埋首在工作中,在靜謐的氣氛對著桌上文稿沉思下一步的段克強,突然有種被人凝視的感覺。猛然抬頭,他顯的相當意外,因為在眼前的是個非常高碩、俊美而貴氣的男人。
「請問……有何指教?」
「你是段克強……段先生?」
這高雅一笑,段克強相信,這男人的笑容足夠迷死全台北市的女人。
「正是!恕我冒昧,先生是……」
「為了『安寧』起見,我想關於我的身份還是暫時保留。」再次溫和的微笑,他知道段克強對他似乎頗有戒心。也難怪,誰教他像個鬼魅的出現在他面前,沒被趕出去就已經相當慶幸了。
「那麼您是來……」
看著牆上的鐘,他深吸口氣道:「我們的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其實我是為了江辰而來。」
「江辰?」這一刻,段克強只覺腦門轟響,這個男人是來找那個丫頭的?雖然他一直等待著有人來尋找江辰這個「失蹤人口」,也一直希望能接觸任何與江辰有關的人,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而不是現在。
「是的!我想先向你致歉,我猜她一定給你添了『很大』的麻煩吧?」
「是……有一點麻煩,你……要來帶她回去?」段克強勉強笑問,卻笑的十分牽強……不自然……更是不願意。
雖然江崴的神情非常有誠意,而且看得出教養之佳,與那向來「沒規沒矩」的江辰截然不同,照理兩人應該是八竿子都打不著一塊,但他卻是為她而來。段克強心裡不覺起了個大大的問號。
「不是,除非她願意,否則沒有人能左右她的行動。當然,如果有人覺得生活無趣,想要她抽空陪他玩玩,那麼倒是可以自找苦吃;但前提是,得自認有足夠的命陪她玩。」說著,江崴似乎又深深的歎了口氣。
他那對江辰相當瞭解的笑容,讓段克強很不是滋味。
「既然你不是要來帶她走,那麼你的目的是……」
「如同我剛才所言,她的出現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因此,我覺得相當的過意不去。」
「為什麼?惹禍的人是她不是你,能否請你把話說明白?」他口氣顯得不悅,他為何要為江辰的行為負責,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教他很不舒服。
「因為是借由我的『指點』,她才會找上你,不過當初我也不確定她會找上誰。直到現在,我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因為擔心她太過囂張,所以才過來看看。」想到他終於成功的培育出新品種蘭花,而最大的功臣是:江辰這個小磨人精不在他身邊擾他,因此,他當然要感謝段克強這個讓江辰分心的人,想必他代替他吃了江辰不少苦頭吧!
他不喜歡欠人人情,而這也是江崴找上段克強的原因。
「你就是那位告訴她那個蠢方法的朋友?」段克強恍然大悟,那眼神竟是相當複雜。「你這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萬一她出了什麼意外的話……」
「我承認以科學的角度來看,那個方法的可信度可以說是零,但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科學可以驗證的,既然無法證明它無效,那麼又怎能說它不成立?」輕咬一聲,對於「蠢方法」這三個字,江崴顯得有點尷尬。
「但不可否認,你告訴她的時候並不期望真能產生理論上的效果吧?」如果他對這方法「信以為真」的話,那他可要對他重新評價。
「好吧!你說的沒錯,這只是我的緩兵之計。讓她有點事做,我也才能忙我的事。」被段克強這一反問,江崴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姑且敷衍,看來這個段克強還頗不簡單,莫怪到現在還沒被江辰給整倒。
「難道你就沒考慮過,萬一她遇上個存心不良的人,以她一個纖弱女孩,後果有多嚴重嗎?」想到她像個小笨瓜的站在街頭,瞎子摸像似的尋找她的有緣人,週遭一對對充滿邪念的眼睛直盯著她,他就感到生氣。
「纖弱?」搖搖頭他苦笑著:「萬物的表相可是會騙人的!段先生,以你和她相處這麼些日子以來,就你對她的瞭解,你想她會吃虧嗎?我可以保證,誰要認為她柔弱可欺而對她存心不良,下場絕對會很淒慘,這也是為什麼我敢告訴她那個『蠢方法』的原因,不過反觀你目前的情況,她似乎並未太為難你,可見段先生應該是位正人君子。」
「是嗎?應該說她『欺善怕惡』吧!」想到那頑皮的江辰,對她的無可奈何早轉化為寵溺的笑容。「但她現在到外面辦事,你若要找她恐怕……」
「那正好,我就是趁她不在才來的。」江崴忙推辭,見她是他避之惟恐不及的事,怎會再自己找上門。
「你不見她?那你是來……」
「純粹是來找你。」
「找我?不會是要我多關照她,然後最好把她留下來吧?」他說,故意一副不是很歡迎的口氣,到現在他還沒清楚交代他與江辰的關係,這讓他很介意。
「這倒不必,她很會照顧自己,而且,我說過,誰也不能左右她的行動。」掏出一張寫著國際電話的紙片,遞給段克強:「這是我的聯絡電話,很抱歉為了我一己之私,擾亂了你的生活,這算是我表示歉意的心意。往後,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協助的地方,可以憑這個找到我。」
「如果我要你帶她回去呢?」段克強試探的問。
不知是否如他所說,除非她願意誰也帶不走她。既然江辰那麼信任他說的話,可見他在江辰心中的地位,萬一有一天,他要求江辰跟他走呢?段克強內心開始擔心有人把她從身邊帶走。尤其他們兩人之間除了那似有若無的承諾外,他對她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實質約束力。
「這……你沒有其他的願望了嗎?例如想不想到月球上逛逛?」江崴問,鼓勵他提出個更「困難」的要求,而不是這個叫他「頭疼」的問題。
「顯然除了這個願望以外,任何要求都可以,那麼如果我想當億萬富豪呢?」他好笑問,在他臉上看見自己當初對江辰的躲避。
「你若真這麼希望的話。」他笑,明白他不是個貪心的人,也很欣慰他放棄要他帶江辰離開的念頭。光憑這點,他已經相當的欣賞他。
「這是現代的阿拉丁神燈?聽你說的好像無所不能似的。」看著這薄薄一張名片,很難相信它有這麼大的效用,看樣子這男人和江辰果真熟稔,因為兩人的口氣都很囂張。
「可以這麼說。」帶著他一貫的自信眼神。
「是嗎?那真可惜,實在想不起有何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否則,我倒真想試試。」
「沒關係,我隨時候教。」高深的一笑,回應著段克強的挑戰。現在,他知道江辰為什麼會在他這兒賴著不走了,這男人確有膽識!「我該告辭了,麻煩你不要告訴江辰我來過的事。」
「為什麼?」
「因為……她愈晚想念起我,對我來說就是天大的幸福。」畢竟……讓這小鬼懷念可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那代表著有享不完的驚奇與處理不完的善後。
看著他,還想多問些有關江辰的事,可是那電話卻早不響晚不響,偏在這時鈴聲大作,告歉接起話筒,對方竟連句話也不說就掛斷了。
再抬頭,那個男人已不見蹤影。段克強滿腹疑問的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