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少言的冷尚恩戴著墨鏡,模樣冷酷,不苟言笑,分辨不出他是怒是喜。
「她知道我來台灣嗎?」聽不出情緒的詢問語調。
「我沒讓她們任何人知道,怕打草驚蛇又被她溜走了。那天一見到她,我立刻就通知你了,她看見我時反應很冷靜,不像四年前像只驚弓之鳥。」
「她都和哪些人在一起?」
康少雍清了清喉嚨道:「對不起……我有點感冒……和哪些人在一起啊?讓我想想。」他頓了頓後才繼續說:「幾個女性友人和男性愛慕者。你是知道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優是個大美人,走到哪兒,人們的目光就往那兒追,其中我的高中同學俞路禮,恐怕是最最深情的一個。」
「俞路禮?告訴我他的底細。」
「父親是大律師,母親是高中音樂老師,他本人也是個律師,你還想知道什麼?」
「他倆有多要好?」
康少雍聳聳肩。「這部分恐怕要你自己去挖掘了,我也才遇上他們不久。」
「我會的。」這不就是他出現在這塊土地上的原因嗎?
「你準備怎麼做?」
「她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會加倍奉還。」
「以物理學的角度來看,我擔心會有反效果,你要折磨她,反而會折磨了自己。」康少雍?不贊成冷尚恩以男女遊戲?手段來報復可憐的袁珣優,他始終認為袁珣優四年前的不告而別或許有她的苦衷。
「沒有人敢這樣待我!」冷尚恩冰冷的指陳。
「我看她不像真有那個膽,敢拿走你的地獄之火,或許是艾芬妮說謊。」
冷尚恩等待這一天的到來已經足足等了四年,四年來他未曾刻意尋找她的??,否則以他的人?,要找到她可說是易如反掌。
不尋找?不代表他已遺忘,反而沉澱得更深。他在等待天意,天意?定她的命運,也?定他的。如今證明,得來全不費工夫。
四年前,她的不告而別徹底地摧毀了他的自信,一個他迷戀、在乎的女人竟然為了身外之物而接近他。不是因為他這個人有什麼吸引她之處,她獻身於他、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全是為了地獄之火──一顆耀眼的紅寶石。
多大的諷刺啊!他冷尚恩,自以為冷靜理智、頭腦清晰的檢察官,?一頭跳進桃色陷阱裡。
是她,袁珣優造成他畢生最大的?辱,他要將她帶給他的痛苦還治其人之身。
「你要住飯店還是住我那裡?」康少雍問。
「我委託房地?代表替我在天母訂了一幢別墅,一到台灣就簽約。」他已有長期抗戰的?心,再頑劣的份子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晚霞早已淡隱,夜幕低垂,?烈的大陸冷氣團於入夜後開始發威,白天雖有陽光,但因是干冷的季節,氣溫還是冷到極點。
「那天在湘沅的CoffeeShop,一直跟在你後面說話的那個人是誰呀?」
袁珣優和楊家琪窩在巷口的涮涮鍋吃著小火鍋。
「他叫康少雍。」袁珣優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冷先生的朋友。」
楊家琪瞪大了眼。「冷尚恩的朋友!?」
一思及那個人,袁珣優的愁緒就起。她以為與他再也不會有牽扯了,她都已經躲到東半球來了,難道還是躲不過他嗎?
「在美國時我和他見過一面,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我。」
「你要不要躲一躲,也許他會把遇見你的事告訴冷尚恩。」
袁珣優搖搖頭。「躲不掉的。」
楊家琪舀了一碗湯喝了一口,感覺全身暖洋洋的,思緒?特別清晰。「地獄之火價值連城,你拿什麼賠他?」
「窮我畢生之力也賠不起。」她勉?吃下一些東西,但很快就嚥不下去了。
「你可以告訴他地獄之火被你姑丈拿走了,叫他向你姑丈要去。」
「沒有用的,地獄之火是我交給姑丈的,我有責任。」
「問題是你姑丈拿到地獄之火後就逃逸無?,嚴格說起來你也是受害者,你一毛錢也沒拿到耶!」
當年,袁珣優將艾芬妮偷出來的地獄之火交給中村剛,中村剛承諾交易後會把所得分一半給袁珣優,袁珣優等了三天,等到的結果?是中村剛獨吞了所有錢後逃逸無?。白忙了一場,傷心欲絕的袁珣優只得黯然地回到台灣。
「這只能證明我識人不清,與我惡意騙了他完全是兩回事。」袁珣優洩氣地道。
「他那麼有錢,也許?不會太在意丟了一顆紅寶石。」
袁珣優憂心的搖頭。「沒這麼簡單。」
「他?不是白白地損失了一顆紅寶石啊!你也付出了代價,不是嗎?」楊家琪不服氣地道。
袁珣優的心像被人痛紮了一下。直到現在,午夜夢迴時,她還是會思及兩人耳鬢?磨的情景。「不要再說了好嗎?」她好怕?水會不爭氣的溢出眼眶。
楊家琪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提起那件事的,我只是想告訴你,冷尚恩也佔了你的便宜啊!你毋需太自責。」
「冷尚恩?不缺女人,那種便宜對他那樣的男人來說?不算什麼。」她有自知之明。
楊家琪可不這麼想。「千金難買女兒身啊!他心裡有數。」
「算了,也許我們都多慮了。」
「你是說冷尚恩不會來找你?」
袁珣優苦笑。「不是嗎?若他真要找我,不可能拖到今時今日,我不想反應過度。」
「可是你也不能不準備一下,就這麼坐以待斃啊!萬一他買通了黑社會混混,他們在暗處,你在明處,那很危險的。」楊家琪大概是偵探影集看多了,想像力非常豐富。
「我沒有那麼偉大,若他要針對我,只要到我任教的學校鬧一下,還怕不弄得滿校風雨,讓校長請我走路?」
「也是啦,你那個道貌岸然的校長最重視學校教職員的私生活了,冷尚恩只需在校長面前打打小報告,恐怕真的只有辭職一途,才能求得安寧。」
「我今晚就搬回原來住的地方好了。」
「為什麼?」
「作畫需要清靜,我怕會影響你。」
「你不是說冷尚恩未必會找來嗎?不會有影響的啦,而且萬一那個王太太又纏著你,要幫你作媒怎麼辦?」
「回絕她就是了。」這應該不難。
楊家琪有些失望。她正愁一個人住悶得發慌,袁珣優才來住個幾天又要搬走了,她又得回到寂寞的創作之路。
「真的不用我陪你?」
袁珣優心意已?,如果真有什麼,她也要自己面對。她和冷尚恩之間的恩怨,由他們自己解?。「我想冷尚恩是君子,不至於失去理智。」
「但願一切如你預料。」
「謝謝你。如果真有什麼,也是我欠他的,現在該是償還的時候了。」
「有困難別忘了找我。」楊家琪仍然很擔心。???
就在袁珣優拎著行李走進離家不遠的公園小徑時,看見一個穿著安哥拉羊毛套頭衫的男人站在街燈下等著不確定會否出現的人。
男人一手插在灰色西裝褲裡,偉岸的身形給人一種?悍的壓力,渾身上下散發著濃濃的男人味。
她呆立在原地,不知該命令雙?前進或後退。
「怎麼,四年不見,你還是這麼膽小?」冷尚恩語帶嘲諷地道。
「沒想到我們還會見面。」她心跳加速道。
「躲起來的人是你,而我,一直待在你找得到的地方。」
她想要繞過他身旁,?被他一把扯住。
「想逃?沒這麼容易!」他冷哼一聲。
「你想做什麼?」她迎上他陰鬱的目光。
「討債!」
「討什麼債?」她問得好心虛。
他嗤笑一聲。「如果你沒有失憶症,而我也沒有幻想症,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東西拿來!」
「我……我……東西不在我身上。」她抖著聲道。
「艾芬妮說她親手把地獄之火交給你,你把它給了誰?」
冷尚恩只是虛張聲勢地嚇唬她。要是一見面就告訴她,他已將地獄之火高價買回,她的罪惡感是不是會?輕很多?
袁珣優咬住下唇,理虧在先的她,除了任憑他處置外別無他法。
「?把你的舌頭咬掉了嗎?為什麼不說話?」
「我能說什麼?做錯事的人是我。」
他冷笑。「不錯嘛!有骨氣,懂得認錯。你要怎麼賠我?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我賠不起。」她必須承認。
他挑了挑眉,托起她的下顎。「你太謙虛了,你當然賠得起,東西雖是價值連城,可也有個價,但人?是無價的。」
「人?」袁珣優一頭霧水。
冷尚恩用拇指和食指撫摩她的唇,性感的喃語:「你是無價的。」
她打著哆嗦,猜不透他的想法。「我不猜謎語,請你直說。」他快把她逼瘋了。
他撇撇嘴,唇角勾起一抹笑,「以價值連城換無價。」
她迷惘的看著他。
「不懂?」他調笑道。
她覺得心臟快要跳出來了。「你的話太玄了,我怎麼聽得懂?請你明說。」
他悻悻然地喃語:「我要你,傻女孩。」
她嚥了嚥口水,「要我?」
「你很聰明,不可能反應不過來,其實如果四年前你主動提議要以自己來交換我的地獄之火,我也許會動心,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得到它。」
她戒慎恐懼地看著他,「我可以慢慢還你錢。」
「我不要錢,明白嗎?我不要錢。」他提高音量?調。
「冷先生……」
冷尚恩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為了,現在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把自己送給我,另一個是坐牢。順便告訴你,我不會心軟的。」
袁珣優畏懼地瞪大眼。「坐牢!?」
「你犯了偷竊和詐欺罪,送你進大牢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會努力掙錢,告訴我地獄之火值多少錢?」
他不屑地一笑。「教書匠有什麼本事掙錢?那可是一筆大數目,除非你躺著掙;不過話說回來,做一個萬人騎的娼婦不如做我一個人的娼婦。」
她揚起手就要給他一巴掌。「你無?!」
他抓住她打人的手,惡狠狠地道:「我警告你,不准再動手打人。欠我的人是你,犯罪的人也是你,不想讓人激當初就別偷我的東西!」
她的手被他握得好緊,像要將它捏碎似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這種話我聽多了,哪個犯罪的人不都自以為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真的有──」
「為了!省省你的力氣,不論你編出什麼理由,我只當是瘋子在唱歌。」
冷尚恩太?勢、太淩厲了,袁珣優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她犯的錯誤給了他理由,輕易將她殺得片甲不留。
「你好絕情!」她紅著眼眶哭訴。
「不准掉眼?,眼?打動不了我,只會讓我更野蠻!」
說完,他鐵石心腸地將她拉向他今天才買的朋馳,推她上車。
「如果你想蹲苦牢,歡迎你跳車。」他冷冷瞟了她一眼,隨即發動引擎。
蹲苦牢為她還有一大家子的人靠她生活,沒了她,他們豈不斷了糧?不!就算要苟且偷生,她也不能撇下他們。???
袁珣優站在屋子中央,忐忑的張望。
「這裡除了你和我,沒有別人。鐘點女傭一個禮拜會來三次,我的生活起居全由你照顧。」冷尚恩看向她,嘴角浮現一絲詭笑。
「我……我不會照顧人。」她推托。
「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學習,我相信你的學習能力很?,不然以一個飯店服務生,如何能搖身一變,成為國中老師?」
她知道自己必須先學習適應的是他語中帶刺的說話方式。「可不可以把你的遊戲規則講清楚?」
「我要你做我的性伴侶。」冷尚恩仔細研究她的反應。
袁珣優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很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男歡女愛就像吃飯一樣,而且我覺得你很對我的脾胃──當然,也許你已經不如我記憶中那麼美好,或許我再要過你一次之後就會感到乏味了。」他邪惡的聳聳肩,一改以往的正經。
因為她傷他太深,深到他無法再善待她。
「如果你乏味了,是不是就會放我走?」這該不難吧!
「看我高興。」見她一臉迷惑,冷尚恩又解釋道:「心血來潮你懂不懂?倘使我心血來潮想放了你,我就會放了你,而咱們之間的帳也就一筆勾銷。」
「假若你一直沒有心血來潮的感覺呢?」她豈能遙遙無期的等待?
他楞住,而後譏諷道:「你太看得起自己,這麼有把握我不會玩膩你?」
他總有辦法讓她尊嚴盡失,無言以對。
「你好傷人。」袁珣優聲如蚊嗚。
冷尚恩忽然將她壓倒在沙發裡,低笑出聲。「傷人總比傷心好。」
「今天不要……」
「做愛做的事還要看黃歷挑黃道吉日不成?」他哼笑著。
她悶不出聲,只能任他的大掌伸入毛衣底下解開她胸罩的前扣。
一陣戰慄竄過袁珣優的身子。
「我好喜歡你這裡……好甜、好美……」
「除了我,你有過其他男人嗎?」他在她耳畔低問。
聞言,星眸微張的袁珣優擰緊眉心。
見她不語,冷尚恩當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沒有人比我更能滿足你。」
揮之不去的難堪一直鞭笞著袁珣優,兩頰火紅得像是發高燒。
冷尚恩呻吟出聲,野獸般的慾念支配著他的意志。
袁珣優的身子震撼地劇烈顫抖著,雙手緊扣住沙發,她覺得自己快死了。「呃……唔……」
她伸出一隻手想推開他,氣若游絲地道:「我受不了了,請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冷尚恩的額際冒出豆大的汗珠,聽到她動情的吟哦更助長了他的衝動。
「除了我,你還有過幾個男人?」
他的動作弄得她發疼,只能困難的哀求:「請你溫柔些……除了你,我沒有其他男人……」
冷尚恩聞言滿意的笑了,托高她的粉臀讓她包圍住全部的他,帶給他無法言喻的愉悅……玉白的身子完完全全把他迷住了。
等離開她的身子時,她已先睡著了。???
冷尚恩笑了起來。好久不曾感受過這麼驚心動魄的高潮了!
他將她打橫抱起,走上二樓的臥房。
純陽剛的主臥室,如果她不喜歡,可以加入她女性化的東西。
方纔的交歡,比起四年前還要激烈,或許是他太久沒有性愛了吧!
這是她偷走地獄之火的代價。
冷尚恩冷眼看著她雪白的身子,撩人的她永遠教他要不?,他從不知道自己的性慾會這麼?。自從四年前,她勾起了他一本正經下獸性的一面,然後,他的身體再也沒了自由,非要她的身子才能紓解他的慾望。
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習慣,他發誓自己一定要想辦法戒了她,否則當她知道他這個弱點,便能輕易駕馭他。
要如何才能戒得了她?就像吃東西一樣,餐餐吃、每天吃,吃到膩為止?
對她也可以用這個方法嗎?再要她幾次是不是就會膩了呢?
最大的敵人是自己,無論多麼困難,他都要想辦法克服這個弱點,挑戰這個弱點。
他暗笑,自我調侃,要是澤策、天鐸……組織裡的兄弟們知道他竟然如此貪圖女色,肯定會拿來當作笑柄取笑他一番。
貪圖女色!為他笑自己怎會淪落到這般田地?他以為自己清心寡慾慣了,不會輕易被挑起情慾才是。天啊!自己到底怎麼了?著了魔嗎?
難道是被色魔上了身!?
荒謬!世上豈會有這樣可笑的事,他受過科學教育,怎可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沒錯,迷戀袁珣優肯定只是賀爾蒙在作怪,過了反應過渡期,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有了答案,冷尚恩心裡踏實多了。
他翻身背對袁珣優,告訴自己不能再看她了,以免綺念又起,再逞獸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