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角浮著青筋、渾身不自在的凌舞棠提著長得足以讓她絆倒好幾次的裙子,怒氣沖沖地自更衣室走出來。
拷!她為什麼要受這種罪?
那幾個女人強迫她穿上這種綁手綁腳的衣服也就算了,居然又把她的臉當成畫布塗塗抹抹……
她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凌小姐請過來,這裡可以讓你照鏡子。」
凌舞棠雖然繃著臉,卻還是依照她們的引領,站在一面可以將全身映入的鏡子前,怔愕住了。
「這……這真的是……」
她們又是一陣掩嘴而笑。「是的,這就是你。」
凌舞棠的臉上只畫了點淡妝,不過便已將她大大的晶瞳以及小巧、豐潤的唇給點了出來,讓她看起來散發著一股沉靜與慧黠的氣質。
一身火紅的小禮服,不但沒有讓她變得俗氣,反而將她白皙的肌膚襯得更加雪白晶瑩,身材更是濃纖合度。
爺爺要是有機會看到她這個模樣,說不定也會吃驚地合不攏嘴吧?
倏地,一陣拍手聲令凌舞棠本能地回過身去尋找聲音來源,只見始作俑者龍玄衛和一名俊美的白髮男子正從門口踱進來。
而拍手的,正是那名白髮男子。
「這件禮服很適合你。」白髮男子不吝嗇地開口讚美她。
再瞧瞧始作俑者,他居然動也不動地微抬下巴,以一種複雜難懂的目光瞅著她……
怎麼著?他難道連好話都不會說嗎?
凌舞棠不由得有些氣餒,彷彿沒有龍玄衛的讚揚,她就覺得少了些什麼似的,把才纔的驚訝全都減半了。
不過該有的禮貌,她還是有的。
凌舞棠不自在地朝白髮男子笑了笑,並對他點點頭道:「謝謝你,請問你是……」
「你好,請容我介紹一下自己,我叫符堤堰,請多指教。」符堤堰以優雅的姿勢在她眼前半跪,在她的手背印下一吻。
凌舞棠即刻燒紅臉,赧顏以對,說話自然也變得有些結巴。「呃……呃……請多……指教,我……我叫凌舞棠。」
孰料,他們兩人的互動看在龍玄衛的眼裡,就像是在他心中點了把火一樣,瞬時延燒遍野。
他冷嗤了一聲,對符堤堰的舉動輕揚冷諷的嘴角,因為符堤堰在玩什麼把戲,他可是一清二楚得很。
不過因為他的一聲冷哼,凌舞棠忿忿地瞧著他,活像是他方才幹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一樣。
「哼什麼哼?你又是哪裡不高興了?」凌舞棠按捺不住,往前大跨幾步在龍玄衛的眼前站定。「先是莫名其妙的把我關起來、差一點掐死我!現在又把我打扮成這樣做什麼?難不成你們是人口販子?想把我賣掉?」
凌舞棠一口氣把想說的話全都說完,然後喘著氣與龍玄衛大眼瞪小眼,不料一旁的符堤堰卻爆出笑聲來。
「哈哈!」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有人敢當著龍玄衛的面罵他,還罵到拚命地握緊拳、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撲過去咬他的模樣……太有趣了!
「你在笑什麼?」凌舞棠對他的好感頓失,沒好氣地睨著他。
而龍玄衛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不過那凌厲的目光驟射向他,大抵上也是相同的意思了。
符堤堰見狀,只得收起笑意與玩心。「不,沒有,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提醒地……呃,龍先生,時間快來不及了。」
「時間快來不及?」當凌舞棠的視線從符堤堰身上轉回龍玄衛時,發現他的眼神裡好像多了什麼東西。
「嗯,我們出發吧!」龍玄衛沒有給她繼續研究他的機會,拉著她便往外踱去,惹得凌舞某又是一陣抗議。
「你到底要做什麼?難道不能跟我說嗎?」
「你到時候就知道了,現在,閉上你的嘴跟我走。」
又是這種命令、獨裁的口吻,他以為他是誰呀!「你叫我走就走……那我也太沒志氣了,我不去!」
凌舞棠好像忘了,其實她的志氣早在為了一片餅乾「入獄」後,便蕩然無存了。
龍玄衛回頭瞪著一步也不肯走的凌舞棠,半瞇起危險的鷹瞳直射向她,她立刻下意識地伸手護住自己的脖子。
不料,此舉正式激怒龍玄衛。
他毫不理會一旁偷笑的符堤堰,一把抱起凌舞棠,將她扛在肩上,任她踢鬧也不肯放下。
凌舞棠則是丟臉得想哭。「哇!你這個小人……放我下來!」
這下可好,她等一下不是可能被掐死、就是腦充血變白癡……龍玄衛這個男人,為什麼她總對他又愛又恨的呢?
該死!!她才不要愛上他!
龍玄衛的私人座機可媲美美國總統座機空軍一號,各種設備樣樣俱全也就算了,其先進的衛星系統更是教凌舞棠咋舌。
她沒見過這麼多的液晶螢幕圍在一個人週遭的模樣,撇開現實不說,就算是虛幻的電影裡也難得見著幾回。
盯著龍玄衛認真又快速地處理公事的模樣,她的胸腔似乎有股什麼在流竄,並且蠢蠢欲動。
她的確是對龍玄衛很好奇,也很想知道有關於他的事情,於是她將目標對準正在看股市行情的符堤堰,想自他口中套出一些事。
不料,他竟也十分配合,將日月集團以及他們將要到達的龍島之事,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等凌舞棠聽完時,不免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答案也太不可思議了,那簡直是個她完全無法想像的世界。
金色的王朝嗎?
凌舞棠將目光瞥向龍玄衛,而他突然抬眼與她相對,害得她連呼吸的本能都快忘了,連忙調開視線。
她敲敲符堤堰的手提電腦,問道:「你把這些事情告訴我,不怕你的老闆開除你嗎?」
「老闆?」
「就是坐在後面的人。」
順著凌舞棠指示的方向,符堤堰回頭瞄了龍玄衛一眼,卻發現他用著警告的目光瞅著他。
他心知肚明,龍玄衛半帶縱容地讓他將所有的事情全說給凌舞棠聽,應該是有什麼打算或計劃吧?
也或許……龍玄衛是想接納凌舞棠成為龍島的一份子,才決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省得以後自己還要解釋一次。
不過,不管原因是哪一個,他都對這件事感到興味。
對上凌舞棠好奇、熠亮的大眼,符堤堰不自覺彎起唇角微笑道:「他不是我的老闆。」
「不是你的老闆,那他……」
不過凌舞棠還來不及問明事實,機長的廣播聲立刻傳來:「各位,我們即將降落,請坐回位子上並且繫好安全帶,謝謝。」
不一會兒飛機很快地在一個私人停機坪上順利降落。
凌舞棠望向窗外,吃驚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雖然說之前符堤堰早就解釋過,這裡是一個私人的島國,人口也不過萬餘,但是這個飛機場上卻停了不下十架的同型飛機……嚇!要說這裡已經是一個小型的國家,其實也不為過了。
「真是該死……」
凌舞棠因為穿著絆手絆腳的小禮服,在下飛機時顯得笨拙、緩慢,於是一邊走一邊咒罵著。
走在她前頭的龍玄衛跟符堤堰不知在聊些什麼,神情看起來十分嚴肅,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地閃遠一點,免得龍玄衛又抓狂。
但也不曉得她是不是天生就跟裙子有仇,總三不五時拐了下腳或險些被裙子給絆倒,一段不長的路也被她走得煞是辛苦。
「該死!」
就在凌舞棠不曉得第幾次用中文咒罵著時,有人適時的伸出援手,穩住她搖晃的身子。
她一抬眼,就瞧見龍玄衛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立刻怒從中來。「你在笑什麼?要不是你讓我穿這種奇怪的裙子,我才不會這麼丟臉!」
「我有在笑嗎?」龍玄衛揚眉問道,摸摸自己性感的唇。
他很少去管在別人眼中的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以至於忽略了自己身上特有的魅力。
凌舞棠盯著他的唇吞口口水,然後連忙把視線調開。
「嗟!連自己什麼表情都不知道……」她雖然嘴上是如此啐道,不過心裡也替他有點難過。
這種人有些可悲,也有些寂寞吧?
突然之間,她有種想要擁抱他的衝動、有種想要抹去他臉上那種未達眼底的笑意的衝動,教他什麼才是真心的微笑。
被批評的龍玄衛並沒有動怒!不過當他瞥見前來迎接的人由轉角踱了出來時,他立刻伸手將凌舞棠拉近,近得她整個人幾乎是半黏在他身上。
「你……你幹什麼啦?」凌舞棠紅著臉奮力掙扎。
但是龍玄衛居然得寸進尺的更抱緊她道:「噓,你不要亂動。」
「不要亂動?」
開什麼玩笑?
平白被吃豆腐,色狼叫她不要亂動,她就真的不要動嗎?
哪有這麼簡單!
凌舞棠的高跟鞋用力一踩,只見龍玄衛僅是攏著眉心,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將她拉得更近。
「你……」
凌舞棠的怒火之山即將噴發岩漿,但是眼前卻來了一群個個頭髮斑白的老爺爺,對龍玄衛鞠躬哈腰。
「地尊,抱歉,到現在才來迎接你。」
龍玄衛只是點點頭,並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卻不著痕跡地瞥了凌舞棠一眼,果然瞧見她訝異地張大眼。
看來,事情真如他所料的沒錯。
「地尊,不為我們做一下介紹嗎?」一位長老客氣尊敬地問道,指的自然是他難得帶回來的女子。
「她嗎?」龍玄衛趁凌舞棠發怔的當兒將她擁進懷裡,舒服地抱著。「她叫凌舞棠,是我的情人,有什麼意見嗎?」
「情人!?」頓時,幾個老狐狸立刻竊竊私語的討論,不過卻很有效率地在三分鐘內結束。
「恭喜地尊了,那她就是你要結婚的對象?」
幾位老人家笑得很賊,以為龍玄衛這下會乖乖的進禮堂去,但是他們卻低估了龍玄衛,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幾個字怎麼寫了。
「結婚的對象?」龍玄衛臉上那諷刺、不帶笑意的笑又出現了。「我只有說她是我的情人,並沒有宣佈說我要跟她結婚吧?」
聞言,長老們又是一陣討論。
倒是已回神的凌舞棠還沒有理解驟然發生的狀況,腦袋裡只響著一句話:我只有說她是我的情人,並沒有宣佈說我要跟她結婚吧?
龍玄衛是瘋了嗎?
先前才指控她多項不實的罪行,現在又莫名其妙把她扯進一團混亂裡,她可不是那麼容易讓人耍著玩的人。
還有,爺爺為什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加州享他的福嗎?來這裡跟一群老人湊什麼熱鬧呀?
「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坐在床沿,凌舞棠無暇打量這個房間有多舒適,只顧著脫掉鞋,解放自己可憐的腳丫子。
龍玄衛站在鏡子的面前,帥氣地扯掉藍色領帶。
「什麼怎麼回事?」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又為什麼要騙那群老人家說我……我是你的情人?」凌舞棠提到情人兩個字就臉紅,不過她還是中氣十足地審問道:「我不該是你的階下囚嗎?」
龍玄衛聞言卻笑得有些邪氣,踱至她的面的俯視著她。「你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而接近我?」
「你要問幾次啊?我都說是不小心闖進你家了……」凌舞棠則是因為他的接近而不自在地別開臉。
他幾時變得比第一次見面時更有吸引力了?
「不是為了我脖子上的明月龍鏈嗎?」
他又靠得更近了。
這回,她連他那特有的男性味道都聞得到……拷!他難道不曉得什麼叫作「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嗎」!
看來這句話根本就是專門要給他使用的,否則靠他太近的女人,全都會「中毒」趴下。
而中的,就是愛情毒!
「是……是又怎麼樣?難道你想給我鏈子?」凌舞棠自暴自棄地說,索性也不堅持之前接近他的荒唐理由。
反正他遲早會知道的,不是嗎?不如她早些告訴他,也免得她拿了鏈子之後心裡會有罪惡感。
凌舞棠的這句話正中龍玄衛下懷,讓他順勢接下去:「我給你機會得到我的明月龍鏈。」
「啥?」
他果然是瘋了。
「只要你跟我參加他們的相親活動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嗎?」她狐疑地問。
龍玄衛笑得高深莫測,像個詐包。「當然,不過我只是給你接近我的機會,讓你有機會從我這裡偷明月龍鏈。」
「嗟!我就知道,天底下沒這麼好康的事情。」
對啊,他是放她出來,結果還不是要她做牛做馬的幫忙他,然後自己動手偷鏈子。唉!她還真是苦命。
見凌舞棠的臉色一黯,龍玄衛卻幾不可察地覺得心疼,然後以帶笑的語氣道:「不會,其實你的機會真的很多。」
「機會很多?」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在這十天以內都要跟我在一起,包括睡覺……」
「什麼?」凌舞棠由床上跳起來,眼裡淨是義憤填膺的怒火。「你這隻大色狼!剛才的仇我沒報呢!休想我會再被你佔到半點便宜!必要的時候,小心我拿刀子刺死你!」
然而龍玄衛沒有被她嚇唬著,只是朗聲笑著,逕自走進盥洗室裡。
門一合上,接踵而來的就是一連串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但龍玄衛對著鏡子,卻笑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