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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錯之棋子皇后(上) 第七章 秋賞驚四座(2) 作者:綠光
    她晚他一眼,抿著恬柔笑意,探吸口氣。雙手一放,蔥白十指在琴弦上輕捻慢點瞬轉快抹速撥,原本繚繞婉轉的琴聲變得脆亮如撕帛,高亢又纏綿,引得眾人喝采,更教巳慎思聽得忘我。

    「那是吟歌的十六琴技啊……」他啞聲喃著。

    一旁的晏皇后像是不以為然,無趣地別開眼。

    在琴音陡高又急落,好似飛爆落入泉底只剩塗徐水流時,她像是在思索什麼,直勾勾的看著丈夫,然後啟口輕唱道:「郎啊,我在佛前求……」

    清亮嗓音穿透雲霄,彷彿連大地都為之震動,如泣如訴,教在場的人不由得心神蕩漾,就連巳九蓮也怔怔地睇著她。

    她嬌羞地看著他,再唱道:「供佛藏花心,求佛借月光……求得一世共枕眠,再求來世共纏綿。走過奈何飲過揚,忘卻今生不忘郎。」

    對上她的眼,那情歌像是她最真切的告白,教他心頭顫著。

    「郎啊,你可要記得……當花香飄過,襲上心頭,那就是我。求你……踏著月光……尋找我……」

    那嗓音如泣如訴,絲絲入扣,唱得聞者側然,配著那餘音縹渺的琴聲,像會勾人心魂般。

    眾人如癡如醉,而就在琴音欲止的瞬間,一道沉醇的嗓音響起,「歌雅,我在佛前求……」

    梁歌雅一怔,難以置信地瞅著他,卻見他對她眨了眨眼,噙笑再唱。

    「供佛藏花心,求佛借月光……求得一世共枕眠,再求來世共纏綿。走過奈何飲過揚,忘卻今生不忘你。」

    她回神撥弄著琴弦,雙眼發燙的與他對視,彷彿這一瞬間已是永恆,她得到了最想要的。

    「歌雅,你可要記得……當微風輕揚,拂過髮梢,那就是我。求你……守著月光……等待我……」

    她掐抹彈點,琴音明顯走調,可她管不了,只因她得到這世間最動人的諾言,她心跳急速,震得她的胸口發痛,痛得她紅了眼眶,但這一剎那,她卻笑抿深情,與他忘我對視。

    那抹笑蕩進巳九蓮的心底,徐徐地蕩漾著。

    女人的笑有著不同的風情,然而她此刻的笑不艷不妖,只柔情似水地往他心間鑽,緊緊地束縛著他,教他怎麼也移不開眼,直到--父皇大聲地喊道:「好!」

    如雷掌聲響起的瞬間,他才回過神,驚覺方纔他簡直像是著了魔,什麼也無法多想,眼裡心裡只有她一人。

    他這是怎麼著?鬼迷心竅了不成?

    「來人,賞捻金絲團龍后冠。」巳慎思話一出口,眾人莫不看著他。

    后冠?皇上給了太子妃后冠,就是在表明,日後帝位非太子殿下莫屬,任誰都改變不了這決定了。

    孔貴妃當下沉了臉色,就連鮮少顯露情緒的巳太一也微微地瞇起眼。

    而崔雲良則惡毒地瞪著梁歌雅。本未是想害她出洋相的,豈料她琴技更高一籌就算了,竟連唱嗓都深獲好評,硬是把她給比了下去。

    「皇后,你要賞給太子妃什麼?」龍心大悅,皇上不禁笑問。

    前些日子九蓮查出工部和戶部掛鉤,戶部尚書晏清河被彈勃入獄,而晏情河是皇后的兄長,九蓮這動作明顯傷到母子間的和氣,他才想藉這機會稍稍修補兩人的關係。

    晏皇后橫晚一眼,神色情冷道:「來人,賞酒。」

    身後的宮人隨即上前,利落地拿起她几上的酒壺,斟上兩杯,送到太子面前。

    「多謝母后。」巳九蓮舉杯一飲而盡,就在宮人將另一杯酒移到梁歌雅面前時,他伸手將那杯酒也取來。

    「那是我的。」梁歌雅小聲抗議。

    初入宮時,她不想理睬宮中細節,可現在不同,她已經決定和他一起廝守,自然也希望能夠和皇后培養好關係。

    巳九蓮噙笑附在她耳邊,「說不准你肚裡已經有小娃娃,這酒我替你喝了。」話落,瀟灑地一飲而盡。

    梁歌雅小臉羞紅地瞪著他,心想她到底要怎樣才能把臉皮練得像他那麼厚,不會老羞紅著臉,讓他逗著玩。

    「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巳慎思打趣問著。

    「父皇,我在和歌雅商量,早點生個皇孫給父皇抱。」巳九連一臉認真道。

    「巳九蓮!」她恨不得搗住他的嘴。

    這事是能夠在外頭說的嗎?

    巳九蓮放聲笑著,突然臉色有異,大手往胸口一搗。

    「九蓮?」驚覺他蹚色瞬間翻黑,巳慎思剛站起身,見他已經嘔出一大口血。

    「九蓮!」梁歌雅嚇得趕緊撐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形。

    晏皇后也錯愕的站起身,伸手想扶住他,卻被巳慎思不經意地掃開,踉蹌了下,撞倒身前小几,酒壺和茶先後翻倒,砸落地上,發出令人心驚的碎裂聲。

    「來人,傳御醫!」巳慎思暴吼著。

    轉瞬之問,楓苑一陣兵荒馬亂,有人竊竊私語,也有人一臉看好戲的嘴臉。

    但梁歌雅卻是彷彿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一個勁緊緊地抱住他,像是要抱住他的魂魄,不讓他就此離開。

    秋賞宴亂成一團,持祿把御醫全都找來,禁衛軍立刻封鎖楓苑,旭拔趁機差人檢驗膳食,徹查所有宮人,而蘇璘則是差人備熱水,一桶桶的端進灼陽殿,隨即又端出一桶桶血水。

    透黑的血不斷從丈夫口中吐出,讓守在床側的梁歌雅看得膽戰心驚。

    「龐呈,到底如何,還不快說!」巳慎思沉聲低咆。

    龐呈是御醫長,此刻他正輕掐著太子脈象,不一會精標目光一瞇,起身答道:「啟稟皇上,待老臣開完藥方再說。」

    說著,取出幾支銀針,鉛著巳九蓮週身大穴一一插入,再提筆寫下藥方,派人回御醫院抓藥,趕緊熬煮。

    龐呈這才再抬眼道:「啟稟皇上,太子殿下是中了一種叫『界沙』的毒,此毒無色無味,要是食上一撮就回天乏術了。」

    「界沙?」巳慎思皺緊濃眉。

    「啟稟皇上,此毒兇猛,下毒之人分明是要置太子於死地不可。」龐呈臉色凝重。

    巳慎思臉色鐵青,朝外頭低喝,「未人,傳朕的命令下去,秋賞宴上的所有人在沒有洗脫嫌疑之前,誰都不准離開!」

    「遵旨!」禁衛軍統領隨即領命而去。

    「龐呈,這毒可有法子能解?」巳慎思問得極輕,就怕問得太急,一時承受不住御醫長給的惡耗。

    「皇上寬心,界沙雖是兇猛之毒,但在民間要是有百姓生有毒瘡,亦有人在藥材裡加上一點界沙以毒攻毒,此毒自有可克之物。」

    聽他這麼說,巳慎思總算安心了些,但卻又聽龐呈道:「眼前麻煩的是,無從得知太子殿下到底服用了多少界沙……只盼來得及阻止毒性攻心。」

    巳慎思高大的身形踉蹌了下,扶貴趕緊撐住他。

    「皇上寬心,殿下福星高照,不會出岔的。」

    巳慎思皺緊濃眉,看著已經掀在床上的兒子,再看向驅前在床畔坐下,緊握兒子手的梁歌雅。

    她的神情專注,眨也不眨地睇著九蓮,壓根不管他吐出的穢物與血拈了她一身。即使是這種時候,她也沒讓慌亂主宰心神,看到御醫急救完畢才挨近。

    「歌雅……」巳慎思啞聲輕喚。

    她顫了下,緩緩抬眼,眉頭隨即皺起。

    「父皇回去歇著吧,這兒有我便成。」他的氣色不佳,就怕大病初癒的身體撐不住,那就不好了。

    「歌雅,你別擔心,朕會要御醫用最好的藥醫治九蓮,他不會有事的。」他輕拍著她的肩,壓根分不情到底是誰在安撫誰。

    說起來,他是懲的自私。

    如果九蓮沒有迎娶歌雅為太子妃,對九蓮,他並沒有太擱在心上,然而如今,他必須讓九蓮無恙地活下去,因為九蓮必須代替他好好地照顧歌雅。

    梁歌雅聞言,輕抹笑意。

    「父皇,九蓮肯定不會有事的,所以你回去歇著,要是有好消息,我馬上差人告訴你。」

    聽著,巳慎思皺起眉,總覺得她太過於平靜,讓他不能理解。

    當年皇后之子死於腹中,饒是個性情冷的皇后也為此在夜裡低泣數回。

    在那之後性情變得更加淡漠,但歌雅一如往常,笑意淺淡,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

    他親眼瞧見他們小兩口新婚燕爾,思愛甜膩,甚至在秋賞宴上對唱情歌,她的反應……太不尋常。

    「父皇,沒事的。」她笑瞇眼道。

    巳慎思不解地注視她良久,耳邊響起龐呈的叮嚀,「皇上龍體初癒,還是先回宮歇著,否則就白費之前的調養。」

    正值多事之秋,巳慎思輕點頭,向梁歌雅吩咐了幾聲,便讓扶貴攙著回宮。

    龐呈留在灼陽殿,直到蘇璘將第一帖藥熬好,他親手一點一滴地灌入巳九蓮的嘴裡。

    然而,好不容易喂完一碗藥,哇的一聲,巳九蓮全數吐出,揚藥中裹著污黑的血,讓梁歌雅怔了下,趕忙取來提手巾,輕抹過他的臉和唇。

    「龐御醫,太子這狀祝是正常的嗎?」她啞聲問著。

    「太子妃莫急,這藥正是要逼出那界沙之毒,反覆幾回,當嘔吐物裡不再帶著污黑之血,就代表毒己去了大半,接下來得用另一帖藥克制體內的毒,那藥會讓太子渾身發燙,得用提冷手巾敷額,三天內只要燒退了,太子就無礙了。」龐呈說得詳實,梁歌雅謹記在心。

    「我知道了,我會照做。」

    龐呈看著她,不禁奇怪問:「太子妃難道不問,要是三日內太子的燒未退的話……」

    「會退的。」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沒事的,他一定會沒事的。」

    他們才剛承諾廝守今生,所以老天不會在這當頭帶走他的……她不哭,她不難過,因為一切都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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