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側妃,你竟敢出手傷太子妃!」
梁歌雅吃痛地抬臉,感覺熱掖從額際滑落,抬手抹去的瞬間,瞥見對面的灼陽殿三樓上,有抹熟悉的身影。
他們瞬間對視,之後他緩緩走進房內。
梁歌雅不由得身形踉蹌了下。
這是怎麼回事?歷史又重演了?他再一次地視而不見……難道他非要她走這一遭,就是要見她受辱?
意義何在?!
「那可不關我的事,我砸的是你又不是她,是她自己替你受的,說到底還是你的錯。」孔沛兒哼了聲,纖長玉指抓餅嘗著。
「你!」
蘇璘惱得要衝上前,卻被梁歌雅抓住。
「孔側妃,禮已經送到,容我先告退。」話落,便拉著蘇璘回玉輝殿。
「來人,把那些禮品全給我搬回殿裡。」
「是。」原本隨侍在旁的宮女隨即收拾著禮品,搬進玉寢殿內。
待人走遠之後,崔雲良從曲廊另一頭走未,直睇著梁歌雅的身影,忍不住道:「沛兒,你這麼做不會太過火嗎?」
「哼,我現在可是懷著皇嗣,這般對她不過是剛好而已。」
「是皇嗣,但……到底是誰的種?」崔雲良緩緩回頭看著她。
孔沛兒微瞇起眼瞪她。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崔雲良哼笑一聲。
「別說我沒提醒你,有人要見你,到外頭一些說話。」
孔沛兒不解地看著她,卻見一抹熟悉的身影遠遠走來,當下心頭一顫,但她旋即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背脊。
她不會向任何人示弱,把話說開也好,她不允許有人擋著她的皇后之路!
心涼透了,她不敢相信他竟再一次的冷眼旁觀,而她就算絞盡腦什,也想不透他到底打算做什麼。
一旦想不透,疑心便起,寸寸磨損她對他的信任。
她並不想懷疑他,但她卻沒有辦法阻止自己。
「太子妃,吃點東西吧。」蘇璘和幾位宮女端著晚膳入殿。
她蜷縮在錦榻上。
「我吃不下,撤下吧。」
「可太子妃近來吃得這麼少,對身子不好啊。」蘇璘苦口婆心地勸著。
「蘇璘,我真的吃不下。」別說吃了,光是聞那些菜餚氣味,她就一陣陣地反胃。
「還是找御醫過來診治吧。」
她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躺一會就好。」
「可是……」話未竟,後頭傳來宮女急促的腳步聲,她不禁回頭低斥。
「說過多少回了,在殿內行走要輕緩無聲!」
「對不住,但玉哀殿的宮女要求入殿,以確定孔側妃有無在此,奴婢逼不得已才趕緊來請示。」那宮女神色惶恐道。
「荒唐,她們的主子自己守著也能守到不見,就算要找也不該是到玉輝殿,要她們到其他地方找去。」蘇璘沒好氣地打發著。
「是。」宮女趕緊到殿外回復。
「蘇璘,你也下去歇息吧。」梁歌雅淡聲道。
「太子妃要是不想到床上躺,至少也要蓋件被子。」蘇璘沒轍,替她取來被子芸皿妥,終究還是把晚膳撤下,再生了盆火。
梁歌雅抱著被子躺在錦榻上,看著窗外,漆黑的天空再次飄起雪。
其實這幾天她一直在等,等著他如記憶中那般,帶著雜芋餅跨過這扇窗來看她,然、而,沒有。
她一等再等,等到的只有滿室孤寂。
下意識地撫著肚皮,她輕歎著。罷了,能待多久,就看他們的緣分有多少,她……
不再強求。
她昏昏沉沉的,總覺得今晚的東宮好似特別的吵鬧,就在半夢半醒之間,她依稀聽到尖銳的叫聲,接著腳步聲雜退,彷彿有不少人在外頭忙進忙出。
但她疲憊得張不開眼,逐而沉進夢鄉裡。
夢境裡,是她思念的映春城,有她最愛的爹娘,她回到了孩提最快樂的時光,有爹娘的寵愛時刻,他們一道踩雪,一道到城裡品嚐俘水千層酥餅,再回府聽娘彈琴唱曲……
「殿下!」
「退下!」
「殿下,你不能這麼做,太子妃一直都待在玉輝殿,怎麼可能殺害孔側妃。」
「放肆!」
熟悉的聲音挾帶著盛怒,在推開殿門的瞬間,驚醒了她。
張眼,幸福時光消失無蹤,在她面前,只有他形似惡鬼的可怕臉孔,彷彿她犯下什麼滔天大罪。
「歌雅,隨我一道上殿。」巳九蓮眸色冰冷地瞅著她。
她恍恍惚惚,卻有不祥的預兆。
「上什麼殿?」
「金闊殿。」
那不是主事早朝的地方?「為什麼?」
「因為我懷疑是你殺了孔側妃。」
「嗄?」
「父皇和百官已在殿上等候,定教你為自己做的付出代價。」他說起話來殘酷無情,看著她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無用的棋子。
「蘇璘,還不快替太子妃梳洗!」
話落,他轉身就走,像陣狂風暴雨,讓人惶惶不安又摸不著頭緒。
「蘇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梁歌雅臉色慘白的問。
「太子妃,昨兒個夜裡玉哀殿的宮女在找孔側妃,始終找不著,直到三更天時才在蓮池裡找到已經氣絕身亡的人。」蘇璘面色凝重道。
這惡耗教她狠抽口氣,震驚得無以復加。
「奴婢先替太子妃梳洗,上殿後奴婢一定會為太子妃做證。」蘇璘安撫著她,開始調動宮女入殿替她梳洗。
梁歌雅聽得一愣一愣。雖然還搞不太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照蘇璘的說法,豈不是意謂著九蓮認為她是殺害孔沛兒的兇手!
為什麼?
五更天,明明該是天亮之時,然而漫天飛雪遮天蔽日,彷彿還在深夜,宮裡處處燈火燦燦,映亮文武百官凝重的神情。
梁歌雅一襲湖水綠儒裙,外搭了件銀白狐裘,挽起的發上只答了一支玉釵,在蘇璘的陪伴下,踏進早朝中的金闊殿。
殿上,巳慎思坐在寶座上,孔貴妃和皇后分站兩旁。巳太一和巳九蓮各站一方,神色各異。
殿內氛圍像要開審,個個神色肅穆,靜默得教人心驚膽跳。
「兒臣拜見父皇。」梁歌雅福了福身。
「平身。」巳慎思沉聲道,看著她半晌,幾不可聞地歎問:「太子妃,可知朕是為何事傳你上殿?」
「臣媳知道。」她不卑不亢的抬眼。
「但臣媳不明白,為何有人認定是臣媳下的手?」
來時的路上,她想過了,也許是有人栽贓她,所以九蓮才會那麼說。
「是太子認為。」巳慎思道。
梁歌雅一愣,不敢相信地看著面覆冰霜的丈夫。
「為什麼?」
「昨日,我要你去祝賀孔側妃有喜,聽說你和孔側妃起了爭執,在你離開之後沒多久,玉哀殿的宮女便找不到孔側妃,直到三更天時才在蓮池找到她的屍體,難道與你無關?」巳九蓮冷聲無情地指控。
「為何會與我有關?」梁歌雅微微動怒。
「昨兒個我回玉輝殿後就沒再出殿了,玉輝殿所有的宮女都能做證。」
「玉輝殿由你統管,有誰敢指出你的不是?」
她狠抽口氣。
「沒有的事就是沒有,我梁歌雅問心無愧!」
「我也想相信你,但玉寢殿的宮女指證歷歷,說就在她們奉令把禮品搬回玉哀殿,再重回蓮池曲廊時,便已不見孔側妃的身影,除了你……還會有誰?」
「我為什麼要殺她?!」她怒聲反問。
「因為……你嫉妒她懷有我的皇用。」
不敢相信他竟說得出這種話,她胸口室悶發痛。
蘇璘忍不住出聲。
「啟稟皇上,昨兒個奴婢陪同太子妃前往蓮池曲廊,送慶賀之禮給孔側妃,可孔側妃氣焰凌人,甚至還誤傷了太子妃,這些太子妃都沒與她計較,轉身回了玉輝殿,之後未再踏出殿門,奴婢願以己命證明太子妃情白。」
「正因為被誤傷,太子妃懷恨在心進而對孔側妃行兇!」巳九蓮隨即抓住話柄,振振有詞的推敲。
「我沒有!」淚水噙在眸裡。她真不懂他到底是在作戲,還是鐵了心要她的命!
「御醫看過孔側妃的屍休,發現她胸口上有道纖長掌印,推算出是被人一掌打落蓮池,昏厥過去而沒有呼救,最後溺斃在蓮池裡,試問放眼東宮女眷,除了你誰有這本事?」巳九蓮言之鑿鑿。
「父皇,兒臣並非胡亂指控,而是有真憑實據,還請父皇明察。」
巳慎思濃眉攢起,眸色深沉得教人讀不出思緒。
梁歌雅怔怔地看著巳九蓮,懷疑自己在作夢,否則他為何變得如此可怕而殘忍?
難道他會不知道,這栽贓若成真,會要她的命?!
「父皇,依兒臣所見,太子妃並不是好強善妒的性子,她沒道理傷害孔側妃。」巳太一沉聲表示。
「皇上,太子妃有喜,所以一直在玉輝殿休養,怎麼可能行兇?」蘇璘急聲道:「再者,玉輝殿上下宮人皆能做證,昨天送禮回來後太子妃確實沒有踏出寢殿一步,奴婢此言若有假,必不得好死!」
聞言,巳九蓮瞳眸緊縮了下,隨即恢復淡漠。
梁歌雅呆愣地看著蘇璘,她並沒有說,蘇璘怎會知道?
「那為何沒傳御醫?」巳慎思喜出望外道。
梁歌雅沉默不語。她沒說,是等著親口告訴他,誰知道孔側妃同時有喜……
不過眼下看來,說與不說,已經毫不重要。
他不要她……
「旭拔。」巳九蓮沉聲道。
旭拔上前一步,雙手捧著一隻木盒。
「打開。」
主子話落,旭拔隨即打開木盒。
巳九蓮從木盒裡取出一個草人,上頭貼著孔沛兒之名,並扎滿了針。
「這是從孔側妃的床底下取出的,就算太子妃有喜,就算太子妃並非兇手,那這草人會是誰擱的?」
梁歌雅垂斂長睫,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的,仿似置身雲端,只要再踏出一步,她就要摔個粉身碎骨。
「就算如此,也不能證明是太子妃所為。」巳慎思低喝道:「此事到此為止,孔側妃一案繼續追查。來人,將太子妃送回玉輝殿。」
聞言,蘇璘喜笑顏開地起身,正打算扶著梁歌雅回東宮時,卻聽巳九蓮道:「父皇,娶妻當娶賢,如今太子妃心思歹毒咒殺孔側妃,我要休了她!」
不行,他不能讓歌雅繼續待在宮中!
非走不可,而且必須馬上就走!否則他讓孔沛兒死在蓮池裡,豈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為了保住歌雅,他可以犧牲任何人、任何事,只求她全身而退。
「你說什麼?!」巳慎思目皆盡裂。
「我要休了她!我要她離開東宮!」
梁歌雅唇角勾笑,喉頭一陣腥鹹湧上,她來不及掩口,當殿嘔出,溢落滿口鮮血。
「太子妃!」蘇璘驚詫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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