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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邪西毒記 第三章 作者:綠痕
    曉冬一手操控著方向盤﹐一手檢視歐陽峰所簽的文件﹐技巧純熟地在車陣中高速前進。坐在她身旁的歐陽大牌被她開車的方式嚇得七魂六魄離了身﹐頻頻拭著額際的冷汗。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樣開車很危險﹖你可不可以將兩手安分的固定在方向盤上﹖」

    歐陽峰嚥了嚥唾沫﹐百般想念兩腳安全站立在地面的感覺。

    「你是男人也﹗別這麼膽小好不好﹖」曉冬說完又闖了一個紅燈。

    「你有駕照沒﹖」見她表演飛車特技﹐歐陽峰驚叫道。

    「安啦﹗我滿二十歲了。」曉冬煩悶的嚷道。

    二十歲﹖﹗歐陽峰不敢相信自己竟栽在一個小女生的手上﹐他不但簽了賣身契還被迫上了賊車﹐輸得徹徹底底。

    他偷空看著分心駕車的小女生﹐方才忙著與她鬥嘴沒仔細看她的長相﹐現在才發覺這小女生除去那損人時的陰險樣﹐其實長得挺賞心悅目的。

    白白嫩嫩的瓜子臉配上削薄的短髮﹐卸下漆黑墨鏡﹐黑白分明的大眼瞳讓整個小小的身子顯得格外有生氣活力﹐看久了演藝圈中美艷性感的尤物﹐這個小女生倒像一塊清純未開發的璞玉。

    歐陽峰伸展大半邊的軀體﹐附在曉冬的右側﹐目不轉睛地打量她。「小鬼﹐你叫什麼名字﹖」溫熱的鼻息吹拂在曉冬的頸間﹐她怕癢地瑟縮肩頭。

    「程曉冬。」曉冬自照後鏡中瞧見兩輛警車﹐安分守己的放慢車速﹐停在紅燈前。

    「香港那個武術指導﹖」歐陽峰扳正她的臉﹐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自另一人的瞳孔中看見自己。

    「音同字不同﹐西毒先生﹐你習慣說話靠人這麼近嗎﹖」曉冬張口就吸進淡淡煙味﹐一股震顫突然爬竄至敏感的皮膚表面。

    「我只對算計我的小女生有這種嗜好。」他故意更靠近她的粉唇﹐忍不住想逗逗她﹐看她驚惶失措的模樣。

    「你知道嗎﹖我想你該刷牙了。」曉冬淡淡地批評﹐拍開他的大掌繼續開車上路。

    錯愕的歐陽峰呆愣一會兒後爆出低低沉沉的笑聲。

    這小女生很有意思﹐任他橫眉豎目大聲地吼她﹐或是曖曖昧昧、像只大色狼地對她調笑﹐她一律用一號無所謂的表情以不變應萬變﹐那張尖利的小嘴總是能適時地保護她自己﹐損他損得恰到好處﹐罵人罵慣的歐陽峰已經很久沒被人罵得這麼開心了。「小鬼﹐你像一個人。」他又像只黏人的蒼蠅﹐不客氣的入侵她的領空。

    「像誰﹖」曉冬舉起手臂格開他貼上來的高溫身體﹐再將空調開到最大。天氣已經夠熱了﹐他還想取暖呀﹖「桃花島島主﹐東邪黃藥師。你是第一個能讓我自動簽下契約的人﹐金庸筆下那名又陰險、又精於算計的黃藥師也許功力還在你之下﹐你不錯﹐不必修練個十年八年就會很有前途﹐以後光靠這張嘴就可以橫行江湖。乖乖﹐東邪老前輩後繼有人了。」歐陽峰恢復毒辣本性﹐與她第二回合開戰。

    「西毒先生﹐你好像搞不清楚你這條毒龍踩在哪尾邪蛇的地盤上﹐不怕我興致一來將你送回圍堵你的大本營﹖你若是缺乏運動儘管使毒沒關係﹐本姑娘向來樂於助人。」

    曉冬笑笑地說﹐言詞間倒賞他一記。

    「你受命於誰跑腿辦事﹖」被她損得很爽快的歐陽峰興致勃勃地誘她開口。

    「程可夫的經紀人。」他的話怎麼愈來愈多﹖「你是程可夫那顆繡花枕頭的女兒﹖」這漂亮的小女生眉宇之間與那個紅透半邊天的純情小生有著七分神似。

    「多謝你對家父的美評﹐他知道歐陽大製作如此稱讚他的話﹐肯定會樂上好幾天的。」

    可以預料到﹐她老爸會興奮得睡不著覺。

    「你讓我簽的不會剛好是關於製作你老爸產品的契約吧﹖」歐陽峰警戒地問。

    「正是。」

    「我拒絕﹐把契約還來﹗」又是一名奸商﹐而且年紀還這麼小﹐歐陽峰忿忿地伸手向她要。

    「抱歉﹐我很討厭成年男子背信忘義﹐恕我不從。」曉冬才不讓他反悔。

    歐陽峰趁她分心注意車流時﹐伸手至她的背包裡搶回文件﹐二話不說就將它撕成碎片﹐按低車窗將碎紙散出車外。

    「歐陽峰﹐你敢﹖」曉冬見心血飛出車外﹐氣炸了五臟六腑。

    「忘了告訴你﹐我也很討厭剛成年的少女威脅我做我不喜歡的事﹐別想用這種手段指使我。」歐陽峰不服輸地逼近她﹐與她大眼瞪小眼。

    曉冬拉回氣火的俏臉直視正前方﹐腳下狠狠地踩了油門縱車飛奔。

    「喂﹐程曉冬﹐你要載我去哪裡﹖」歐陽峰驚叫連連﹐不自主地捉緊椅背看著窗外愈來愈陌生的景色。他看見車子一路飛騰進了山區﹐這個程曉冬以為她能將他一個大男人滅口啊﹖小汽車千辛萬苦的爬上某座不知名的山頭﹐莫名地來個急轉彎後總算熄了火。「下車。」曉冬倔傲地下逐客令。

    「你載我來這個地方做什麼﹖」被曉冬一腳踹出車門外的歐陽峰被週遭的臭味熏得掩鼻作嘔。

    「這個地方配你這名出爾反爾的毒物剛剛好。」她伸手關上車門﹐迅速落鎖不讓他上車﹐踩了油門就走人。

    歐陽峰對著漸漸遠去的唯一浮木大嚷﹕「你要留我在這裡﹖回來﹐你不能這麼做﹐至少要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好歹毒的小鬼﹐放他在這個鬼地方自生自滅。

    小汽車在他嚷完後突然倒車回到他的身旁﹐曉冬緩緩地按下車窗與歐陽峰怒目相對。

    「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告訴你﹐這就是你的西毒老巢﹐福德坑垃圾場。」

    說完﹐曉冬便駕車下山﹐留下一堆廢氣及滿山滿坑的垃圾與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歐陽峰相伴。

    歐陽大製作第二回合再度戰敗。

    ***「惡﹗歐陽﹐你泡過餿水桶啊﹖怎麼全身上下這麼臭﹖」元探春捏緊鼻尖﹐問著坐在大椅上生悶氣、而且臭氣沖天的歐陽峰。

    「我被人丟到垃圾場。」他怏怏不樂地回答。

    「什麼﹖」元探春以為自己得了幻聽。

    「我被一個十八歲的小鬼頭開車載去福德坑﹐當成垃圾扔掉﹗」歐陽峰火大的重複﹐那個程曉冬居然當他與垃圾同類。

    喲﹗他終於遭天譴啦﹗元探春要笑不笑地看著歐陽峰﹐肩膀一聳一聳的抖動著。

    哈﹗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總算他也有這一天了。

    「小春子﹐你要是敢笑出來我就打斷你的狗牙。」瞄到元探春的笑臉﹐歐陽峰惡劣地警告他。

    「是誰這麼大膽敢修理咱們歐陽大製作﹖」牆頭草元探春識相地改口﹐他一定要問問這名英豪的大名﹐有辦法整治歐陽峰﹐他要將這人供起來膜拜。

    「程可夫的女兒﹐程曉冬﹗」此仇不報非君子﹐歐陽峰恨得牙癢癢的。

    自程曉冬棄他而去後﹐歐陽峰以十一號公車走下垃圾山﹐等了個把鐘頭好不容易才攔到一部出租車﹐車主竟以他身上的異味為理由拒載﹐要不是他拿出一疊現鈔﹐只怕他現在還在那個鳥不生蛋的荒郊野地慢慢走。

    「你怎麼會認識程曉冬﹖程可夫很重視私生活﹐他那寶貝女兒從不與我們這個圈子搭關係的﹐而且程可夫的經紀人前幾天才被我們打發走。」好奇心漲到最高點的元探春一心想弄清楚這其中的曲曲折折。

    「她替她老爸的經紀人來找我簽約﹐我們吵嘴吵到後來她就載我到那裡洩憤﹐可惡﹗我一定要找她算這筆帳。」歐陽峰信誓旦旦地說。

    「你和她鬥法鬥輸了﹖」元探春很高與地落井下石。

    「元探春﹐你不想要飯碗了﹖再長她的威風你就回家吃自己。」歐陽峰扯緊了元探春的衣領﹐讓他一同聞聞異臭。

    「呃……歐陽﹐很臭(口也)﹗咱們保持點距離說話好不好﹖熏死我﹐你上哪兒找像我這般刻苦耐勞的萬能助理﹖」元探春忍不住拉下龍爪﹐躲到天邊防他遷怒。

    「去把程可夫的資料找出來﹐我就不信整不到那可惡小鬼。」歐陽峰心生一計﹐打算也回敬回敬程曉冬一軍。

    「歐陽﹐這樣不好吧﹖人家女兒做的壞事何必找程可夫這名無辜者下手﹖」元探春自始至終都站在程曉冬那一邊。

    「擒賊先擒王﹐從程可夫下手﹐那小鬼一定會再次代父出征﹐我就不愁逮不到她。」

    歐陽峰陰陰狠狠的笑著﹐既然她叫他西毒﹐他就毒給她看。

    「事情過去就算了﹐忍忍讓讓也就好了﹐別跟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不過是被載到垃圾場而已﹐他還真想玩王子復仇記的戲碼啊﹖「小春子﹐那小鬼還拿錢砸我。」印象太鮮明瞭﹐歐陽峰忘不了那個恥辱﹐將拳頭握得死緊﹐氣得想殺人。

    「拿錢砸﹖你痛恨的那個東西﹖」元探春惶然地求證。

    「對﹐她就是用那種有人頭的破紙。」可恨﹐尤其她身上的錢居然遠比他多出數倍﹐死要錢的臭小鬼﹗元探春聽完歐陽峰的這段話後﹐就知道這場戰事是絕對避免不了。天啊﹐程曉冬什麼不好砸偏偏用錢﹖所有人都知道歐陽峰與貨幣是天敵﹐要惹怒他最快速的方法就是「錢海戰術」﹐而通常被歐陽峰回敬的人下場都好不到哪裡去﹐看樣子那小鬼真的是點著歐陽峰這顆炸彈了。

    「我能不能不參加你和她的私人戰事﹖」元探春懷抱著一絲絲的期望問道。

    「想和我拆伙﹖不怕往後沒飯吃嗎﹖」歐陽峰下流的威脅他﹐硬是要強迫他入伍從軍。

    「當個中立國可不可以﹖」元探春苦著一張臉。

    「你說呢﹖」歐陽峰和藹可親她笑道。

    「好吧﹗你想怎麼做﹖」為了生計著想﹐元探春歎息地垂下頭﹐再度淪為參戰的共犯。

    「把程可夫的生意全部包來做﹐去告訴各大老闆﹐除了我之外﹐不許任何製作人同我搶人。」歐陽峰開口宣佈計畫。

    「你要開張做生意了﹖」元探春欣喜地問﹐一聽到他肯取消長假正經做事﹐立刻把先前的沮喪全都放開。

    「對﹐而且我要做很大的一樁。」

    ***接近晚膳時分﹐替程可夫還了債款的曉冬臭著一張臉返家。「我回來了。」她坐在玄關的籐椅上邊脫鞋邊喊。

    「女兒﹐你回來啦﹖累不累﹖爸爸替你把飯菜熱一熱準備吃晚飯。」程可夫穿著圍裙﹐笑容可掬的接過她的背包。

    「老爹﹐你別弄了﹐我沒有心情吃。」都怪歐陽峰那名毒物﹐她氣都氣飽了。

    「曉冬﹐事情辦得怎麼樣﹖」花襲人也擠到玄關前湊一腳。

    「小花﹐你專程來我家等消息﹖」曉冬一看到她肩膀就垮了下來。

    「反正我也閒閒地沒事做﹐剛好你爸要教我做新發明的小點心﹐我就順便過來打發時間了。不說這個﹐那個歐陽大牌到底答應了沒﹖他有簽約吧﹖」花襲人拉過她﹐滿懷期望的問。

    「不要提那個沒信用的毒物﹐他白白浪費我一下午﹐想到他我就生氣。」曉冬坐在地板上兀自生悶氣。

    「這麼說﹐你也沒成功﹖」花襲人失望地在她旁邊坐下。

    「他本來已經簽了﹐誰知道這個毒物竟然反悔把契約給撕毀﹐我救他一命他居然不講道義﹐無恥的中年人。」曉冬想起歐陽峰的惡行惡狀﹐愈發覺得自己的第一印象果然沒錯﹐這麼惡劣﹐難怪會取名叫西毒歐陽峰。

    「曉冬﹐歐陽峰才二十九歲﹐算不上中年人。」花襲人直述事實。

    「小花﹐我在生氣﹐你不要打岔行嗎﹖」曉冬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啊﹗抱歉﹐請繼續。」花襲人識相地掩住口﹐恭請她繼續吐苦水。

    「你看﹐他把我抓成這樣。」曉冬抬高手臂彰示歐陽峰留在她身上的痕跡。

    「他對你動手﹖他打你是不是﹖」花襲人驚愕的看著曉冬手臂上紅紅紫紫的瘀痕﹐她的額頭上也腫了一塊﹐歐陽峰太可惡了﹐竟然對一個小女孩動粗。

    「剛開始可以算是意外﹐其它的部分是他硬扯造成的。」曉冬指著她的額頭控訴道﹐之前她氣得忘了﹐現在才又覺得痛。

    「我去找他討個公道。」花襲人捲起袖子怒喝﹐母愛天性開始壯大。

    「小花﹐算了啦﹗反正也不是很嚴重﹐言語衝突之後會有肢體衝突也是常理﹐別跟那個小人計較。」曉冬不想再和歐陽峰有任何交集。

    「什麼叫別計較﹖他要不要臉﹖一個老男人欺負小女孩﹐我明天就去說給所有人聽﹐叫他來叩頭道歉。」花襲人義憤填膺﹐聲音愈來愈大。

    「小花﹐你才說他很年輕﹐怎麼一下子就忘啦﹖」曉冬拉拉她的袖子指出她的語病。

    「反正……哎呀﹐反正他欺負你就不行。」花襲人的氣勢有些軟了下來。

    「女兒﹐哪個傢伙敢欺負你﹐爸爸替你出頭。」聽見花襲人吼叫的內容﹐程可夫拿著菜刀衝出廚房。

    「你的偶像歐陽峰。」花襲人怒瞪害曉冬受罪的元兇。

    「我……」程可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被花襲人瞪得不敢說話。

    「老爹﹐不關你的事﹐你可別哭啊﹗」看到程可夫抽抽鼻子眼淚就要落下﹐她無奈地安慰他。

    「給爸爸看你傷到哪裡。」程可夫拿來醫藥箱跪坐在曉冬的面前﹐含淚地為曉冬上藥。

    「老爹﹐這裡也很疼。」曉冬撒嬌地指著她的額頭﹐移轉她老爹的注意力。

    「爸爸親親﹐女兒不痛呵﹗」程可夫專心地又親又吹氣。

    「老爹最棒了﹐女兒一點也不痛了。」曉冬拿出絕技﹐先哄哄愛哭的程可夫再說。

    花襲人看著程可夫又雨過天青、快快樂樂的回廚房﹐轉頭低聲問曉冬﹕「你都這樣騙女人的﹖」「他是我老爹﹐雄性動物﹐怎麼算是騙女人﹖」曉冬理直氣壯的回道。

    「我決定和你老爹好好商量﹐不准他堅持一定要指名歐陽峰﹐我再也不要去求那個欺負你的混蛋。」花襲人很有骨氣地說。

    「小花﹐你好有魄力喔﹗可是我老爹一日不改變心意﹐你和他就會餓肚皮喔﹗」

    曉冬悲觀地警告突然良心發現的花經紀人。

    「不怕﹐他敢不去我就替你扁他﹐反正他不給我演戲我就叫他去唱歌﹐他餓不死的。」

    花襲人摟著曉冬安撫地拍拍她。

    「小花﹐你像媽媽。」曉冬倦累的在她懷裡闔上眼﹐喃喃地說。

    「乖﹐花姨一定站在你這邊﹐沒事﹐不要怕。」花襲人輕聲哄著疲累的曉冬入睡。

    和周公下棋前﹐曉冬忽然覺得在分裂十年後﹐家庭關係又圓融了。

    花襲人溫軟的嗓音像極了小時候媽媽哄她入睡時令人安心的輕聲細語﹐加上老爹在廚房炒炒煮煮的做菜聲﹐就像是家中又有了一父一母﹐她已經很久沒體會天倫之樂的感覺。

    托那個毒物的福﹐她今晚是個有家庭溫暖的幸福小孩。

    ***第二天早上﹐花襲人所屬的辦公室來了一名之前她排隊也見不到的同行。

    見面猶有七分仇的花襲人在訪客一踏入辦公室時﹐便將空調的溫度降至冷颼颼的攝氏十度﹐她自己則是穿上辦公室衣櫃內最厚、最保暖的大外套﹐享受地喝著熱騰騰的咖啡﹐而給來人的卻是沁心涼的冰紅茶。

    「花……花小姐﹐你這裡向來都這麼冰天雪地的嗎﹖」元探春打顫的牙齒不斷抖動﹐他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衫可以御寒。

    「沒辦法﹐我和你的行情不同﹐生活品質當然也不同﹐我是沒什麼出息﹐得三天兩頭的上其它人的門前找財路﹐不像元先生隨便伸手一招就有了。唉﹗常常自己找氣受﹐當然要讓辦公環境降降溫﹐免得肚內的火氣燒壞了身子。」花襲人笑咪咪的小酌香濃的熱咖啡﹐元探春忍不住猛嚥口水。

    都是歐陽峰惹的禍﹐得罪一堆經紀人﹐現在報應來了吧﹖老天﹐遭受這種待遇﹐他這個小小的助理何其無辜﹖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當初花襲人被奉命趕人的元探春數度請出歐陽峰的辦公室﹐這次換他登門造訪﹐雖然沒被花襲人以怨報怨地轟出門﹐可是進了門的他情境更淒慘﹐辦完事他一定要到太陽底下烤個三十分鐘﹐這個女人根本存心想冷死他﹗「元先生﹐你好像很冷哪﹗坐不住我就不打擾你排得滿滿的行程了。」花襲人狀似憐憫的開口﹐秀氣的鳳眼不時瞄瞄大門警告他。

    「不冷﹐貴府的天氣相當怡人。」為了能讓歐陽峰開門做生意﹐元探春橫了心﹐咬牙硬撐。

    「你的嘴還真是巧﹐明明是天寒地凍依然能轉得這麼好﹐無怪乎歐陽大製作會重金禮聘你這位名經紀人當他的助理﹐他的錢一點也沒白花﹐小女子佩服。」花襲人輕聲淺笑﹐對凍得嘴唇青紫的元探春讚歎不已。

    「好……說。」元探春哪會聽不出她話裡的意思﹐開始在心底默念忍字訣。

    「我是做了什麼功德能請你移駕寒舍﹖」花襲人一邊欣賞元探春的模樣﹐一邊隨口問道。

    「歐陽先生找我來和你談談關於程可夫的日後發展。」果然是「寒舍」﹐她形容得一點也不誇張﹐元探春上下搓著快結冰的手臂瞪她。

    「歐陽大製作不是關門不做生意嗎﹖小女子的生財工具何德何能榮獲歐陽大製作的青睞﹖」花襲人一想到歐陽峰﹐新仇舊恨便傾巢而出。

    「歐陽先生看好程可夫的發展性﹐決定親自塑造一位亞洲的天王巨星﹐往後兩年﹐歐陽先生會盡全力替他開路﹐影、視和廣告三方面一切都有歐陽先生打理﹐我可以保證不用兩年﹐程可夫在演藝界的地位將無人能望其項背。」元探春也不知道歐陽峰是哪一根神經短路了﹐第一次肯專心去做捧紅一個人的事﹐可見他這次被程曉冬激得不輕。花襲人優雅地擱下咖啡杯﹐不得不對元探春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起疑。

    她也算是個在演藝圈打滾多年的老狐狸﹐金獎製作人突然派人跑來對她說要全力造就她的人﹐可疑﹐很可疑。

    尤其這個製作人還跟程曉冬結過樑子。

    「歐陽峰為什麼會想打程可夫的主意﹖」花襲人懶得和元探春打哈哈﹐立即問出心中的疑惑。

    「他注意程可夫很久了﹐認為程可夫是名可造之材。」元探春說謊說得面不改色。

    「歐陽峰對程可夫的注意力是不是昨天才被一個叫程曉冬的小女孩徹底引發的﹖」

    花襲人美目一凜﹐直覺地聯想到歐陽峰居心叵測。那小人想公報私仇呀﹖元探春臉色稍變。糟了﹐事先沒探聽清楚花襲人與程曉冬的交情﹐這下子要破功了。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那個歐陽峰到底想做什麼﹖少把事情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他是不是衝著曉冬來的﹖」花襲人還沒找那傢伙算帳﹐他就先來下馬威了﹖「歐陽先生真心想栽培程可夫這點不容置疑﹐但他多多少少也是有點私心沒錯。」

    元探春適時的說實話﹐免得招來花襲人更激烈的撻伐﹐「他憑哪一點找曉冬報仇﹖曉冬被那個小人弄得一身是淤青﹐我沒聲討他﹐他倒登門興師問罪來了啊﹖」花襲人撕破臉﹐怒髮衝冠地質問道。

    歐陽小子對小女孩動粗﹖元探春驚愕不已。他以為歐陽峰只是氣在輸了口舌之爭﹐不服輸地想與那程曉冬再戰一回合﹔誰知道……

    「花小姐﹐歐陽先生也因為程小姐受到某種程度的污辱﹐單單歸咎於歐陽先生的罪行﹐恐怕有失公允吧﹖」元探春只好替歐陽峰補破網。

    「曉冬怎麼污辱那位大製作﹖」花襲人也不相信曉冬會白白吃虧﹐她一定做了什麼事才會惹來歐陽峰的先鋒部隊。「她……她把歐陽先生載到垃圾坑丟掉。」元探春臉紅的啟齒。

    「啊﹖」花襲人一時傻了眼。

    「所以你能夠理解他為什麼會和程小姐結仇了吧﹖」元探春感歎地說。

    「兩方都有損傷﹐歐陽峰為了這個記仇﹖他就不能度量大一點嗎﹖跟一個小孩子玩把戲﹐這樣像話嗎﹖」知道曉冬做了什麼好事之後﹐花襲人退一步地求和。

    「的確是很不像話﹐但他的度量也真的很小。」元探春覺得很丟臉。

    「那他想怎麼樣﹖告曉冬把他丟到垃圾場嗎﹖」花襲人不認為這種官司登得了﹖面﹐尤其那兩個當事人的名氣都還不小。

    「不﹐相反的他不但要全力捧紅程可夫﹐還要再徵求一名全天候隨侍在側的助理。」

    元探春老老實實的轉述歐陽峰的計畫。

    「讓我猜倩﹐他要的助理指的是不是曉冬﹖」她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呃……沒錯。」

    「要是我不肯呢﹖」花襲人抿嘴怒瞪。

    「他會運用人脈關係﹐封鎖程可夫的演藝生涯﹐不出一個月﹐程可夫就會變得一文不名﹐你最好考慮清楚。」元探春無奈地扮起黑臉做壞人。

    「那個小人﹗」花襲人氣得差點翻桌揍人。

    「小花﹐是哪個小人惹你生氣﹖」站在門口正欲敲門的曉冬冷不防地聽見這句話﹐連門也不敲地就直接開口尋舋。

    「曉冬﹗」花襲人可憐地向她求救。

    曉冬﹖元探春瞪大了眼打量這名粉嫩嫩的小女生﹐他會不會看錯了﹖怎麼罪魁禍首長得這般清純可愛﹖歐陽峰就是被這個小女生氣爆的﹖曉冬略過元探春探索的眼神﹐走到花襲人的身邊倒了一杯涼水想消消她的心火。

    「小花﹐不介紹一下你的客人﹖」她柔柔地說。

    「歐陽峰的經紀人﹐元探春。」花襲人激動的握著水杯﹐幾乎要將它捏碎。

    「喔﹖毒物的走狗﹖」曉冬淡淡地瞥他一眼。

    元探春差點被那雙美眸射出的寒光殺死﹐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好可怕﹐這小女生用眼光就可以殺人。

    「他對你做了什麼﹖」曉冬追問。

    「歐陽峰他威脅我﹐我要是不答應他開出的條件﹐你老爸就再也不能站在舞台上。」

    花襲人氣得淚花直掉。

    把襲人氣哭﹖誰敢欺負她的家人﹖曉冬腳跟偏了四十五度﹐來到元探春的面前由下往上睨視他﹐不說也不動。

    屈服於曉冬令人不言而懼的氣勢﹐元探春趕在她開口前為自己脫罪。

    「我只是替歐陽峰傳話﹐這不能怪我。」他腳步不穩地退了幾步﹐有點明白她為什麼敢和歐陽峰對峙。

    「說來聽聽。」曉冬環胸審視﹐沉吟的命令。

    元探春一五一十地重複﹐對曉冬毫無動靜的表情感到不安﹐她一點都不在乎嗎﹖「跟我玩陰的﹖」明白始末後﹐曉冬低低冷笑。

    「程小姐﹐你願不願意屈就歐陽先生助理一職﹖」元探春顫巍巍地小聲詢問。

    「你說這是他的戰帖還是邀約﹖」曉冬反問。

    「呃……這個嘛……」元探春不知該不該把歐陽峰的本意抖出來。

    「回去告訴那個毒物﹐雖然我不喜歡不戰而降﹐但我更討厭與實力差一截的對手過招﹐耍這種不入流的把戲還請不動我﹐叫他把功力提高一層再來叫陣。」曉冬對歐陽峰的威脅逼迫不以為意﹐反倒恥笑起他來了。

    「可是程可夫會被他封殺喔﹗他向來說到做到。」元探春是很佩服她的志氣﹐但也不忍見程曉冬贏了表面上的意氣之爭而輸了程可夫的未來。

    「無所謂﹐反正程可夫從今天起不演電視、電影。」她不以為然地撇嘴。

    「你要犧牲你爸爸﹖」這倒是出乎元探春的意料之外。

    「元先生﹐你說那個毒物會不會唱歌﹖」曉冬得意洋洋的問。

    「不……不會。」

    「我可能忘了告訴你獨家的第一手消息。」曉冬頓了頓﹐壞壞地笑著﹕「程可夫正打算退出影壇全心全意在歌壇衝刺﹐因此隨那個毒物去威脅﹐他若真的想跟我打﹐叫他先學會唱歌再說。」

    叫歐陽峰那個「烏鴉嗓」唱歌﹖太可怕了吧﹖元探春想都不敢想歐陽峰的歌聲會有多悅耳﹐這小女孩想害他呀﹖「你也聽到了﹐現在就滾回去把這句話帶給歐陽峰﹐我們才不怕他﹗」重新振作的花襲人凶巴巴地趕人。

    「小花﹐你確定你要這麼斯文地對待歐陽峰的人﹖他是來這裡欺負我老爹和我﹐你忘啦﹖」曉冬有意無意的提醒花襲人。

    經曉冬一提醒﹐花襲人頓時想起她和元探春的過節﹐立刻挽起袖子﹐不懷好意的向他逼近。

    「花小姐……我們都是文明人﹐別……」元探春話還沒說完就被花襲人一腳踹出大門﹐門扇隨即摔上﹐讓他也嘗嘗一記道地的閉門羹。

    灰頭土臉的元探春坐在門外﹐終於明白歐陽峰為什麼會槓上程曉冬﹐好陰險﹐這小女孩想讓人不氣也難。

    他決定速速投靠歐陽峰的陣營﹐與歐陽峰聯手挑了東邪桃花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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