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鵲和納蘭齊公然在冰天雪地下的火熱擁吻,早已在府裡傳得沸沸揚揚。
據某某目擊者強烈指出,當時其火熱的程度足可融掉整座府裡的積雪,要不是她"不小心"發出聲響,可能會猶如烈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流言像打翻的水一般,四處漫流,小鵲急著澄清,還原事情真相,卻總換來一副副暖昧、瞭然的目光。
大伙全都心照不宣,全都將之解釋為:姑娘家,害臊嘛!
反觀另一位當事人,仍是照舊過著他原來的生活,懶得理睬這些有的沒的。
但流言還是慢慢的對兩人的關係產生了些奇妙的發酵效應,其中兩人關係最大的影響該是,納馨的相公終於上門來尋嬌妻了。
小鵲這才發現,納馨成天掛在嘴上大渾球東、大渾球西的相公,竟然是堂堂御王府的向恩貝勒,而納馨是少福晉。
據納馨的估算,此次她與她相公的冷戰期一共費時一個月十四天又三個時辰過五刻,是有史以來最長的一次冷戰。
納馨本來還在想她相公來找她回去的時候,該擺什麼樣的架子比較好?
但其實這麼久不見,Jb裡再氣也早氣完了,哪會給他什麼臉色,只要他還記得親自來接她,就很滿足了。
也不拖泥帶水,納馨立刻挽著親親相公的手臂,揮揮手就要說"再見"。
納蘭齊難得白天在府裡,雙手抱胸地看著他們,還是一副冷峻的模樣,顯然對於納馨如此善變的態度習以為常。
"這丫頭你帶走。"下巴朝離站在他最遠角落的小鵲抬了抬。
小鵲被他一點名,身體輕顫了下,垂著眼不敢看他。
甫聽到他主動開口要趕她走,小鵲心裡竟有點失落,但又矛盾地想跟著納馨一起走,卻不敢開口。
納馨久久不說一字,小鵲緊張地抬眼看著她,卻發現納蘭齊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直盯著她,又趕緊低下頭,雙手緊絞著衣擺。
"小鵲……"納馨這才想起小鵲,正想開口要帶她回府時,猛然發現四周有十幾雙眼睛正朝她散發出乞求的目光。
納馨看著這詭異的三角關係,突然想起小鵲老是會有意無意的主動向自己問起納蘭齊的近況,之前還當是小鵲也是對他心懷感恩,才會有此一問。
但是接連從下人不經意的談話得知,小鵲竟也經常向底下的人詢問,所以大家也都一致認為她是齊主子有傾慕之情才會有所舉動。
之後又發生冰天雪地熱吻一事,納馨不禁開始注意起小鵲的言行舉動,慢慢發現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
其實齊弟身為人中之龍,外貌又不錯,加上小鵲兩次皆由他出手相救,少女情竇初開,會傾戀上齊弟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齊弟一向冷冰冰、不苟言笑,做人嚴肅得緊,若想要他主動追求小鵲是萬萬不可能,兩個人根本八竿子打不著。
但如果將小鵲安插在他身邊侍候,這樣一來,還怕齊弟注意不到小鵲的好?再加上還有一群沒人愛的老男人在後面推波助瀾,搞不好兩個人很快就有結果了說不定。
於是清了清喉嚨,納馨重新開口道:"大家都知道,小鵲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姑娘家,模樣嬌俏可愛不說,做起事來既貼心又伶俐,跟著我實在太可惜了,倒不如繼續留在府裡幫忙打理還比較好,況且福伯和壽伯年紀也大了,很多事情也都記不住……"說到此還刻意頓了下,納馨接著轉頭看向納蘭齊。
"而且你不也之一直缺個能夠服侍你的人?小鵲恰恰好能幫你打理一切。"
納馨看似條倏有理的分析著,但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所以我決定還是讓小鵲留下,往後我回娘家也好歹有個伴可以說說話,還能幫幫我的忙,何樂而不為。"
此言一出,在場三樣人,三樣不同的心情。
"我不需要。"納蘭齊立刻回口拒絕。
我也不要!小鵲也想大喊她也不要侍候納蘭齊,不過沒膽子說出口。
乍聽到納馨的答覆,小鵲心裡嚇死了,以為納馨在開玩笑,要她侍候一向討厭死她的納蘭齊?!這不就等於要她的命嗎?
納馨像是沒看見他們兩人臉上明顯的互相排斥,仍是孤注一擲地要留下小鵲,將他們倆送作堆。
"沒得商量,就這麼辦,小鵲留下侍候你,順道幫幫福伯和壽伯的忙。"繼而轉頭望向小鵲。"小鵲你可以吧?"納馨精明的將矛頭轉向小鵲身上,吃定小鵲心軟好說話,想反抗卻沒膽。
果不其然,小鵲支支吾吾的就是說不出拒絕的話。
一旁都察爾府的其他人當她默允了,開心的不得了,直呼:"好好好,就這麼辦,鵲丫頭留下來、留下來。"
納馨鬆開丈夫的臂彎,將小鵲拉到納蘭齊的跟前,一再仔細叮嚀。"納蘭齊,你可得好好照顧小鵲,我不准你欺負她。小鵲,你也要好好侍奉納蘭齊喔!從今以後他就是你唯一的主子。"搞不好很快就成了你的良人也說不定。
納馨執起兩人的手,將之交疊在一塊。"你們要好好相親相愛……不不、是要相互信任與幫助。"
"馨姐……"小鵲怕死了,她不會侍候人呀!更何況是男人,還是她躲都來不及的男人。
納蘭齊跟本不需要一個只會礙手礙腳的蠢女人來替他管理家務,女人對他來講只有兩種功能,一是洩慾、一是傳宗接代。
以她的姿色,當第一種女人他還可以勉強接受,幾回未成功的親密接觸,早讓自己對她產生莫大的興趣,不過當然是指肉體方面的"性"趣。
如此一來,留下她還算有點用處,他當然會"好好"的讓她侍候。
當黝黑的蒲扇大掌將白皙玲瓏的小手完全包握住,小鵲嚇得差點沒暈倒,渾身驚顫地想要立刻抽出自己的手,赫然發現他正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
猛一抬頭,對上他犀利的眼,又趕緊低下頭,努力想不動聲色的掙開他的手,卻徒勞無功。
納蘭齊看著她極力想抽卻抽不出的手,小臉皺成一團、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覺得很有趣,有些忍俊不住想笑,壞心的趁她努力使勁想抽手時,突然鬆開箝制。
"呀——"小鵲狼狽地往後一跌,整個人摔倒在地。
"小鵲,你沒事吧!"
"鵲丫頭!"
在場的人全都目擊到納蘭齊惡意的舉動,一起瞪向兇手。
"一時手滑。"丟下四個字,納蘭齊輕輕鬆鬆簡單帶過。
愣坐在地上的小鵲則是恨不得馬上死掉。
真要她侍候這麼恐怖的納蘭齊?!
***
自從納馨回家後,整個偌大的都察爾府就只剩小鵲一個女孩家了,平日做起事來,大伙還是很幫她的忙,所以根本也累不著她。
唯獨納蘭齊是真正把她當作下人在使喚,這回她可真的成了他的專屬僕人了。
剛開始,小鵲還很擔心納蘭齊會不會又對她做什麼,前兩次的恐怖經驗真的是讓她害怕極了。
幸好他都只是很單純的叫她做東做西,並沒有進一步想要侵犯她的念頭,不過想要累死她倒是很有可能,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
平常打掃整理他的東西也就罷了,還要包辦他大爺一大堆有的沒的雜事,只要他在府內,她幾乎是全天候的跟在他身邊,就連洗澡也要她在一旁替他刷背。
最過分的是,明明近在眼前,自己伸出手就能做到的事,也要特意大老遠差人傳她過去,就只為了替他倒一杯茶!
今天工作的地點是離納蘭齊所居的赤風樓附近的一處平屋,大門上方的匾額寫著什麼,早因年月已久模糊的看不清楚,四周除了風吹樹葉沙沙作響外,連聲鳥叫蟲鳴都聽不見,一片寂靜,氛圍看似有點陰森恐怖。
不管了,小鵲深吸了口氣,推開門。
門一開,觸目所及是簡單樸素的佈置,沒有太多的家俱或裝飾,屋內的擺設井然有序。還以為看到的會是佈滿蜘蛛網的暗室,畢竟納蘭齊前幾次都像是刻意捉弄她,專門派她去打掃一些滿是陳年灰塵的空房。
環顧一下室內,這裡還可堪稱是間雅室呢,小鵲捲起袖子著手準備,先將窗子打開,涼風徐徐吹進,讓空氣流通。
因為這房間還是有點規模,小鵲心想要全部都重新清理的話,也要花上幾天功夫,只能一部分一部分慢慢清掃。
想起納蘭齊吩咐她來做打掃時,還一再的告誡她天一黑一定要馬上離開。
而現在離日落還有四五個時辰,她絕對有足夠的時間先將廳內的桌椅、櫃子和窗欞擦過一遍,事不宜遲,立刻動手。
不知過了多久,該擦能擦的也做得差不多了,小鵲累得坐在椅上稍作休息,捶肩捶腿兒的,朝窗外蔚藍的天空看去,幾朵懶懶的浮雲彷彿正在朝她招手。
看著看著,一股睡意襲來,小鵲算了算時間,大概還有兩個時辰太陽才下山,再朝一旁看似誘人,鋪著綾綢軟榻的躺椅望去,躺在上頭一定很舒服。
或許……反正還有兩個時辰,她先在這小憩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一下子、就一下子而已,她只是暫時借睡個一下子,日落前一定會趕回去的。
她步向前輕巧巧的坐了上去,柔軟的質感讓她舒服地幾乎一沾上就沉沉睡去。
酣睡中仍不忘喃喃念道:"一下子、一下下就好了……"
***
納蘭齊踏著沉穩的腳步,回到屬於他一個人的私人天地。
每一回心情不好時,他便會來到額娘的故居坐一坐,好好沉澱一下心情。
剛剛面聖回來的地,臉色凝重的嚇人。想起今天皇上對他所言的一番話,心裡的壓力就更形劇增。
難道,他當真擺脫不了既定的命運?
這孩子將來必成大氣,定將成為我大清皇朝的得力武將之首,為我皇打下更多的天下。
那姻緣呢?
姻緣自是不用說,人中之龍定配鳳凰女。
那太好了!我們都察爾家終於能出人頭地了!齊兒,從今天起,你可要認真同老師習文練武,千萬不可一天怠情,咱們都察爾家全靠你一人翻身吶!知道嗎?
阿瑪,我不想習字也不想練武,您讓我出去玩好嗎?
渾帳!阿瑪是怎麼教你的?!你將來可是大器之材,怎可同那些不長進又沒前途的小鬼頭混在一塊。
阿瑪,別再打了,嗚……求您別再打了,您打得我好疼喔……
疼?!男子漢怎可輕易喊痛!身為大丈夫的你是不可以喊痛的,更不能哭!
啊……阿瑪、阿瑪……別打了……
不准哭!也不准喊痛!你再喊一聲我就打一棍!
甩甩頭,也甩不去小時的記憶,那些最陰暗的、最不想想起的回憶,卻是人生中最難抹去的痕跡。
五歲時,阿瑪不知從哪請來一位仙風道骨的居士來家中,千求萬拜託的請對方替他看看未來的命相。
他還深刻的記得,阿瑪聽完居士的話簡直開心得不得了,甚至不惜變賣家裡所有的值錢貨,替他找了最好的武師與有名的私塾老師,讓他得到最好的文武教育。
如今,他成功的打響了都察爾家的聲勢,成了萬夫莫敵的武狀元,又深受皇帝的寵愛。之所以一直遲遲不肯答應皇上欲賜封的官職,是因為不想讓自己應驗那居士替他所斷定的命運。
他不想讓自己的命運被赤裸裸、一絲不掛任人看透,他的命運,他要自己掌握,他已經不負父親所托,將都察爾這個姓氏重新出現在世人的嘴裡。
接下來,他要過他自己的生活,不當叱吒風雲的戰場英雄,更不娶什麼命定的嬌嬌鳳凰女。
就是因為自己的堅持,使得皇帝三天兩頭宜他人宮,不論是威脅利誘,就是千方百計的要他點頭人宮為官。
成效如何?當然未果。
不過他仍是應允了皇上,若是真有需要,他一定會代大清出戰,即使戰死邊疆也無謂,但條件還是老樣子——絕不當官。
才推開房間大門的一小條空隙,納蘭齊立刻感覺到裡頭不對勁,仔細地豎耳一聽,屋內似有一絲微乎其微的呼息聲。
抽起腰間配帶的銀刀,納蘭齊小心翼翼緩緩推門而人,黑眸如鷹眼地銳利掃了一下四周,終於發現異樣。
藉著微薄的月光映射,在前廳角落的躺椅上,似有-個狀似人形的物體縮躺於上,看著形體隨著淺淺的呼息而不明顯的起伏,似是沉睡。
是哪個奴才這麼大膽,竟敢偷溜進他的房裡睡覺?!
還是偷兒?若是,這偷兒未免也太過膽大,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擎起刀步向前,納蘭齊決定給這不長眼的小賊一點小教訓。
銀白色的刀身因由窗外流洩而進的月光所照射,映射出耀眼白光投置在熟睡中人的身上。
納蘭齊將反射出的刀光由右至左,開始逐漸慢慢移動,接續入眼的是-大片柔軟的羅裙、一雙小巧的繡花鞋,再順游其上,是屬於女人才有的,不盈-'握的款款纖腰、胸前豐滿的突起。
以刀緣輕輕佻開掩住她泰半臉蛋的髮絲——
是她?!那個豆腐娘!不是已經再再告訴她要在日落後離去嗎?竟然敢在這裡偷睡覺!
突然,沉睡的人兒似乎感到奇怪的騷動,不安的動了動,抬手準備拂掉一直搔刮臉蛋的髮絲。
納蘭齊察覺到她的舉動,連忙要將刀身移開,但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手正好和他移開的刀緣輕輕擦過,在手背上劃下一道淺淺的血痕,小鵲頓時被刺痛得張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