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當她醒來時,都以為這是一場夢,一場非常不真實的夢,可是這不是一場夢,而且一切都真實地發生了。
她到底來到古代多久了?辛惜春不記得。
她到底還要在這古代待多久?她也不知道。
辛惜春惟一比較確定的是,她總有一天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因為她不屬於這裡。
雖然賈府好心收留她,賈老夫人還收她當乾孫女兒,但她一點也不喜歡古代人的生活方式。
千金小姐就必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乖乖待在房裡,頂多是練練琴棋書畫,或者是刺刺繡,可這跟她的個性完全不合啊!
天哪!她快悶死了。
再這麼下去她一定會瘋掉,所以在她瘋掉之前得想個辦法才行。
此時,辛惜春的貼身丫鬟芳兒端了一盤東西走進房裡。
「姑娘,這是老夫人特地要我送過來的冰糖燕窩。」
辛惜春意興闌珊地看了一眼芳兒,然後懶洋洋地開口道:「你將東西放在桌上就行了。」
「是。」
可芳兒在放下東西後卻沒有馬上離開。「姑娘還有其他吩咐嗎?」
「沒有了,你退下吧!」辛惜春道,唉!她只想出去逛逛。
「是。」
就在芳兒轉身要退下時,辛惜春無意中瞄了芳兒的背影一眼,就這一瞬問,一個念頭閃進了辛惜春聰明的腦袋裡。
「等一等,芳兒。」辛惜春叫住她。
「小姐,有什麼事嗎?」芳兒問道。
「這碗冰糖燕窩給你吃吧!」辛惜春笑瞇瞇地將冰糖燕窩端到了芳兒面前。
「這……不行的,這是老夫人要給小姐吃的。」
芳兒受寵若驚地道。
「有什麼關係?又沒人知道。」辛惜春一臉興奮地對芳兒道,「芳兒,我問你,咱們的身高和體型都差不多對不對?」
芳兒不知她的惜春小姐在高興什麼,不過她還是老實地回答:「沒錯。」
「芳兒,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忙,只有你可以幫得了我。」辛惜春握住芳兒的手。
「小姐,您要芳兒幫您做什麼?」老實說,芳兒有點受寵若驚。
「就是……」
辛惜春說出了她的計劃,原來她是想用偷天換日的方法,假裝成芳兒偷溜出賈府,而芳兒則留在曉風館裡假裝成她。
聽了辛惜春的計劃之後,只見芳兒一味地搖頭。
「不成、不成,萬一讓老爺和夫人發現了,他們一定會打死我。」
「如果你不照我的話去做,我留你何用?你也不用待在賈府了。」辛惜春威脅她。
「姑娘,您要趕芳兒走嗎?」芳兒擔心地問。
老夫人很寵辛惜春,對她的話更是言聽計從,
芳兒不禁覺得自己的處境岌岌可危。
辛惜春半是威脅,半是勸誘地道:「你若是乖乖
聽我的話,我保證你可以安安穩穩地待在賈府。」
「是。」
辛惜春的話就像是魔咒,讓芳兒不知不覺地說出她想聽的答案。
「我自由了!」
辛惜春走出賈府後不禁想要大聲歡呼,雖然她和芳兒長得點都不像,不過因為賈府的奴僕實在太多了,門房也沒有一一記住丫鬟們的長相,所以這才給了辛惜春可乘之機。
辛惜春只是以長髮遮掩住自己的花容月貌,就順順利利地瞞住門房出了賈府。
她伸展了一下筋骨,往大街上走去。雖然她來到古代已經有一段時日,卻沒有好好逛逛哩!
在明成祖時代到底流行些什麼呢?辛惜春是既好奇又期待。
辛惜春興致勃勃地在大街上「尋寶」,突然她聽到有人喊著:
「快來看喲!宋朝蘇東坡的墨寶…」
咦?
辛惜春雙眼發亮。蘇東坡的墨寶?她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小攤前。
「老闆,這是真跡嗎?」
「當然是真跡,這可是我的傳家之寶,但因我最近手頭比較緊,才勉為其難地拿出來賣。」老闆道。
「我買了!」辛惜春沒問價錢便直接將一錠黃金
交給老闆,「這些夠嗎?」
辛惜春很滿足地拿著字畫走了,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竟然那麼輕易就得到蘇東坡的墨寶。
可是,辛惜春的好心情卻被一個冒失地撞上她的男子給破壞了。
「喂!你怎麼……」
那男子撞上她後也不向她道歉就往人群裡逃竄,辛惜春急忙看向字畫,幸好字畫沒事,否則她的損失可就慘重了。
「唉!還是回去好了。」
今日能夠買到蘇東坡的字畫也算是有所收穫,因此辛惜春決定要打道回府。
有小偷!
衛凜發覺有個男人偷走了他的錢包,而且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交給同夥。
哼!那小偷也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竟敢在他這個兵部尚書頭上動土。
衛凜立刻上前抓住那偷兒的同夥,令他詫異的是,那同夥竟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而且……
「你幹什麼?」辛惜春不悅地瞪著突然抓住她的男人叫道。
衛凜愣住了,不是因為辛惜春驚人的美貌,而是那似曾相識的感覺。
「姑娘,我們之前曾經見過嗎?」
辛惜春挑起眉看他,心裡想著這種釣馬子的借口未免太老套了,可惜他有張俊臉哩!
「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大叫非禮了。」辛惜春警告道。
衛凜回過神,這才想起自己抓住眼前這名女子的目的。他趁沒人發現他們時將她拉至一條小巷道裡。
「錢還我。」
「什麼?」辛惜春一臉納悶。別說她根本不認識他了,就算她當真認識他好了,她也不可能欠他錢。
衛凜卻一口咬定:「你別裝蒜了,我親眼看見你的同夥將從我身上偷走的錢包給了你,你若是乖乖交出來我還可以既往不咎,否則……」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個男人若不是認錯人了,就是腦子有問題。
辛惜春不想理會他,現在她只想快點將蘇東坡的字畫拿回賈府,以免節外生枝。
咦?
辛惜春發覺自己的雙手空無一物,原本應該拿在手上的字畫竟然不見了。
「字畫呢?」
辛惜春臉色慘白,她想到惟一的可能是剛才在慌亂之中字畫不小心掉了,因此忙不迭地想回到先前的地方找回珍貴的字畫。
「慢著,你想逃走嗎?」衛凜緊抓著她不放。
「放開我,我要去找字畫!」辛惜春尖叫著,再不快去,若是被人撿走或是被人踩破……
「那不重要。」
衛凜以為辛惜春是在他面前演戲,心裡甚至想著這個女賊的花樣還真多。
「什麼不重要?像你這樣的粗人根本不會瞭解!」辛惜春脫口而出。
「沒錯,我就是個粗人。」衛凜覺得自己實在浪費太多唇舌了。「我這個粗人想到用一個方法能找出我的錢包。」
「什麼方法?」
「搜身。」
說著,衛凜便胡亂在辛惜春身上摸索著。
「你……住手!」
辛惜春羞憤難當地大喊,就算她不是生長於古代,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更何況衛凜的行為已經是很嚴重的「性騷擾」了,但在古代她能告他嗎?
「除非我找到錢包。」
衛凜沒有住手的意思,辛惜春氣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我根本沒有拿你的錢包!」
「那麼這是什麼?」
衛凜自她的腰間拿出了一個錢包,辛惜春吃驚地看著錢包道:「我不知道……啊!對了,一定是剛才有人撞到我,將錢包藏到我身上了。」
辛惜春想想也只有這個可能,衛凜聞言卻嗤之以鼻地道:「事到如今人贓俱獲了,你還想狡辯嗎?」
「我沒有狡辯。」辛惜春最討厭人家冤枉她了,
「我是賈府的辛惜春,賈府是金陵的首富,我有必要偷你那點小錢嗎?」
「賈府?辛惜春?你是十二金釵之一?」
衛凜對於賈府的十二金釵早有耳聞,聽說她們個個貌美如花,是難得一見的大美女。以眼前這名女子出色的容貌看來,她所言應是不假。
「沒錯,知道了就快放開我。」
衛凜依言鬆開了手,但是他仍不解地問:「如果你真是十二金釵之一,應該待在賈府裡,怎麼會穿著丫鬟的衣服在街上閒晃?」
「我沒必要告訴你。」既然衛凜已放開她,辛惜春只想快點去找回她的字畫。
她立刻奔到剛才衛凜一開始抓住她的地方,卻怎麼也找不到字畫。
「不見了,字畫不見了!」辛惜春好失望好失望。
衛凜也緊跟著辛惜春,並且安慰她道:「只是遺失一幅字畫罷了,有必要這麼難過嗎?賈府裡多的是價值連城的珍寶,只要你開口,別說區區一幅字畫,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不會懂的。」
辛惜春一直以來就很喜歡蘇東坡,她的擇偶條件甚至是要像蘇東坡一樣機智又有才華的男人。
「我是不會懂。」衛凜說道,「只是區區一幅字畫而已——」
「我恨你!」
他怎麼可以把她最喜歡的畫說成區區一幅字畫!辛惜春憤怒地推了他一把,轉身氣沖沖地走了。
「辛惜春……」
衛凜並沒有上前追她,只是看著辛惜春美麗的背影,臉上漾著微笑。她是個相當有個性的女子,正好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再見面,衛凜心裡非常確信這一點。
「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見辛惜春時而跺腳,時而歎息,芳兒不免擔心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如果真要說有什麼,她大概是被一名魯男子給氣出病來了。莫名其妙地被抓住,又莫名其妙地被指控為小偷,還莫名其妙地被摸遍全身。
總之,她是倒霉透頂啦!
「小姐,您今日還沒去向老夫人請安呢!」芳兒提醒她。
自從辛惜春進賈府之後,賈老夫人就很疼她,
還收她為養孫女,因此辛惜春幾乎每天都會去向賈老夫人請安。
「好。咱們這就去向奶奶請安。」
說著,辛惜春便帶著芳兒往賈老夫人所住的院落走去。
可她才走出自己所居住的曉風館,就有個男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惜春姑娘,我正要去找你。」
「你……」
辛惜春指著眼前的男人說不出半句話來,她沒想到自己在街上遇上的那名可惡的男子竟會出現在賈府,他讓她想起了心痛的往事。
「怎麼?看到我是太吃驚還是太高興了?」衛凜好笑地道。
「是太生氣了!」辛惜春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裡是賈府耶!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可以進來的地方,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當然是從大門進來的。順便告訴你,我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人,我姓衛名凜,官拜兵部尚書,是賈府少爺賈寶玉的朋友。」衛凜的自我介紹對辛惜春一點作用也沒有,她白了他一眼。「我又沒問你是誰,既是賈寶玉的朋友就應該去找他,我的曉風館不歡迎你。」
辛惜春對他的態度不是很好,這點衛凜可以理解,因為那一天完全是他的錯。
「我是來向你賠罪的。」
「哼!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收買我。」辛惜春看都不看那賠罪禮一眼。
「你先看清楚再說。」衛凜道,他有自信這賠罪.禮絕對可以打動辛惜春。辛惜春勉為其難地看一眼賠罪禮,而這一眼不禁讓她雙眼跟著發亮。他竟賠給她蘇東坡的手抄文集!
「你……」
衛凜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因為辛惜春發亮的雙眼看都不看他。
「這可是蘇軾親筆昕寫的,全天下只此一本。」
這是他從他爹的藏寶閣裡找來的,這麼做完全只為博得佳人一笑。
「你要給我?」辛惜春因為太高興了,聲音還微微顫抖著。
衛凜見狀,心裡不禁興起了戲弄她的念頭,他將文集收了回去。
「我改變主意了。」
「你怎麼可以改變主意!」辛惜春失望的心情完全寫在臉上。
她臉上的表情還真是豐富。衛凜有趣地想著,即使是每天看著她應該也不會感到無聊吧!
「我為什麼不能改變主意?」
「不然我向你買嘛!你出個價。」辛惜春大方地說。
衛凜聞言漾起了笑。
「一個吻。」
「什麼?」辛惜春以為自己聽錯了,衛凜出的價不是一干兩,也不是一萬兩,而是一個吻?!他是故意戲弄她嗎?
「一個吻很划算吧!」衛凜道。
一個吻很划算嗎?辛惜春雖然很想要衛凜手上的東西,可要她為此吻他卻是萬萬不可能,她的觀念很保守,認為初吻當然是要和自己喜歡的人。
「算了,東西我不要了。」說著,辛惜春撇開了臉。然而,衛凜卻在此時自言自語地道:「東西你不要,對我來說也像廢物一樣,那麼不如丟掉吧!」話才說完,衛凜就作勢要將手上的東西往附近的小池子丟去。
「喂,你做什麼!」
辛惜春見狀,想也不想地就衝上前去搶救寶物,結果一時停不住腳步,她的臉競撞上衛凜的……不,更正確的說法是,她的唇撞上了衛凜的唇。
唉!怎麼會那麼……該死的剛好。辛惜春捂著自己的唇,真不知該說什麼好。她的初吻竟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奪走了!
「惜春姑娘,就算你想吻我,也用不著那麼猴急啊!」衛凜舔舔唇道。聰明的辛惜春知道此時不該和他耍嘴皮子,因此也沒回嘴。
而衛凜也不是吝嗇的人,他將手上的東西雙手奉上。「既然你那麼有『誠意』地獻上你的吻,這東西就是你的了。」
「衛凜!」辛惜春氣得跺腳。
「這個名字你千萬要記住,因為我還會來找你。」衛凜在離去前還丟下了這句話。
「誰要記住你?我一定要將這個名字忘掉!」辛惜春對著他的背影大叫。
她一向自恃聰明,可為何在衛凜面前卻像只鬥敗的公雞?
可惡!下次她一定要贏。辛惜春忍不住對天發誓。
辛惜春到了賈老夫人所居住的院落,可她被衛凜挑起的情緒卻久久無法平息。
「惜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賈老夫人不愧是活了一把年紀,見多識廣,一看就知道辛惜春有心事。
「沒、沒有。」辛惜春怎麼可能將自己的糗事給說出來。
然而,芳兒卻在一旁插嘴道:「老夫人,我看小姐是想嫁人了。」
「芳兒,你胡說什麼!」
聽到芳兒如此說,辛惜春差點昏倒。她怎麼可能嫁人,更何況還是嫁給一個「古人」。
「惜春,你別阻止她,讓芳兒繼續說下去。」賈老夫人說道。
芳兒的話讓賈老夫人大感興趣,莫非惜春已經有對象了?
有老夫人撐腰,芳兒繼續說道:「剛才小姐遇上了兵部尚書大人,他們兩人似乎互有好感呢!」
「我們哪裡互有好感了?」辛惜春翻著白眼。
「明明就有。」芳兒道,「小姐若對人家沒有好感,又怎麼會去吻兵部尚書大人。」
「吻?」賈老夫人看向辛惜春。
「沒有!不是……」辛惜春非常驚慌,活像做錯事被逮到似的。「這是誤會,那是……我的唇不小心去碰上他的唇,我對他絕對沒有好感,我怎麼會對一個曾經對我亂來的男人有好感——」辛惜春倏地住了嘴。唉!她怎麼好像愈描愈黑了。
賈老夫人精明地道:「照你話裡的意思,衛凜似乎曾經對你做出不規矩的事?」
「沒有!」
辛惜春不敢再多說什麼,怕是禍從口出,可她的模樣只會更讓人懷疑而已。
賈老夫人瞭然於胸地道:「好了,這件事我自有打算。」
「奶奶,你有什麼打算?」辛惜春不安地問。
「當然是要衛家那小子對你負責了。」賈老夫人笑得很狡猾。
「怎麼負責?」天哪!賈老夫人該不會是想……
「衛凜是寶玉的朋友,而且是我打小看大的,
他的人品我最清楚了,如果你對他有好感的話,我會暗示他來家裡提親的。」賈老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