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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氣冤家妙情緣 第三章 作者:風靡
    將身子斜靠在樹幹上,孔孟掏出打火機,點燃嘴上的香煙。密密麻麻的樹枝擋住了今晚的月色,只有斑駁的幾縷透過縫隙勉強地進來,將他的臉映照得半明半暗。

    不多時,周圍的樹叢中走出五條人影。為首的人對孔孟說:「孔孟,好久不見了。」

    「是嗎?」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將其拋在地上,孔孟站直身子,開始低笑,「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找個地方好好慶祝一番呢,江康?」

    被喚江康的男子陰沉著臉,臉上的刀疤更顯猙獰,「不必了,我們的交情還沒有深到把酒言歡的地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們現在把事辦了,大家都安心。」

    「貨,什麼貨?」變換了個姿勢,孔孟把兩手悠閒地放進褲袋裡,彷彿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孔孟,你少跟老子裝蒜!」江康臉上的肌肉糾結,「不要以為孟老闆看重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看你是誤會了。」孔孟的聲音依舊是不急不徐,「我只是想在交貨前確定,你們是否有誠意。」

    「誠意?你覺得要怎麼樣才有誠意?錢都帶來了你還想怎麼樣?」江康打了個響指,左邊的人馬上將一個密碼箱遞上。江康拍拍箱子,「只要你現在馬上把貨交出來,錢,馬上就可以拿走。你好向孟老闆交代,我也好向我的老大交差。」

    「慢著!」孔孟將手按在密碼箱上,制止江康要開箱的動作,「我所謂的誠意,是要你們的老大親自出來和我談。」

    江康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孔孟,不要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我老大是什麼樣的角色,是你說見就見的嗎?」

    「隨便你們,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孔孟無所謂地回答,臉上帶著惡作劇的嘲弄,意有所指地看著密碼箱,「而且,一密碼箱的白紙確實很難讓我相信你們所謂的誠意。或者,你認為箱子下的槍更能表現誠意?」

    江康的神色大變,其他的人也都掏出了槍。幾乎是在一瞬間,孔孟按在密碼箱上的左手迅速握住江康的手,向自己的方向一拉,在他旋身的同時再輕輕一擰。漂亮的動作一氣呵成,江康甚至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被孔孟擒在胸前,同時,孔孟的右手也牢牢地扼住他的脖子。

    「你——要幹什麼!」料不到孔孟會有這一手,江康片刻怔忡之後,才發現自己成了他的擋箭牌。

    「很明顯的問題,不是嗎?」孔孟在他耳畔輕輕地說,令他的週身泛起一股寒意。早就該料到,孔孟這個人是絕對不能輕視的。畢竟暗黑街「戰神」的名號是不可能隨便落在無名小卒的身上的。

    「叫他們把槍放下!」孔孟示意江康,扼住他脖子的手不斷用力。

    「放——放下——」脖子上的力道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情況很緊張,氣氛異常詭異。

    「哎——喲!」不遠處好像傳來有人摔倒的聲音。

    在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發現人跌倒。

    江康的人反應過來後,一人迅速將槍指著聲源,「誰?出來!」

    一道人影緩緩從樹叢中走出,慢慢地靠近戰火區。

    「哈羅——」好小心地朝看見她幾乎綠了一半臉的孔孟打招呼,容易對指著她的槍嚥了嚥口水。不會這麼刺激吧?偶爾發發好奇心跟蹤一個人也可以遇到這麼驚險的場面。

    「可以解釋一下嗎?」暗自估計了一下形勢,孔孟很有「禮貌」地問她。

    「哈,哈哈,哈哈哈——」是傻子才不會感受到他的怒氣,瞧瞧,他手中的那個可憐蟲已經快被他勒得嚥氣了,「今晚的月光不錯,空氣又好,就想著出來散散步。真的不好意思,打擾了各位的雅興。反正我馬上就走了,你們不用理我,請繼續好了。」一邊揮手表示自己的無辜,一邊慢慢地向後撤退。倒霉哦,沒料到真的可以看到黑幫對峙,所以就忍不住多看兩眼,誰知道會讓石頭絆了腳呢?

    「站住!」用手槍指著她的仁兄再次開口喝止她。

    拿手摀住耳朵,容易白了他一眼。站住就站住,這麼近的距離,她又不是聽不見,用得著河東獅吼嗎?害她的耳朵轟隆隆的。哎呀,慘了,不知道會不會耳聾,回去以後一定要去醫院好好地檢查一下。就不曉得聾子美人嫁不嫁得掉?

    「咳——咳,孔孟——」被忽略的江康不斷地叫喚,希望能夠喚回孔孟的注意力。

    聽見江康困難的叫聲,孔孟才注意到他就快要斷氣了,連忙放鬆了手中的力道。

    「咳咳,我說,現在你的朋友在我們的手上,咳,只要你立刻把我——放了,咳咳,我的下下還可以放她一馬。」好不容易從死神那邊撿回一條命的江康,一邊喘息,一邊斷斷續續地和孔孟講條件。

    真是天助他也,本來以為今天晚上他的小命就這樣玩完了,沒想到從天而降一個大救星,而且看來和孔孟的交情匪淺。使了個眼神,持槍的男子會意,伸手抓住容易的手臂。

    「喂喂,輕點好不好?」好痛哦,為什麼她遇到的人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呢?她全身上下就剩這張臉和手臂還剩一點好肉,真的很想好好保護它們,「孔孟,叫他放開我啦。」這是他們之間的事,幹嗎扯上她?果然是災星,遇見他就沒有好事。

    「很抱歉,我無能為力。」看著容易又蹦又跳的模樣,孔孟覺得頭有點抽痛。她到底是遲鈍還是樂觀?難道她還沒有發現她已經被當做美麗的肉票來威脅他了嗎?居然還囂張地叫他去命令綁匪放開她,當他是神嗎?

    「小心一點,當心走火。」纖纖玉指將指著她腦袋的手槍移動了下位置,毫不意外地看它重新又被擺回了地方。撇撇小嘴,她是不知道中槍的滋味啦,但是看電影上那些中了槍的人痛苦的樣子,想必也不會太好受。她不是基督,沒有受難的概念。

    「孔孟,放開我,不然你的朋友就死定了!」見孔孟久久沒有動作,江康出聲威脅道。

    「她不是我的朋友。」孔孟無情地回答,糾正他的錯誤。

    「對對對,我們是敵人,勢不兩立的敵人。」容易過於興奮地接嘴,卻又在孔孟的怒視下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哦,孔孟,你真是偉大,我好崇拜你。雖然你平時對我很壞,但看在你讓我全身而退的分上,我逃命之後會請人來幫你收屍——哦,不,收拾這些傢伙的。杏眼裡流露出無限的光彩,聽見他否認與她的關係,至少這些惡劣的男人不會因為孔孟的關係將她一起株連,說不定,還會因為她和孔孟有過節而大發善心地放過她呢。

    不過,他二人對視的目光在旁人看來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至少在江康一夥看來有點像是在傾訴情人之間的無盡情意。所以要讓他們相信他倆之間沒有關係的概率基本上等於零。

    「孔孟,你就不要嘴硬了,認輸吧。」江康壓根就堅信二人的交情匪淺,「否則,這位小姐今後可就變成獨臂美人了。」

    「什麼?」聽見江康的話,容易張開的嘴大得可以塞進一個雞蛋。烏龜王八孫子,她在心裡對江康惡毒地咒罵了上百遍。她到底怎麼得罪他了,這個混蛋居然想把她變成個殘廢,可恨啊。她總算意識到孔孟真的算是很正常的人,至少,他不會想把她身上的部件卸下來再重新裝一遍。楚楚可憐的目光移向孔孟,既然他剛才有本事將那個獐頭鼠目的傢伙制伏,那麼同理可證,他也應該可以把她身邊的男人砸昏才對。

    「請便。」孔孟仍然是酷得不成語調的聲音。

    哦,SHIT!她收回她剛才所說的話,孔孟才是最變態的一個!不行,她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就算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才行。當下心念一轉,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身邊的男人,在大家都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揮拳砸開孔孟手中的那個人,整個人跳上孔孟的身體——

    「親愛的小孟孟,你怎麼這麼狠心,怎麼這麼捨得?你忘記了我們這三天是多麼地恩愛嗎?郎情妾意,你儂我儂,你就忍心將我一個人拋棄?雖然我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我最大的幸福了。不,我不能這麼自私,親愛的,還是你逃吧,我來堵槍眼……」

    哦,是嗎?孔孟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掛在他身上的女人就像是八爪魚一樣將他抱得緊緊的,哪裡有一點想要去堵槍眼的自覺,是要拉他一起上黃泉還差不多。瞅瞅一旁被容易「乾淨利落」的身手嚇呆的傢伙,再看已經逃到一邊去的江康,今天他想全身而退,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被容易的一記無影掌揮到一旁的江康,難以相信自己就這樣死裡逃生。在確定自己已經安全無虞的情況下,衝著一幫呆若木雞的手下怒喝:「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我上!」

    「容易,你可以下來了。」拍著那個猶不知死活的女人,孔孟示意她可以停止她的「愛的宣言」,「你不用再說了,只要過一會兒,你的願望就可以達成,我們真的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一起到陰間去做伴。」

    聽他這麼說,容易疑惑地自他胸前抬起臉蛋。耶,太誇張了吧,什麼時候她和孔孟被這麼多烏黑發亮的槍管給包圍的?「哈——哈——哈!」這種情景,她應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說什麼樣的話才會比較恰當?思索了半天,才「虛心」地開口請教:「那個,我說,孔老大,這個你比較有經驗,他們不會是玩真的吧?」

    「不用懷疑,全是真槍實彈。而且到目前為止,所有的子彈都還在裡面,就等著你我去做試驗品。」孔孟冷冷地回答,扒開她的手,將她從身上扯下來。

    「你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你不是那個豬頭嘴裡所說的什麼暗黑街的『戰神』嗎?」躲在他的身後,容易死命地拽著他的衣角。他到底算哪門子的「戰神」?連這些小混混都搞不定,乾脆自殺算了。

    「本來有,但是你大小姐把我們的護身符給推開了。」回過頭,孔孟露出森森白牙,「善意」地提醒她方才做的好事。

    「嘿嘿……」脖子縮了縮,容易終於想起自己犯下的錯誤,但是,真的不能怪她,有誰在聽到要將自己五馬分屍後還能保持鎮定?「還不是你的錯!」

    「我的錯?」孔孟不敢相信她到這個時候還在推卸責任,不是有句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為什麼用在她的身上就完全不適用?

    「你叫他們『請便』吶,老兄。」想起這個容易就火大。

    「我那是救你!」按捺住想要掐死她的衝動,孔孟告訴自己要冷靜。她想怎麼樣?在那種情勢下,他只有表現得對她毫不在乎,她脫險的幾率才越大。

    「救我,你算是哪門子的救啊?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報仇!」

    「你——」

    「你們到底吵夠了沒有!」更大的分貝掩蓋了他們的聲音,江康火大地吼道。他們究竟有沒有將他放在眼裡?就這樣當著他的面打情罵俏,當他是隱形人嗎?將槍抵上孔孟的太陽穴,江康惡狠狠地問道:「再問一次,貨到底在哪裡?」

    「無可奉告!」無視他的警告,孔孟遺憾地聳聳肩。

    「那就對不起了,戰神。」江康猙獰著臉,手指微微扣動扳機。

    「等等——」

    「你又要幹什麼?」看著眼前突然從孔孟身後跳出來的容易,江康覺得一個頭真的已經變成兩個大。

    「我,我是說,我知道貨在哪裡。」誰知道自己怎麼會跳出來的,反正等她回過神,就已經站在這裡,總不可能再跳回去吧?只有硬起頭皮瞎掰了。

    「你知道?」有些驚訝地看她,江康懷疑地問。

    「你知道什麼,還不快回去。」孔孟皺起眉頭,想將她拉到身後去。這個小妮子到底在幹什麼?真的想自尋死路嗎?

    回去,她也想啊,但是都已經上了砧板了,那個豬頭會放過她嗎?她敢打賭,假如她現在說她其實是騙他的,她也不知道貨在什麼地方,那個死豬頭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

    「孔孟,你著急什麼?難不成她真的知道?」瞧見孔孟的舉動,本來還有所懷疑的江康有點相信容易的話了。

    「當然,當然。」容易使勁地點頭,緊緊拽住孔孟的胳膊,不顧他在一旁翻白眼,「你不要忘記哦,我是小孟孟的親親阿娜達,是他的枕邊人吶。他不告訴我還會告訴誰?他藏貨的地點,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啦。有什麼事你們就問我好了,問他那根木頭,能問出個什麼?」哇塞,真的好佩服自己的掰功。

    「那麼,貨在哪裡?」眼睛發亮,江康迫不及待地問她。

    「在,呃,在——」鬼知道貨在什麼地方,她甚至都不知道貨長什麼樣子。要死了,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全是拜孔孟所賜。記得待會到地府時,一定要拜託閻羅王讓她下輩子不要再遇到孔孟這一號人物。

    「在哪裡?」見她支吾,江康繼續逼問。

    「在那裡!」死就死吧,容易心一橫,眼一閉,隨手一指,在心裡默念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她這種死法,以後的輓聯上是不是應該寫上:良好市民,鞠躬盡瘁,為維護社會的穩定發展喪身於黑幫分子手中?

    說時遲那時快,趁著江康一夥朝容易手指方向望去的時候,孔孟大聲叫道:「蹲下!」然後打了個呼哨。

    來不及思索其他,容易下意識地抱頭蹲在地上。

    聽見孔孟叫聲的江康,回過頭剛想看是怎麼回事,就覺得眼前黑影一閃,然後什麼東西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疼痛令他的手抖了抖,下意識地開槍,子彈射偏了,沒入孔孟身後的樹幹中。

    「寶寶——」蹲在地上的容易看清了掉在江康腕間的小白猴。

    孔孟也沒有閒著,就在容易蹲下的一瞬間,他一拳揮出,準確無誤地擊中站在容易面前的人,那傢伙吭都沒有吭一聲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接著一個乾淨利落的掃腿,掀翻了左邊的人。迅速地拾起倒霉鬼脫手的槍,給了他一記子彈,再眼尖地擊中右邊想朝他開槍的傢伙,隨後將容易一推,讓她順勢滾進一旁的草叢中。

    「他XX的,該死!」狂暴的江康甩掉手上的猴子,「給我上,幹掉他!」指揮著剩餘的兩人,江康開槍向孔孟瘋狂地射擊。

    孔孟利用地勢巧妙地與江康周旋著,此刻月亮被雲遮住,森林很黑,所以他並不擔心他們會發現容易。事實上,如果那個笨女人聰明的話,早就應該利用這個機會悄悄地逃走。

    「啊!」

    聽見同伴的慘叫,江康轉頭,發現又是那只可惡的猴子故伎重施,接著就是槍響,準確無誤地擊中可憐傢伙的胸膛。

    可惡的猴子,孔孟居然利用這一招來對付他們明知道黑暗中誰都不佔優勢,所以聲音成了最大的目標,江康盯著那只正坐在地上白猴,舉起槍——

    躲在草叢中的容易睜大了眼睛,看著離自已不到五米的寶寶和江康。哦,見鬼了,她應該走的,早點回旅店去,然後報警,讓警察來處理這一大堆的麻煩事。這一切對她來說是一場噩夢,她根本就不應該來趟這渾水,她的同情心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經拋到爪哇國去了,絕對絕對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人命畢竟比猴命重要得多,對不對?所以她應該轉身,不去理會。可是,可是、她就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

    「住手——」咬咬牙,容易以最快的速度撲向寶寶,並且狠命地閉上了眼睛她實在不能忍受看著自己身上穿一個血洞的悲慘場景。

    「砰——」

    「砰——」

    「砰——」

    好像是開槍了,而且還開了三槍。原來死的感覺就是這樣啊,臉上不斷地有溫熱的液體流下,帶著濃濃的血腥味,該死,居然打她的臉!不過她現在渾身癱軟,不痛不癢。看來死也沒有多麼可怕嘛……

    咦?等等,不痛?慢慢睜開眼睛,容易先是看見被自己牢牢護在肩窩的寶寶,然後是躺在兩米開外一動不動的兩個人。

    她沒死?奇怪了,明明聽見了三聲槍響的。這麼近的距離,按理說總有一發子彈應該打中她吧?摸摸臉,手上粘著的確實是血跡,可是怎麼會沒有感覺?哦,要說感覺,就是覺得背上有點沉。

    「笨女人,你可以回神了吧?」難以置信容易居然整整五分鐘都沒有動靜,孔孟忍不住開口提醒她,不會是嚇傻了吧?

    「咦?你在我背上幹什麼?」容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孔孟趴在她的背上。

    「吃你的豆腐行不行?」孔孟皺起眉頭,這妮子,手無寸鐵的,居然傻不啦嘰地衝出來。她以為她是誰?變形金剛嗎?「幹嗎要衝出來?」

    「你是叫我就這樣看著寶寶被那個豬頭打死?」有沒有搞錯,她可是救他寵物的功臣吶,他居然連聲謝謝都吝嗇出口,而且還用譴責的語氣跟她說話。

    她不說還好,一說就被孔孟賞了個爆栗,「寶寶是受過訓練的,對付這種情況綽綽有餘,你去湊什麼熱鬧!」

    「你凶什麼凶,你沒告訴我,我怎麼知道?」痛死了,他下手可真重。不舒服地挪動了下身子,「我說,喂,可不可以麻煩移開一下,你真的很重。」

    「我也想,但是抱歉,我沒有力氣。」說實話,靠在她的嬌軀上,軟軟的,感覺好不錯。

    沒力氣?怎麼可能?耍她才對吧?容易火大地奮力將他推向一旁,正想指著他的鼻子開罵,卻在看見他之後硬生生地將一肚子的髒話嚥了下去——

    「你,你流血了。」老天,好多的血,正以氾濫的趨勢從他的左肩源源不斷地湧出來。

    「你以為正常人在中了子彈之後流什麼?口水嗎?」見她目瞪口呆的模樣,孔孟有些好笑地說。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居然替她擋下那一槍。他只知道,在聽見她的聲音,看到她的舉動之後,向來平靜的心居然會狂跳起來,只求老天能夠保佑她安然無事,希望她能夠平安地活下來。

    挨了子彈,是什麼意思?容易看看旁邊的兩個死人,又轉頭瞧瞧孔孟,再低頭瞅瞅自己手上的血跡。「這麼說——你,我——」容易困難地指指孔孟,再指指自己,不會吧?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猜對了。我先替你挨了那顆子彈,接著收拾了那兩人。總之,是我發神經救了你。現在,你可以走了。」其實很欣賞她處變不驚的態度,很少有女人在面對這麼多的死屍還不失聲尖叫。她,算是一個異類了。

    「你,救我,為什麼?」他不是平常最看她不順眼嗎?為什麼會冒著生命危險救她?難道說,在這種生死關頭,他終於發現自己是一個美好的女人?因為他們一起在鬼門關上打了個轉回來,他覺得患難見真情,所以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她,不想讓她就此死去,讓他一個人在人世忍受漫長無期的相思煎熬……

    「因為我不想看見一個傻瓜去污染地獄。」孔孟無情地打碎了容易的美好喚醒,尖刻不留情面。

    她就知道,這種男人怎麼可能一時半會兒就轉性的,害她剛才還開心了一下下,以為自己的女性魅力還沒有消失。

    「你不走,那我走了。」看她還傻傻地看著自己,突然覺得有點煩躁。孔孟努力地撐起身子,卻感覺一陣昏眩,冷汗沿著額頭不斷地滑落。該死,看來這次傷得很重,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見他腳步踉蹌,容易上前扶住他,卻被他過高的體溫嚇了一跳。再看看他肩上不斷冒血的窟窿,她覺得自己都快要暈了,為什麼他還可以談笑風生?是他的血比較多還是那一顆子彈擊中得不是部位?「那個,我個人認為,你還是先止血比較好。」雖然說他經常惹她生氣,害她起皺紋,但是這並不代表她真的想讓他死掉。好嘛,她偶爾是會在暗地裡偷偷詛咒他,但是從來就沒有靈驗過嘛,不然葛應雲早就死過幾千遍了,哪會到現在都好好地活著?

    哦,對,上血。她的話提醒了他。生命力正在不停地流失,孔孟覺得眼前的景物已經開始漸漸模糊起來。狠狠地咬住下唇,借由疼痛保持清醒,他打了個手勢,原本乖乖待在容易懷裡的寶寶就蹦了過去。他不停地變換了幾種手勢,隨後,就見寶寶爬上樹,悄聲無息地離去。

    看見一旁的容易,孔孟叫她:「你,過來,幫我把衣服脫掉。」

    容易眨眨眼,有些恍惚,這是孔孟嗎?為什麼她覺得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雖然還是那平凡的五官,但是為什麼她會覺得他的眼睛現在是那麼地深不可測,還有他語氣中包含的威嚴,讓她不知不覺就屈服了……

    「還愣著幹什麼?快點!」見她呆呆的模樣,孔孟喝道。

    「哦。」現在不是發愣的時候,容易暗暗地告誡自己,一切事情,等到這一堆爛攤子收拾了以後再去追究吧。

    在孔孟的指揮下,容易幫他褪去了外套。

    「現在,幫我把外套裡的東西拿出來。」深吸了一口氣,孔孟強迫自己清醒。

    「是這些嗎?」容易將從他外套裡翻出來的東四攤在自己面前,一把匕首和一個打火機,這些東西能幹什麼?

    在孔孟的示意下,容易用匕首割開他的襯衫,裸露出傷口,血肉模糊的樣子讓她只想吐。

    「不准吐,要吐也先把事情幹完再吐。」孔孟警告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容易已經湧到喉頭的胃酸就這樣硬生生地被逼了回去。好霸道的男人,也不想想現在是誰有求於人,居然還敢頤指氣使?算了,看他受傷的分上,就不和他計較了。等到他能夠生龍活虎的那一天,她再將今天這筆賬連本帶息地好好地討回來。

    「你確定要這樣做?」容易一邊拿打火機給手中的匕首加熱,一邊顫抖著聲音問身邊的孔孟,「我要聲明,做這種事,我是真的沒有經驗,萬一,萬—……」

    「行了,快照我說的做。」背靠著樹幹,孔孟將地上的外套揉成團塞進嘴裡。他當然知道容易沒有經驗,恐怕也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經驗。將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中,說放心是騙人的。但是,不相信她又能怎麼樣?現在的情況,他難道還能奢望半空冒出一個外科醫生嗎?幸虧老天保佑,讓消失已久的月亮出來了,多多少少地增加了一些照明度。

    看著容易猶豫的模樣,知道她確實是在害怕,心裡多少有些不忍,「快動手吧,你遲疑越久,耽誤時間越多,我死得就越快。」將眼睛閉上,孔孟虛弱地開口,「其實擔心的不該是你,而是我。我都不怕你把我弄死,你怕什麼?不會是你覺得虧欠我太多了,害怕我死了以後化為厲鬼來找你吧?」厲鬼,真是個好主意。想像著容易見到鬼時的模樣,他不由得低聲笑起來。

    「你的臭嘴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呸呸,什麼死不死的。聽見他說自己要死,容易的心裡有酸酸的感覺。明知道他是在給自己打氣,可是就是管不住嘴巴,想要和他唱反調。「你要是死了,我一定去拜神七七四十九天,感謝人間少了個禍害。」

    「是嗎?」發紅的眼圈洩露了她的口是心非。又來了,孔孟吁了一口氣,她到底有多少種面貌呢?從認識她到現在,不過短短三天的時間,他已經見識了她豐富多變的情感。驕傲的,憤怒的,嬌媚的,矯揉造作的,以及現在——脆弱的。是——為他嗎?說不清楚心底的是什麼感覺,他拽住她拿著匕首的手,用力拉向自己,「那麼,只要你在這裡狠狠地刺進去,我就可以去向上帝報到了。」

    被他拉近的容易清楚地看見他的傷口,持刀的手不住地在抖動。她是真的沒有把握啊,如果,如果……

    「你——放手去做吧,不管結果如何,我不會怪你。」孔孟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貝齒咬住下唇,容易顫巍巍地將匕首對準傷口,用力地切下去——

    「滋——」烤紅的刀刃接觸到皮肉,空氣中充滿了燒焦的氣味。孔孟痛苦地移動了下身軀——死妮子,她當她在殺豬啊,太用力了。

    「很痛,是不是?」忙不迭地把刀子移開,看著孔孟痛苦的樣子,容易急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嗚……我說過,我不行的。」

    她的淚珠掛在眼角,算不上柔媚,至少沒有那天清晨的風情萬種,但是莫名其妙地,就是牽動了他的心。孔孟抬手,拭去她的淚,勉強地衝她一笑,以眼神示意她繼續下去。反正都讓她切了,再多幾下也沒有關係。

    有些詫異孔孟會對自已有溫柔的舉動,容易不自覺地愣了一下。冉看他衝自己無言地微笑,顯然是想鼓勵她,但是臉色的蒼白卻顯示他擠出這樣的笑容是多麼地困難。好嘛,好嘛,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豁出去了。捲起衣袖,容易再次移近孔孟的胸膛,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肩窩處用匕首挖著。

    隨著她靠近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勉強睜開眼,孔孟就看見容易的一頭褐色卷髮在他的鼻尖下晃動。從他這個視角,可以清楚地看見容易的粉臉上有著薄薄的汗水。原來是她的髮香啊,其間混合了她因為忙碌而滲出的淡淡的汗水的味道,蠻特別的。迷迷糊糊地想著,突然有種想抬手摸摸她頭髮的衝動,可是,無力的手卻使不上勁,乾脆將臉埋進她的發中好好享受。

    「怎麼了?」被孔孟突如其來的舉止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又把他弄痛了,容易急急地抬頭問。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孔孟的唇就這樣印在容易忽然仰起的臉上。

    一時間,兩人都愣住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算是孔孟非禮了她,還是她輕薄了孔孟?不過貼在她臉頰上的唇,帶著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有點像是觸電。

    觸感不錯,就不知道落在她唇上的滋味如何?盯著她的小小的櫻唇,孔孟覺得自己突然有些口渴。

    「唔——」孔孟吃痛地哼出聲。

    「對不起,對不起——」原來是自己握刀的手不自覺地向裡推了推。急忙低下頭,容易使勁拍臉蛋,要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到孔孟的傷口上,盡量小心地用匕首翻動肌肉,小心翼翼地找尋那顆沒入肌膚的子彈。

    不過,要在這樣微妙的氣氛中專心,很難吶……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成功了!」長長地吁了口氣,容易滿頭大汗地注視手中的子彈。

    「你做得很好。」用力扯掉嘴裡的外套,孔孟嘶啞著嗓子說。

    「可是,你的血還是沒有止住。」最初的勝利感消失,容易擔心地看他,他的臉色真的好蒼白。

    孔孟沒有回答,只是看她的身後。

    「寶寶?」容易回頭,很意外地發現寶寶蹲在她的身後,「你什麼時候來的?」

    「早就來了,就等你這個蒙古大夫結束手頭的工作。」真是變臉如翻書啊,不理會容易氣得牙癢癢的模樣,孔孟徑直吩咐她:「把寶寶拿來的草藥嚼碎,敷在我的傷口上。」

    「啥?你相信它拿來的這東西?」有點不敢恭維地捏著那幾顆黑不啦嘰的草,容易懷疑地問他。

    「很多動物都懂得自救。」白了她一眼,孔孟如是說。

    看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好吧,她相信總行了吧?至少在這種地方,沒有先進的醫療器材,也沒有救急的必須藥品。連她都可以對他做手術,幾顆草藥又為什麼不能止血呢?將藥草一節一節地放進嘴裡咀嚼,好苦啊,她皺起眉頭。但願是真的有效,不然她就白吃苦了。

    慢慢靠近孔孟,把嚼碎的藥草一點點地吐在他的傷口上,血腥味混著他身上男性的氣息一起竄進她的鼻尖,令她不知不覺地又想起那個不算吻的吻,心又開始跳了。

    「喂,你進黑社會之前是幹什麼的?馴獸師嗎?」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容易將思維轉移到另一件一直想知道的事上來。他之前利落地跟寶寶打手勢,看起來相當嫻熟。

    「不是。」馴獸師,虧她想得出來。

    「哦。」有點失望地垮下小臉,孔孟冷淡的語氣擺明了不想多談。藥上好了,可是卻沒有繃帶,怎麼辦?歪著腦袋想了想,她拉住自己白色的裙角,用匕首用力一割,再一扯,一縷長長的布條就沿著她的腳一圈一圈地被撕了下來。

    「不要說我不知道感恩圖報。」見孔孟疑惑地看自己,一時間,容易也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懊惱地將布條壓在他的傷口上,為他包紮,「你得承認,至少我這個人很好心,看你的衣服髒得一塌糊塗,所以才犧牲自己潔白的衣裙給你。老天吶,我都不要知道我是發了什麼神經,居然撕破了今年夏奈爾的最新款……」

    不理會她的絮絮叨叨,孔孟伸出右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拉近他。對她,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朦朦朧朧之間,自己已經有些沉淪在眼前這個美麗、驕傲、嬌嗲、堅強的小女子不知不覺布下的網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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