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先別急呀,這個我也不能肯定。病人受到這麼重的撞擊,外傷不少,不過照x光片來看,身體內部倒沒有什麼問題,這已算是非常幸運的了。至於其他的,得等他醒過來才知道。你們冷靜點,坐下來等待,有什麼事再叫我吧。」
哎,在說那個混蛋呀!那她自己怎樣了?寶珠睜開眼,感覺很費力,她眨了眨眼,想看清眼前的景物。
「哎,他醒了!醒了!」一陣歡呼聲,眼前多了四個人。唔,可不可以別湊這麼近?她會不好意思的。
「楓兒,你沒事吧?」
「媽媽好擔心你啊,兒子!」
「楓,你終於醒了,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小楓,你怎麼那麼不小心?」
四人亂七八糟地問了一堆,半天沒人應,「媽呀!小楓他在臉紅耶!」一個穿著棗紅色西裝的男子叫了起來。
「天啊!地球明天是不是要毀滅了?!他在臉紅耶!」另一個長得很斯文、但說出的話卻不怎麼符合他長相的年輕男子也跟著叫。
「楓兒,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快告訴媽媽。」那個聲音輕柔的婦人擔心地撫上她的額頭。
「我去叫醫生來!」一個滿臉擔憂的中年男子開門走了出去。
寶珠又眨了眨眼,望著眼前焦急的幾個人,終於發覺有些地方不對勁了。他們幹嗎一直叫她什麼楓?她什麼時候成了人家的兒子?她怎麼不知道?她的「外在」這麼不明顯嗎?他們連她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不是吧?
「糟了,他怎麼一直不說話?」
「葉楓?葉楓!你怎麼了?」眾人一直沒聽到回話,一下子驚慌起來,「楓兒!楓兒?」
「你們鬼上身了是不是?吵死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從旁邊病床響起,眾人本能地源著聲音望過去。
「你(你)怎麼跟我長得那麼像?!」兩個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對方眼裡都是滿滿的不敢置信。
不好的預感,寶珠突然覺得冷汗直冒。對面的女孩子雖然臉上、身上都包著紗布,穿著醫院的病服,可是那張臉怎麼看都長得跟平時她照鏡子時所看到的自己的樣子一模一樣。
「我、我說……」寶珠顫顫地開了口。她低頭看了看那雙怎麼看都不像是自己的手,抹了抹冷汗,「你該不會是車上那個姓葉的傢伙吧?」她吞了吞口水,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期待對方說不是,期待這一切只是車禍後的幻覺罷了。
但女孩很累似的呼出一口氣,毫無表情地看了看四周可能已經被嚇呆了的人們,她緩緩地抬起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撫上自個兒的胸部,說了一句——「好平的身材。」
「卡嚓!」寶珠似乎聽到頭腦中有一條什麼線斷掉了的聲音,她怒極地一躍而起,「姓葉的,我要將你碎屍萬段!」右手傳來一陣刺痛,似乎扯斷了什麼東西,她顧不上地翻下床,往隔壁床撲去,「我要替天行道!」
葉楓一下子躲閃不及,身子被她撲倒在床上。她一把揪起躺在身下的他,拚命亂晃,「那是我的身體,關你什麼事!混蛋!都是你害的!你自己得罪人多、被人綁架也就算了,還害我遲到又沒了工作,還出車禍!最後還變成這副樣子!你這個混蛋!把我的身體還回來!」
葉楓身高一八七,而朱寶珠只有一六二。也就是說,葉楓的靈魂現在待的身體嬌小得很。他被晃得頭暈眼花,忍不住伸手推她,「笨蛋!放手!」
「你還罵我笨蛋!你這個大混蛋!我宰了你好解救天下蒼生!把我身體還來!」寶珠被激得腦中成了一團漿糊。
「你這個腦袋長草的女人,給我停手!」葉楓被搖得受不了,嘴巴罵得更壞。他兩隻手使勁地推開她,寶珠卻忽然停了下來,然後被嚇愣了的其他人也看到——那個「女孩」的兩隻手不偏不倚地停放在「葉楓」的胸部上,「葉楓」慘叫了一聲,便拚命地往後退,接著被床單絆到腳、向前傾倒,「砰」的一聲撞上了床邊。
醫生和葉父這時打開門進來,「剛才那裡什麼聲音?楓兒怎麼睡在地上?」
再次醒來時,盯著天花板,寶珠真是無語問蒼天。為什麼只有她遇到這麼悲慘的事情呢?本來她生活得好好的,有一份可以維持她一個人房租和生活費的寫字樓小文員工作,還有一份待遇不錯的餐廳兼差,她還想存錢去旅遊的呢。可是,現在完全變了,她不該遲到,更不該坐上那台出租車的。嗚!她真的好慘啦!想來想去睡不著,她忍著身上撞傷的痛楚,緩慢地坐起來。
看到修長有力的四肢,她不覺愣了愣,然後把雙手貼上胸口,平穩有力的心跳,寬厚的胸膛,她突然不好意思起來。這個……就是男生的體格嗎?平滑結實的腹肌,唔,這傢伙身材不錯喔。
她下意識地往旁邊看去,還好,那個混蛋傢伙正睡得香,沒看見她剛才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舉動。不過,以這種角度來看自己的感覺還真奇怪呢。寶珠很想湊近看看,拉開被單、右手卻傳來一陣輕微的伸扯力。哦,我在打點滴呀,難怪先前覺得拉斷了什麼東西,刺痛刺痛的。過去不行,摸摸總可以吧,寶珠像個採花賊似的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握住對面「自己」的右手。哇,好小好軟的手啊,嗯,不是她自戀喔,實在是他的手大她很多嘛,可以這樣子握到自己的手,好奇妙的體驗啊。
「你究竟要握手握到什麼時候啊?」葉楓忽然睜開眼睛。
「我……」寶珠嚇了一跳,心虛地放開手。奇怪,那是她自己的手哎,她幹嗎心虛?她坐回床上,偷偷地看著葉楓坐起來,想了又想,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問他:「我、我們該怎麼辦?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咦,這對白怎麼那麼像廣告裡的求婚詞呀?
以為他會取笑她,她認命地低頭聽訓,卻聽到他在說:「沒辦法,等出院了之後,我們先去辭掉你的工作,找個借口跟你家人解釋一下。之後,再回我家去想辦法吧。」好感動,他說「我們」耶,看著他認真沉思的樣子,她舒服地躺下,躺在床單下偷笑,如果這傢伙一直都這麼好的話,事情也許並沒想像中的那麼糟糕。
第二天早上。
「你們都起床了呀,感覺怎麼樣?」昨天那個穿著棗紅色西裝的男子推門進來,身後跟著那個斯文的年輕男子及那對中年夫婦。
「我們聊聊可以嗎?」那個斯文男子邊說邊關上門,帶著其他三人坐下。寶珠點了點頭,她也想找個解決的方法。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宮澤,是葉楓中學到現在的死黨兼秘書。那兩位是葉楓的父母。」斯文男子指著那對中年夫婦。不等寶珠出聲,他又指著另一個男子說:「他是葉楓的大哥,叫葉風。」啥?又是一個「瘋」?
「不好意思,是不要『木』字旁的『風』。我本來以為第二胎生的會是女孩,乾脆也叫「楓」算了。結果就變成這樣子了。」葉母笑得溫溫柔柔,寶珠不由得也對她回以一笑。
「哇啊!好可愛的表情!讓哥哥好好地疼愛你吧!」寶珠被那個叫「哥哥」的人一下子抱個滿懷,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怎樣反應。
這時,葉楓從旁邊毫不留情地一腳就踢上他的屁股,「誰准你又抱我了!找死是不是!」
「可是,那個表情真的很可愛嘛!你平常老是冷冰冰的,又不准人家碰,害得哥哥好寂寞!」呸!這傢伙不去唱大戲真是太浪費,要去唱的話,專去唱太監的戲就好,看那副假扮小媳婦的噁心樣就讓人想毒打他一頓,天生的戀弟癖!
「對了,小姐你叫什麼名字?」葉父出聲問道。真、真不想回答呀,她看向旁邊的葉楓,說出來的話這傢伙又有一頓諷刺了。」你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嗎?還要想那麼久!」葉楓不耐煩了。
唉!「我、我、我姓朱,叫寶珠。」
「好俗的名字。」葉楓說得直截了當。
見眾人一副不敢認同的樣子,寶珠急忙解釋道:「都是我媽太迷粵語長片,又喜歡《難兄難弟》,才起了這個名字的。」她也不想啊。
「那你怎麼不叫芳芳?」宮澤加了一句。
寶珠抬頭問他:「有差嗎?」
「是沒差,好了,別說廢話了,回到正題吧。」葉楓出聲提醒。
「我來說明吧。」葉風興致勃勃地說,結果葉楓一個眼神就把他盯回原位。
「我來說吧,」宮澤站起來,「葉楓今次被綁架的事件應該是內部人所為。因為只有公司內部的人才知道他那天原本是要去分公司的,然後他的車子無端不能發動。他一個人只有坐出租車回總公司,因為趕時間、出租車司機又說旁邊坐的只是順路的熟人。於是車子便拐了個彎,來到了寶珠公司的附近,他們想超車開快點,卻在路邊時因塞車而被迫停車,所以寶珠才會有機會上了車,接下來的事你們都清楚了。我是因為一直等不到他,後來又打不通他的手機,就知道出事了。你們也算好運氣,在那種地方那個時間還有人經過,報了警之後我們才找到你們。那兩個綁匪已經當場死亡,現在已經是死無對證了。」
「葉楓有兩個叔叔,他們各有兩個兒子。這幾個人平時就看葉楓很不順眼,如果從內部人這一點來看,他們倒是最大的嫌疑犯。」宮澤停下來說明。
「他那個樣子,是誰都會看不順眼的……」寶珠小小聲地說,眼看葉楓臉色變臭,其他人聰明地當沒聽到。
「現在,警察暫時還不會來,因為我推說阿楓情況不好。但那四個人應該很快就會來驗看結果了。為了以防萬一,若身體沒什麼問題的話,今天下午就出院吧。」宮澤說。
「我真的要去辭掉工作呀?那我以後就不能回去了,那不是失業了?」寶珠很心疼地說,以後還得另外再找工作?真是災呀!
「朱小姐,你別擔心。」葉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有楓兒在,沒問題的。」
「是嗎?」就是有他在才擔心哩!
「那麼,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我和董事長去找醫生辦理出院手續。你們好好休息,明天葉楓還得回公司上班呢。」宮澤和葉父率先走了出去。
「那麼阿風陪我去買菜,今晚得好好地給你們補一補才行。」葉母也站起身來。
「喔,謝謝阿姨,您慢走。」寶珠有禮地說。
「那哥哥也走了喔!」
「你早就可以滾回去了。」葉楓毫不留情面。
眾人全部離開後,寶珠正想再躺一下。葉楓卻突然開口:「回到家以後,你得叫她媽媽。」
「真不習慣。有點彆扭耶,不過你媽媽很溫柔呢。」那麼溫柔的媽媽怎麼會教出這麼個「異種」來的?
「再怎麼彆扭也不夠你的名字難聽。」葉楓倒頭便睡。他的話好毒,日後真的可以順利度過嗎?真令人擔心啊。
經過醫生仔細檢查之後,確定並沒有什麼大問題。加上葉父推說公司工作繁忙,非回去不可,醫生便開了些藥膏,准他們出院了。然後在宮澤的陪同下,直接去了寶珠上班的公司,小心地避過羅素、並留給她一封信,再到經理那邊辭了工作。
至於另一份偷偷瞞著公司去做的餐廳服務生工作,不用去了,去了也只是被痛罵一頓而已。反正自己剛剛發了工資,餐廳不會給她什麼「遣散費」的,另外父母那邊一直都是主張「放牛吃草」的教育,沒有那種老是緊張兮兮跟在身後管教的情況。只是叫葉楓打個電話,說另外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等穩定下來再打電話回去就解決了。
最後,寶珠回到租住的地方拿了一些衣物,她這邊的事情就算處理完了。從今天晚上開始,全新的生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