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江湖門派,除卻幾大歷來極富盛名的幫會,多數經不起什麼大風大浪,短刀門這個名字,自從經過兩次巨變之後,已在江湖中漸漸湮滅。如今的人們說起短刀門,就像談論一個小小的笑話,而且只配在無聊的時候才偶爾說起。
對於短刀門本派弟子,在江湖中遭到蔑視與白眼乃是常事,只因理當發揚本派的第六代弟子中,曾經最出色的三人俱已不在。不,還有一人,雖然仍在本門,卻跟死人沒什麼太大分別。
第七代弟子,多半資質努鈍——不成材的師傅又教得出什麼好弟子?只有一個例外,此人年方十八,小小年紀已將本門內功心法和刀法練得爐火純青,平日裡與上輩的師叔師伯對招,鮮少有人是他對手。自去年開始,已由師公伍勝天親自教授。
那次大變之後,伍勝天本已心灰意冷,只是門中六代弟子實無什麼可以獨擋一面的人物,不得已撐著老邁殘軀續任掌門。過去曾是平生最鍾愛的徒兒兼義子雲晨,於大徒弟飛揚接任衣缽之日上門大鬧,事後竟無人告訴他實情,只隱約聽他們談論,當日飛揚親口承認對雲晨不起,有負於他云云,總之是兩人昔年的一段風流孽帳,他也管不了許多。經過那麼些年,他只想再見雲晨一面,往日怒氣早已消散一空。雲晨千真萬確回到此地,卻連真面目都不讓他一見,出手便點了他穴道,饒他性命不過還他十幾載養育之恩,哪還有什麼父子師徒的情分在,想至此處,悔之恨之,自己當年所為委實太過,飛揚所為更是別有用心。自己年屆七十,眼看時日無多,撐著搖搖欲墜的門派慘淡度日,真是生不如死。如今卻是略有安慰:第七代弟子中有一人,骨骼上佳、氣宇軒昂,人品也是百里挑一,在武學上的資質幾可直追當年的雲晨。
那日廳中大變之時,這孩子在眾人之前挺身而出,不俱雲晨那手詭異狠辣的功夫,獨自與雲晨當面對峙,其心性可見一斑,雲晨將掌門令牌交與他手,想來也是必有深意,之後這孩子學武更加刻苦專心,十六歲時已在本門七代弟子中獨佔鰲頭。
此子名喚鐵錚,乃門下四弟子鐵靜山昔年帶回的一個小乞兒,靜山生性懦弱,資質平庸,待這個撿回來的孩子卻好到極處,為他取這個名字,自是期望他長大後做個鐵骨錚錚的血性漢子,行俠仗義、有所建樹,不若自己一生無為。靜山一直未曾娶妻,所學的功夫也不過用來打獵砍柴以到山下換取財物維持生計,鐵錚卻一日比一日成材。大變的七師弟,若不是他將掌門令牌交與錚兒之手,師父也未必如此寵愛錚兒,把平生所學傾囊相授。這些年來,短刀門中人人都看得出,師父其實很掛念雲晨,只是未曾有人膽敢說出來而已。
這日短刀門中第七代弟子一起過招,伍勝天和鐵靜山均是心懷安慰,鐵錚手中雙刀使得矯若游龍,滴水不漏,刀風過處樹葉紛紛而下,圍繞刀身旋轉不絕,單就此翩翩姿態已是好看之極;反觀與他喂招的弟子,額頭汗水涔涔、手上招式已亂得不成章法,兀自勉強支撐。鐵錚心知這個師兄是怕在諸位師傅師公丟了顏面,也不便明讓,只是暗自將招數使得緩了些。經他如此做作,兩人漸漸合手,打得尚算好看,卻哪裡還是比試,只像在一起舞刀了。
鐵靜山自然看得出來,面上微有不悅;伍勝天沉吟不語,心中倒是甚為嘉許,錚兒資質即高,胸襟亦闊,就算幫人處也不願太露痕跡,這背負了數十年的掌門之位終歸有個去處了。
主意即定,伍勝天便叫下鐵錚,只說有要事相授,讓他隨著自己去了掌門內室。靜山心中忐忑,只怕鐵錚今日所為犯了門規,輕則一頓訓斥;重則一朝失寵,哪知才一盞茶功夫,鐵錚便拿著一樣物事出來,伍勝天跟在其後,命靜山集齊所有短刀門中弟子。
不過多時,眾弟子齊聚掌門之前,伍勝天沉聲說道:「錚兒,今日我已把兵器傳了給你,半月後的少年英雄大會也自讓你前去。當著諸位師叔師伯、師兄師弟的面,你可有話要說?」
眾人一聽,艷羨有之、欣喜有之、妒忌也微微有之,卻無任何一人覺得自己可勝過鐵錚之能,俱都閉嘴不言,只有一人「啊」了一聲,滿面驚喜向著鐵錚身前奔了過來,一伸手便要去拉他的衣袖。
一雙白玉般的小手卻被高大的身形擋在後頭,原來是鐵靜山不聲不響站在了鐵錚身前,那人身子一顫,嘴角緊緊抿起,垂著頭慢慢後退了些。
幾個七代弟子都是面有不豫,拉著那人小聲安慰起來,言語間儘是寵溺討好:「林師弟,別生氣……是啊……我們陪你嘛……待會我陪你去後山好不好……」
那人緩緩搖頭,一聲不出,雙眼之中隱有淚光閃動,卻始終未曾流下一滴。這是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長相卻比平常漂亮女子還要美上許多,單只論眉目肌膚之佳已是難以形容,更何況此刻神情委曲中又有些倔強,可愛至極,直把幾個師兄弟看的手足無措,心中都不禁暗暗想道:只要哄得他開懷而笑,便叫我做什麼都甘心。
這少年眼睛只瞧著一人,那人卻一眼也未看他,背對他向師公面前跪了下來,朗聲道:「錚兒此去定當盡力而為,請師公放心。」
伍勝天微微一笑,道:「錚兒,唉……果然是錚兒,半點驕飾也無,好,師公自然是放心的,便等著你將那大會魁首之位奪來,再設宴擺酒、告諸天下。」
鐵錚面上一紅,吶吶難言,顯是當著眾人聽到這等溺愛之辭頗覺尷尬;鐵靜山卻是心緒激動,險些掉下淚來,哽咽著對鐵錚道:「錚兒,你……你可要爭氣啊!」
鐵錚抬頭望向師父,見他眼中全是期待欣喜,心中一陣辛酸、一陣激昂,當下凜然正色道:「是!」
伍勝天捋鬚而笑:「好、好、好!」連道了三個「好」字便即退入內室,餘下的笑聲延綿有致、繞樑不絕,竟是用上了十足的內勁。
直到師公遠遠不見,鐵錚才站起身來,眾位師叔伯、師兄弟都上前來美言慶賀,鐵靜山自然不會阻攔,只對他小聲耳語了一句話便自離開。這句話只有兩個字:自重。
若是旁人聽了定會百思不解,鐵錚當然明白得很,師父臨去前眼光只對著一人,雖只是淡淡一瞥,其中卻富含深意。
此時這人在眾多語聲中也說出「恭喜」二字,一雙美麗的杏眼直勾勾的盯著他,似有千言萬語還未說出,他神色絲毫不變,只說了聲「多謝林師弟」。
「……林師弟?你……」那少年口唇發顫,長長的睫毛也微微抖動,臉上泛起一絲緋紅。
鐵錚輕輕掙脫他抓著自己衣袖的手,那少年突然氣息急促,皺起了眉頭,手掌也撫上胸口一帶,鐵錚心中一驚,急忙問道:「你沒事吧?」
「……不要你管!」那少年終於落下淚來,隨即掩面而去,早有幾個師兄弟跟在後面追了上去扶在左右,嘴裡不住詢問他哪裡不舒服、心口痛不痛。
頃刻之間,偌大的練武場就只餘下鐵錚一人,他看著那少年離去的方向,心頭一陣煩悶,用師公所傳的寶刀練起刀法來。
耍了一會兒,刀身沾滿樹葉,他悄然立定,取下其中一片捏在手指上把玩,竟不知不覺喃喃出聲:「……葉子……小葉子……」
記得當年山花爛漫時節,兩個小小的人兒在花叢中嬉鬧玩樂,八歲的鐵錚牽著比他小四歲的若葉一玩就是一天。
鐵錚到短刀門不過幾月,若葉也跟隨父親來了這裡,起初門中眾人都以為若葉是個女孩,一身吹彈可破的肌膚和美麗之極的容貌活脫脫便是富貴之家的小小姐,加之身子天生嬴弱,動不動就受寒發燒,眾人更是爭相憐愛、呵護備至。其父林遠道是門中第六代的老五,生性沉默寡言,甚少與人說話,眾人竟直到半月後才知若葉原來是個小子。
鐵錚卻是門中第一個知道此事的,只因若葉來後的第三天便纏著他一起玩耍,所玩的物事皆是泥巴、小蟲之類,鐵錚自然好奇,詢問他一個女孩子家為何喜歡這些物事,惹得若葉凶巴巴的破口大罵:「你才是女的!」
自此鐵錚恍然大悟,這若葉不僅是個小子,脾氣還蠻大的,只是在他眼裡依然像個刁蠻任性的小女娃,凡與若葉一起他都刻意讓著幾分。起初是因自己大他甚多,所以讓著幾分也算應該;後來卻純然發自本心——只要若葉開心大笑,自己也滿心歡喜,如此下來兩人一天比一天親密無間。除了跟著師父連武,哪怕一點點空閒都是要留給若葉的,戲水、捉魚、爬樹、打鳥……竟一直無人插進兩人的小天地,鐵錚是不得空閒,若葉也只喜歡與他一起,對別的師兄弟一徑冷如冰霜。
若葉身子時有微恙,是從娘胎裡帶來的毛病,不但不適合修習本門內功,且每年都要吃上大量的補藥,其父常年在外奔波,每回來便是帶著草藥讓他服食,若葉一年中總有個把月被迫躺在床上喝那些苦藥,直喝得眼淚簌簌,這些日子只要鐵錚陪在床邊方才聽話,否則便大哭大鬧、不可開交,鐵錚為了哄他也自陪著喝下不少,不管其味如何,面上都是平淡之至,到若葉喝時也只得拿出小男子的骨氣,極力忍住眼眶裡轉動的淚珠。
等到父親一走,若葉立時歡天喜地,拉著鐵錚滿山奔跑,直玩得筋疲力盡仍不罷休,兩人重重倒在開著零星野花的草叢中不住喘氣,鐵錚癡癡看著若葉臉上淺淺的梨窩,突覺心情古怪、莫可名狀,不由得紅著臉抱住若葉,向那微張的小嘴上輕輕吻去,若葉卻是嘻嘻哈哈在他臉頰亂親一氣,還失聲取笑鐵錚的一張大紅臉。
那年鐵錚十二歲,若葉不過八歲,兩人都懵懂無知,哪知這是短刀門乃至全天下大大的禁忌?此後仍在一起玩耍如常,只是鐵錚隱約有了這樣的念頭:自己從小孤苦,全靠乞討度日,師父帶自己來了這裡,有一口飽飯吃還可習武已是天大的福分,如今更有若葉相陪,每天都過得開心無比,幼時做夢也想不到竟有今日。只要這輩子都有若葉在旁,便於願已足,什麼也不須再求。
到了鐵錚十四歲之時,一手功夫在同齡師兄弟中便已無人能敵,若葉卻只練了些別派用以修養身體的內功,羨慕自然是有的,也偶會嘟著小嘴抱怨自己身子不中用,但經得鐵錚一哄一勸便化嗔為笑。鐵錚每每在這種時刻才最開心,若葉的那張小臉只會為他展顏。若是旁人來哄,必定越哄越糟,到最後只被若葉的一雙冷眼瞪得遠遠逃開。
那年的春天,兩人在山花叢中緊緊依偎,若葉突然微閉著眼睛親了他一口,之後臉也紅了起來,沉默半天方才低頭說道:「……錚哥哥,我長大了以後……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就像我媽和我爹那樣……」
一聽此言,鐵錚登時心跳如雷,忍不住將若葉抱在懷中小聲詢問:「……小葉子,你可是說真的?」
若葉臉紅卻只為羞窘,睜開眼偷偷一看,鐵錚眉開眼笑甚是高興,這才大著膽子向鐵錚懷裡偎得更緊:「……我……我媽媽遇著我爹爹的時候,已經許配給人了,但是他們有了我,最後還是到了一起……錚哥哥,我們都是男的,不可以做夫妻對不對?……但是……但是我想永遠都跟你一起,你答不答應?」
鐵錚這兩年又大了些,男子之間不可成婚自然知曉,但他對若葉鍾情已深,哪裡還想得到許多,只管捏住若葉的小手許諾:「……小葉子,我當然答應。我們兩人一輩子都呆在山上不出去,又礙不到旁人,哪有什麼不可以?」
「……真的?那就好!」
若葉想了一想,覺得甚有道理,頓時抱住鐵錚親上他臉,鐵錚卻撥過若葉小小的下巴,將自己的親吻牢牢印在那張柔軟鮮艷的嘴唇上,完了還以一副大人的口吻教著若葉:「……小葉子,這才是夫妻應該親的地方。」
「……嗯。」若葉半懂不懂的點了幾下頭,轉眼「呵呵」笑著撲倒鐵錚:「錚哥哥,再來!好舒服哦!」
兩人之間說了多少遍這樣的話:我這輩子都是你的小葉子;我這輩子都是你的錚哥哥……卻未曾料想這些傻傻的誓言春天一過便煙消雲散了。
那年的風波人人皆知,若葉卻是過後才聽人說起。平日就聽本門的師兄弟講過昔年被逐出門牆的七師叔曾經如何苦戀大師伯段飛揚,一談論此事人人都是擠眉弄眼、惡意調笑,只是不敢在長輩面前稍有提及。若葉極討厭那些師兄弟此等作為,一向都是扭頭離開。
到大師伯接掌門戶那日,若葉因受了風寒在房中修養,過了那麼幾天身子好了再去找鐵錚玩耍,便不知為何時時碰他不到。好不容易有一日總算找到了,鐵錚卻改口喚他「林師弟」。
若葉當時就忍不住想哭出來,但這一次鐵錚沒像往日般賠禮哄勸,反而神色不變對他說道:「林師弟,如果我有事對不起你,你只管打罵,我絕不還手就是。」
若葉仰頭盯著他看了好半天,手抬了又放,反覆數次,最終哭罵著胡亂捶打一氣便遠遠跑開。
打了、罵了,卻終不可回到往日,只覺得一顆心便像要破裂一般。若葉一個人哭著跑得越來越遠,不知不覺跑至後山,其處有一棵參天老樹,上面還留著兩人年初刻下的笨拙字跡:鐵錚、若葉,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若葉癡癡的撫著那兩道刻痕,眼淚漸漸止息,心中只是默默想道:不管錚哥哥變得如何,我仍然要跟他一起。
想得心情好受了些,若葉慢慢坐在樹下正要小睡一會,突然有某個尖利的叫聲嚇得他直跳了起來。這叫聲淒慘之極、詭異之極,自幾十步外的山洞中傳出。往日他和鐵錚也曾到山洞中躲雨玩耍,卻從未見過裡面有野獸出沒。
他大著膽子走近幾步方才看得清楚,洞口不知何時上了幾條粗粗的鐵柵,一個人頭正擠在鐵柵間「呵呵」呼叫。那人雖蓬頭垢面、髒污難聞,臉上輪廓倒頗為眼熟。
待他凝神細看,卻原來是傳言已經瘋癲的大師伯段飛揚,見他走近,掙扎著伸出一臂,嘴裡的尖叫也聽得仔細了許多,分明是「雲晨、雲晨……」翻來覆去皆是這兩個字。
若葉瞧著段飛揚此等慘狀,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同情,昔日的大師伯瀟灑俊朗,眼下卻成了這般模樣,如時光重返,他可會後悔當日的所作所為?他可當真對七師叔半點情意也無?而當日的七師叔……又是否像自己對錚哥哥一樣,曾對大師伯許過一生一世的心願?
若葉自顧自心下惻然、胡思亂想,忽有一股大力將他拽向後方,他驚呼一聲回頭看時,可不正是令他又念又怨的人嗎?
鐵錚面上神色甚為焦急,手上也用了內勁,若葉只覺手臂一陣奇痛,險些掉下眼淚,鐵錚卻仍未放開手,直拉著他退至幾十步外方才開口,語聲也是極為嚴厲:「你怎的如此大意?若是出了事……」
若葉咬著牙拉上衣袖,手臂已經是青紫一片,再經得鐵錚如此逼問,心下好不委屈,眼淚一滴滴順著面頰流下:「你都不理我……又來罵我……我不要你管!」
鐵錚張口欲言,神色古怪,囁嚅了半天仍未說話,卻在那顆大樹上重重打了一掌,霎時間枝搖葉落,撲簌而下,嚇得若葉噤聲不語,淚水兀自流得更凶。
過了好一會,鐵錚終於將手掌放在若葉頭上輕撫,慢慢以指尖拭去他臉上淚水:「……若葉,自那日事變之後,我已不是昔日的鐵錚,往後……再不能照顧你了,你自己要好生保重,知道嗎?」
若葉抬頭看向鐵錚,心中迷茫之極,只是胡亂搖頭:「……我不明白,錚哥哥,你在說什麼?」
「往後……你要叫我師兄,我也只能叫你師弟,再過幾年,你到了十四五歲……就可以離開這裡去娶個老婆,到時我跟師父、師兄弟他們一起去喝你的喜酒……」
聽到這樣的話,若葉不知為何身子顫抖起來:「那我們……我們不在一起了?」
鐵錚正為他拭淚的手指微微一僵,面上卻露出笑容:「是啊……我們都是男子,那些玩笑話怎可當真?你現在還小,過得幾日也就忘了……」
一聽此言,若葉胸口便如被狠狠打了一拳般疼痛,緊拽住鐵錚胸前的衣襟大叫起來:「我不會……就算過一年、十年、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錚哥哥,你也不會忘記對不對?」
鐵錚用個巧勁掙脫他退開幾步之外:「那些話……我已經忘了。師弟,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或是要取我性命也成,我只等著你來報仇便是。」
若葉忍不住又哭出聲:「我怎會找你報什麼仇,我只要跟你一起!」
「……只有這個是萬萬不能,林師弟,你還是忘了的好。時間不早,你回去休息吧,以後別再往這裡來了,大師伯現在瘋瘋癲癲的,一身功夫卻沒丟,你若是有個閃失,我……我師父和五師叔那裡都不好交待。」
若葉紅著一雙眼去拉鐵錚之手,哽咽道:「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鐵錚不著痕跡避開他手,語聲卻甚為輕柔:「你還是不明白嗎……師弟,以後我再也不會陪著你了,其實想陪你的師兄師弟很多,往後就跟他們一起玩好不好?」
若葉聽不見別的話,只聽到一句「以後我再也不會陪你了」,心情激盪之下眼前一黑,胸口登時痛如刀絞,竟突然暈了過去,那一刻依稀聽得耳邊響起驚慌的呼喚,卻分辨不出叫的還是不是「師弟」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