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行風四處找不到周湘齡,發現她最近似乎特別喜歡亂跑,不愛待在他身邊。他不免懷疑,是不是因為他突然向她求親,她不想答應,才故意躲他?
他不明白,實在不明白。
她不想和他成親嗎?但是沒道理啊!那天晚上共浴,她明明暗示想和他共度一生,怎麼他真的開口求親,她卻突然慌了呢?
女人心,海底針。他實在不懂。
前些日子周湘齡找他,這次換他找她,兩人好像在玩捉迷藏遊戲。
他從廚房找到飯廳,又從飯廳找到訓練場,依然不見她的蹤影。
這個小妮子,被他逮到她就完了!
司徒行風在心裡撂狠話。本來以為沒指望找到人了,未料競看見她一個人坐在院子的長椅上,正低頭專心做某件事。
「小鬼,你上哪兒去了?我到處找不到你!」他邊罵人邊捲袖子,根本還來不及教訓人,就看見周湘齡一臉哀怨的對他哭訴。
「我在補衣服。」
司徒行風這才看見桌上堆積如山的衣褲,隨便拿一件起來看都是破的。
「打哪兒弄來這些衣服?」又髒又舊還有破洞。
「都是兄弟們的衣服。」她一臉欲哭無淚。「他們剛好不小心發現我會補衣服,就把所有該縫的,該補的衣服全拿來了。」
「真是。」他忍不住詛咒。「你不會拒絕啊?」笨蛋。「這麼多衣服哪補得完?」
「我試過。」她也很後悔。「但他們說我是整座山莊衣服補得最好的人,拜託我一定要幫這個忙。」
可惡,看樣子不撥款為兄弟們買幾套新衣服是不行的了,他可不想累死他的隨從。
「拿來!」他搶過她手中的衣服,火冒三丈地說道。「我要看你的衣服到底補得有多好——老天,簡直是爛透了!」
原來她不只武功差勁,連女紅也很差,這麼爛的手藝,兄弟們居然還搶著讓她幫他們補衣服?
「我已經盡力了。」她不服氣地反駁司徒行風。「我的願望是成為俠女,不是裁縫,你不滿意我也沒有辦法。」
她一副不要拉倒的拽樣,頗有江湖味道,將來成為女流氓指日可待。
「不要再補了。」他已經決定為兄弟們一人添購一套新衣,免得人家誤以為劍隱山莊是丐幫。衣服補成這副德行,穿出去能看嗎?
「但是兄弟們……」周湘齡睜大眼睛,看著司徒行風把她手上的針線拿走放在桌上,然後抱起她讓她坐到自己的大腿,差點沒有當場尖叫。
「這裡是院子,會被發現!」她緊張得半死,他卻一臉無所謂。
「院子就院子,沒什麼了不起。」他一點都不在乎。
「可是……」
「我好想你。」他不管她說什麼,低頭就給她一個火辣的吻,吻得她頭暈眼花。
她半推半就,最後還是敗在他高明的挑逗之下,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和他熱情擁吻。
活該他們要大白天冒險纏綿,正當他們吻得天錯地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之際,李勇率領一票兄弟走進院子向周湘齡拿衣服。
「小鬼,衣服補好沒有……」他最後那兩個字還沒說完,身邊的兄弟就紛紛發出抽氣聲。
莊主、莊主竟然在跟他的隨從擁吻!
李勇也是嘴巴張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一切。
雖說大家早就懷疑他們兩人有一腿,介天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膽擁吻仍是驚世駭俗,這教他們,教他們該如何反應才好?
李勇!
周湘齡第一個發現有外人在一旁看好戲,連忙推開司徒行風,匆匆站起來跑到他身後躲藏。
「搞什麼鬼?」他不明就裡地看著她可笑的動作。熱吻當頭躲什麼躲?她以為這樣捉弄他好玩嗎?
「咳咳,莊主。」李勇和一票兄弟進也不是,退也為難的杵在原地尷尬不已,司徒行風這才明白誰壞了他的好事。
「出來吧!醜媳婦總要見公婆,躲也沒有。」他命令身合的周湘齡自動現身受死。她怎麼也不肯。司徒行風只好轉身把她抓出來面對大家。
「呃,莊主……」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隱瞞了,乾脆趁這個機會說清楚,這小鬼是女的,過去她一直欺騙大家。」
他把她推出去受死就算了,還把責任統統歸咎到她身上,簡直是要氣死周湘齡。
「對不起,我欺騙了大家。」她跟大家道歉,無論司徒行風的行為有多可惡,她欺騙這些善良的兄弟是事實,本來就該說對不起。
「小鬼,你真的是……女人?」李勇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還不敢相信跟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個月的周湘齡真的是女兒身。
「嗯。」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白皙的臉上泛出紅暈,嬌俏的神情間接證實她的性別。
大家「哇」一聲,都後悔自個的心思不夠細膩,沒盡早察覺她是女人。
這麼說來,最可惡的還是莊主,難怪他死活都要她當隨從,原來早就發現她是女人。
「莊主,這真是太好了。」他早就暗自希望莊主鍾愛的隨從是女人,如今美夢成真。相信大家也會同聲慶賀。
「可不是。」剛開始對她有感覺的時候,他自己也嚇一跳。甚至故意把自己操得半死才回房睡覺,就是怕自己半夜化身成野獸侵犯她,誰曉得她竟然是女的,早知道就上了,也不必平白受折磨。
「我得去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李勇高興得半死。「自從夫人過世以後,劍隱山莊已經許久沒有女主人,大夥兒知道了以後一定和我一樣興奮。」
李勇嘮叨半天,才想到——
「莊主,你會娶……」咦,小鬼叫什麼?「呃,她真正的名字是……」
「她叫周湘齡。」
「莊主,你會娶周姑娘吧?」都把人欺負到這個地步了,一定要負責,否則就不是男人。
「當然。」這還用說。「我早就決定娶她為妻。」
「太好了。」聽見司徒行風這麼說,大家都放心下來,這時候,反倒是周湘齡有意見。
「可是我並不是很想嫁給你——嗯嗯。」她才剛要表示反對,嘴巴就被司徒行風摀住。
這傢伙,又來這一套。
「嗯嗯嗯!」
「我和周姑娘有事要談,先失陪。」為了不在手下的面前丟臉,司徒行風連拖帶拉硬是將周湘齡押到房間談判。
李勇凝視他們的背影,心想他們莊主雖然是「武林第一美男子」,但也不是事事順利,也是會吃鱉的。
「李大哥,咱們是不是該去跟大夥兒說說莊主的喜事?」兄弟們提醒李勇。
「可是……」小鬼好像不打算答應莊主的求親,貿然宣佈好嗎……唉,管他的啊!先做了再說。
「走,咱們立刻去宣佈喜訊!」李勇對司徒行風深具信心,認為他到最後一定會馴服周湘齡,再怎麼說她都是他的隨從嘛!聽莊主話也是應該的。
於是整座山莊幾百名壯丁都知道周湘齡其實是女兒身,而且即將成為他們的莊主夫人,於是喝酒的喝酒,吵鬧的吵鬧,整座山莊亂烘烘。
「咱們怎麼會糊里糊塗就這麼被小鬼蒙騙過去了呢?」
「笨咩!」
「哈哈哈……」
這廂整座山莊幾乎要被鬧翻過去,司徒行風房間那廂也沒閒著,一樣吵得凶。
「你這小鬼,居然當著兄弟們的面前說不想嫁給我,那我的面子往哪裡擺?」
回到房間,司徒行風沒問她為何不願嫁給他就罷,第一時間反而指責她不給他留面子,差點沒氣壞周湘齡。
「因為我本來就不想嫁給你。」她這不是氣話,剛開始她確實有這個想法,可熱度一過,冷靜下來,又不覺得成親有這麼重要,況且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完成。
「你不想嫁給我?」司徒行風瞇眼,不曉得她在耍什麼脾氣,他等了這麼久,可不是為了等她這一句話。
「其實,我們一直維持目前的關係也很好!反正也沒有什麼差別……」
「你沒差別,我有差別!」司徒行風咬牙回道。「我可不想被人指為不負責任,我一定得娶你。」
她固執,他也不遑多讓,乾脆來比誰的耐力比較持久好了。
「我說過,我不想成親。」她從前就打定主意不嫁人,雖然之前因為他而動搖過,但幸好又立刻穩定下來,也算是老天保佑。
「簡直莫名其妙。」她那是什麼爛個性,有理說不通。「之前你才暗示要我娶你,真正跟你求親,你又拒絕,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只是改變心意。」她無法說出他要的答案,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才怪!」他拒絕接受這種爛理由,「一定還有其他原因,你才會拒絕我的求親。」
司徒行風夠敏銳,一箭就身穿紅心,周湘齡立刻變得支吾。
「唔……」他怎麼知道?
「說!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不願點頭嫁給我?」司徒行風擺出莊主的架勢,周湘齡不知是被他壓搾慣了,還是真的感到心虛,竟然就低下頭不敢看他。
「小鬼——」
「是因為斷夢劍!」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司徒行風的臉色果然立刻變得鐵青。
「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再想斷夢劍的事,你怎麼還提?」他到底要警告她多少次,她才聽得懂他的話?
「你不懂,我真的很需要那把劍!」
「你為什麼一定要得到斷夢劍?」他不懂。「你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人為了得到你口中的神劍丟掉性命,甚至弄到家破人亡,這麼危險的劍留在身邊只有壞處沒有好處,我勸你還是盡早打消這個念頭。」
「可是你就將它留在身邊!」既然斷夢劍這麼危險,他更該把劍給她,他才比較安全。
「這是我的責任。」他嚴肅回道。「我爹將劍隱山莊留給我,保管斷夢劍的責任也由我一併傳承,我不會把它給任何人。」
「即使是我也一樣嗎?」她已經求他那麼多次,他都無動於衷,還說愛她呢!統統都是謊言。
「我倒想問你,你堅持要得到斷夢劍,是為了什麼原因?」他已經問過她很多次,每次都讓她耍花招賴掉,今天他一定要知道理由。
「呃……」她沒辦法在他有如水晶清澈的眼睛前說出真正的理由,會讓她有罪惡感。
「是不是和會票上的立票人有關?」他平靜地問周湘齡,她大吃一驚。
「你看過我的會票?」他不是正人君子嗎,怎麼可以幹這種齷齪的事?
「周繼倫,是這個名字沒有錯吧?」司徒行風點頭,必要時他可比誰都無恥,而且不覺得抱歉。
他連名字都記起來,真的是可惡透頂。
「對。」她從小恨到大的名字,因為他拿走了一切,又害她成為的笑柄。大家私底下都嘲笑她是種馬的妹妹,將來一定也是花癡,所以她才會對周繼倫這麼深惡痛絕。
「你和周繼倫到底是什麼關係?」他應該走一趟京城探查有關她的一切,不該貪戀她芬芳,對她的過去視而不見,一切都是他的錯,希望還來得及補救。
「他是我哥哥。」周湘齡不甘心地承認她和周繼倫有血緣關係。司徒行風倒是很樂意聽見這個消息,至少他不必面對情敵。
「你離家出走?」由於他弟弟目前也處於離家出走的狀態,他對於她的行徑特別熟悉。
「你怎麼知道?」好厲害。
「猜的。」他冷冷回道。「行雲離開山莊之前,也到帳房那兒拿走一千兩銀子當作盤纏,你說,他的行為是不是跟某個人很像?」
很像,像得不得了,所以他才能準確做出判斷。拍拍手。
周湘齡聞言頭垂得低低的,她不想和司徒行雲的名字擺在一起,但她離譜的行徑確實與他無異。
「我想,該是與你哥哥聯絡的時候了,他一定很擔心你的安危。」直到司徒行雲離家,司徒行風才發現自己有多關心親弟弟,他猜想周繼倫也和他一樣。
「不要!」周湘齡的反應意外的激烈。「我才不要和我哥聯絡,我討厭他!」
她總算說出她離家出走的真正原因,但司徒行風可不會覺得安心,憎恨自己的親人,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你為什麼討厭你哥哥?」沒想到他強行帶回的隨從背景這麼複雜,當初應該直接送交官府,他也不必麻煩。
「因為我哥哥拿走家裡的一切,又老是和我作對,還要娶那個比他還更令人討厭的女人!」她大小姐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也不想想看當初是誰先拿劍指著人家。
「什麼?」聽不懂。「你哥娶個討厭的女人?」
「沒錯。」花橙蕾,她永遠都記得這個名字和她手上那四根針!「我尋找斷夢劍就是為了那個女人,我要用這把劍,來斬斷她和我哥的姻緣——」
察覺自己竟然在無意中洩了底,周湘齡連忙住嘴不敢再說下去。但是已經太遲,司徒行風聽得一清二楚,並因此而暴怒。
「你堅持要斷夢劍,竟然是為了斬斷別人的姻緣?」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是如此任性,僅僅因為討厭未來的嫂嫂,就要破壞人家。
「我——我真的很討厭她嘛!」她越想越恨。「你知道她竟然威脅要在我的手臂上扎針,讓我的手報廢,再也無法提劍,還要讓我像發情的母狗天天渴望男人,你說她可不可惡?」
聽起來她未來的嫂嫂應該是名女大夫,這倒稀奇,沒想到大明國內竟然有女人行醫。
「你一定對人家做了什麼,她才會如此威脅你。」畢竟也和她朝夕相處三個月,對她的個性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也瞭解她任性起來有多可惡。
「我——我只是拿劍抵住她的下巴。」
還「只是」,這在江湖上已經足以構成喪命的理由,對方只是威脅她,已經算客氣。
「你活該,我一點都不同情你。」她等於是女性版的行雲,虧她還好意思說行雲任性,至少他可比她識相多了,不會隨便拿劍指著人家。
「司徒行風!」
「我以為經過這三個月的鍛煉,你會成熟一點,結果還是一樣的自私任性!」他是得了失心瘋,才會喜歡上她,她壓根兒是個尚未斷奶的黃毛丫頭,幼稚到令人生氣。
「既然我這麼自私任性,你幹嘛還要跟我求親?」她也火大了,不站在她這一邊聲援她就算了,還挨過來指責她,她才不要這種不體貼的丈夫。
「因為我的眼睛瞎了,這個理由,你覺得怎麼樣?」他冰冷的口氣,大有全面開戰的味道。
好啊,開戰就開戰,誰怕誰?
「我要離開劍隱山莊。」去雲遊四海,今生永不相見。
「再一次離家出走?」司徒行風諷刺地回道,嘲弄的表情說明不會讓她稱心如意。
「這兒又不是我的家。」她回嘴。
「沒錯。」還不是,但快了。「但在我還沒有同意你離開山莊之前,你還是我的隨從。」
「誰是你的隨從?」她才不承認。「我才不管你說什麼,我就是要走!」
「你走得了嗎?」他從腰帶掏出她的會票來意地搖了幾下,提醒她,沒錢哪裡也別想去。
「你又拿走我的會票!」可惡,她不是才偷偷拿回來,什麼時候又落入他的手中?
「沒辦法,我總要掌握點什麼才安心。」他對她其實沒有表面上那麼有把握,因為她的情緒太多變,什麼時候要反悔說不準,只好留下人質。
「你——」
「還有,禁足。」他才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罰你三天之內不准踏出房門一步,這三天,你就關在房間內好好閉門思過。」
求親變成禁足,這個轉變太大了,周湘齡不能接受。
「你不能這麼對我!」他還算男人嗎,怎麼可以囚禁她?
「我能。」司徒行風得意地回道。「因為我是劍隱山莊的莊主。」
「司徒行風!」周湘齡眼睜睜地年倖存他把門關上,從外頭上鎖。
喀嚓一聲。
她就這麼被鎖在房間裡面。
「可惡!」她是周家的大小姐,誰都不能如此對待她。
不巧司徒行風就能,因為他是莊主。
在他的地盤,他就是老大,誰都不能忤逆他。
劇情急轉直下,本來大家以為等他們走出房間,劍隱山莊就要誕生一位新的莊主夫人,沒想到竟是司徒行風一個人走出房間,周湘齡還被鎖在裡面。
禁足。
司徒行風這話表面上聽起來頗具莊主威嚴,其實是怕她跑掉,看來他們兩個還沒有溝通好,新的莊主夫人還要等一等。
大夥兒都在猜,周湘齡的禁足令過不過得了今天晚上?司徒行風有多寵她大夥兒都清楚,只是礙於司徒行風的面子,大家不好意思當面嘲笑他。
劍隱山莊的兄弟們,甚至為了此事打起賭來。被關在房裡的周湘齡,壓根兒不曉得自己已經成了兄弟們賭注的對象,只是胡亂摔司徒行風房裡的東西宣洩怒氣,只要她拿得到手的一樣都不放過,拿不到手的,就算要搬桌子、搬椅子,她都會想辦法將它們拿到手。
反正她鐵了心要把司徒行風的寶貝砸光!他能拿走她的家當,她為什麼不能損壞他的財產?
我砸我砸我拚命砸!
於是司徒行風珍藏的瓷器、古董字畫,甚至是西洋傳教士的洋玩意兒,統統都被周湘齡掃到地上,無一倖免。
哼,敢關我?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必定教你反悔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