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傲在望鵲樓特意擺了一桌酒席給他接風,讓秋葉原受寵若驚。
其實北堂傲找來秋葉原,正是想讓他給言非離看診一番,看看他的身體現在如何,誰知還沒幾日,言非離便懷疑自己有孕,正好讓秋葉原一併診了。
內室之中,秋葉原仔細為言非離把脈。
北堂傲站在一旁,神態還算冷靜,只是負在身後握緊的雙拳洩露了他的秘密。
言非離心無旁騖,緊緊盯著秋葉原,見他先是眉宇微蹙,然後神情猶疑,再是肅穆,後又面無表情,不由得心下跳得飛快,忐忑不安。
一方面,他自然不希望再受生產之苦,若是沒有受孕應是最佳,可是另一方面,又隱隱期待腹中真的有一個新生命的存在,凝聚著他與北堂傲共同的骨血。
這番心情,當真是矛盾之極。
過了半晌,秋葉原終於放下他的手,對他微微點頭,「言將軍,確是喜脈。」
此話一出,三人各是不同心思。
言非離向北堂傲望去,他也正望過來,兩目相遇,都是五味雜陳,驚喜交集。
言非離確實已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雖然他的身體曾經受過巨損,並不適合再孕育子嗣,但是若讓他強行將孩子流掉,反倒更有性命之憂。
言非離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但聽到秋葉原說孩子不能落掉,只能生下來時,卻意外地安下心來。
他大概心底深處擔憂著,萬一秋葉原說不能生,北堂傲真的會狠下心來放棄孩子。
不過好在這些年言非離脫離了天門,自由自在地過日子,沒有那些勞累繁重的事務拖累,整日在草原上肆意奔馳,身體的狀況倒有了很大的改善,只要小心一些,安心休養,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危險。
秋葉原對言非離道:「這幾年我特意根據你的情況配製了一些補藥,原以為沒有機會交到你手上,卻想不到這麼快就能派上用場。對了,另外我還意外得到了一個藥方。」
「什麼藥方?」
秋葉原微微一笑,「是可以防止摩耶人受孕的藥方。」
果然,北堂傲和言非離聞言都露出意外之色,於是秋葉原將去年的一件奇遇娓娓說來。
原來這世上具有摩耶族體質的不只言非離一人,願意以男子之身,為心愛之人產子的也不是只有他一個。
「當時真是巧,若不是讓我碰上,那人重傷之下,只怕和腹中的孩子都要不保。我幫他接生下一個女嬰,又給他治了傷。他是嫡傳的摩耶人,於是給了我這個藥方,說是可以讓你們摩耶族男人防止受孕。我回去仔細研究了之後,確實很奇妙。」
言非離對那個同族之人十分好奇。
他從小便是孤兒,只有老乞丐和劉七兩個可以稱得上的親人,對自己的出身一無所知。
可是自從多年之前,知道自己可能是摩耶族之後,便對這個神秘的民族產生了不可抑制的好奇與嚮往。
離開天門,遊歷江湖的那段時間,他也曾努力去找尋過摩耶人的痕跡,但是這個民族實在太過神秘,又消失的早,很難找到什麼線索。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後來怎樣?」
秋葉原喟歎道:「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就走了。他那時正在被人追殺,大概是不想拖累我吧。」
「那孩子呢?」
秋葉原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囁嚅了半天才道:「孩子沒事。他把孩子留了下來,我抱回了天門,長得很好。」
言非離又仔細問了問那個同族人的情況,可惜秋葉原對江湖上的許多事情和規矩都糊里糊塗,摸不清門道,只知道那人拿把長劍,便覺得他大概是名劍客。
模樣看得出是易了容,再來就什麼都說不明白了。
既然已經確定了言非離的身體狀況,北堂傲自然不會再要他回馬場去,言非離也不再堅持。
只是男人產子,何等離奇,縱然以北堂傲之能,也不得不考慮隱秘安全的問題,於是決定帶言非離去別院居住。
一來那裡山清水秀,適合安養;二來人少偏僻,避人耳目。
秋葉原自然也隨言非離一起搬進別院,細心幫他調養身體。
如此一連過了兩個多月,不知是何原因,言非離這一次的反應比第一次厲害了許多,到了四個多月的時候,嘔吐的症狀也未曾好轉。
腹部早已漸漸隆起,夏日穿的單衫輕薄,很容易便能看出形狀。
北堂傲派來了暗影守護在別院四周,少數幾個僕役都住在外院,不得進入內園。
北堂傲每日都在這裡陪言非離,對他關懷備至。
他雖然已經做過兩次父親,但是第一次根本毫不知情,第二次又遠在戰場,都未曾有過什麼深刻體會,這一次他便花了大量時間陪伴言非離。
有時看著言非離受罪,心裡十分愧疚,但看著孩子一點點長大,又新鮮之極。
言非離卻難受異常,渾身乏力,無法言喻,整日都有些心躁難安,比起懷離兒時的無知無覺,真不知差了多少倍。
那日被人跟蹤的事,他一直未曾跟北堂傲說過。
這是他多年的習慣,不確定的事不會隨意對別人提起,何況後來一直住在別院,也未再有其他的事。
只是住在這裡見不到離兒,時常想念。
可是北堂傲覺得離兒到底是個孩子,怕吵了他,並沒帶他來過。
這日北堂傲回城辦事,回來時正是傍晚,見秋葉原與言非離在涼亭下棋,走進一看,不由得好笑。
言非離已經歪在涼椅上睡了過去。
他這些日子就好像睡不夠似的,沒完沒了,有時和自己說著說著話都能閉上眼。
再看秋葉原,竟然絲毫沒有發覺,正呆呆望著棋盤發楞,不知魂遊何方。
北堂傲輕咳一聲。
秋葉原回過神,看見他剛要張口,卻見他搖了搖頭,指指言非離。
秋葉原會意,悄悄退了出去。
北堂傲走到言非離身旁,在他身邊坐下,看他氣色還不錯,只是夏日炎炎,他現在又耐不住熱,身上的衣衫竟薄薄地出了一身汗,服貼在身上,勾勒出腹部的形狀。
北堂傲輕輕撫上,感受著下面的微微悸動,心裡有說不出的滿足。
突然手掌輕震,感覺到一下撞擊,不由得微微一楞。
望望言非離,見他猶自沉睡,似無所覺,忍不住再次俯下身子,貼在他腹部上仔細聆聽。
言非離悠悠醒過來,見他模樣,笑道:「不是說了,這時候還什麼都聽不到呢,你怎麼不信。」
北堂傲坐直身子,指著他的肚子欣喜道:「他剛才動了,你不知道麼?」
「是嗎。」
言非離輕撫小腹,微微一笑,忽然想起石桌上的棋盤,問道:「秋大夫呢?」
「下去了。你們倆一個睡覺,一個發呆,真下的好棋。」
言非離道:「秋大夫有心事。我總覺得他心不在焉。」
「沒關係,大概在想孩子了。」
秋葉原的孩子,自然是那個摩耶人留下的女嬰了,如今已被他收為養女,這次來遙京,因為孩子年紀太小,沒有帶著。
言非離其實很想看看那個摩耶族的女嬰。
言非離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夫人近日回府了嗎?」
北堂傲點點頭,喟歎道:「她整日關在佛堂裡念佛,我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言非離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問道:「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北堂傲微微一楞,隨即握住他的手,道:「你放心,我不會再把孩子帶回去給她撫養了。只是……你又覺得如何是好?」
自然是自己撫養最好。
言非離心裡有這個念頭,卻沒有說出來,抬眼見北堂傲一雙秋目正望著自己,笑道:「現在想這個還早了點。我餓了,該用晚膳了吧?」
「是。」
北堂傲輕笑,扶起他道:「近日你胃口似乎好了不少,這樣我就放心了。」
言非離笑著隨他一起出去。
他現在的胃口,好得可以吃下一頭牛。
林嫣嫣跪在佛堂前誦經,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丫鬟端著茶上前,輕輕將茶盞放在旁邊的几案上。
林嫣嫣停了下來,坐回椅上,端起茶盞聞了聞,問道:「這是什麼茶?」
「回王妃,這是今年新摘的雲頂碧螺,王爺說王妃愛喝這個,特意命人送來。」
林嫣嫣端著茶杯也不喝,只是直直地看著,不知在想什麼。
「王妃?」旁邊的小丫鬟不知何故,害怕是自己泡錯了,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林嫣嫣喃喃地道:「你以為這樣就是對我好了?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了?不可能,不可能……」
小丫鬟見這模樣,有些害怕,卻不敢說話,只是在旁站著。
「啪啦——」茶盞擊到對面牆上,裂了個粉碎,茶漬將雪白的牆壁潑成褐色,慢慢流下。
小丫鬟嚇得一哆嗦,連忙跪下。
林嫣嫣突然狂笑起來,笑不可抑。
過了好半晌,笑聲漸息。
林嫣嫣撫了撫鬢角的長髮,若無其事地道:「命人去準備準備,明日我要去相國寺上香。」
「是。」
小丫頭如釋重負,慌忙離開了佛堂。
林嫣嫣對著這牆壁上仍在緩緩流淌的茶水,眼底一陣冰寒。
她好恨!真的好恨!這種恨意,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也沒有隨著向佛的清修而減少。
這種恨意,從他抱著那個孩子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就已經悄悄地根植於心。
但是那時,她並不孤單,她還有輝兒。
有那個可以繼承她一切的孩子,那個連接她與他之間血脈的孩子。
可是現在,那個孩子也不在了,她什麼也沒有了。
這麼多年,一點一點,她心裡最初的幽怨、委屈、悲痛,終於漸漸凝結,成疤,揉合在一起,滾雪球一般,形成一股強烈的恨意,無處宣洩。
直到那一天,那個闖入普陀寺的男人對她說了什麼。
沒想到困擾她這麼多年的秘密,原來竟是如此不堪。
她早知道北堂傲另有傾心之人,卻萬萬也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言非離!?兩個男人!如此背德之事他們怎麼做得出來!?可是那個坐在輪椅上,名叫兀傑的男人,卻言之鑿鑿,當年曾在華城地牢親眼見過他二人的曖昧關係。
茶葉的香氣在空中散開,那是淡淡的,雲頂碧螺的茶香。
他知道她喜歡喝這個茶,卻不知道她為什麼喜歡喝。
因為,這清幽的茶香,有他身上的味道……林嫣嫣嬌美的面容扭曲起來。
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心中陰霾的怪物,終於猙獰著醜陋的身軀,從深埋的牢籠中衝了出來。
相國寺裡人聲喧沸,香火鼎盛。
林嫣嫣去廟裡上完香,佈施了銀兩,老方丈將她請至貴客使用的廂房休息。
不過喝了杯茶,林嫣嫣便借口休息,遣退丫鬟,戴上遮面的紗帽,一個人悄悄從後門潛了出去。
相國寺後面是片桃花林,依山而植,清靜偏僻,白日裡除了僧侶,很少有人來這裡。
不過這個時候正是僧人們的午飯時刻,林子裡更是寂靜無聲。
林嫣嫣站在一棵桃樹下,冷聲道:「出來!」
「咕嚕咕嚕」,奇異的車輪聲響起,黑衣蒙面的男人推著一個坐在木製輪椅上男人走了出來。
「林夫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輪椅上男人笑道。
林嫣嫣沒有回頭,道:「那日在普陀寺,你說的話可是當真?」
男人道:「自然是真的。夫人考慮得如何?」
林嫣嫣沉默片刻,慢慢道:「我可以與你合作。不過你要為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林嫣嫣緩緩將自己的條件說了。
雙方達成協定,又各自離去了。
這場陰謀,只有林中的桃花樹,聽得真切。
言非離自從搬到別院,整日無所事事,日子無聊得很。
這日下午在院子裡轉了幾圈,見天晴氣爽,忽然心中一動,回臥室取了自己的劍,在院子裡悠悠舞了起來。
許久不曾練劍,言非離漸漸心醉神迷,竟忘了身子不便,正舞到酣處,突然一道身影急掠而來,劈手奪劍。
言非離下意識地變招反擊,但腦筋一轉,連忙停下。
來人一把奪過劍,怒氣沖沖地瞪著他,神色駭人。
言非離被他瞪得莫名心虛,訥訥道:「謙之,今日回來得好早。」
「誰叫你練劍的!?」北堂傲怒道。
剛才一進內院被他舞在半空中的身姿嚇得一驚,出了一身冷汗,心臟差點沒跳出來!
「這個……我也沒練多久,不用擔心。」言非離小心翼翼地陪笑道。
「不用擔心!?」北堂傲不由得提高聲音,怒道:「你忘了自己的身子!」
「我、我……」言非離想說不必大驚小怪,但望見北堂傲鐵青的面容和憤怒的美眸,話在嘴邊轉了幾轉,竟說不出來,心裡暖洋洋地蕩起一片溫情。
北堂傲不由分說地將他拉進屋裡,按在床邊上上下下的檢查一遍,然後沉著臉問:「可有哪裡不舒服?」
「沒,沒有。」
不僅沒有不舒服,精神還好得很,小傢伙似乎也挺高興。
言非離摸了摸肚子暗道。
「我去讓秋葉原過來看一看!」
「不用了!我真沒事。」言非離連忙拉住他。
北堂傲仔細看看他的臉色,再三確認確實沒有不妥,這才神色稍霽,將劍拋到一邊,道:「以後再不許你碰它!」
言非離苦笑應了。
北堂傲終於滿意,探手摸了摸他的肚子,看著那隆起的形狀道:「瞧,孩子都這麼大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凡事都別忘了他。」
言非離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才四個多月,已經隆起得很明顯了,心下隱隱奇怪,記得以前懷離兒時好像沒有這麼大。
北堂傲此時已經心情大好,見言非離運動過後面色紅潤,神清氣爽,大概是這幾個月保養得當的緣故,原本刀削似的面龐也豐滿了一些,柔化了臉部線條,顯得年輕很多,眉宇間淡淡的從容與疏懶,有股說不出來的惑人味道,不由得春心大動,順手摟著他上下摸索起來。
言非離回過神,推開他道:「別摸了,靠我這麼近,很熱。」
北堂傲抱住他低低道:「非離,我想要你。」
「什麼!?」言非離嚇了一跳。
「我看你精神還好得很,不能練劍不如我們做點別的……」北堂傲一邊說,一邊不客氣地動手解開他的衣襟。
自從知道言非離有孕後,北堂傲怕他胎息不穩,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親熱了。
前幾天問過秋葉原,言非離現在情況已經穩定,胎兒的狀況也不錯,適當的房事沒有關係。
北堂傲聞後早已有些蠢蠢欲動,只是不忍讓他勞累。
可是今日見他這般神采,暗悔自己多慮,便再也按捺不住。
「謙之,不行……」
「放心。秋大夫說了沒關係的,不會傷到孩子。」
北堂傲已經解開他的單衫,扯了下來,扔在一邊。
夏日炎熱,本就穿的不多,頃刻間言非離身上的衣物已被剝得差不多了。
言非離倒在床上,被北堂傲欺了上來,側身抱住。
雙手順著他胸膛撫摸下去,經過隆起的肚子,在凸起的肚臍處輕輕勾了勾,撩起他的戰慄,緩緩來到下面的敏感處。
其實言非離也並非不想,只是想到自己現在身材怪異,又怕傷到孩子,慾望就少了許多。
可是最近確實精神不錯,似乎……也很需要發洩,此刻被北堂傲一撩撥,原本就燥熱的身體立刻變得不可收拾起來。
「啊——」北堂傲只微微用力揉弄了兩下他的乳頭,言非離已經不禁挑逗地叫了出來。
「你真是越來越敏感了。」
北堂傲吻了吻他的耳垂,見他渾身輕顫,更是興奮,雙手熟稔地挑弄起他的分身,不停地激起他的喘息,直到白濁的液體噴薄而出。
發洩過後,言非離無力地側倒在床上,抓著被單,感覺他就著手上的液體,手指慢慢侵入自己後穴,哼了一聲,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小心點,不要、啊!輕點,不要傷了孩子!」
「知道了。」
北堂傲壓抑著慾望,小心翼翼地做好準備工作,幫言非離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緩緩將自己早已挺立的分身送了進去。
不知道是不是有孕的關係,言非離那裡不像以往剛開始那般乾燥緊窒,反而柔軟濕潤,很快便分泌出大量液體,滋潤了甬道的同時,也大大加深了兩人的快感。
北堂傲初時還克制著,但感覺到他那裡的變化後,立刻忍耐不住,雙手撫摸著他的肚子,興奮地抽插起來。
言非離勉力接受他的承歡,漸漸也感覺到快感,低低地呻吟出聲。
突然感覺到北堂傲一下深入的插入,似乎直直搗入身體內部,不由得低叫了一聲。
北堂傲一驚,強停下動作,緊張地問道:「怎麼了!?怎麼了!?」言非離抱住肚子,緩了一下,苦笑道:「孩子也在湊熱鬧,剛才狠狠地踢了我一下。」
北堂傲放下心來,道:「那我慢一點。」
言非離應了一聲,又叮囑道:「不要弄醒孩子,讓他也興奮。」
北堂傲再次緩緩律動起來,動作溫柔,在言非離體內感受著難以言喻的快感。
言非離也漸漸興奮起來,卻不敢有太大的回應,既怕挑得北堂傲更不能收拾,也怕太激烈傷了孩子。
北堂傲一下一下往裡面頂,孩子似乎也隨之運動,撞得胃部有些難受,但是這種極樂與痛苦的糾合,卻帶來一種極妙的快感,讓言非離也慢慢沉迷其中。
恩愛過後,二人躺在床上,北堂傲在言非離耳邊輕笑道:「還走得了麼?要不要本座抱你去沐浴?」
言非離瞪了他一眼,想要起身,卻覺得腰部沉重酸軟。
北堂傲扶起他,輕輕拍拍他的肚子,道:「非離,看在孩子的面上也別勉強。」
言非離無奈,只好道:「你扶我去吧。」
好在北堂傲念在他現在身體特殊,在浴池裡終於強行忍住,沒再要他一回。
言非離閉上眼,靠在北堂傲身旁,感受到淡淡的幸福和安心。
想起多年之前,自己一個人懷著離兒,避人耳目,遮遮掩掩,身邊孤寂淒涼,無人陪伴,心底裡也是慌亂緊張,竟連孩子剛出生肚子餓了都不知道。
可是現在,深愛的人就在身邊,與他一起分享孩子的成長,期待孩子的出世,讓他心中湧出無法言喻的滿足感。
轉眼又過去一個多月。
言非離身上日沉,漸漸有些不勝乏力,而且胎動得厲害,甚至夜不能寐,十分影響休息。
這日秋葉原細細幫他把了脈,忽然喜道:「非離,你腹中有雙脈跡象,懷的應該是一對雙胞胎。」
「真的?」北堂傲驚喜道。
言非離也錯愕了一瞬。
難怪他一直覺得這次比上一回不知辛苦多少倍,還以為是自己身體差,年紀大了的緣故呢。
不過與二人的喜悅相比,秋葉原卻隱隱有些擔憂。
以言非離的身體,孕育一個胎兒就已經很吃力了,這會兒竟然還是雙胎,看來必須要更加小心了。
正當他二人沉浸在意外的喜悅中時,無法阻止的陰謀卻在慢慢展開。
「啊——」言非離大叫一聲,猛地坐起身來,渾身一陣冷汗。
北堂傲翻身而起,慌道:「怎麼了!?」
言非離一時沒有緩過氣來,胸口一陣激烈的心悸,眼前一黑,向後倒去,北堂傲連忙從後扶住。
「非離,你怎麼了?是不是又抽筋了?還是哪裡不舒服?」北堂傲急道。
言非離搖了搖頭道:「沒事,只是作了一個噩夢……」
「什麼夢?怎麼出了一身汗。」
北堂傲皺皺眉,扶著他慢慢躺下。
這會兒已經是九月天氣,天氣漸涼,床上已換了薄被。
北堂傲幫他把被子蓋好,黑暗中也可看得出他腹部高隆,整個身體似乎龐大了一圈。
言非離覺得自己的夢很不吉利,心裡不安,道:「我夢見空中飛來了一隻獵鷹,爪子一張,把離兒捉了去。」
北堂傲笑道:「原來是想兒子了。這個夢也沒什麼,離兒好得很,你別擔心。」
大概是剛才起得太猛了,言非離腹中一陣躁動,痛得他又出了一身汗,緩了半天,才道:「你哪天帶他來,我想見見他。」
北堂傲沉默了片刻,道:「你現在這個樣子,讓離兒看到不太方便。」
言非離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
他也知道離兒雖然現在還小,但聰慧靈敏,記性又好,若是看見自己這樣子,現在也許不會明瞭,但將來大了,總有一天會明白是怎麼回事。
言非離心裡空茫茫的,想到腹中這兩個孩子將來也不知要如何安置,更是一陣揪心的痛。
北堂傲勸道:「非離,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你若實在想念離兒了,哪天我帶他過來便是。」
言非離歎息一聲,低低道:「不必了,以後再說吧。」
長夜漫漫,雖然枕邊人猶在,言非離內心卻再次感受到那種久違的、空涼的感覺。
言非離卻不知道,他的噩夢第二天竟真的成為現實。
林嫣嫣帶著曜日、曜輝兩個孩子上山拜佛,卻在山道上遇襲,護衛、丫鬟、嬤嬤、小廝在內的二十四名王府僕役全部被殺,只留下空空如也的馬車和一片血跡狼藉,夫人和兩個世子不知所蹤。
猶如晴天霹靂,北堂傲聞訊後震怒不已,連夜帶人趕回京城,派出王府和天門所有人馬徹查此事。
言非離並不知道這件事,但是北堂傲離開那日行色匆匆,驚怒交集,立刻讓他看出端倪。
本來北堂傲不願說的事,他也不會追問,但是這次不知為何,直覺事情並不簡單,而且想起離兒,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北堂傲一走就是三日,一直未曾返回別院,守護在別院四周的暗衛比平時翻了一倍。
言非離雖然住在內園,但是周圍的變化卻察覺得出來,越加感覺情況不對。
這日秋葉原進城採購藥品,回來時已是傍晚,言非離正在內院的清池邊散步,遠遠看見他匆匆走過,喚了一聲:「秋大夫。」
秋葉原似乎驚了一下,臉色有些怪異,停下道:「言將軍。」
「秋大夫,藥材買到了嗎?」
「嗯。買到了。」
言非離見他神色有異,問道:「可遇到了什麼事?」
秋葉原忙道:「沒有沒有,什麼事都沒有。」
言非離心下起疑。
這一段日子實在不尋常,北堂傲已經三日沒有回來了,只是遞了消息,說是朝廷上有事。
可是言非離在江湖上摸爬打滾這麼多年,見別院現在人心慌慌,暗衛眾多,只怕是出了什麼大事。
他雖然極力寬慰自己不必想的太多,可是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言非離又和秋葉原說了幾句慣常話,見他心不在焉,慌慌張張,答非所問。
最後秋葉原終於忍不住,道:「言將軍,我還有事,先回房了。這些草藥還要處理呢。」
言非離點點頭,「那你去吧。」
秋葉原急急向自己的院落趕去,回到房間,關好房門,伸手去掏在藥鋪外被人塞進的信件。
那封信沒有署名,自己上了馬車才發現,打開一看嚇一跳,原來竟是給言非離的。
秋葉原雖不知原委,但見上面言詞惡意濃烈,又涉及王府裡前幾日失蹤的夫人與兩名世子,也知此事關係重大,於是急急命人趕去北堂王府。
誰知到了那裡,下人回報說北堂王不在,與禁衛軍統領郁飛卿出去了,只怕今日不會回來。
秋葉原等了片刻,覺得這也不是辦法,想到說不定晚上北堂傲會回別院去,只好又趕了回來。
一路上仔細思索,念及言非離現在的身體狀況,實不能操心這些事,便打定了主意絕不告訴他。
可是秋葉原為人單純,最藏不住心事,所以看見言非離便有些心虛,急於脫身。
這會兒回了屋,伸手去掏,誰知竟摸了一個空。
秋葉原一驚,左右尋找,卻不見信的蹤影。
難道、難道剛才遺落在……
秋葉原慌忙打開房門,匆匆奔回剛才的清池,待他趕到時,正看見言非離手握那封落下的信,靠著清池邊的柳樹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