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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錯人 第二章(1) 作者:沈韋
    當堂玄星策馬狂奔,帶著陷入昏迷的皇甫朔來到城西佔地傳大、守備嚴謹清幽的「幽碧山莊」時,著實嚇壞了負責守衛的護衛。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皇甫朔人好好的領人出去追緝「唐門」與「泰山」派弟子,回來山莊時竟是躺著的。守門護衛初見堂玄星,不知她是敵是友,皆以警戒的眼神盯著她看。

    「你們瞪著我做啥?你們莊主中毒了。」這些人是想和她比眼睛大小嗎?

    守衛一聽皇甫朔再次中毒,不禁慌亂急迫了起來,且未見冷貫霄或易守信隨行,使他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淨是發愣?」堂玄星翻身下馬,很乾脆地將馬背上的皇甫朔背在背後,走過面面相覷的護衛身邊,進入莊內。她的力氣本來就比一般姑娘要大,背負皇甫朔對她而言易如反掌。

    「姑娘,莊主交給我們即可。」山莊內接獲通知的劉總管急奔出來時,就見外表嬌弱的她輕鬆地背著皇甫朔,當下便明瞭要背負皇甫朔對她而言並不難,可問題在於他得顧及莊主的顏面啊!說什麼都不能教莊主讓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背負著走,否則這事兒若傳出去,莊主的臉可丟大了!

    「換手太麻煩了,你只要告訴我,他睡哪間房,讓我把他背進去就行。」堂玄星懶得浪費時間,要劉總管直接帶路。

    「可是……」劉總管仍覺不妥。

    「別再可是了,你們莊主中了毒,我得找個地方好好看他現下的情形,再來對症下藥啊!」堂玄星覺得劉總管太囉嗦了。

    「原來姑娘會解毒啊?那真是太好了!請隨我來。」劉總管一聽見她要解皇甫朔身上的毒,立即拋去其它顧慮,走在前頭領路。

    昏迷中的皇甫朔鼻間嗅聞到清新好聞的淡雅香氣,恍恍惚惚間憶起他們正被一群黑衣人包圍住,他得提振精神,不能受制於體內的毒物,於是他以堅定的意志衝破幽暗,努力撐起沉重的眼皮。當雙眼睜開時,他看見如絲緞般烏亮的髮絲,心神驀地一斂,赫然發現他正被堂玄星背負在背上。

    皇甫朔不由得為此發現,難堪地呻吟出聲。

    想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會被一個小姑娘背在背上,在莊內疾行,簡直是丟盡臉面,他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永世不出來見人了。

    「你醒了?」聽見他的呻吟聲,堂玄星大感意外,本以為他會昏迷得更久,想不到他會醒得這麼快。

    「我沒事了,你可以把我放下來了。」縱然皇甫朔渾身無力,但他寧可用爬的,也不願再讓她背負。劉總管和其它人在做什麼?為何沒人出面制止她?

    「你一點也不沉,我背得挺順手的,你不用擔心我會不小心把你摔下去。」堂玄星向他保證,絕對會將他安穩地送進房。

    「我寧可你把我摔下去……劉總管,過來扶我一把。」皇甫朔低喃,倘若真被她摔下地去,起碼還保有較多男性尊嚴。他揚聲要劉總管提供臂膀,別再教他顏面盡失地讓她背著在莊裡晃。

    「是,莊主。」劉總管瞧出皇甫朔的懊惱與屈辱,不禁後悔方才為何不堅持要堂玄星放下皇甫朔。

    「你確定不讓我背?其實我痛著你走會比較快。」皇甫朔的堅持,讓堂玄星不得不停步放下他。

    「就算用走的會要了我的命,我也要用雙腳走。」皇甫朔下了她的背,讓劉總管扶著他,努力維持他的男性尊嚴。

    堂玄星在他的雙眸中看見一抹難堪,終於瞭解他為何會堅持不讓她背,偷偷地吐了吐丁香舌。她在不自覺中傷了他的自尊,看來她得想辦法彌補才行。

    「其實你的決定是再正確不過了。說實話,你重死了!我剛剛背著你走進來時,背都快被你給壓垮,手也快斷了呢!」她腦子一轉,為了維護他在家僕面前的尊嚴,於是誇張地形容他的份量。

    堂玄星心想,如此他就能在家僕面前保有身為莊主及身為男人的尊嚴了,對於她貼心的言詞,他應該會很感動才對吧?她一臉期待地望著皇甫朔。

    「……謝了。」皇甫朔澀著聲道。她說得太過誇張了,反而顯得虛假,可熱切的眼眸直盯著他瞧,他無法不向她道謝。

    「不用客氣。」皇甫朔對她的感激果然如滔滔江水般洶湧啊!堂玄星一雙美眸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嘴角漾著達成任務的笑容。她這麼做也算是回報了他不顧會使體內的毒加劇發作,再次出手助她的舉動了。

    皇甫朔由劉總管小心翼翼地撐扶著,沒戳破她的美夢——讓她知曉,她的說詞並未成功挽回他的男子氣概。

    「莊主,小心點。」劉總管扶著皇甫朔進房,倚在床頭。

    堂玄星尾隨在後,快步來到皇甫朔的床畔,為他把脈。

    劉總管看著堂玄星為皇甫朔把脈,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會擾亂她的思緒。

    皇甫朔盯著她認真的臉蛋瞧,發現她的睫毛濃密又鬈翹,彷彿兩把扇子般,蠱惑人心地扇動著;而她的肌膚則細如白瓷,完全沒有一點瑕疵;櫻唇不點而朱,具有誘惑聖人的威力,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皇甫朔明白不該老出神地盯著她,但他偏就是無法自我克制。看她是種享受,儘管她讓他在家僕面前顏面盡失,他還是喜歡看她。

    堂玄星察覺到他那炙燙的視線鎖定在她臉上,心下打了個突,不由自主地猜想著是否剛剛她誇獎得不夠,所以他才會懷帶著怨念盯著她看?為了消除他的怨念,看來她得再接再厲了。

    堂玄星確定了「流星追月」侵入他體內的程度後,便鬆開他的手,深吸口氣,準備發揮三寸不爛之舌,將他大誇特誇。

    「請問姑娘,我家莊主的情況如何?」劉總管一心掛念著皇甫朔體內的羞。

    皇甫朔緊盯著她,等她說出他中毒的深淺。

    「你家莊主天生奇筋異骨,又深受蒼天眷寵,雖然先前中了『冰火玄奇』,但他積福頗厚,是以在因緣際會下,得以解去『冰火玄奇』的毒,而現在他所積的福分又再次救了他,縱然『流星追月』入體,解毒的程序繁複,不過要不了他的命,他仍舊可以活得好好的。」堂玄星拉拉雜雜說了一大串,沒頭沒腦地努力誇獎皇甫朔。

    劉總管愕然地看著堂玄星,她說了一長串的意思,是指莊主還有救是嗎?

    「……是江湖術士嗎?」皇甫朔皺著眉,她所說的話使他聯想到四處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什麼天生奇筋異骨,什麼深受蒼天眷寵,還積福深厚呢,全是胡謅!若非他深受「流星追月」折磨,早就大笑出聲了。

    「不是啊!我可是『門』右護法呢!」咦?莫非被皇甫朔發現她所說的話大半是偷學街上的江湖術士?真有那麼明顯嗎?

    皇甫朔緊盯著她看,看穿她的心虛,看得她節節敗退,再也無法臉不紅、氣不喘地放大話。

    「我只是借用了下別人說過的話,而且我這麼做全是為了挽回你的尊嚴。」她傾身向前,湊至他耳畔,壓低聲音,不讓劉總管聽見她所說的話,要他明白她有多用心良苦,他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我還真是感動得快說不出話來了。」他澀著聲低道,試著忽略心頭不住傳來的刺痛,至於這痛是因她傷了他的自尊而產生的,抑或是因為體內毒物作祟……兩相交雜,連他自個兒都分不清了。

    「知道感動就好!你放心,既然你的尊嚴是因我而失去的,我絕對會負責幫你重拾尊嚴。」此事不僅有關個人名譽,也關乎本門名聲,總不能讓外人以為「堂門」中人是捅了樓子就不負責任的混帳吧?所以她會做到盡善盡美,讓人無從挑剔的。

    「你只需要幫我解毒即可,其它的事就不用勞煩你了。」依照前例看來,皇甫朔對她嚴重缺乏信心,他可不想她像個江湖術士般到處天花亂墜地誇他。

    「不行,是我讓你失了尊嚴,我一定得負責到底。」她有她的堅持。

    劉總管站在一旁,不曉得他們兩人交頭接耳地說了些什麼,他極力按捺下心中的好奇,不出聲詢問。

    「我認為……」皇甫朔委婉地想讓她打消念頭,擔心她會弄巧成拙。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一切包在我身上,沒問題的。」堂玄星制止他再說下去,她曉得該怎麼做,自有分寸。

    堂玄星火速結束與他的輕聲細語,一本正經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咳!那個……請問姑娘何時要開始為我家莊主解毒?」劉總管輕咳了聲,要兩人將注意力放在最重要的事上。

    「就現在吧!」她闖下的禍當然要及早收拾乾淨,免得落人話柄,使「堂門」白淨無瑕的聲譽因她而添上了污點,那她就成了「堂門」的千古罪人了。

    「需要我準備什麼藥材或物品嗎?」劉總管沒忘記堂玄辰為皇甫朔解「冰火玄奇」時有多費功夫,不論是多艱難的協助,他都會傾盡全力辦到的。

    經歷過解「冰火玄奇」的繁贅過程,對於這回解「流星追月」,皇甫朔已有了心理準備。

    「是的,請你給我筆墨紙硯,我會一一寫下所需物品。」

    「好。」劉總管馬上將筆墨紙硯備妥,站著幫忙磨墨,好讓堂玄星書寫所需物品。

    皇甫朔輕合上眼,冗自忍受心頭如千百根針刺的痛楚,全身依舊火燙,因痛楚淌下的汗珠一顆顆自額際滑落,對於堂玄星會寫下什麼必需品,壓根兒就沒心思關注,心下認為,不論解毒的過程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他皆能咬牙撐過去。

    「好了。」堂玄星迅速書寫好,將墨汁未干的紙交給劉總管。

    「真的是要……準備這些?」劉總管無法置信,狐疑地再次向堂玄星確認。

    「對!」堂玄星斬釘截鐵地頷首說。

    「……這些真能除去莊主體內的毒?」劉總管充滿懷疑。

    「當然,紙上所需的物品份量需連續備好七天的分,待備好一天的份量後,你讓人燒一桶熱水,再將那些物品放入熱水中送進來。」堂玄星交代著。

    「我明白了。莊主,屬下這就馬上去準備解毒所需的物品。」不管劉總管心裡埋藏多少疑惑,既然她肯定地說了「是」,那他就不再出言質疑了。

    努力熬著一波波痛楚的皇甫朔僵硬地頷首,讓劉總管退下辦事。

    「很難熬吧?」劉總管退下後,堂玄星來到臉色難看至極的皇甫朔身邊,同情地輕問道。

    「勉強撐得下去。」皇甫朔吃力地睜開眼看她,若非礙於要維護尊嚴,他會寧可讓人一棒打昏,至少無須清醒地承受這似乎永無止盡的痛楚。

    「待開始解毒後,你所承受的痛苦就會一日日減輕了。」

    皇甫朔僵硬地應了聲,再次合上眼,以堅強的意志力苦苦熬著。

    「人生在世,總會遇到許多第一次。」堂玄星自懷中掏出沾有毒液的金針,刺上皇甫朔的穴道,為他減輕些痛楚。

    「先前我為瞭解『冰火玄奇』的毒,已經讓堂玄辰用毒針刺過了,所以這不算是第一次。」皇甫朔苦中作樂,同她說笑。

    「這是當然,我要說的是,解毒的方法各有不同,端看你中了什麼毒,就以怎樣的方法解,你明白吧?」堂玄星再道。

    「嗯。」痛楚稍減的皇甫朔回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一點兒都不難懂,他沒傻得以為每種毒都會以相同的方法解。

    「不管我怎麼做,你都會相信我,對吧?」堂玄星需要他的保證與合作。

    「如果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就不會將性命交到你手中。」他對她有絕對的信心,況且倘若她能力不足,堂玄辰也不會要她負責。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相信我,你絕對不會後悔的。」他的信任,是給予她的最大肯定。

    堂玄星告訴自己,她不僅要解除蟄伏於他體內的「流星追月」,還會附加別的好處,做為對他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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