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說什麼廢話!」她急忙將他扶到床上坐好,不許他再亂動。
李英豪靠著床柱喘氣,海珍珠翻箱倒櫃找創傷藥,找到藥以後趕緊去打水,並將她的白色中衣用剪刀裁成條狀,好用來幫他包紮傷口。
從頭到尾,她都是忍住眼淚在做這些事,她萬萬沒想到,看見他受傷會讓她產生一股想要大哭的衝動,但她強迫自己不能掉淚,得先把該做的事做完,要崩潰再麻崩潰。
「這是怎麼回事?」她在他身邊坐下,試圖搞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平白無故你怎麼會中箭,是誰暗算你?」
「我中了埋伏。」李英豪虛弱回道。「稍早我去了一趟吳府的柴房,本來以為吳得興會把帳冊藏在裡頭,誰知道他在柴房設置機關。」他因此中招。
「帳冊,什麼帳冊?」海珍珠幫他把箭拔起來,李英豪倒抽一口氣,肩膀顫了一下。
「簡單來說,就是吳得興貪污的證據。」李英豪解釋。「這次朝廷稅收短缺,杭州大小官員幾乎統統有份,每個人在過程中或多或少都收了銀兩,吳得興將他們一一記下,記錄成冊。倘若能找到這些帳冊,就可以證明吳得興貪贓枉法,也好將這些拿錢的貪官一網打盡,還杭州百姓一個公道。」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沒跟我提起?」她幫他把傷口洗乾淨,發現傷口其實不深,只是多流了些血,好好休養幾天便可恢復,她大可不必擔心。
「因為我怕你會忍不住衝動去找帳冊,所以才沒告訴你。」
他的顧慮不無道理,以海珍珠的個性,確實會不顧危險去吳府把帳冊搜出來,然後和他一樣中箭回家。
但是他隱瞞她就是不對,所以她在幫他塗抹創傷藥時特別用力。
好痛!
李英豪痛得頻頻喘氣又不敢出聲抱怨,因為他知道她氣他背著她偷偷行動,若立場相反,他也會有同樣反應,只是不像她這麼粗暴就是。
海珍珠接下來幫他包紮傷口,她靈巧的手法讓李英豪不由得懷疑她是不是經常受傷,才會這麼熟練。
「都弄好了。」包紮完畢,海珍珠用力拍了一下李英豪的肩膀,通知兼報復。
「謝謝。」他回頭看她的臉,她的大眼噙著淚,好像在忍耐。
「珍珠,我已經沒有事了。」他手忙腳亂的保證。「這只是一點小傷,過幾天就會痊癒,你不要緊張。」
「我才沒有緊張。」說謊,她明明就緊張得半死,手還會發抖。
李英豪也注意到了,連忙覆住她的手,柔聲安慰海珍珠。
「我真的沒事,你不要哭了。」他伸手想要抹掉她眼角的淚珠,被她閃過。
「我管你有沒有事!」可惡。「就算真的有事,也不關我的事,你儘管去做你的大事,我才不屑關心你會不會出事!」
以往都是李英豪在繞口令,今天換成海珍珠。如果她的小臉沒有梨花帶雨哭得一塌糊塗,他會讚美她的學習能力。
「都是我不對,你不要哭了。」他最怕她掉眼淚,她哭一次,他慌一次,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不要碰我!」她把他的手揮開,不讓他擁她入懷。
「珍珠。」但他一定要擁抱她,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方法可以安慰她。
第9章(2)
李英豪執意擁她入懷,海珍珠掙扎了好幾下,仍然無法擺脫他強力的擁抱,只好靠在他胸膛哭泣。
她不知她會這麼難過,她自己也常常受傷,有些傷比他還嚴重,但她也只是笑一笑咬牙撐過去,可看見他受傷,竟讓她不知所措,甚至產生大哭的衝動。
「你好壞,真的好壞!」她想,她已經愛上他,不然不會如此心疼,眼淚流不停。
「我最壞,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平時最擅言辭的李英豪,這個時候竟然只能不斷重複同樣的話,比她還要慌亂。
海珍珠也不想哭,但眼淚一直掉下來她也沒有辦法,叫她怎麼辦?
李英豪也想不到辦法,只好捧起她的臉吻她,每次他走投無路的時候這招最有效,總是能夠成功讓她乖乖聽話。
他是對的,因為海珍珠真的停止掉眼淚,一心沉浸在他的吻之中,在他的唇齒之間尋求慰藉。
兩人的唇舌交纏,擦出激烈的火花,這火花是如此耀眼,足以照亮整個房間,溫暖彼此的心房。
桌上的蠟燭燃燒殆盡,狹窄的廂房裡只剩一盞油燈勉強來維持光亮。
夜已是如此的深,但床上的人兒還不想睡,海珍珠充其好奇李英豪的變化,因為以前他真的就只是一團肉,可現在他的胸膛變得好結實,變化真的很大。
「我還是不習慣。」她說出她的內心話,雖然他現在變成一個迷人的男子,她還是懷念以前那個麵團,比較熟悉。
「什麼東西不習慣?」李英豪聽得一頭霧水。
「你變得太多我不習慣。」她說。「以前你的身子軟綿綿又熱呼呼,冬天還可以拿來取暖,可現在你的胸膛硬梆梆,又好冰涼,靠起來一點兒都不舒服。」
「這是因為練武的關係,我就不相信你的身子能有多柔軟。」他極力克制自己不要逾矩,但如果她一直這麼挑釁下去,他就不能保證自己能夠一直當君子,也許下一刻便化身為惡徒佔她的便宜。
「那也不像你這麼硬,你已經練得一塊一塊。」她不知道是天真還是故意引誘他,居然用手撫摸他的胸膛,害他倒抽一口氣,呼吸開始不順。
「珍珠。」他喘吁吁地抓住她的手,拜託她別搗亂,出事概不負責。
「你搬離杭州之前明明還不會武功,怎麼才八年的時間,武功就變得這麼高強?」不公平,她可是練了十幾年的武功,武功還不及他,叫她情何以堪。
「我可是拚了命在練,你絕對想不到我有多努力。」除了讀書之外,其餘的時間也幾乎都在練習場上度過,時常練到手腳失去知覺,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夠堅強,絕對撐不下去。
「我不明白,你幹嘛練武?」她納悶。「我是因為身子不好,爹不得已才請師傅來教我練武,希望能對我有所幫助,只是最後練出興趣,我才繼續習武,可是你並沒有這個必要。」
從小,她就知道他將來必有一番成就。讀書對他只是小事,她得花上兩個時辰才能背出一小段的文章,他用不了兩刻鐘就能流利背完全文。
寫字也是一樣,她天生手拙,筆都拿不穩。每回寫字不是這邊少一點,就是那邊少一撇,寫出來的字歪歪斜斜,根本不能看。
但他就不同了,一下筆就令人讚歎。她爹的書房至今還掛著他送給他的墨寶,那個時候他年僅十三歲,卻已經是杭州知名的少年才子,她則被恥笑為全杭州才藝最差的富家千金,回想往事,豈是一個慘字了得,根本就是慘慘慘,沒連喊三聲慘,都不足以形容她當時的窘況。
「就是有那個需要,我才下定決心習武。」對李英豪來說,他並不認為文采好有多值得驕傲,倘若無法保護心愛的人,文筆再好也是枉然。
「這話怎麼說?」她不明就裡的看著他,以李家的財力,不怕請不起護院,再說李伯父也沒有跟人結怨,用不著怕人報復。
「我得保護你呀,傻瓜。」他受不了翻白眼,好想敲她的頭。
「我不需要你保護呀!」她傻傻地搖頭,李英豪終於受不了。
「對,你不需要我保護,是我自己想保護你。」這就是他下定決心習武的契機。「也許你無法瞭解,一直站在心上人身後仰賴她保護自己是什麼感覺,但我可以告訴你,那滋味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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