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麼那麼急,今天晚上就會回來了啊!」左母也是不安,但還是好端端的坐在沙發上。
「都十一點多了,幾點才要回來?!」左父氣得直發抖,「我沒想到養她到這麼大,她會去跟個外國男人過夜!」
「哎呀,什麼事好好講,先聽她怎麼說。」左母說是這麼說,但是心裡也是忐忑不安。
林子觀就坐在左母身邊,負責加油添醋。
「唉,這也沒辦法,那個外國人長得真的很好看。」他咳聲歎氣的,「自從他一出現,淳茵就像丟了魂魄似的,緊接著就跟我分手了。」
「那你怎麼不早說?!你分手時就該跟我說了!」左父低吼著,一雙拳握得死緊。
「要說什麼?淳茵自己要放棄我的,我怎麼能破壞她的戀情?」林子觀露出一臉難受的模樣,「我很愛她,想祝福她……」
他先是假意到左家走走,祝賀新年快樂,順道提起淳茵應該開心的跟「外國男友」出去玩吧?瞧見左父左母一臉錯愕,他就知道,她根本沒那個膽子道出新戀情的對象!
他含糊的交代一輪,左父就氣急敗壞的打手機給淳茵,只可惜似乎是收訊不好,對方根本收不到。
「你真是白癡!有我挺著你怕什麼!」左父大手揮來揮去,「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把淳茵嫁給外國人!」
嫁什麼外國人?台灣這麼多男人找不到適合的嗎?這邊就有個最瞭解她的子觀,她是在挑三揀四什麼?
挑外表有屁用!男人要的是肯做事,腳踏實地,有肩膀可以依靠就好,長得越好看越會拈花惹草,他怎麼也沒想到淳茵膚淺成這樣!
「你小聲點,都幾點了,想吵醒街坊嗎?」左母輕歎口氣,無可奈何。
她總認為淳茵很乖巧,應該不會做出什麼逾矩的事才對,可是跟男友去度假,還過夜……這讓她有點憂心。
這時,外頭終於傳來引擎聲響,左父急忙要衝出去,卻被林子觀一把擋下。
「先別衝動,左爸爸,我們先看一下對方怎麼樣,對吧?」他溫聲勸著,心裡卻是另有盤算。
總是得有些親密鏡頭出現,才能夠名正言順吧?
左父點了頭,三個人躡手躡腳的穿過前庭,從窗邊門縫偷偷往外瞄。
他們瞧見紅色的休旅車熄了火,駕駛座走出一個黑髮的高大男子,他到後頭去把行李拿出來,擺在他們家門口,再繞到前座的位子去,拉開車門。
下一秒,他們就看到長髮飄散的左淳茵,被男人親匿的橫抱出來。
「呵呵……」她低聲的笑著,「我自己會走啦,幹麼搞得這麼好笑?」
「那怎麼可以,你是女王耶!」萊德挑逗般的附耳說著,還不忘舔咬她的耳垂。
「啊……不要亂來啦!」被引起一陣陣顫抖,她抵著萊德,「放我下來,萬一被鄰居看到就不好了。」
「他們都睡了啦!這條街都老人家,很早就睡的。」他把親親女友抱到門口放下,依依不捨的摟著她。「好歹再給我十個吻。」
「不要啦!你嫌這幾天吻得不夠多啊!」她嬌羞的抱怨,「根本沒做到什麼森林浴!」好多時間都在床上……
「可是我們有做過薰衣草的SPA浴啊!」他超喜歡一起洗澡的,他們可以洗到水都涼了,再轉戰床榻進行下一回合。
「還敢說!我都沒靜靜的泡個澡過!你每次都……」她趕緊壓低了聲音,用手指使力戳了戳他,「造次、放肆、亂來!」
萊德憋著笑,旋即俯身向前,熱情的吻著她,他們兩個根本是戀戀不捨,誰也不想分開,濃情燃燒得又熱又旺,圍繞著彼此。
只是這景象,讓左父的怒火也飆高起來。
「你們到底在幹什麼!」伴隨著低吼,門突然咿呀的被拉了開。
「啊呀!」左淳茵被嚇得魂飛魄散,失聲尖叫的往萊德懷裡靠,等到驚魂一定,瞧見門裡的父親,瞬間花容失色。
父親?!父親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左父怒不可遏的一把拉過女兒,就往家裡推,萊德見狀急忙要拉住她,卻慢了一步。
「你這不肖女,竟然背著我跟洋鬼子來往?!」左父氣沖沖的就想揮落一掌,林子觀及時擋下。
「左爸爸,別這樣!不是淳茵的錯!」他攔著怒火中燒的左父,看向萊德。一都是這個外國人害的,是他在給淳茵灌米湯!」
左父聞言,立刻怒目瞪向萊德,黑暗中他瞧不清萊德的樣貌,但感覺是黑髮的男人,直到左母連忙開燈,才瞧見了那閃爍的琥珀色眼眸。
「你這混小子,休想接近我們家淳茵!」左父使勁的推了萊德一把,「滾!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什麼?」萊德根本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只急著想進去拉女友,「我不懂這是怎麼回事……我是真心愛淳茵的!」
「滾!你滾不滾啊你!」左父四處張望,看到牆邊的掃把,走了過去。
「爸!你在幹什麼!他……他是我男朋友啊!」左淳茵不顧一切的喊了出來。
只是這一喊,不但沒有讓情況好轉,反而陷入更糟的境地。
「你男朋友?你不必跟我報備的嗎?放著這麼好的子觀不要,就是要個只有皮相可以看的外國人?」左父氣得扣緊掃把,「你給我聽清楚,休想跟這個外國人在一起!」
不顧附近鄰居個個點起了燈,左父拿著掃把往萊德身上又揮又打,左淳茵見狀,衝到門邊高喊著要他快走,深夜裡吵鬧不休,成了一場鬧劇。
萊德只好不甘願的駕車離去,他應該要衝進去護住淳茵的,那個人是她的父親嗎?為什麼對他一臉恨之入骨的模樣?
這就是淳茵遲遲不把他介紹給家人認識的主因嗎?
到底怎麼回事,適才的幸福,怎麼瞬間轉成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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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簡直在火線上,左淳茵被掃把連打了好幾下,是左母硬把大家往家裡拖才暫時休兵;而左淳茵的淚水不停滾落,恨恨的瞪著林子觀,直覺認為一定是他故意把事情揭開的。
算了,早掀晚掀遲早都有這麼一天,只是來得突然些。
「淳茵啊,怎麼這樣……你不是跟我說你跟朋友出去嗎?」左母拉她到廚房,小聲問。
「是朋友啊,男朋友。」她拿紗布包著冰塊,敷著被揮打到的嘴角。
「你……你爸恨透外國人了,唉!」左母憂心忡忡的歎口氣,「那……你們三天都在一起?」
「媽,他是我男朋友,我們當然都膩在一起。」
「那該不會……」左母凝重的看她,憶起他們在門口甜蜜的對話,「你做了什麼事?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女孩子家要……」
「媽,喜歡一個人很自然就會想要在一起,你們教我的都只是綁住我而已!」她根本不想聽母親說教,「我自己的事我會負責,我不再是孩子了。」
她旋身走了出去,她必須快點面對現實的狀況。
「淳茵!你怎麼了,受傷了?」林子觀見狀,趕忙要湊近。
「你走開!離我遠一點!」左淳茵見到他就沒好口氣,「搞成這樣,你滿意了吧?」
「你說那什麼話!要不是子觀關心你,我不知道民國幾年才會知道這件事!」左父聞言又吼了起來,「你跟那個外國人到什麼地步了!給我說清楚!」
「我們該做的都做了,而且我愛他。」強忍著恐懼,她決心面對一切。
「你還有臉講?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左父抖著手指責她,「還沒嫁人就給我搞七捻三!你、你怎麼會變這樣!」
「相愛不是什麼壞事,更不是搞七捻三……我就是喜歡他,我愛他,這有什麼不對?」左淳茵難受的揪著心口,「爸!他是個好人,你根本不認識他就沒資格討厭他!」
「好人個屁!」左父啐了好幾口,「是好人會拐走我家女兒,還到外頭亂來嗎?!」
「爸,你這樣說話太過份了!沒有任何人逼我做任何事……」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服父親,只能聲淚俱下,「我……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難道這樣不行嗎?」
「不行!」左父決絕的下令,「從明天起,你休想再跟那種人來往!」
「左爸爸!」林子觀被這火爆場面嚇了一跳,沒料到左父左母會保守到這種地步,「可是淳茵明天得上班。」
餐廳那邊已經忙得一個頭兩個大,艾珍也嚷著要休息好幾天了,好不容易等到淳茵回來,這下卻又不能去,這……
「上什麼班?你不是說那個混帳東西也在你們餐廳工作嗎?淳茵不做了!你明天去跟老闆說,她身體不舒服,不去上班了!」左父好似回到當年的軍旅生涯,下著軍令。
「嗄?」他這下真的錯愕了,直接用這種方式離職,不太好吧?
雖然他也非常不希望淳茵再跟萊德見面,但是這種離職態度並不是個好方式。
「爸!我明天要去上班,你怎麼可以這樣!」左淳茵簡直不可思議,趕緊看向母親求救。
結果左母躊躇了一會兒,卻語出驚人。
「我看這樣也好,淳茵在家裡靜靜吧。」她用一副失望的眼神看向女兒,「別再跟對方見面比較好。」
「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就不能跟萊德在一起?」左淳茵哭喊了出來,「給我個理由,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從頭到尾都錯!錯得離譜了你!」左父真想打醒女兒,為什麼會被鬼迷了心竅?!「子觀!你帶她回房間!跟她好好的說!」
「不需要!」她尖叫著,頭也不回的往樓上衝。
她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父母親甚至連話都沒跟萊德說過,就把他當什麼罪人一般,甚至做到逼她離職這樣的舉動!
這到底是為什麼?就算萊德是外國人那又怎樣?這不是該在意的地方啊!
埋進被子裡哭,她開始討厭這個家,開始厭惡這一切。
「淳茵,我是子觀。」外頭傳來叩門聲,「我進來嘍!」
「給我滾出去!」她反手抓過手邊的東西就往門扔。
林子觀沒閃過,但是順手接下,他沒想到左父會是如此剛烈的脾氣,也沒算到會把淳茵逼到這個地步。
「你別這樣,這樣沒好處的。」無奈的歎氣,他走了進來。
「你出去!我並不想看到你!」坐起身,她別過頭下逐客令。
「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倔強?」雖然這樣也是挺有個性的,但是他喜歡以前那個柔順的左淳茵。
她沒理他,只是強忍著淚水,揪緊床單。
「你知道你爺爺怎麼死的嗎?」林子觀突然緩緩的說,「就是被外國人殺死的。」
左淳茵嚇了一跳。爺爺不是病死的嗎?什麼時候變成被殺的?
「我也很驚訝,跟以前聽到的不一樣。聽說還是當街被殺掉的,而且對方根本不在乎,船一搭就走了,連警方也沒辦法。」這是下午左父親口跟他說的,「那時左爸爸很小,親眼看到這些過程,才會對外國人的傲慢恨之入骨。」
「萊德並不傲慢。」顫著聲,左淳茵淚水不停的滾落,「他恨外國人,不能把我的幸福也賠進去,我要跟媽再談一次……」
「這也是不可能的,左媽媽是多保守的人你此我清楚,就連我都不能留你過夜,更別說是別人了。」這麼說的時候,他也不著痕跡的打量她那被髮絲遮掩的頸子是否有任何記號。
「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不能這樣子限制我……」淚珠越滾越大滴,滴答滴答的落在她手背上。「這明明是很美好的事,為什麼在他們眼裡、心裡,說出來都變得齷齪難堪?!」
「我瞭解你的,淳茵,可是不被祝福的戀情,真的能撐下去嗎?」他移近了一步,「你真的想跟左爸爸、左媽媽撕破臉,只為了成就自己的戀情嗎?」
「住口!」其實這是她一直擔心害怕的事,「我會處理好的,我能等……我要說服他們接受萊德……」
「然後跟萊德一起離開台灣,把你父母扔在這裡嗎?」林子觀再說了一個現實問題,他,太瞭解淳茵了。
嗯?左淳茵果然怔住了,她瞪大雙眼,倉皇的回首看向他。
「什麼……什麼意思?」
「萊德有跟你保證過他會留在台灣嗎?我記得他是來休假的,而且只是來靜一靜,找尋什麼未來方向。」萊德在廚房時都跟大家這樣講。
有保證過嗎?沒有,她根本忘記這一層的事情!
是啊,萊德從一開始就是來台灣度假的,他負氣離家出走,離開母親開的餐廳,除了理念不合外,是想尋找自己人生下一步該怎麼走,那萬一找到了,他……就要離開了?
「你……也這樣跟我父親說的嗎?」她緊蹙了眉,難受的問。
「嗯。」林子觀平淡的承認,他的確把這個關鍵跟左家雙親講了。
所以,父親才會那麼生氣,除了外國人的因素外,最大的可能是覺得被萊德騙了、玩弄了,母親也是因為這樣才不站在她這一邊吧。
問題是,萊德有玩弄她嗎?她不這麼認為。
但是、但是她真的沒考慮到他們的未來,萊德怎麼可能會留在台灣,她太糊塗了,為什麼沒想到這一點!
說不定她只會變成他生命中的過客,曾在台灣的愛人……
「我要打給萊德……」慌張的想拿手機,卻想起皮包被扔在樓下了。
「左爸爸把手機沒收了。」林子觀聳了聳肩,其實某方面來說,這個家是挺可怕的。
「沒收?他怎麼能這樣!」她轉而朝向林子觀求救,「子觀,手機借我!借我一下!」
她的圍巾掉了,外套也脫了下來,U型毛衣的領口再也難以遮掩頸上的吻痕。
「你真的跟萊德上床了?」林子觀喃喃的瞪著她的頸子瞧,「你連吻都不願意給我,卻跟他上床了?!」
電光石火間,他突地飛撲上前,扣住她的兩隻手就往床上壓去。
「呀──你幹麼!子觀!」左淳茵措手不及,整個人就這麼被壓了住,「放開我!你放開我!」
「為什麼不愛我!你明明應該是愛我的!」憤怒又心痛的林子觀像發了狂一樣扯著她的領口,他好恨她是別人的!
「我愛萊德!我只愛萊德一個人!」左淳茵哭嚎著,死命掙扎。為什麼萊德現在不在她身邊,為什麼?!
這樣的話語只是更加刺激林子觀而已,他氣憤的往她身上吻,急欲封住她的唇,這唇瓣曾經是他的,曾幾何時變成另外一個男人獨享的?!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淳茵啊,你們在幹麼?這麼吵!」門外忽地傳來左母的聲音,「我幫你把東西拿上來了,放在門口。」
「媽──」她尖叫著,林子觀卻飛快掩住她的唇。
「我幫你拿進來好了。」左母拎著皮包,緩緩扭開門把。
當她進門時,立刻看見女兒朝她衝過來,而林子觀則坐在床沿,彷彿兩個人剛剛正在聊天似的。
左淳茵越過母親到門口去拖行李箱,然後重新回到房裡。「你可以走了。」她恨恨的對著林子觀說。
他緊張的嚥了口口水,帶著點尷尬的起了身,「左媽媽,我先回去了。」
「嗯,好好,我送你出去。」左母點了點頭。
「林子觀!」在他下樓梯時,左淳茵忽地厲聲一喝,「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念在過去的情誼,她可以什麼都不說,今晚他的意圖侵犯,她願意緘口不語,但是從今爾後,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了。
緊咬著唇,她頹然跪坐在地,放聲大哭。
她要的不是這種破碎的戀情,而是被祝福著、被羨慕的甜蜜。
父親的不允許、母親的不諒解,再加上萊德的不確定,她開始覺得自己在談一場如履薄冰的戀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掉入冰河當中,清醒……或是淹死。
翻找了下皮包,手機果然被拿走了,她明天得找個時間出去,一定要先見到萊德,然後……然後問:他,會留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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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德打了幾通電話給女友,全是左父接的,他不但氣急敗壞的罵人,最後還說再打就要報警處理。
連手機都沒收了,他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光看淳茵就猜得出她出生於怎樣的家庭,再加上她提過她父親是軍人,母親又是傳統保守的公務員,他就知道那是個東方傳統的家庭,再加上軍事化教育,所以淳茵才會規律的生活,制式的行動。
只是如果他們都可以接受她有男朋友的話,為什麼對他會是那樣的態度?彷彿看見仇人似的,連句話都不讓他說,當街拿掃把把他趕走?
一切都不對勁,他心急如焚,卻又聯絡不上人,只是一個勁懊惱他剛剛應該衝進去把淳茵搶走,帶到自己家裡來才對……
噯,不對,這樣說不定只是讓事情越鬧越糟……天哪,他跟淳茵是彼此真心相愛的,到底犯了什麼錯?
度假回來的好心情全沒了,他好像從軟綿綿的雲端,突地被人一腳踢進火山熔岩裡一樣,心不停的翻騰著。
他的雙臂想要再擁著她入睡,結果現在卻得認真懷疑明天到底見不見得到她?
不管了!明天開始就親自去接她,總是要讓淳茵的爸媽認識他,不能再這樣被打出來了。
下定決心,他轉身入房,卻心不在焉的不小心踢到電線,人差點摔了個狗吃屎,電話答錄機還飛了個老遠,直到撞上了牆,粉碎。
「有沒有搞錯,都已經夠煩了!」萊德撿起殘骸念著,隨手扔上桌子。
他窩進被子想養足精神,準備明天開始的長期抗戰,卻翻了一夜,徹夜未眠。
當然,因為答錄機壞了,他也就沒有聽見裡頭他父母的留言,他們已忍無可忍,下了最後通牒的時間,若他再不決定未來的事,他們就要殺到台灣,把他這離家出走的不肖子給逮回英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