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風是他唯一的手足,而他更瞭解嘯風。
嘯風不是那種表裡不一,使得出如此狠辣手段的人。嘯風不可能害他。這其中必定有鬼,這一切肯定是場誤會!這一定……一定是有心人存心挑撥的陰謀!
撇開了最初的驚疑,珣陽再次堅定著自己的信心。
他還是覺得這事處處透著蹊蹺,從朝中流言到宣州遇刺,接踵而來的事件串接巧合得就好像是硬要逼得他和嘯風反目。
這肯定是場陰謀,雖然他對此毫無頭緒,但是無論如何,他是絕對不能懷疑嘯風的!
當他怨怪全宮廷的人都對嘯風有歧見時,他還能如此虛偽,連自己都在心底提防嘯風嗎?
不顧寒驥與蕭時痕的勸說,珣陽還是決定不等朝廷大軍前來迎駕,一行人逕自先行上路。
他只想早一日到京城,早一日找嘯風把誤會解釋清楚。
他甚至拒絕了寒驥欲加派兵馬保護,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他要以行動證明,他是多麼多麼地信任嘯風!
在珣陽命令日夜兼程、快馬加鞭的結果下,本來半個月的路程,被他們縮減了近乎一半。
夜幕已經低垂,但珣陽仍一臉還想趕路。蕭時痕不禁到他身邊,「殿下,現在已經很晚了,要不要就乾脆在這紮營算了?」
反正只要再翻過橫亙在面前的那座山頭,臨安就近在眼前。就算殿下再心急,也差不了這一時半刻。更何況,這些天夜以繼日、持續趕路的結果,弟兄們也都快累得燈枯油盡了。
珣陽正直覺地想搖頭,但一旁的襲月卻伸手按住了他。
「珣陽,就依了他吧。」她黝黑深眸盈滿憂心。「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這些天他憔悴得厲害,幾夜無眠,那眼下濃烈的黑影嚴重破壞了他那毫無瑕疵的尊貴俊美。
「襲月……」他望向她,再尖銳的眼光也情不自禁地放柔。他一向是無法抗拒她的,就連這種時候也一樣。
不用他再多說,蕭時痕已機靈地退下,吩咐大家紮營去了。
襲月挽著他的手,緩緩走到小河邊。天邊的夜星浮映在流動的河面上,顯得分外明暗閃熾。
才坐下,她還想慰問他幾句,他已迫不及待地抱著她、吻著她。
像是要藉此散去心中所有的不安,他極盡可能地在她香津中輾轉吸吮,索求著一切能讓他安心的氣息。
襲月何嘗不瞭解他的感覺。嘴上不說,但她心底的惴慄不安卻絕對不少於他。
眼看著臨安就要到了,她覺得自己的夢似乎也該醒了。
她本來希望在這段旅程中,能好好與他留下一段永難忘懷的回憶,但是卻發生了這等變故,讓他們不得不加緊腳步。
一旦到了臨安,她還能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鎮日沉溺在與他的愛戀之中嗎?
她爹交付她的任務,她生命的意義,她所作所為……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為了要割下大宋皇帝的頭,為她無辜枉死的娘報仇!
她每想到這點,總不由得希望這段路漫長得永遠也走不完。可是,這一切卻都是無論如何不能對他言明的。
她癡癡望著他飽受煎熬的俊顏,怎樣也不敢讓他發現自己心中的憂慮。
他為了他皇弟的事已經那樣煩惱,她又如何忍心再讓他為自己受一點憂煩?
他的吻愈來愈激烈,擁抱著她的手也愈來愈往下滑。她揚起螓首,半是痛苦半是歡愉地承受著他對她的愛撫。
自從兩心相許之後,他對她的渴求愈來愈強烈。雖然他們還沒成為真正的夫妻,但照這種情況看來,只怕離那一步也不遠了。
他激情難耐地狂吻著她,不知不覺兩人已滾落柔軟草坪。
她渾身燥熱昏眩,嬌喘吁吁。大國主的叮嚀她沒有忘,只是她推不開懷中摯愛的他。
她推不開他,她不想離開他。
他渴望的,也是她想要的。
如果可以,她想什麼都忘記,她想一輩子只全心全意地愛著他!
但是,如果可以……
他的吻蔓延在她纖白的頸間胸前,他是如此專注地汲取著專屬於她的馨香,竟無發現隱藏在青絲之下,那隱隱閃爍的點點淚光。
「公主~~~~公主~~~~」偏偏就是有不識相的人要來打斷這濃烈的旖旎時分。
阿離的聲音由遠而近,逐漸靠近他們所在的小河邊。
珣陽和襲月均一驚,趕緊連忙坐起,拂去身上雜亂草屑。他們面色潮紅,才剛整好衣冠,阿離便找著了他們。
「終於找著你們了!」阿離歡欣鼓舞地歎氣。「公主,晚膳已備妥了,請您和駙馬移駕用餐吧!」
他們都氣息未穩,還是襲月紅著臉,強裝鎮定地開口打發了阿離。
「知道了,我們一會兒就過去。」
「是。」阿離恭順地退下,而襲月不由得泛出無奈的笑。
不知是碰巧還是故意,這些天只要他們的舉動略有逾矩,阿離必會及時出現,打斷炙烈情焰。
「月兒。」他再度從背後擁上她,輕輕吻著她纖巧的耳後,意猶未竟。
一陣熟悉的戰慄再度穿過她的背脊,但是這一次,她有了暫停的力氣。她回身,微微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面紅氣喘,星眸爍爍,嬌羞無限。「大家都在等我們,我們還是別讓大家久等了。」
「那就再讓他們等會兒吧。」滿腔情動讓他情難自己地又傾向前,吻上了她。
「珣陽……別這樣,我們真的該回去了。」她在吻和吻之間,好困難地擠出一點聲音。
他裝作沒聽到,又與她耳鬢廝磨了一會兒,才難捨地鬆了手。這是他們身為上位者應有的禮規,他再不情願,也不能違背。但直到他們都站起身,他還是依戀地緊抱她不放。
「珣陽?」她輕輕喚他,他這樣他們根本無法行動。
他沒有回答,雙手卻是更抱緊了些。
他感到不安,強烈的不安。不止因為嘯風,更因為身邊的她。
不知為什麼,最近就算在她身邊,抱著她、吻著她,他卻覺得自己像是擁抱一陣煙,彷彿須臾她就會消失無蹤了。
「珣陽,你究竟怎麼了?」她柔聲輕問,關懷的眼眸仰望著他。
他心神一蕩,情不自禁地又吻上了她花瓣般的唇。待深深的一吻結束,他才低低地開口,說出心底最深的恐懼。
「月兒,你會永遠待在我身邊嗎?」他怕極了那種她將消失的感覺,比嘯風的可能背叛更讓他心驚。
她背脊瞬間一顫,卻警覺地掩飾著不敢讓他發現,她綻出一朵教他心醉神迷的美麗微笑。
「你在說什麼啊?我當然會永遠陪著你呀!」
「那就好。」得到她的承諾,他這才安心。他又給了她一個深吻,才終於摟著她向營區邁開腳步。
她柔柔地依著他,螓首貼著他的胸膛,卻不由得緊緊閉上了眼睛。
她也想永永遠遠地陪著他。但是,如果可以……
是夜,在臨安附近的小山頭上,大批人馬悄悄地集結。
「殿下,珣陽皇子已到了臨安附近,只怕明天就能進宮。一旦珣陽皇子進了宮,在皇帝的庇護之下,你要報仇,恐怕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個我知道。」嘯風繃著臉,冷冷地哼了一聲。
「那麼你還在猶豫什麼呢?」御景王銳眼一閃,開口便往嘯風心中的弱點一刺而穿。
果不其然,嘯風立刻勃然大怒地跳了起來。「什麼猶豫?誰說我猶豫了!珣陽是害死我母后的兇手,我絕對要殺死他!我一定要殺死他!」
但御景王卻不輕易為他所囿,依舊保持著他那特有的、教人從心底發冷的笑。
「既然如此,就請你把手上的兵符交給我吧。」那張兵符代表著所有嘯風可以動用的兵力,他的計畫裡萬事俱備,唯一差的,就是這張東風啊!
嘯風緊咬著下唇,望著手中的兵符。他不掙扎,但他果真能不掙扎嗎?
那畢竟是珣陽啊!
御景王已等不及了,伸手便不容分說地從嘯風手中抽出兵符。當他對上嘯風還想說些什麼的眼神時,又是滿面地笑。
「別擔心,舅舅永遠是站在你這邊的。你就相信舅舅,把一切的事都交給我吧!嗯?」
「殺啊~~~~殺~~~~」
從山坡上有大批手持火把著官服的官兵向營帳叢集處衝來,震天的殺伐聲頓時震醒了每一個還在睡夢中的人。
「護駕!趕緊護駕!」不知是誰大聲地呼喊,而每個人一驚醒頭先想到的便是這件事。但此次突變卻真個是被殺他個措手不及。
很多人衣甲還沒穿戴好,才剛爬出營帳,便被迎面砍來的大刀給揮去了腦袋。
許多鮮血噴灑在空中,配上一把把熊熊的火紅亮光,襯得滿天都是鮮紅。從西夏陪嫁而來的宮女個個嚇得驚叫哭號,此起彼落的尖叫聲和哀號聲,即使人間煉獄也不過是這般景象!
蕭時痕抄起了手邊的武器,三招兩式便解決了無數的敵人。他一邊和敵人對打,一邊著急地往珣陽帳處靠近。
「殿下,你在哪裡?快點回答我啊!」四處黑壓壓地都是人,有的逃,有的殺,他無法一一細辨,只好大叫珣陽的名字。
「時痕,我在這裡!」珣陽聽見,立刻大叫。
他一手揮劍,一手護著襲月,雖是還可以應付,但敵人卻像是怎麼打也打不完,再這麼下去,只怕連他也要支持不住了。
「殿下,快,往這走!」蕭時痕找到珣陽,立刻發揮出十成功力,武威將軍的家世不是浪得虛名,一時之間,竟沒有人能阻擋得了他們突破重圍往一旁的山地逃去。
他們三人拔開腿便拚命地逃,但是後面的人卻是追得那樣緊迫,讓他們一點喘息的空間也沒有。
他們愈逃,山勢愈高。他們本來想著越過山頭便可看見臨安,但沒想到,過了山巔,等待著他們的,竟是一道深不見底的絕谷斷崖!
怎麼辦?三人面面相覦,心中同時泛出這個問題,但也同時無解。
他們向後望,無數的官兵如潮般一波一波地圍上了他們,逼得他們一步步向後退,直到懸崖邊,再也無路可退。
珣陽畢竟是皇子,器宇非凡,在此危急時刻,他竟排開了一直護在他前面的蕭時痕,一馬當先地站在眾人的面前。
「這裡是大宋三皇子珣陽,汝等身為大宋官兵,何敢犯上!」
他沉聲大喝,滿面正氣浩然、威風凜凜,那尊貴的威嚴氣魄立時迫得眾殺氣騰騰的官兵一時竟不敢再向前,個個均拿著兵器心懷恐懼地遙遙指著他。
珣陽見一喝奏效,立刻再接再厲。「當下棄暗投明者,本皇子在此保證,將一律既往不咎!」
有些官兵素來識他,又聽珣陽如此保證,當下便真要繳械了。
但就在此時,從人群後傳來一聲大喝,「別聽了他的妖言惑眾!」
珣陽聽見那熟悉的聲音,立時抬頭一望,那衣袂飄飄、站在山頂之巔的還會有誰,不正是~~~~
「嘯……風?」珣陽身軀狠狠一震,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麼會是嘯風呢?
從朝中流言、父皇口中,到宣州遇刺,每個人都告訴他是嘯風要害他!可是他從沒有一次相信~~~~因為他信任嘯風!
他是那樣地信任、維護他,即使證據再確鑿,他都相信這一切必定只是個誤會。可……怎麼會呢?
現在站在他面前、滿面炙烈恨意的,真的是那個他再親愛不過的弟弟嗎?
珣陽太過震驚,楞楞地盯著嘯風,竟失去了反應能力。
御景王藏在人群中,逮著這個機會,立刻搧動群眾。
「你們還不快上!手提珣陽皇子首級者,嘯風殿下保證賜黃金百兩,進官爵二品。」
重賞之下有勇夫,雖然大家仍不知珣陽皇子究竟犯了什麼罪,但高官厚祿擺在眼前,還有什麼需要思考的呢?
「殺~~~~」當某人一呼,大家便跟著往前衝了。
蕭時痕一見情況不妙,立刻舉起劍,以一當百。
但他最憂心的還是珣陽。他一邊殺敵還一邊頻頻向後望,「殿下!你快點舉劍保護你自己啊!」
珣陽還處在過度震愕當中,無法回神。
襲月見他這副模樣,也不禁情急地叫道:「珣陽!你快醒醒!敵人來了!」
但珣陽恍若未聞,自始至終楞楞地望著遠處的嘯風。
襲月情急之下不得不顯出她本不欲人知的武藝,奮力擊退那些犯至他們身邊的敵人。
沒想到不過區區三個人也會令他們陷入苦戰,御景王在人後愈看愈火大,覺得這些人真是沒用到家了。
他再也看不下去,從腰間掏出兩枚暗器,用足手勁一甩,兩枚注滿內力的鐵菱立刻破空而去。
襲月正專心地對付從另一面湧上的敵人,等到暗器將至時她才注意到,但卻為時已晚了。
「珣陽~~~~」她驚聲尖叫,而那充滿了膽寒和心碎的叫聲終於驚醒了珣陽,他這才回神地望向襲月,竟見她滿面驚惶地向自己飛撲而來。
「啊!」襲月痛呼一聲,兩枚鐵菱立刻應聲嵌入了她的肩頭。
「襲月!」珣陽急忙伸手接住她,但那股飛沖的力道太猛,珣陽一個踉蹌,往後退了一步,一時竟忘了他們站在懸崖邊上。
一腳踩空,慘叫一聲,珣陽和襲月頓時從萬丈高空落下,消失在無邊的漆黑之中。
「殿下!」蕭時痕鞭長莫及,只有瞪大了眼,見他倆雙雙跌落懸崖。
他突爆神力,周圍再多人也不是他的對手。他衝到懸崖邊,卻怎麼也看不到珣陽的蹤跡。
「殿下~~~~殿下~~~~」他卻還是不死心地狂吼著。
「別再叫了,從這懸崖上掉下去,除非是巖猿飛鳥,否則必定是粉身碎骨了。」終於除掉心腹大患,御景王不禁大笑。
「御、景、王!」蕭時痕猛爆怒吼,極端的憤怒讓他宛如天縱神力,一路勢如破竹地殺到了御景王面前,御景王一驚,正要拔劍抵抗,卻已來不及了。
蕭時痕的神劍已向他當頭揮落,御景王眼一閉,以為自己真躲不過這一劫時,卻傳來一道破空之聲。
一柄羽箭精準地貫穿了蕭時痕的胸膛,他的手頓時僵舉半空中,面色死白。御景王乘此機會再給他致命一擊,一劍便刺進了他的肚腹。
鮮血頓時從蕭時痕口中狂噴而出,他再英勇也擋不住這致命的一擊。但他卻不願浪費最後一點力氣,困難地移動手中的劍,仍想與御景王同歸於盡。
「死到臨頭還想作怪!」這虛軟無力的攻擊御景王根本不放在眼裡,他奮力一踹蕭時痕,蕭時痕瀕死的肉體再也無力支撐,向後踉艙一步便頹然軟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地去了。
「舅舅,你沒事吧?」嘯風手持弓箭,這才走到了他身邊。
「多謝殿下相救。」御景王連忙對他拱手,表示謝意。
嘯風沒多理他,一雙眼睛卻自始至終盯著那喪魂的斷崖,眼裡充滿多少複雜的情緒。過了半晌,他終究不禁猶疑地問:「珣陽……他真的死了嗎?」
「除非神仙活命,否則他是死定了!」御景王冷眼望向嘯風滿面不豫,「莫非殿下仍捨不得嗎?」
「誰說我捨不得!」嘯風臉色丕變地怒斥。「我是想……他死得好,死得真好!」
「的確,恭喜殿下終於得報大仇了!」
嘯風再不想聽御景王的聲音了,他只是深深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是的,他死得好,死得真好!
除非是神仙活命,否則是死定了。
世上真有神仙嗎?他不知道,可是奇跡真的發生了。
崖前凸出的強韌山松勾住了他們,給了珣陽一個死裡逃生的機會,他帶著襲月沿著山壁向下滑,終於在谷底找到了一個山洞。
襲月陷入昏迷,不停地呻吟,珣陽不由得心急若焚地抱著她躲了進去。
他翻過她的身,看見她肩後釘著的兩枚鐵菱,那血仍汩汩地流,珣陽的心頓時像被刺好幾刀那般疼痛不休。
嘯風要怎麼對他,他都可以原諒。但~~~~他竟然傷了她!
珣陽痛昏了頭,就算再平和的心也不禁起了怨憤。
嘯風,你這是為什麼?究竟為什麼呀?他心中不停地狂吼自問,腦袋卻疼痛欲裂地怎樣也厘不出個答案。
雖然心中痛憤,但他手下動作也沒停過,俐落地解開了她的衣襟,用內力逼出那一半深嵌她肩肉的鐵菱。
「啊!」她受痛,發出慘叫一聲。但當鐵菱隨著鮮血噴射而出時,她又承受不住渾身仿若火燒的高熱,昏昏沉沉地暈了過去。
珣陽探著了她如火燒的身子,心中不由得一急。他用衣條包紮好她,卻阻止不了傷勢的惡化,可是他們現在卻又被滿山的追兵給困在這裡。
他焦急卻不知該怎麼辦,只能伸出雙手緊緊地抱著她,口中頻頻低喃:「襲月,你不能有事,你千千萬萬不能有事啊……」
好黑、好黑啊~~~~
她雙手在空中揮舞,但伸手所及全是不見五指的漆黑,她什麼也看不見,彷彿連自己也要被這一片黑暗給吞噬了。
好恐怖啊!她真的好害怕。
高熱灼燒著她,劇痛侵襲著她,她的意識彷彿籠罩著一層迷霧,朦朦朧朧地,什麼也看不真切。
爹生氣了。他說她不認真練功,說她存心忤逆他,失望的籐鞭像雨一般拚命的落,好痛!好痛!她尖聲哀號,求爹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她真的已經好累、好累,她好多天為了練功,跨著馬步在寒夜裡蹲到天明,她只是一時不小心看花了眼,沒刺中最後一片隨風飄落的竹葉。只是這樣而已,全然不像是爹說的她根本不打算為娘報仇!
為什麼總要罵她不配當娘的女兒?她是笨、她是練不好功,可是她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她真的好想當爹心中的好女兒、乖孩子,可爹卻像從未對她滿意過~~~~
?;!?;!籐鞭刷刷地不斷落下。好痛、真的好痛!
她趴在地上,想求爹別再打了,可是一片黑暗罩住了她,她突然什麼也看不見。好黑、好恐怖!她突然覺得好害怕,怕自己再也走不出這片漆黑。
她大聲地哭喊,求爹不要丟下她,她會盡全力當個好女兒的,她會用她的生命去達成爹畢生的願望,可是不要丟下她、不要放棄她!不要走!不要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片黑暗裡!
爹卻好像什麼也聽不見,離開她的背影走得又快又急。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好怕……好怕……」奔流的淚在她眼眶肆虐,蒼白的雙手毫無目的地在半空揮舞。
不要對她失望,她會當個好女兒的,所以不要丟下她一個人!她真的好害怕!
「襲月!襲月!」她揮舞的小手激動得他幾乎抓不住,珣陽好不容易捕住了她,連忙喚著她的名字,想將她從昏迷中喚醒。
「襲月,你醒醒。我是珣陽啊,你快點醒醒!」已經一天一夜了,她的高燒依舊不退,再這麼昏迷下去,她的處境實在危險,珣陽不由得心焦如焚。
珣陽……珣陽……她喃喃地反覆念著這個名字。感覺好熟悉啊!就彷彿她從出生便識得那般親近。
那是一種好安心的感覺。從初見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會是世上那唯一的一個全心全意愛她、保護她的人!
怎麼喚她還是昏昏沉沉,夢囈不斷。珣陽心一急,嘴含一口從山溪捧回的水源,向下抵住她乾裂的唇瓣,用舌頂開她的牙關,不敢過急地將水餵進她的口中。
冰涼的液體滑過她灼燙的咽喉,她低低歎息一聲,彷彿從火熱的煉獄中脫出不少。
「襲月,你快些醒醒。」珣陽見她似乎有些起色,更加緊搖晃她。
他一次又一次的晃動,每一下都像助她一臂之力,扯著她離開了那片無邊的黑暗。
她昏昏沉沉地半睜眼,眼前那晃動的緊張面容忽遠又忽近。是誰呢?會是珣陽嗎?
「襲月,太好了,你終於醒了!」珣陽看她終於睜開眼睛,驚喜地低叫出聲。他一天一夜來的狂輸內力終於有效果了!
是他……啊,的確是他……襲月隔著水霧,他喜出望外的俊容在眼前逐漸清晰,她定定地凝望他,一時間,眼淚竟整個決堤。
珣陽!珣陽!她在心底狂呼他的名字。是啊,她怎會忘了呢?她不是一個人,至少還有他在她的身邊!
「珣陽……」她眼淚直流,終於清醒地回到了現實,不知由何而生的氣力讓她撲身至珣陽的懷中。
「襲月?」他緊張地環抱住她,以為她又有哪裡不舒服。
「珣陽、珣陽,抱緊我,抱緊一點,再緊一點!」她淚流不止地頻頻低嚷,一雙手更加用力地抱緊了他。「永遠永遠都不要放手,永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她好怕孤單,她好怕一個人留在黑暗裡的那種孤寂感。她不要,再也不要了!
「襲月,你別怕,我一直在這裡,我一直陪著你。」他低柔地哄慰,也遵循她的話,雙臂更收緊了一些。
她昏迷中的夢囈不斷,翻來覆去儘是些求他別離開的話。他不知究竟是什麼一直在她心底憂慮著她、困擾著她,但他亦無心再深究了,現在他只想讓她安心,給她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不夠、不夠!」她拚命地搖著頭,索求更多。她狂亂的吻落向他的滿頭滿臉,她渴望著他的一切,她需要他的氣息來消弭那些恐懼心慌。
只有珣陽!她的太陽、她的光!是他帶她離開了黑暗,是他教她認識了什麼叫做溫暖!她這輩子再也不要離開他,她好愛他、好愛他!
她的吻愈來愈激狂,而他心中一驚,極力想抑制那因她而起的失控熱情。
他想要她,但這渴望來得不是時候。她還病著,她還……
「襲月……」珣陽百般困難地想推開她,但她卻發現了他的意圖,害怕地將他抱得更緊。
「不要走!不要走!」她害怕地驚叫,雙手緊緊環繞著他的胸膛。「珣陽,愛我,抱緊我!」
「襲月,但是你……」她不知道她的話對他已是渴望了幾輩子的事,但他卻不能這麼自私,他不能不顧到她……
「不要推開我!」她已承受不住地哭叫。「你說過你愛我,如果你愛我,你就緊緊地抱住我!」
她才叫著,雙手已追不及待地剝開了他的衣襟,她將手臉全貼上他,感覺他裸胸炙燙的體溫,更急切地頻頻吮吻著他。
「噢!」珣陽從喉頭逸出一聲低吼。她為什麼非得在這時候挑逗他?她難道不知她是這世上他最難以抗拒的誘惑嗎?
「珣陽……說你愛我,說你永遠和我在一起……」襲月更進一步地坐到他腿上,捧著他的臉,在他的額上眉間、所有五官印下無數個綿密的吻。
她低柔呢喃的愛語瀰漫在逐漸升高的氣溫當中,他懷抱著她火熱的嬌軀,突然之間,所有自製的理由似乎再也不成立了。
他閉上眼睛,承受著她纏綿的吻,當她的吻蔓延到他唇邊之時,他不禁反被動為主動,深切而狂野地攫住了她無邊的嬌柔。
他翻過身,壓倒了她,壓抑多時的情慾像頭猛獸,一旦出閘,便再也不受任何控制。
他瘋狂地吻著她、撫摸著她,灼熱而神奇的大手無所不在,撫遍了她全身上下。她嬌喘吁吁,摟著他的雙手更緊了些。
「我愛你,我們永遠都在一起。」他喘息著呢喃,並在同時衝進了她體內。
她痛叫出聲,但那迅速爆炸燃燒的激情卻讓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珣陽……珣陽……」她螓首狂亂地頻頻搖轉,在他身下無助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握住了她的柔荑,用力地吻上了她的唇,濁重的喘息聲逐漸升高,成為情人間最甜蜜的言語,彷彿在喁喁述說著,那亙古如一的愛語~~~~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