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說話,是無話可說。」這回輪到錢幼歆歎氣。「小姐,這種事你早該在答應訂婚前考慮清楚,現在這麼說能怎麼辦?我又不會什麼魔術仙術,能帶你穿越回訂婚宴前,何況我出主意有什麼用?你有膽把剛剛那段話原封不動轉告你爸媽嗎?」
「……唉,我不敢。」冗長沉默後,柯鈺卿悻悻承認。
「是吧?」錢幼歆早知道答案。「楚家可是妹爸媽精心挑選、費盡心思才巴結上的親事,尤其是伯母,為了博得楚勝沅好感,原本不許你做家事,說是雙手白玉無瑕才是富貴命,結果聽說楚勝沅厭惡十指不沾陽春水、連道菜也做不出來的嬌嬌女,二話不說就把你送去惡補廚藝,雙手燙出好幾個包,看得出來她有多重視這門婚事。你不嫁,除非你看中的對象條件勝過楚勝沅。」
錢幼歆停頓一下。「當然,我指的條件不是外表和能力,是家世和財富。所以呢?讓你春心蕩漾的男人,身價比楚勝沅還高?也是集團小開?」
「沒有,他……」柯鈺卿吞吞吐吐,有些難以啟齒。「唉,他沒有顯赫家世,也不是什麼集團小開。是拿人薪水的財務經理。」
「嗯,財務經理也分很多種,如果是在跨國大企業,前途看好,或許還有商量餘地。他在哪間公司上班?」
「呃,天福生命企業……」柯鈺卿越說越小聲,像防人偷聽似的。
「天福生命--」錢幼歆隱著隱著,腦袋倏地一陣麻。「生命企業?鈺卿,應該不是我想的那種公司吧?」
「嗯,應該就是為現在腦袋想的那種公司。」
「所以真的是在葬儀社工作?」錢幼歆驚訝地大嚷。「柯鈺卿,你腦袋壞掉了?別說你爸媽不同意,我也不同意!立刻把你心底那棵剛冒芽的愛苗連根拔起,想都不用想!」
柯鈺卿立刻不平抗議。「怎麼可以這樣,職業不分貴賤。在葬儀社工作有什麼不好?人家也是大公司、賺正當錢的。」
「是,他在葬儀社工作沒什麼不好,但是如要嫁給他過下半輩子就大大不好!
瞬間由富入窮的日子有多苦、多難熬,錢幼歆比誰都清楚,當然得苦口婆心勸回迷途羔羊。
「鈺卿,你從小到大養尊處優,沒過過苦日子,根本不知道為了家計每天十元、五元都要斤斤計較,心已經飛進牛排店,口袋裡的錢卻連一碗陽春麵都買不起,那種感覺有多悲哀。」
「我--」
「如果為了和那個男人交往要跟楚勝沅退婚,你爸媽百分百會氣到和你斷絕親子關係!」錢幼歆太明瞭柯家兩老有多勢利。「還有,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對方看在為是明順企業千金的分上才跟你示好,要是知道撈不到什麼好處,立刻拍拍屁股走人,到時候嬌哭都來不次。」
「他向我示好?」柯鈺卿苦笑道:「剛好相反,本來他對我不錯,一知道我是明順董事長的女兒,對我反而變得好冷淡。」
「對如冷淡才是應該。」錢幼歆松門氣,幸好對方好像人不壞。「和楚勝沅的婚約怎麼說也見過報,知道的人不少,看來他是個知進退的人,明白君子不奪人所好的道理。」
「不懂,他不是那種會在乎外界眼光、看法的普通人,他--很特別。」
說起心上人,柯鈺卿聲音裡滿是甜蜜,眼裡泛著崇拜光芒,只是手機另一端的好友看不見。
「他像是理在砂礫裡面的鑽石,越是處在龍蛇混雜的環境,越顯現出他的與眾不凡與獨特氣質。有時有點高傲、偶爾有些邪氣、絕對不算平易近人,可是一溫柔起來會讓人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忘光光,和他沉默地對視,心跳就會加快,待在他身邊什麼事都不做,也覺得好幸福--」
「幸福?等等--」大事不妙!「鈺卿,聽起來你對他根本不只是動心,是已經愛上了。」
「……是嗎?其實我也這麼覺得,只是不敢確定。」唉,誰教她都二十八了,只被追過。還沒愛過。
錢幼歆白眼一翻,這下問題大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我們明明三天兩頭聯絡,怎麼我一點都不知道有這一號人物存在?」
「唉,細節不重要,重點在於要怎樣才能讓我爸媽答應解除婚約?」柯鈺卿連忙轉移話題方向。「我反覆思考了幾天幾夜,終於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就是找人去勾引楚勝沅,拍到他劈腿的照片,要求他主動退婚。我爸媽再貪財,應該也不至子強逼我跟剛訂婚就搞外遇的男人結婚,對吧?」
「對,如果計劃實行起來能有嬌想的那麼順利的話。」錢幼歆提醒好友。「不是說楚勝沅重事業勝過女人,你們相親後見而不到五次,別說愛,連喜歡都說不上,就由雙方家長談妥婚事,他居然和嬌一樣沒意見?你長得像洋娃娃一樣漂亮可愛,都沒能讓那男人心動,要找一個不只能在短時間內吸引他目光,最好還能讓他主動毀婚的殺手級美女,談何容易?何況對方還要你信得過、確定不會事後扯你後腿才行,不然反過來被她威脅不是更麻煩?」
「是啊,幸好那樣的殺手級美女,我就認識一個,而一我肯定她一定會為了我的終身幸福使出渾身解數誘惑楚勝沅,無論如何部不會出賣我--只要她肯點頭答應的話。」
「時間不早了,我要準備上班--」
「幼歆,拜託~~」
「我才拜託你呢,叫我去勾引你的未婚夫?」
錢幼歆腦子隨便一轉,就猜出好友指的是誰。
「柯懷卿,你是嫌我這根肉中刺不夠顯眼,非要壯大成為為爸媽的眼中釘才夠刺激是不是?這什麼朋友,挖坑逼我跳?」
「對不起,可是為不跳進來幫我離開。我就得在火坑裡煎熬一輩子。」
柯鈺卿知道自己的要求強人所難,無奈情況迫切,條件符合、自己又信得過的也只有她了。
「楚家叫火坑?為跟葬儀社那個男人在一起,才叫跳進火坑!」錢幼歆忍不住為條件優秀的楚勝沅抱不平。「何況對方不是刻意跟你疏遠了。你還鬧什麼毀婚?
「我能不能跟那個人在一起是另一回事,重點是我不想跟楚勝沅生活一輩子,我怕他。」
「怕他?」錢幼歆皺眉追問:「難道他會使用暴力?」
「不是。我也說不上來,應該是說他給人的感覺很難親近,每回見而都是我說一句才勉強回上一句,彼此都不說話的時候,氣氛冷得像被關進冰窖一樣可怕,真的會讓人坐立難安。」
「真的有那麼恐怖?」
錢幼卿聽不出到底是真的,還是好友為了要她幫忙才這麼說?因為網絡照片裡的楚勝沅看來斯文帥氣,實在不像有那麼難相處。
「真的!約會次數越多、壓力越大,一想到要見他就害怕。嫁給一個對自己沒感情、連話都吝於多說幾句的老公我越想越覺得人生無望。幼歆,我真的不想嫁給楚勝沅,拜託你幫幫我,求求你……」
鈺卿哭了。
好友嚶嚶啜泣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進錢幼歆耳中,她心裡難受,連鼻頭都開始發酸。
「真是的!所以我一開始不是叫你多想想嗎?」無端被捲入一場大麻煩,該哭的人是她吧?
「嗚……」
「唉,別哭了,好啦好啦,管它是火坑還是冰窖,我都為你跳,拜託你!」
剛脫口答應,錢幼歆背脊立刻竄起一陣惡寒。
嘖,真是不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