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爾風淡淡一笑,拉起她的手。
「少……少爺?」無樂尷尬地看著兩人的手,這景象看在他人眼中不知成何體統。
「老奴還沒老到需要人攙扶。」
「你想裝老就裝老,但你是不是劉嫂,你我心知肚明。」他瞥了她一眼笑道。
無樂僵直地瞪著他的背,難道他發現是她了,所以才……可是他不是恨她嗎?又怎麼會這樣和顏悅色地對她?
太多的疑惑充塞在她的腦子,混亂得理不清頭緒,就這樣任由他牽著走。
他走到佛堂外,守候的奴僕看到他來,皆是一愣。
「去請我義父過來。」
「請王爺?」
「對,快去!」展爾風溫和的命令,卻有種懾人的力量,讓人不得不遵守。
「是,屬下立刻去。」
「你……」無樂不解地看他。
「安靜,等會你就知道。」
他推開佛堂的門,驚動了跪在佛前唸經的王妃。
王妃回頭看見他們,又驚又訝地起身道:「你的身子還沒好,怎麼下床走動呢?」
「這幾步路還不礙事,至少比起和黑衣人對招輕鬆多了。」他略有深意地微笑道。
「黑衣人?他又出現了?」王妃一震,緊張地問:「你有沒有怎樣?他人呢?」
「我也正在想,他人呢?」
王妃皺眉看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急,等義父來了,我自然會說。」展爾風臉上依然帶著笑。
「你請王爺來?看來是件大事了。」
「算得上是大事。」
王妃輕輕抿了捐嘴,眼睛瞥向站在他身後的無樂。
「我沒見過你,你是誰?」
「老奴是廚房的劉嫂。」無樂眨著眼笑道。
王妃迎上她閃爍著淺褐色澤的眼眸時,身子一震,失聲道:「是你!你沒走!」
「劉嫂一直在王府,怎麼會走呢。」展爾風淡笑道。
「你……你明知她不是劉嫂。」
「王妃身體違恙多時,又怎麼會記得眾多奴僕的來去呢。」他閒閒地回了句。
聞言,王妃輕揚柳眉,「我不記得,但婉兒總該記得吧。」
婉兒自佛堂後翩翩走出,一雙美目含怨地盯著他們。
「我還以為表哥對這個女人恨之入骨,沒想到你們還藕斷絲連,那我該怎麼辦?」
展爾風沒有回答她的質問,只是微微頷首道:「原來婉兒表妹也在,那我就可以一次把話說清楚。」
「你要說什麼?」婉兒咬著牙問。
「很簡單,只有三件事。」
「說吧,不要在那裡吊人胃口。」王妃冷冷地說。
「第一,婉兒表妹,我想知道你的秋日霜是怎麼拿到手的。」他眼神冷冽地問。
腕兒驚懼地瞪著他,高聲道:「我沒有——」
「婉兒姑娘,你不用再否認了,我已經從你的床底箱中找到這瓶毒藥。」李平忽然出現,手上拿著一個小瓷瓶。
無樂呆呆的看著李平,又轉向展爾風。「這是你安排的?」展爾風揚嘴微笑,「你猜得沒錯,是我吩咐李平去找的。」「那……那又怎麼證明是我的?」婉兒顫聲地退到王妃身後。
「不承認也無妨,只是表妹自此後飲食要多加小心,這毒性你也見識過的。」展爾風含笑說出帶著明顯威脅性的話,似乎在談論天氣一樣自然。
婉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生氣地叫道:「好!是我下毒的又如何?我就是看她不順眼,憑什麼你選她而不選我?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無樂驚訝的看著她,她並不氣婉兒的舉動,只是沒想到女人一旦嫉妒,就是看來柔弱的女子都難免會做出傻事。這一想,更加讓她提醒自己切莫為妒意蒙蔽理智。
「我只要知道是誰給你,其他的不需要多說。」
「為什麼你永遠對我這麼冷淡,我即將成為你的妻子……」
「不可能。」
「什麼意思?姨父明明說你答應了!」
「我沒有反對,但也沒有答應,在我心中,你不是我要的人。」展爾風坦白地說。
婉兒又怨又怒地自齒縫迸出話語,「我不是你要的人,那她就是嗎?她是一個快死的人,一個背叛組織的人——」
「婉兒,你說太多了!」王妃沉聲喝止她的歇斯底里。
婉兒一震,乖乖地噤聲。
展爾風瞇了瞇眼,隨即一笑,「看來婉兒表妹對落鷹殿的事知道很多嘛。」
婉兒偷瞄王妃一眼,囁嚅地說:「我……我怎麼會知道……」
「婉兒姑娘,你是委託人嗎?」無樂忍不住開口詢問。
婉兒只是瞪她不說話。
展爾風拍拍無樂的手,「不用問了,這事不重要。」
「怎會不重要?婉兒,你為什麼要殺爾風?你不是愛他嗎?」無樂不明白婉兒的心思。
「我愛他,我怎麼會不愛他,但是他呢?我是他的表妹,但他每次看到我就避之唯恐不及,好像我是什麼毒蛇猛獸似的。」婉兒咬著唇,似乎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也不理會王妃阻止的目光,決定將壓在心裡的話全都渲洩出來。
「你……總不會因為這個理由就要殺他吧!」無樂茫然地看著她,不明白她話中的重點。
「如果不是因為四個月前在街上遇到你和那個若綠,我又怎麼可能找人殺你呢。」
婉兒眸子突地變得迷濛。
「若綠?這又干她什麼事?」無樂奇怪地問。
「那個賤人竟然當著我的面和你勾三搭四!那種女人到底哪一點好,不過是個千人枕的下賤女子,你竟然要她不要我?甚至還讓那個女人當眾取笑我、貶抑我。從小到大,我何曾受過這種侮辱?而你,卻袖手旁觀的站在一旁笑著,我恨!我恨那樣的你!我恨你對我的無情!我恨——」婉兒意說愈激動,雙手不禁捶著頭,似乎要將所有事情全部打散。
每當她回想到那時的情景,就覺得渾身如火燒,嫉妒、怨恨的怒火燒得她好痛、好痛!她必須要斬斷禍源,必須要殺了造成她如今這麼痛苦的禍害。
「婉兒!冷靜點!」王妃衝到她身邊,用力打了她一巴掌。婉兒倏地清醒,不定時的發狂,總會讓她醒後特別難堪。無樂和展爾風驚訝地交換一記眼神,他們竟然未曾發覺婉兒的精神會有近似瘋狂的傾向。
如此一來,婉兒要殺展爾風的理由知道了。愛得不到回報的怨怨,自尊遭受忽視的屈辱,以及精神上的不安定,這幾個原因,都讓她想要毀滅展爾風。
無樂無奈地看著婉兒,她不是個壞人,只能說是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對不起。」展爾風望著婉兒,只有這一句話。
「婉兒,請你收回委託——」
「無樂,這事以後再說,現在我和王妃有些陳年舊事要談。」展爾風阻止無樂,現在,是誰要求落鷹殿的殺手來殺他並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無樂咬著唇,反正已經知道委託人是誰,她也不用急在這一時半刻。看了看婉兒木然的表情,她決定暫時忍耐。
見無樂輕頷首退到一旁,展爾風這才轉向王妃,平靜地問:「第二件事是,我母親當年死得極為古怪,現在終於查出來,她是死於秋日霜和七日醉兩種毒,所以死後屍身呈現灰白如冰,血管爆裂,更可恨的是我的母親雙目被挖……」
展爾風回想起母親慘死景象,除了悲傷、痛苦之外,更多的是憤怒,對兇手兇殘手段的憤怒。
無樂第一次聽到這件事,駭然得目瞪口呆。致人於死還不夠,竟然還挖人雙目,這是多麼深的怨恨啊。
「是嗎?那真是可憐。」王妃面不改色地說。
「是可憐,可憐你這些年得躲在佛堂不敢見人,需要裝瘋賣傻躲著別人。」展爾風陰鷙的眼神似劍,直刺向王妃。
王妃一怔,原本就白皙的臉蛋更是蒼白如紙。「你胡說什麼,難不成你以為你母親是我殺的?我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是男人,怎麼殺她?」
「下毒不論男女,挖眼更不需要蠻力,更何況你一身武功,怎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呢?」他壓抑著胸口沸騰的怨恨,冷笑道。
「我知道你向來不喜歡我,認為我奪走你母親的地位,但你也不需要編派這種荒唐的謊言來栽贓我。」王妃氣得全身發抖。
「想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只要你伸出手就可真相大白。」
「伸手?什麼意思?」
「那夜我折斷黑衣人的右手,如果你的手受傷,就表示那日的黑衣人就是你。」
「少爺,不要忘了,黑衣人也中了我的蝕骨毒針,如果沒有服用解藥,手上必會出現紅斑,這也是一個證據。」無樂在一旁補充道。
「我不——」
「伸出雙手。」王爺在門外已聽清楚他們的對話,臉色鐵青地走進佛堂。
王妃瞪著他搖頭道:「王爺,你也相信他的謊話?!」
「是不是謊話,本王自有裁量。王妃,若你無愧於心,就伸出雙手吧。」
王妃黯然地低頭,再抬頭時,忽地狂笑,眼神凌厲地瞪著眾人道:「好!我承認是我殺了你母親,也承認我就是黑衣人,那日沒有要了你的命算我的失誤。」
「竟然是你!是你殺了湘雲,甚至還想殺我的兒子!」王爺身子一晃,大受打擊。
「我一點都不知道你會武功。」
「因為你從未關心過我。」王妃哀怨地看著他道。
王爺悲傷地搖頭,「我也許不愛你,但我也是以自己的方式在關心你啊!」
「對一個女人而言,關心並不夠,我需要的是愛,是丈夫全心全意的愛戀。」她憂傷的淡笑。
王爺矛盾的聽著妻子的控訴,全是為他,若非他不愛她,她不會走到這般絕境。只是他也說不出要求展爾風原諒她的話,因為他也恨著殺害愛人的兇手,然而……王妃畢竟是他的結髮妻啊。
「你不用為我煩惱,我明白你知道真相會恨我,所以我早已有所準備。」王妃淡淡地說,驀地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入心窩。
她突然尋短見震住所有人,王爺抱住他倒下的身子,吼道:「王妃!你怎麼這麼傻!
來人!快找大夫!」
「不用了……我這刀刺得很準的,救不了的。」王妃躺在王爺懷裡,微揚著嘴角。
「你……為什麼?為什麼?」王爺看著妻子難過地直搖頭。「我這是……還展湘雲一條命。早在殺她……的時候,我就有……心理準備了。」她斷斷續續的說。
「不要說了,先找大夫,等你好了我們再說。」王爺不忍看她的痛苦,連忙制止她。
「讓我說完,我殺展湘雲是因為嫉妒,而想殺爾風,卻是因為害怕,我怕艾康會喪失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害怕他破壞我的平靜……但現在……我什麼都不怕了……咳咳!」
她急咳一陣,好不容易停了,才對王爺笑道:「如果真有來生,我寧願不知不覺,不再愛人了,因為愛人太苦,太苦了。」
「王妃……心香。」
聽到他喊自己的名宇,王妃突地變溫柔了。「王爺,你好久沒有叫我的名字了。」
「只要你好起來,我會一直叫你名宇的。」
王妃蒼白的笑了笑,「太遲了。」
王爺難過地低頭歎息。
「婉兒……」王妃轉向外甥女喊道。
「阿姨,我在這裡。」婉兒流著淚跪在她身旁,握緊地的手。
「阿姨就是你的前車之鑒……我不希望你重蹈……阿姨的覆轍,放棄吧!那個男人不愛你,你強求也只是自己悲傷罷了,何苦呢……」王妃捉住她的手喘著氣說。
「我……」婉兒流著淚點頭,「我明白,我會努力忘了他……」
「那就好!那就好!艾康……照顧艾康……」語未歇,她就合上眼,結束她這愛恨癡嗔的一生。
「阿姨!」婉兒俯在她身上痛哭,王爺亦是抱著她的屍身流淚。
展爾風覺得自己好像是旁觀者在看著他們,他應該為母仇得報而高興,但真正的他卻一點都不快樂,甚至有顆大石頭緊壓在他胸上,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突然,一隻手握住他的手。
他向下望進一雙清澈、明亮的眼中,奇異地,胸上的大石消失無蹤,他又能夠呼吸。
「她的死不是你造成的,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她的解脫,不是任何人的錯。」
無樂輕柔的聲音像一股暖流,溫暖了他發冷的心。
他張手與她的手交握,不發一言地牽著地轉身離開佛堂。
那裡……不屬於他。???無樂坐在梳妝台前,卸下老妝,恢復青春的容顏。
想著即將面對展爾風,她就忐忑不安,又想逃開,卻又不捨。
門上輕叩聲引起她的注意,隔著門傳來李平的問話:「無樂姑娘,你梳洗好了嗎?
少爺在等你。」
她深吸口氣,起身開門,擠出笑臉道:「我好了。」
李平看她一副愁眉苦臉,不禁笑道:「無樂姑娘,你不用擔心,少爺已經不在意你的身份了。」
「他不在意,但我還是……唉!」她搖頭苦笑,無法說出自己的憂慮。
「少爺身上有傷,又遇到王妃這件事,心情並不好,不論你有什麼苦衷,我希望你能暫時不要提,尤其是離開他。」李平忍不住勸告她。
「我知道。」她振作起精神,也不想再增加展爾風的煩惱。李平護送她到展爾風的房門口,隨即頷首離開。
無樂站在門邊,有些羞澀地看著半躺在床上的展爾風。
在她進門後,展爾風原本閉著的眼驀地睜開,深邃的黑眸凝視著她,直到她扭捏不安地絞著手,他才開口道:「過來。」
低沉性感的嗓音讓無樂的背脊一顫,低垂著眼走近床邊,在他伸手可及之處停了下來。
「你來是為什麼?」
「我……」她抬眼看他,「我來是為見你。」
「為什麼要見我?」又是問句。
無樂瞅著他,「你明知故問。」
「告訴我。」他雙眼直盯著她,聲音沙啞地說。
「當然是因為愛你,所以想來見你。而且聽說你受傷了,我……我很擔心。」無樂輕歎一聲。
展爾風吁了口氣,朝她伸出手。
無樂看著他的手,咬著唇,不確定的絞著手道:「你不恨我?不氣我嗎?」
「我是恨你,氣你,但是……一聽到你死了,我卻心如刀割,我還能夠怎麼辦?」
他輕輕地說。
她睫毛微微顫動,雙手絞得更緊。
「這個傷是個證明,證明我沒有想像中的冷酷無情,也沒有那麼灑脫,只說明我仍是個為情所困的男人。」
他的話惹得無樂又開始掉淚,她不是那麼愛哭的人,但他卻把她變成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一個戀愛中的女人。
無樂握住他的手,投入他的懷中。
「我也是!聽到你受傷,我的心都碎了。無情救我逃出地牢,我就在王府外的客棧打探你的消息,心想只要能知道你的狀況就好,但我還是忍不住潛入王府,只想再見你一面,再碰觸你……」
展爾風抱緊她,即使這舉動扯動他的傷口,疼得他椎心,但能夠再擁抱愛人,縱使疼痛也是幸福。
「不要再離開我!不要再讓我們彼此痛苦,答應我。」
「我很想答應你,可是……」
「可是什麼!難道你還想離開!」他將她推離懷中,瞪著眼看她。
「我不想!我不想!可是我叛離師門,師父不會放過我的!我不能連累你,師父她……恨男人——」無樂回瞪著他大聲叫。
「我不在乎!她要來就來,這一次,我不會再讓別人帶走你!」他強硬不妥協地說。
「師父的武功高強,不要說現在你受傷,就是你沒受傷,她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你!你好不容易醒來,我不要你再為我受任何傷害——」無樂死命地搖頭。
「如果你被你師父帶走,那就是傷害我。」他摀住她的唇,頑固地說。
無樂盯著他好一會兒,反手抱住他低聲道:「我該拿你怎麼辦?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因為我愛你。」他輕柔地吻著她的額。
「真是感人啊!」
冰冷的女聲由外傳入房內,無樂瞬間白了臉,轉身擋在展爾風的前面,卻被他輕輕推開,起身下床面對彷彿用飄的飄進來的鬼羅剎。
鬼羅剎戴著一隻蝴蝶形面具,露出一雙森冷的秋眸。她冷冷地瞟向無樂,無樂只覺得渾身打顫。
展爾風察覺到無樂對鬼羅剎的畏懼,心裡不禁有股無明火往上竄。「你想殺我就動手,但不准傷無樂一根寒毛。」
「爾風,不要刺激師父,這不關你的事。」無樂緊張地捉著他的手臂,深怕他會惹惱鬼羅剎。
鬼羅剎一雙沒有溫度的冷眸盯著他們看了半晌,才冷冷地說:「沒有酬勞的事,我不會做。我來是為了懲治叛徒,與你無關,你最好少插手。」
無樂一聽她師父不殺展爾風,不禁欣喜地脫口而出:「婉兒取消委託了!爾風,從今以後,你不會再被落鷹殿的殺手暗殺了。」
「你死到臨頭,還有心情關心別人的死活。」鬼羅剎瞇起眼,聲音蘊著冷冷的怒氣。
無樂一凜,望向鬼羅剎道:「無樂知道自己違背師命,不敢奢求師父的原諒,無樂但憑師父處置,絕無怨言。」
「無樂!你說什麼傻話!」展爾風扳正她的身子低吼:「如果她要殺你,你也心甘情願?」
「爾風……」
「我不會殺她。」鬼羅剎突然說。
「師父!」無樂詫異地看著她。
「我給你兩條路,一條是離這個男人,發誓從此不再見他,那我就不殺你。」
「不可能。」無樂亳不考慮地直接回答。「離開他,我寧願死。」
「即使我殺了他,你也不怕?」
「我……」她遲疑了。
「生願同衾,死願同穴。」展爾風冷靜地代她回答。
鬼羅剎冷笑一聲,「死你們不怕,那我用死威脅也沒有用。」
話聲方落,她突地向無樂出手。展爾風伸手與她一擊,他的傷和鬼羅剎強大的內力追得他不由自主後退數步,踉蹌地撞倒椅子跌坐在地。
展爾風痛苦地撫著傷口,緊張地瞪著鬼羅剎連點無樂幾處穴道,將一個東西塞入無樂口中。
「你給她吃什麼?」展爾風忍著痛翻身而起,撲向鬼羅剎,但他人尚未碰到她,她就解開無樂的穴道,將她推回他懷裡。「鬼羅剎!你給無樂吃下什麼?」他恐懼地抱緊愛人,朝著鬼羅剎大吼。
「不用緊張,不是毒藥,至少在三年內死不了。」鬼羅剎冷眼看著他們恩愛的模樣。
「你……三年是什麼意思?」展爾風語音微顫地問。
「她吃下的可是我細心調教養育的情蠱。」
「情蠱!」無樂身子一僵,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師……師父,你讓我吃下的是情蠱?」
「沒錯,你是第一個被情蠱寄生的人,該高興才是。」鬼羅剎輕快無比的笑著,心情看來頗佳。
「情蠱是什麼東西?」展爾風見無樂飄搖如風中柳絮,不禁害怕起來。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可愛的情蠱寶寶會在人體內蟄伏三年,三年後穿入人腦,致使中蠱者每一動情,就會手刃所愛之人。」鬼羅剎目光閃著森冷笑意的看著他們,「你是否懷疑為何會殺害所愛之人?我可以告訴你,那是因為她心中愛等於恨,她愛的人,同時也是她最恨的人。」
「什麼?!」
「你還不懂嗎?簡單地說就是她瘋了。」鬼羅剎淡笑道。無樂倒吸口氣,慌亂地壓著自己的喉嚨。
「你快把這種鬼東西從她體內拿出來!」展爾風氣急敗壞地斥道。
「這是我對叛徒的懲罰,誰也沒有權利指使我做什麼。而且,我給你們三年的時間,算是對你們的寬容了,三年夠你們好好話別了。」她停了一下,接著說:「當然,只要你能在她發作前殺了她,你就不會死在她的手裡了。」
「我不會殺她的!」展爾風堅定地說。
「是嗎?那我就等著看,是她死,還是你死。」
「我們會找到解蠱之人的。」他抱緊無樂道。
「師父……你的處罰無樂無怨無恨,多謝師父給徒兒三年時間。」無樂真誠地說,輕輕掙開展爾風的懷抱,跪下叩別。
「無樂拜別師父。」
她的舉動似乎讓鬼羅剎一怔,微瞇起眼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不發一言地轉身離開。
當他們以為她已經走遠了,卻自外傳來她縹緲的聲音,「若想找人解,就找南苗王。」
展爾風和無樂皆是一愕,他們沒想到鬼羅剎會報他們一條生路。
師父這個舉動是否可以解釋成她已經有些原諒她了呢?「我們立刻起程去我南苗王。」展爾風摟緊無樂,感受到她纖瘦卻溫暖的身體,狂跳的心才逐漸安穩下來。
「你的傷還沒好,不急在這幾天。」無樂擔心地搖頭。
「幾天對你都重要,只有三年,我想到南苗王不知道在何處就慌張。」展爾風眉宇緊蹙,啞聲道。
「不能說只有,應該說還有。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多出三年的時間,這對我就像禮物,讓我能夠多和你相聚,就算找不到南苗王,我也無憾……」
展爾風摀住她的嘴,深黑的眼中佈滿恐懼,盯著她道:「不要再說這種話,對我,我無法只滿足短短三年,我要你的一輩子。所以,不要再對我說什麼死而無憾,我會害怕。」
無樂輕啄他的唇,溫柔地笑道:「我知道,我們等你的傷好就出發,一定會找到南苗王。我會為你建立一個家,陪著你一起變老,一直到生命的盡頭。」
展爾風無言地擁緊她,為了未來,他一定會找到南苗王。
尾聲三條人影在黎明前自王府後門施步走出。
一男一女攜手,相視而笑,另一名男子跟在兩人後面,保持一段距離緊緊相隨。
當太陽升起,王府內的人應該會發現他們離去,但又何妨?王府雖有親人,卻從不是家,而親人……只要一天活著,總有再見的一日。
他們相信,也執著他們的信念。
未來,總是充滿希望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