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幼院所有的孩子都安靜地坐在手術室外等候。十多個孩子引起了不少注意,因為一群孩子坐在手術室外已是特殊,再加上他們竟不似一般孩子喧嘩,只是擔心的盯著手術室的門,自然形成了令人側目的景象。
方才在龍貞敏麻醉前,她已見過了所有的孩子。龍貞敏並要孩子們別為她擔心,絲毫沒有露出一點不安。但龍婉知道她的不安,因為早在手術前一星期,龍貞敏就交代了後事,包括如何安置這些孩子。
看著這群弟弟,妹妹,龍婉心中浮現一股驕傲,他們是多麼的乖巧啊!「龍婉姐,院長會沒事的,對不對?」目前就讀高職,個子已比龍婉高的龍安問道。他表面上看似不在乎,可是心中對院長的關心卻未曾減少一分。而只有趁著龍婉單獨站在一旁時,他才低聲地道出心中的害怕。
「院長當然會沒事啊!」龍婉雖然也緊張,但仍扯出了一個笑容。她身為大姐,是不能表現出畏懼的。看龍安略微放心地坐了下來,龍婉忍不住希望也有個人可以安慰自己。她不是一直都這麼堅強的,她也希望有人可以給她保證,讓她依靠。只是這段時間,好友謝綺恰好出國去探望生病的阿姨,所以身旁沒有人可以分擔她的憂心。
「龍貞敏的家屬請到手術室外的登記室來。」護士小姐廣播道。
孩子們聽了都慌張起來,龍婉揮揮手要他們安心,「手術尚未開始,這應該只是例行的登記而已。」
她走人了登記室,赫然發現登記室中沒有半個護士,只有韋鴻軒正坐在椅中等她。她力持鎮定地說:「韋醫生,有什麼事嗎?」
「叫我韋鴻軒或是韋大哥吧。」此話一出,兩個人都大感意外。
「韋……韋大哥,是院長——」龍婉不敢問出任何不祥的問題。
「你要對我有信心。叫你來只是要簽署這份文件而已。我保證龍院長幾個小時後就會好好地出現在你們面前了。」伸手接過韋鴻軒手中的文件,龍婉止不住雙手的顫抖。因為那正是一份家屬表示接受手術,不論手術後病人生死與否的文件。「你不是說院長不會……」她哽咽地說不完一個句子。
「這只是一份例行的文件,我不會讓龍院長有任何意外的,相信我。」龍婉點了點頭,低頭簽名。而方才被嚇出的淚珠就順勢滴在文件上。「不許哭。」韋鴻軒低沉的聲音才在龍婉的耳畔響起,她就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龍婉的頭靠在韋鴻軒的肩窩,她告訴自己只要靠一下就好了,這種被人擁抱的感覺讓她覺得好安全,好安全。只是她也覺得心跳愈來愈快,頭腦愈來愈昏眩,因為韋鴻軒把她愈抱愈緊了,緊得她可以感覺到他在衣服下厚實的胸膛,可以嗅到韋鴻軒身上的消毒藥水味及屬於他自己的男性氣息。
猛然,韋鴻軒抬起了龍婉的下巴,看著眼波盈盈,朱唇微啟的她,違反自己意志的慢慢低下頭。
「韋醫生,你好了嗎?時間差不多了。」
突來的敲門聲及護士的叫聲驚醒了韋鴻軒,他迅速地放開了龍婉,「對不起,我失態了。」說完就快步離開。
***
龍婉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只曉得孩子們都睡著了,而自己的雙腿也因不停地踱步而開始感到疼痛。她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不斷地告訴自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開了這麼久的刀,一定是表示沒問題了,一定是的!
她的思緒不知不覺又回到上午和韋鴻軒的那段插曲。他那時是想吻她嗎?龍婉又喜又慌的自問。她從來不敢告訴別人自己到了二十多歲還沒有被人吻過,在這個標榜速食愛情的年代,她知道自己是個超級大異類。
不是沒有人嘗試想吻她,而是她從來沒給過別人機會。她總認為初吻的對象必定要讓她感到不可抗拒、讓她有著期待與緊張的心情,但她的心卻從未為誰動過,直到遇見韋鴻軒。龍婉知道自己和韋鴻軒相距太遠,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可是她還是無可救藥的陷入了情網。只要他要求,她甚至可以只要一段短暫的戀曲,不求結果。
認識韋鴻軒之後,龍婉有時會覺得自己快精神崩潰了。因為在初次見到他所產生的驚嚇後,她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的吸引,進而喜歡上他。可是她依舊無法阻止自己的夢,無法妀變夢中被韋鴻軒用刀刺進心臟而死的可怕結局。
如果夢有寓意,她知道自己無疑是該避開韋鴻軒的。只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她仍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注意他。
終於,手術室上方的紅燈熄滅,身著綠袍的韋鴻軒率先走了出來。龍婉自椅中跳起,急急忙忙的問:「院長怎麼了?她還好嗎?」
韋鴻軒的笑容解除了龍婉的害怕,「我說過,她會沒事的。」休息室中頓時響起了一陣歡呼,孩子們高昂的聲音代表了他們雀躍的心情。龍婉做了個手勢要他們安靜下來,期盼地看著韋鴻軒,「我們可以看院長了嗎?」
「還不行。」韋鴻軒扯了扯手術服的前領,「雖然手術十分成功,可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感染,這兩天她得住在加護病房。不過等龍院長醒來時,你們就會發現她的狀況比以前更好了。」
龍婉欣慰地猛點頭,只要院長一切平安,她就安心了。看著韋鴻軒滑落臉頰的汗珠,她不經思考地舉起手為他拭汗。
抓住了龍婉的手,韋鴻軒雙目炯然地盯著她,「陪我吃飯。」
「我……」龍婉咬著下唇,意識到有十多雙眼睛在盯著他們。她想扯回自己的手,卻被抓得更緊,「我要送孩子們回去,還要照顧院長。」
「龍婉姐,我們會自己坐車回去的。」
「龍婉姐,和他出去吃飯。」
此起彼落的聲浪幾乎把龍婉淹沒,最後龍蘭祺走到了龍婉的身旁。「龍婉姐,去吧!我會留在這裡照顧院長,而其他的人,龍安會帶他們回去的。」因此,在大伙的笑聲中,龍婉和韋鴻軒離開了。韋鴻軒並許下了要帶所有孩子去飽餐一頓的承諾,引起了大家的歡呼。
***
和韋鴻軒一塊坐在車子裡是件奇怪的事,龍婉暗忖道。小小的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和音樂,沒有人想開口,彷彿這種靜謐也是美好的。而這種和男人在一起,不說話都不覺得侷促不安的感受,對龍婉而言是種新的體會。
車子行駛了一段時間後,韋鴻軒才開口說道:「想吃什麼嗎?」
「都可以。」只要有你就好了。龍婉在心中補上一句。
「你中午一定又忘了吃飯,對不對?」韋鴻軒寵溺的薄斥。他知道自己早上不該意圖吻她,知道自己不該帶她出來吃晚飯,可是在接觸到她那堅強面具下的軟弱時,他就是無法控制住自己想去照顧她的心。
龍婉有些羞怯的回韋鴻軒一笑,「我真的忘了!我就一直坐在外面等院長。」
「你從小就是龍院長帶大的?」
「是啊,我十個月時被院長在家門口撿到,而院長也從此開辦了新光育幼院。」
「你是裡面最大的孩子嗎?」
「嗯。」龍婉想到那群孩子,不覺露出溫柔的表情,「我小時候也會難過,為什麼只有我沒有爸爸、媽媽。可是在他們陸續地進來成為院長的孩子後,我發現我其實是比別人更幸福的,因為我有這麼多的弟弟妹妹們。」
兩人繼續聊著,車子已經駛進了餐廳的停車場。龍婉下了車看到餐廳的外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這餐廳簡直華麗得像水晶宮殿一般!白色與藍色的玻璃把整間餐廳點綴得有如鑽石般耀眼,在周圍燈光的反射下,更顯得閃亮而迷人。
「我穿這樣可以嗎?」龍婉不安地拉了下自己那幾乎永遠不變的襯衫、牛仔褲。
「你絕對是餐廳中最出色的女人。」韋鴻軒用他低沉而迷人的嗓音說道,右手順勢攬住龍婉的腰。
龍婉因韋鴻軒的話而高興不已,但她的注意力卻大都放在韋鴻軒擱在她腰間的手上,她覺得韋鴻軒的體溫正透過他的手、透過他們偶爾相觸的身體,傳到她的身上。他們愈來愈接近餐廳的大門,龍婉的心情卻愈來愈惶惑,她覺得就連門口的侍者都穿得比她體面。她和韋鴻軒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這種豪華的餐廳她從沒進去過,要是用餐的禮儀出了差錯,那怎麼辦?
「我不懂如何吃法國菜、義大利菜,也不知道什麼餐桌禮儀。」她停滯了腳步。韋鴻軒抬起龍婉的臉龐,用拇指輕輕撫過她那柔滑如絲綢緞的肌膚,「來雲采吃飯,不是為了它的豪華,只是純粹想好好地放鬆一下。而且雲采不是歐式餐廳,它賣的是中國菜。」
「我……」
「先聽我說。」韋鴻軒食指輕輕點住龍婉柔軟的唇,「最重要的是雲採的藥膳十分出名,我要你吃胖一些、營養一些,你太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了。」
龍婉激動的低下了頭,不願韋鴻軒看到她的淚眼。他為何要道麼關心她?這使她心中雖然溢滿歡悅,同時卻也更加難過不能與韋鴻軒在一起。他們的家世背景相差太遠,而她從來就不敢妄想自已會成為現代灰姑娘。
「怎麼了?你真的不喜歡這裹?」韋鴻軒急亂地想望向龍婉的眼,但龍婉卻轉而抱緊了他,俏臉理在他的胸前。
久久,龍婉才抬起了頭,用溫柔卻有些哀愁的聲音銳:「我沒事,只是太感動了。我長這麼大,除了院長以外,很少有人這麼關心我的身體,直到遇見了韋媽媽,遇見了你。」韋鴻軒心頭一震,幾乎想將龍婉捧在手中細心呵護。他從不知道自己的關心會讓別人這麼感動,因為於樺向來將他所做的一切視為理所當然。輕撫著龍婉細滑的面頰,韋鴻軒猛然想起,當初在追求於樺時,他似乎也沒有為於樺這麼費心過。
「你生氣了嗎?」見韋鴻軒不說話,龍婉有些亂了方寸。「我不是故意破壞你的興致的,我知道你今天很累了。」
望著龍婉水汪汪的眼眸及微張的粉紅雙唇,韋鴻軒氣息急促地道:「走吧!否則我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你。」
龍婉整個人都愣住了,只能張著美麗的大眼看著韋鴻軒。然後雙頰紅如火的她,推開了韋鴻軒,小跑步地率先往前走。韋鴻軒微笑地快步跟了上去,摟著龍婉的腰進入餐廳。
一進雲采,迎面即是一幅彩繪玻璃製成的雲彩圖騰,柔和美麗得一如店名。
「韋醫生,你好久沒來了。」打著黑色領結的領班,一見到韋鴻軒就過來打招呼,「今天還是坐老位子嗎?」
「方便嗎?」
「當然。這邊請。」領班帶著他們走到位於小噴泉旁的座位,遞上了水藍色綢緞的菜單,「今天吃些什麼?」
韋鴻軒轉頭詢問龍婉的意見,「我幫你點菜,好嗎?」見龍婉點了點頭,他向領班交代道:「給小姐一份天麻川芎燉湯。另外還要百合杏仁、佛手玉卷、蒜泥炒蝦。」
「什麼是天麻川尊?百合也可以做菜嗎?佛手玉春又是什麼?」待領班離開後,聽得一頭霧水的龍婉好奇地問道。她的生活向來簡單,對於這些東西她真的一竅不通。
「天麻和川芎都是中藥材。天麻可以妀善暈眩的症狀,而川芎則有益於肝膽經脈。」韋鴻軒耐心地逐一回答龍婉的問題,「百合杏仁是很爽口的一道料理,而佛手玉春——等一下上了菜你就知道了。」
「你常來嗎?」
「是的。這裡的東西很合我的胃口,我有時候會跑來這犒賞一下自己。而且雲采有個特色,最適合夜晚來……你看上面。」韋鴻軒指指天花板。
「哇!」龍婉一抬頭,歎為觀止地驚呼一聲。
雲采不僅在外牆用了大量的玻璃,就連天花板也都是由玻璃建構成的,因此用餐的客人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直接看到天空、看到台北的夜景、看到滿天的星斗。
「好多星星哦!」龍婉孩子氣的笑嚷。
「今天的天氣不錯,所以可以看到很多星星。」韋鴻軒注視著龍婉陶醉的神情,玩笑地說道:「別再伸長脖子了,不然等會我可能會看到一個脖子扭曲的女警。對了,你怎麼會去當警察呢?」
龍婉調回視線,開始回答韋鴻軒的問題。這麼輕鬆愉快的時光、這麼平易近人的韋鴻軒,她真想時間就此停住。
「我會選擇這個職業,其實一開始是有些賭氣的成分,因為我受夠了因為我的外表而招致的批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我必定是個煙視媚行的女孩。我也不願天生一副艷麗的模樣啊!我倒寧願我是普通而平凡的長相。為了扭轉大伙對我的刻板印象,我報考了警校,沒想到從此就愛上了這份工作。」
「很少有女人會對自己艷光四射的外形不滿意的。」韋鴻軒若有所思地說,想到他初見到龍婉時,也直覺地把她歸類於限於樺一樣的壞女人。龍婉搖了搖頭,尚未回答,服務生已開始上菜。
「來!先吃佛手玉卷,看看它裡面包了什麼?」韋鴻軒為龍婉布菜。
龍婉看著用白中透著鮮綠的大白菜所捲成的佛手玉卷,對著盤子做了個小小的鬼臉,沒發現韋鴻軒正興味十足地看著她。
「這做得好漂亮!吃了好像有些對不起它。」
韋鴻軒低聲笑了起來,笑聲渾厚好聽。龍婉為韋鴻軒閃亮的雙眸和整齊漂亮的牙齒而有些失神,這人笑起來真是會迷倒女性的。
「看什麼?快吃啊!」韋鴻軒輕敲了下龍婉的頭。
時間就在兩人的談笑中過去了,而龍婉也在不知不覺中吃了超出平常一倍的飯量。走出餐廳大門時,龍婉愉快地抱怨道:「如果我因此而胖了好幾公斤,你要負責。」韋鴻軒微笑著摟過龍婉,彷彿這是他們許久來的習慣一般。他低頭靠著龍婉的髮際說道:「你還可以再胖個幾公斤。」
「才不。」龍婉抬頭想抗議,不意嘴唇卻輕輕掃過了韋鴻軒的下巴。
韋鴻軒心顫地捧起龍婉的臉,用額輕觸她的前額,此刻外界所有的聲音似乎都已然消失,這片空間中只剩下他們兩人。韋鴻軒克制住在眾目睽睽下親吻龍婉的慾望,他要找個隱密些的地方再好好地吻她。「走吧!」
龍婉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裝作不在意嗎?可是她的心情低落,失望又沮喪。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些不害臊,可是她真的希望韋鴻軒能吻她的。她默不吭聲地推開韋鴻軒的手,走到車旁。
坐進車裡,龍婉根本不看韋鴻軒一眼。她知道自己不該使小性子,可是她真的生氣,氣自己的自作多情。她還以為韋鴻軒對她是有那麼一點特殊情感的,沒想到竟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怎麼了?」韋鴻軒扳過龍婉的臉,看著她有些氣憤的表情。她在氣他的險些失禮嗎?
「你為什麼不吻我?」龍婉衝口而出,隨即羞窘地掩住了自己的臉,轉身就想下車逃走。天啊,這實在太丟人了!她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像這樣嗎?」韋鴻軒用力拉過想開門下車的龍婉,讓她的身子落在自己懷中,低下頭,讓他們的唇相遇。龍婉當場傻在韋鴻軒的懷中忘了掙扎,怔愕地睜大雙眼,體會他的唇覆在自己唇上的溫暖感覺。
「閉上眼睛,小傻瓜。」韋鴻軒移開了唇,附在龍婉的耳旁說道。好笑地看著她立刻緊緊地閉上雙眼,他才再次品嚐那兩片柔嫩。
接吻就是這樣嗎?雖然有些心動,可是卻沒有想像中的驚天動地。龍婉心中才剛滑過這個念頭,隨即在韋鴻軒的挑逗下張開了嘴。他的吻開始加深,自然地撫弄著她滑細的唇舌,強烈的熾情讓龍婉只覺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要燃燒起來。忽然,龍婉推開了韋鴻軒,大口地喘著氣,「我不能呼吸了!」
「你的鼻子是用來做什麼的?」韋鴻軒愛憐地摟著龍婉,狂喜於她的沒有經驗。他知道這年頭男人不該以女人經驗的多寡來做定論,可是他是虛榮的,他很高興在他之前沒有人碰過她。
「我忘了,我從前又沒有做過。」龍婉低聲咕噥著,而後發現自己說了什麼時,她呻吟了一聲,乾脆把頭理入韋鴻軒的胸前。「我平常不會亂說話的,只是今天……今天吃太飽了,血液都跑到胃去了,所以腦部缺氧。你——」龍婉沒能把話說完,因為韋鴻軒又吻住了她。
***
坐在韋家寬敞的客廳中,想到昨夜,龍婉的嘴角不由得輕揚起來。那樣一個夢幻般的晚上,她從來不知道接吻是那麼親暱而使人迷醉的一件事。韋鴻軒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呢?他時而冷漠如冰,時而又溫柔如輕風。只是不管如何,她都為他著迷。可是,為什麼她還老是作那個夢呢?龍婉皺著眉,想到今天清晨驚醒她的那個噩夢。
現在她知道夢中的男人是誰了,是古裝打扮的韋鴻軒。夢真的有預言的能力嗎?如果她不想推開韋鴻軒的話,那她就必須先戰勝自己多年的夢魘、心中的惡魔。龍婉愈想就愈是煩悶。
「怎麼了?」蘇清淑見龍婉的神色忽喜忽悲,有些擔心地問:「龍院長還好嗎?」龍婉回過了神,
「沒事的,我只是在想院長出院的事而已。」
蘇清淑若有所思地望著龍婉那不會說謊的臉龐——一臉的不確定與迷惑,肯定不是想到院長。她想起今天吃早餐時的詭異情況:龍婉很少開口,甚至不往軒兒的方向看一眼,可是她的樣子是嬌羞而動人的。而軒兒則是一反平常的老盯著龍婉,瞧得龍婉有些手忙腳亂。這兩個孩子肯定是開竅了!蘇清淑興奮的直想好好問龍婉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卻故意表情沉重地說道:「軒兒真是可憐。」
「他怎麼了?」龍婉衝口而出。
看龍婉著急的樣子,蘇清淑更是肯定了她的猜測,這兩個孩子一定有進展了。不過,軒兒有些心理障礙,她得在龍婉身上多花點功夫,看是否能讓龍婉主動一些。她愁眉苦臉的說:「自從軒兒和於樺離婚後,他就全心投入工作中,簡直就是不分日夜。而我除了擔心他的身子外,更為他的婚姻著急,我是想看兒子有個好老婆和一推乖孩子啊!」
「於樺是個怎麼樣的人?」些微的嫉妒攀上龍婉的心頭,畢竟這個於樺曾經擁有過韋鴻軒。
「蛇蠍美人一個!外表艷媚無比,可是卻很無情、自私。當初……」蘇清淑頓了頓,不知是否該告訴龍婉這段不太光榮的往事。可是如果不告訴龍婉,她如何體會軒兒拒絕女人的心情呢?
「韋媽媽,如果不方便的話,就別說了。」龍婉體諒的說。
聽到龍婉的話,蘇清淑下定決心地繼續道:「當初軒兒就是被她的外表迷住了,兩人很快就給了婚。婚後,軒兒就像以前一樣地忙從工作,而由於他在心臟外科方面的成就愈來愈受到肯定,所以他在家的時間也愈來愈少。一開始,於樺還肯安分地在家中,後來因為他們的個性實在是不合,兩個人就開始爭吵,於樺也一天到晚往外跑,無視於軒兒的存在。於樺在外面被傳得很難聽,而軒兒始終不肯相信。直到有一天我出國時,於樺竟然囂張地把男人帶回來,卻被回家拿文件的軒兒抓個正著,他才接受了遠個事實。」
「後來呢?」
「後來他們就離婚了。我真不懂為什麼離婚時軒兒要給於樺那麼多贍養費,而於樺還如此地趾高氣揚,彷若不是她外遇,而是軒兒有外遇一樣。軒兒那段時間也沉默得嚇人,不知道是不是於樺又說了什麼話刺激了他。那個女人……」蘇清淑想到就火大,「我記得他們離婚那天,於樺還對軒兒說希望他下次可以找到願意容忍他缺陷的女人,而軒兒的臉色都變了。軒兒哪有什麼缺陷?我自己的兒子我會不知道嗎?」蘇清淑氣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韋媽媽,你別氣了。都過去了。」龍婉拍了拍蘇清淑的手,心中卻是苦不堪言。韋鴻軒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而他在發現於樺有外遇後,竟還願意給她贍養費,而且還會被於樺所刺傷,這只代表了一件事,就是韋鴻軒還是愛著於樺的,所以他才會在離婚後沒有再與女人交往。思及此,嫉妒的浪潮幾乎要將龍婉的心完全淹沒。
「別談那個女人了。你明天晚上有空嗎?」一想到明晚,蘇清淑馬上又興奮起來。
「明晚我還是要去陪院長。有事嗎?」
「這樣啊!」蘇清淑的失望顯而易見,「不能找別人代替一下嗎?」
龍婉不忍見蘇清淑如此沮喪,回答道:「我可以找蘭祺替我照顧院長,如果韋媽媽的事很重要的話。」
「其實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只是明天是我的生日,所以軒兒答應陪我去參加一個晚會。我想找你」塊兒去。」
聽到蘇清淑說韋鴻軒要去,龍婉的心就先答應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明天是蘇清淑的生日,她不能送蘇清淑什麼大禮以回報她對自己的好,那麼至少可以陪她去參加晚會吧!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龍婉已經把蘇清淑當成自己的母親一般。除了她對韋鴻軒的感情外,她和蘇清淑幾乎是無話不談。而外表優雅的蘇清淑其實還是個老頑童,她普經因為偷偷跑去舞廳跳舞而扭傷了腰,這些天甚至還說想到星期五餐廳去採訪一下。有時龍婉覺得蘇清淑簡直就是謝綺的老年版,
雖然蘇清淑的好奇心如此旺盛,但她們卻十分地投緣。蘇清淑對她的好,更是讓她感到十分溫暖。蘇清淑基且還到醫院去看院長,並且捐了一筆錢給育幼院。再看著蘇清淑期待的眼光,她怎能拒絕呢?
「韋媽媽,我明天和你一塊參加晚會。」
「太好了。」蘇清淑看著衣著樸素,卻仍掩不住其美麗的龍婉,決定要讓她成為明日會中眾人目光的焦點。只要稍做裝扮,她的丰采一定會讓軒兒目瞪口呆的。
「可是,我沒有適合的衣服。」龍婉忽然想到一個棘手的問題。
「那簡單,明天一早韋媽媽帶你去買。」
「不行。」龍婉口氣堅定。
「明天是我的生日,壽星最大!你如果不接受,韋媽媽就要生氣了。」蘇清淑哀怨地看著龍婉,「我」直想有個女兒可以打扮的。」
龍婉拗不過她的好意,歎了口氣,「那我就先謝謝韋媽媽了。」
「這樣才對。」
就在蘇清淑忙著和龍婉討論她適合什麼款式的衣服時,負責晚上的保鏢金偉走了進來。
「韋夫人、龍婉。」他有禮地招呼。
金偉是個善良可親的大個兒,體格魁梧卻有一張溫厚的臉孔,一點都不像保鏢。可是熟識的人都知道他曾多次替客戶抓到歹徒,能力十分強。而金偉雖然已經結婚,可是每回見到貌美的龍婉,還是會不好意思。
「金偉,一塊過來坐。」蘇清淑熱情地喚著。其實她喜歡家中熱熱鬧鬧的感覺,因此在兒子請了保鏢後,她其實滿高興的,因為她和龍婉及金偉都很談得來。「你明晚要穿正式一點、帥一點哦!」
「要穿正式點?穿什麼啊?」金偉傻傻地問。
「燕尾服啊!」蘇清淑笑道。
「對啊!還要戴禮帽,打領結。」龍婉也在一旁打趣地說。
「我……我又不是企鵝。」金偉忽然迸出這句話來,讓蘇清淑和龍婉笑彎了腰。韋鴻軒走進來時,就看到金偉不好意思地抓著頭,一副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的表情,而蘇清淑和龍婉則笑成了一團。他有些不是滋味地看著笑靨如花的龍婉,她從來沒在他面前這麼放縱地笑過。他希望自己是讓她笑得如此動人的原因,他希望只有在他的面前,龍婉才會展現如此美麗的笑容。
「軒兒,你回來了!」蘇清淑笑嘻嘻地看著兒子,「明天龍婉要和我們一塊參加宴會。」
「是嗎?」韋鴻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漠地看著龍婉,以掩飾自己不安寧的心。雖然他對龍婉的確有著莫名的情懷,他昨晚吻龍婉時也是認真的,但因看到她對金偉的笑容而產生的嫉妒,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已經比他想像中的更在乎龍婉了!而過度地在乎一個女人讓他感到慌亂。於樺的前車之鑑讓他很難再去信任一個女人。
龍婉嬌羞的臉色在接觸到韋鴻軒的冷漠時,轉變成挫折與失望。韋鴻軒何必在乎她呢?她不過是他無聊時的一場遊戲罷了!他的心中還是只有於樺的。別傻了!龍婉在心中重複地告訴自己。
「我……我明天還是不去好了。」
「既然你答應了我媽,那就去吧。」韋鴻軒口氣緩和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忽冷忽熱的態度傷害了龍婉,看著她的神色黯了下來,他仍是有些不捨。
「是啊!你已經答應我了,不許反悔!」蘇清淑在一旁附和。
「我——」龍婉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當然想多看到韋鴻軒,可是他淡漠的神態,卻使她感到無法言喻的傷痛。她轉過了頭不再看韋鴻軒,因而沒注意到韋鴻軒的目光總在她身上盤旋。
「好了,」蘇清淑試著打圓場,「我說了就算。龍婉會參加明晚的宴會,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