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浿葶進入房間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搖搖頭走過去,伸手將他扶上床,可是……好重喔。
「立洋,你快起來。」她抓住他的雙臂,用力往上拉,他卻一動也不動,只是張開眼,恍神地看了她一眼,又慢慢閉上。
她拍拍他的臉,「喂,別睡了,動一下,往上挪一下。」
這次有了反應,他聽話的挪動身子躺好,但一手按著胸口,像是非常難過的樣子。
林浿葶見狀,立刻找來一瓶迷迭香精油,又進浴室擰了條熱毛巾,先在他胸口抹上精油,再用熱毛巾熱敷,緩緩化解不舒服的感覺,他慢慢又睜開眼睛。
「浿葶……」他小聲地問:「是妳嗎?」
「對,是我。」她繼續撫揉他的胸口,舒緩他宿醉的嘔意。
「筱雨沒騙我,妳真的沒走。」他微微一笑地說。
「我不會走,除非你趕我走。」知道他醉了,她才敢說出這句心底話。拿起已涼的毛巾,她打算進浴室弄熱時,小手卻被他用力拽住。
「別走……別離開我……」他緊緊扣住她的手腕。
「好,我不走,只是去幫你擰條熱毛巾。」她溫柔的嗓音安撫了他的情緒,這才讓他鬆開手。
等她從浴室出來時,只見他整個人趴在床上,她只好從他的背部開始擦起,直到他的臀際,她臉兒一紅趕緊往上擦拭……
這時,他猛地轉過身,大掌抓住她的手,「繼續往下。」
「你……」她用力抽回手,雙腮瞬間覆上一層紅雲,「不是醉了嗎?」
「很多話醉了比較好說出口。」朱立洋深邃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地盯著她。
「你要說什麼?」她緊緊抓著毛巾,顯然有絲緊張,就怕他對她說的與跟筱雨說的不同。
「我愛妳,等我把工作結束後,我們一塊回美國好不好?」他緊握住她的手,眼裡含情脈脈。
「這個嘛……到時候再說吧。」他可是傷了她好久的心,她才不要那麼快就讓他如願呢,總要讓他嘗嘗焦慮不安的滋味。而她也該享受一下被追求的美好,總不能永遠都是她追他躲吧。
「妳是什麼意思?」他皺起眉。
她對他一笑,「我覺得還是做情婦好了,這樣比較不容易受傷,因為情傷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浿葶,我……」朱立洋急忙坐起身,卻引來一陣頭暈。
「我看你需要睡一覺,快睡吧。」她笑著站了起來。
「妳要去哪兒?」他緊張地喊住她。
「客廳很亂,我這個情婦兼女傭也該去收拾一下。」林浿葶回頭看著他,背靠在牆上說:「對了,筱雨他們打算下星期回日本。」
他微瞇起眸,「她和齊風和好了?」
「嗯,你該不會是有點失望吧?」她撇撇嘴角問道。
「怎麼會呢?我可是鬆了口氣。」他的確一臉釋然的表情。
林浿葶安心一笑,「那快點睡吧,明天是假日,我跟他們約好一塊去郊遊。」
「郊遊?」這好像是他小學時才辦過的活動,好陌生呀!
「你也可以去,不去也沒關係。」她故意這麼說。
「我當然要去。」即便頭痛難耐,他還是允諾道。
「那好,算你一個名額。」她嫣然一笑。
「浿葶……妳該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真的跑去睡客廳吧?」他就擔心這小女人說到做到。
「不會,在離開之前,我會扮演好情婦的角色,你放心吧。」
走出房間,林浿葶先收拾好屋內,然後坐在沙發上細想著這段期間所發生的點點滴滴,還真是有酸有苦、有甜有辣。
追一個男人的確不容易,但她無悔……當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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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郊遊」就是準備一大堆東西出外野餐,地點則是選在風景秀麗的地方。
最後,他們選在貓空這個好地方。
一路上,林浿葶在范筱雨的安排下坐在齊風身旁,兩人還故意在朱立洋面前有說有笑的,一副親熱樣讓他看得一肚子火。
「浿葶,妳過來。」朱立洋沉聲道。
「不要,齊風好幽默,會說笑話給我聽。」她就是要氣氣他。
「筱雨,妳……」難道連她也不在意自己老公和別的年輕女孩親熱?
「嗯?」筱雨佯裝不解的看著他,「有話你說呀。」
「我……」這要他怎麼說?莫非要他問她:妳真的要和齊風離婚嗎?
「小葶,知道妳喜歡吃地瓜球,妳看我買了一大袋。」齊風從食籃內拿出一個紙袋遞給她。
「哇,我才跟你說一次你就記得了?」林浿葶開心的接過手,吃了之後直誇讚好吃。「對了,上回我聽筱雨說你愛吃梅子飯團,我特地起了太早做了兩個,一個給你,另一個則是給……」她轉向一臉不豫的朱立洋,「當然是我的情夫囉。」
朱立洋連拿都沒拿,直接回絕道:「我不愛吃飯團。」
「好吧,不吃算了,那我們吃。」林浿葶不以為意地吃了起來,邊吃邊對齊風微笑。
朱立洋深吸口氣,拚命壓下衝過去抓住齊風的衣領與他決鬥的衝動;別人怕齊氏王朝,可他才沒看在眼裡呢。
范筱雨對林浿葶眨眨眼,示意換她上陣了。
她拿出漢堡包,「立洋,這是我做的,吃一個吧。」
他見她只拿給他,卻沒給齊風,不解地問:「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你不要這麼激動,我和齊風回日本會盡快解決的,然後我就立刻回來看你,只要你別嫌我帶著小巖喔。」
齊風見妻子臉不紅氣不喘地演著這出讓他看不下去的戲碼,差點逼得他發飆抓狂,若非為了林浿葶,他早就拎著小妻子的衣領回家「算帳」了。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千萬不能小看女人,一旦她們耍起狠招來,絕對比黑道大哥還棘手。
哼,他現在就看朱立洋怎麼響應,可別讓他扭斷他的脖子!
朱立洋看向齊風,眉頭緊皺得像是打了好幾個死結,「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把婚姻當兒戲嗎?」
在場所有人都被他這副嚴肅的模樣給弄得正襟危坐,就連齊巖也不例外,就見他一手抓著餅乾、一手抓著奶瓶,張著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直盯著朱立洋那張鐵青的臉。
「齊風,你到底是做了什麼事讓筱雨這麼生氣,賠個罪不就行了,我就不相信你不再愛她。」光瞧他剛剛那想殺了他的眼神,他就知道這傢伙心裡有多嘔了。「如果你是拿浿葶來氣筱雨,那你就太不應該了,小心我真會找你好好幹一架。」
林浿葶立刻站起來,瞪著他道:「你不要自以為是好不好?你真以為齊風不會喜歡我?」
「浿葶,妳──」他也站起來。
「我怎麼了?」她抬起下巴與他對抗。
「咯咯……」瞧見他們這副劍拔弩張的模樣,齊巖居然笑得好開心,拿著餅乾撞奶瓶,頓時餅乾屑滿天飛。
「我不理你了,我去拿飲料過來。」由於車子停在下面,她得步行下去。
見她轉身離開,朱立洋立即說:「我去幫她。」
眼看他們都跑了,齊風這才走到妻子身邊,「妳剛剛那句話不是真的吧?妳……妳別嚇我。」
「你也會被我嚇嗎?」范筱雨將兒子抱在懷裡,柔情似水的瞅著他,「只是演戲,瞧你,這麼緊張。」她倚進他懷裡,一家三口甜蜜的模樣羨煞人。
另外一對則是讓人捏把冷汗。
林浿葶賭氣地加快腳步,朱立洋也不鬆懈的追在她身後,突然,她腳底一滑,重心不穩的滑到一旁泥坑裡,「啊──」
「浿葶!」朱立洋趕緊衝過來,「妳等會兒,我拉妳上來。」說完,他也跟著滑下泥坑。
「妳怎麼了?」見她就坐在地上動也不動,他不禁緊張了起來。
「屁屁好痛。」這一滑不知有沒有刮傷,也不知她的褲子有沒有破掉。
「我看看。」瞧她一臉痛苦,他更擔心了。
「才不要。」她趕緊摀住臀部不讓他看。
「妳真是不聽話。」不顧她的掙扎,他將她抓了過來,讓她趴在大腿上,只見她的褲子被石子劃破,臀部也滲出血漬。
「走,我帶妳去醫院。」他邊說邊轉身背起她。
「不要……我才不要去醫院。」她大叫道,「傷在這麼尷尬的地方,怎麼好意思給醫生看呀。」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好意思。」看她那傷口不淺,得趕緊消毒上藥。
「如果醫生是男的呢?」被迫趴在他背上,看他一步步往上爬,該不會是自己太重了吧?
她的話讓朱立洋考慮了下,「那回去我幫妳上藥。」
「可是齊風……齊風他在等我耶。」她故意嚷著齊風的名字。
「難道妳要他為妳上藥?」他受不了地吼出來。
「你凶什麼?」林浿葶被他這一吼給嚇了一大跳。「我知道,你就會凶我而已,反正是主動送上門的肉,沒什麼好珍惜的,食而無味、棄之可惜嘛!」
朱立洋不說話,只是板著張臉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來,他加快腳步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見他不說話,她氣惱地又說:「哼,被我說中心事了對不對?如果我真那麼惹人厭,你也不用故意說愛我讓我開心,萬一我會錯意,你就慘了,難道你被我纏得還不夠嗎?」
他的腳步愈走愈快,不打算理會她的胡言亂語。
「喂,你送我回去,我就是要齊風為我上藥,怎麼樣!凶巴巴的,我又沒欠你,是你硬要跟來的……啊,好痛!」
來到車邊,朱立洋用力打開車門,氣得將她扔進去,碰撞到傷口讓她疼得叫出聲。
一坐進車內,他便沉著臉問:「昨天妳說永遠不會離開我,除非我趕妳走,難道妳忘了?」
「啊!」她愣住了,沒料到他已醉得暈沉沉的,還能記得她說的話。
「妳忘了嗎?」他發動車子,面無表情地駛離。
「你喝醉了吧,我哪可能說這種話。」她別開眼,不讓他看出自己的心思。
「雖然我昨天喝醉了,但是不是出於幻想,我自己心裡明白。」他用力踩下油門,把怒氣與無力借由這樣的速度來發洩。
她明明是他的,為什麼又會對齊風產生好感?是他不夠溫柔體貼、是他不夠懂她、信任她嗎?
「你這是做什麼?車開那麼快。」林浿葶緊張地抓緊車門把手。
「只是想開快車,發洩一下心底的不滿。」
他的話讓她感到心痛,她抬眼凝視著他冷硬的側面。
過了好久好久,她終於忍不住說:「立洋,我只是……」
「什麼都不用說,坐穩了,很快就到了。」
見他不願意再響應她,這讓林浿葶感到氣餒。
「算了,不說就不說。」她賭氣的閉上眼,靠在門邊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關門聲吵醒,才發現自己居然睡著了,她打開車門想下車,但朱立洋已先伸臂抱出她,大步走進大樓裡。
打開門走進客廳,他將她抱到沙發上,然後找來醫藥箱,讓她趴在他大腿上。
「喂,這樣我很難受耶。」她抗議道。
「不這樣妳不會乖乖上藥。」
當一股清涼的感覺從泛疼的傷口蔓延開來時,她不禁舒了口氣。
「怎麼了?是不是不疼了?」朱立洋動作很輕,就怕弄疼她。
「嗯。」她不得不謝謝他的手下留情,並沒弄疼她。
貼上紗布後,他小心翼翼地將她轉過來,深邃雙眸凝視著她那張怯柔的小臉,認真地問:「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妳重新愛上我?」
「我……」林浿葶本想對他承認自己的惡作劇,可她又好想知道如果她始終沒有投降,他會怎麼做?積極爭取,或是放棄?
「我要你學習齊風的溫柔。」她勾唇一笑。
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狠狠地咒罵了聲,「混帳!」
「你在罵我嗎?」她扁起嘴。
「我在罵齊風,他有老婆,有孩子了,居然還勾引妳,這男人實在是──」
「那是因為他懂得體貼。」他愈是生氣,她愈是想頂回去。
「就因為他送妳一條鑽煉,那就叫體貼?」他用力爬了下頭髮,語氣沉重的說:「難道我的愛讓妳感受不到?」
「立洋,我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孩,不是送黃金、鑽煉我就會愛上對方,還記得嗎?你我第一次見面,也是我愛上你的那一天,你曾送給我什麼嗎?」她搖搖頭,「什麼都沒有,充其量只是埋怨我而已,可我還是……」
說到這裡,她激動地想起身,「我想,你還是不懂我,而且老實說,我也感受不到你強烈的愛意,女人要的不是那種虛無縹緲的愛情,那只會讓她的愛枯萎而已。」
他緊壓著她,不讓她起身,「把話說清楚。」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還要我說什麼?」她揚眉瞪大眼,與他那對困惑的眼相對視。
「你還是不懂是嗎?」她搖搖頭,忍不住掉淚,「讓我起來。」
看見她的淚水,朱立洋不再強迫她,鬆開手讓她起身,見她大步衝回房問,並將房門反鎖。
門外,隱約還能聽見她的哭聲,朱立洋只能雙手掩面,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開心。
沒想到談戀愛還是門重要的學問,如今他願意從頭學起,但是……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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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天後,齊風帶著范筱雨回日本。
離開前,范筱雨特地把林浿葶叫到身邊,關切的問:「怎麼了?你們怪怪的,是不是我玩笑開大了?」
「不關妳的事,真的。」林浿葶無力一笑,「其實他這陣子對我不錯,只是我心裡所想的他老是弄不明白。」
「有的男人就是比較粗線條,但我能感覺得出來他很緊張,擔心妳真的會被齊風拐跑了。」范筱雨掩嘴一笑,「還有他對我說教的模樣,真是好玩。說真的,這就表示他心裡有妳,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會明白的。」
「嗯,謝謝,我會的。」
兩人離情依依地告別之後,林浿葶微笑地目送他們開車離去。
朱立洋走到她身邊,一手攬住她的肩,「看見他們離開了,我總算是鬆了口氣。」
「是嗎?」她揚睫偷偷觀察著他。
「妳又來了!」他眉頭一蹙,「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可以了吧?」她轉身走進屋裡,伸了下懶腰。
「看樣子傷心的是妳吧。」他吃味地說。
瞧他那副樣子,林浿葶忍不住笑了,「為什麼這麼說?」
坦白說,她就是喜歡看他為她吃醋的模樣,和極力討好她時的緊張,這樣才能讓她有種被追求的幸福。
「妳不是喜歡齊風的溫柔、體貼嗎?他這一走,就沒有人讓妳開心了。」
瞧,這男人醋勁愈來愈大,還真有意思。
「你真笨,我不會找其它風趣的男人?難道就只有他可以讓我快樂嗎?」她抿唇一笑,「我發現台灣的男人都很不錯耶,嗯,以前沒機會四處看看,好可惜喔。」
「妳夠了沒!沒想到妳這麼花心。」他錯愕地瞪著她。
「怎麼?後悔喜歡上我這個花心女孩?」她抬起小臉睇視著他。
「愛都愛上了,我不會後悔的。」朱立洋抓住她的手,「走,妳不是抱怨我都沒帶妳四處走走看看,現在就走,就我們兩個。」
「為什麼是現在?」她瞠大眼問。
「因為現在沒有任何電燈泡。」之前只要出門就是跟著一群人,每每他都得壓抑住一肚子想說的話,現在他終於可以暢所欲言了。
「可是我──」
朱立洋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拉著她下樓,推進車子裡,接著發動引擎,「想去哪兒?」
「這可是你說的,如果我說我要到天上摘星星呢?」她在心底偷笑,看他會怎麼反應。
偷偷瞄著他那張快要皺成廢紙團的臉孔,她正要開口放他一馬時,朱立洋卻開口說:「好,我們就去摘星星。」
「什麼?喂!我只是開玩笑呀。」林浿葶被他這句話給弄傻了,該不會他是想載她到高山上……不行,她懼高呀!
「妳放心,我會保護妳,就跟上回爬自由女神像時一樣,我會護著妳的。」
他這話非但沒讓她放心,反而讓她全身控制不住地發毛了。
「我不要……我不去了……」
朱立洋似乎沒聽見她的哀求,並沒有停車或轉向的打算。
過了好久,車子終於停了下來,她立刻下車看看四周,這才放了心,「你騙我,這裡還是市中心嘛!」
朱立洋將車子交給泊車小弟,指著一旁招牌說:「摘星。」
林浿葶隨著那招牌往上一看,頓時傻住了,「哇!這有幾層樓呀?」
「近四十層,摘星在最頂樓,腳下是一片透明強化玻璃,讓妳像置身在半空中。」他撇嘴一笑,「我們上去吧。」
「什麼?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的腦袋搖得像博浪鼓,緊拉著他的手,怎麼都不肯就範。
「妳不是說要摘星嗎?」
「不要,我不要星星了。」林浿葶賴皮地蹲下來,不管這裡有多少來來往往的人潮,就算被人取笑她都不管了。
朱立洋的目光變柔了,同樣蹲下身抱緊她,「別怕,有我在。」
「可是……」
他輕憐蜜愛的吻了下她的嘴角,接著將她抱了起來,朝「摘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