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由飛機上走下幾位身著深色西裝的保全人員,隨後步出的高大男士就是這些人守候已久的目標,全球三大航空公司「巨鷹航空」的首席負責人──姜律爵!
頎長的身軀包裹在深色西服裡,過肩的黑髮垂落在肩頭,雖然戴著墨鏡,卻仍可窺見他的表情相當冷峻嚴肅,眉宇之間的剛烈氣息令人只要看過一眼便終生難忘!
許多女記者已忍不住發出愛慕的驚歎,早就得知姜律爵是個出類拔萃的偉岸男子,但親眼見到他簡直叫人連呼吸都停了!
姜律爵大步跨下階梯,大批記者們便迅速地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發問著。
「姜總裁,您對於令兄姜律擎先生在日本發生船難意外,至今生死未卜有什麼看法?」
「姜總裁,你是否認為日本當地政府應該負起船難的全部責任?」
「姜總裁,請你看這邊拍張相片好嗎?」
「姜總裁……」
「對不起,讓一讓、讓一讓……」保全人員和當地官員奮力地擠出一條路,簇擁著姜律爵坐上一輛加長型轎車。
儘管已經坐到車子裡面,那些記者還是不肯罷休,不斷地拍打著車窗大喊。
「姜總裁,請你說幾句話,你認為令兄生還的機率大嗎?你對這次日本政府的搜救行動是否還滿意?」
「姜總裁……」
「開車!快開車!」代表鹿兒島當地政府的田中先生滿頭大汗地命令司機,一邊充滿歉意地向姜律爵道歉。「真的很抱歉,我們已經遵照您的指示盡量低調處理,將您的行程完全保密。但這些記者也不知打哪兒得知您會在今天抵達鹿兒島的消息,所以……」
一邊說著,田中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姜律爵的反應,他非常害怕要是一個不小心惹得這位超級貴客不悅的話,那……恐怕他的官位也跟著不保了!
姜律爵冷漠地開口,語氣很鋒利。「我要知道最詳細的情況。」
一聽到同父異母的胞兄出事,正在北歐參加全球航空年度會議的他立刻放下一切,搭著私人飛機直奔日本。
「呃,是的,我現在馬上?您報告……」田中偷偷擦去一臉的汗,戰戰兢兢地開口道。「事情是發生在四天前,姜律擎先生搭乘私人遊艇由鹿兒島出發,想前往附近一個叫做菊豆島的小島。不料風浪過大,發出求救訊號後不久,他們的遊艇就不幸地被海浪擊沈。」
聽到這裡,姜律爵的臉色更加陰沈難測,琥珀色的眼瞳像是結了一層冰霜。
「繼續。」
「是的……」田中悄悄地倒抽好幾口氣,他現在終於知道眼前這位不超過三十歲的姜律爵,如何能奇?似地建立起富可敵國的航空版圖了!他就是擁有天生的王者氣勢,一接近他便可明顯地感受到那股沉重的壓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鹿兒島雖然位於日本最南端,但隆冬之際氣溫依舊很寒冷,而且海風甚大,再加上他們想前往的菊豆島只是個偏僻的小島,交通很不便,因此搜救行動有一些阻礙。不過我方一接到消息已經立刻展開全面救援了,但……」
田中又畏懼地偷瞄了姜律爵一眼,語調都有些發抖了。
「很遺憾,經過三天的全力搜救後,我們還是找不到令兄的下落……」
姜律爵沉默不語,但渾身輻射出的陰冷氣息卻十分駭人。
意外發生後的三天,也就是七十二小時之內是「救援黃金時期」。一超過這個時間,海難者能生還的機率相當渺茫。
田中又謹慎地道:「不過,跟姜先生一起出海的夏川小姐已經在隔天清晨就被菊豆島附近的漁民救起,她現在已被送回鹿兒島最大的醫院接受治療。」
「你說什麼?」聞言,姜律爵的表情迅速轉為犀利,他盯著田中。「夏川小姐?她是誰?」
「噫?您不知道嗎?」田中的表情很訝異。「我以為您知道令兄一直是跟夏川小姐在一起的,出事當天只有夏川小姐陪著姜先生駕船出海。」
「說清楚,我要知道那女人的身份!」姜律爵命令著,劍眉緊鎖,深刻的五官顯得更嚴厲。
「是……其實關於夏川小姐我們所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原本居住於鹿兒島的一個偏僻漁村,父母是當地漁民,家境清寒,大約在一年前認識了只身前來日本旅行的姜律擎先生,後來就成為他私人的助理。」
姜律爵的表情更加莫測高深……他已可嗅出整件事情大有蹊蹺,他知道他那個「大哥」姜律擎酷愛獨自旅行,所以會隻身跑到日本的鄉下並不令人意外。但那個女人是怎麼冒出來的?
她為何要接近姜律擎?又為何船難發生後只有她單獨獲救?
姜律擎是他同父異母的兄長,雖然他對這位「兄長」並沒有什麼親情可言!他們的父親姜瀚堂以航運起家,兩位夫人因為爭寵鬥得很凶,已達水火不容的地步。
不過這兩個兒子倒是對彼此並無任何特殊感覺,因為從小他們便分居兩地,個別被教養長大。姜老爺子很疼愛這兩個兒子,為了怕他們在他死後會為了遺為何鬥得兩敗俱傷,所以他在遺囑上非常公平地分配家產。他死後不久,兩位夫人竟像是失去共同鬥爭的目標般,身體也急遽衰老,不久後也相繼病逝了。
姜律擎和姜律爵各自繼承大筆遺?,不過令外界相當刮目相看的是──這兩位不到三十歲的繼承人,倒是把姜老爺子留下來的?業發展得相當壯大,旗下的版圖早已是之前的好幾倍,各自擁有叱吒風雲的一片天。
老大姜律擎主掌海運事業,名下有個全球最大的國際郵輪公司,他本人酷愛旅遊,經常借考察業務之便遊歷世界各地。
老二姜律爵則接掌航空事業,把原本只是地區性的航空公司發展?全球首屈一指的跨國企業。他最大的興趣就是不斷併吞別人的企業!這一點,兩兄弟倒是十分相似。
至於他們兩人之間絕對談不上任何感情可言。兩位夫人在世時,他們厭惡如此複雜的內鬥而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上一代病逝後,兩人更是毫無聯繫,打算老死不相往來!
但就算兩人的感情再不好,姜律擎一出事,身為他惟一親人的姜律爵還是在第一時間立刻趕到現場。家族內鬥是另一回事,但他絕不允許有人以卑鄙的手段算計姜家人。
「姜先生,您需要的資料已傳輸完成,請看。」坐在一旁的秘書把袖珍型電腦遞給他。
電腦螢幕上顯示著一頁頁有關姜律擎到日本後的所有活動情況,這是姜律爵在北歐一接到消息後,立刻命令日本分公司處理的,他要求在最短的時間找到最詳細的資料。
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他的手下也絕非泛泛之輩,他人才一踏上日本領土,最詳盡的資料也已奉上了。
裡面不但詳細地鉅細靡遺地記錄了姜律擎在日本這一年的旅行狀況,還有大批的照片。
姜律爵冷漠地瀏覽了資料一遍,果斷地下令。「繼續增加人手搜救姜律擎,沒有見到屍體前絕不放棄。這段時間內,他名下的所有事業聘請專業經理人為他繼續經營。另外,我要知道有關那個女人的事。」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的出現很不單純!
「是的。」秘書接過電腦,迅速地找出有關夏川羽衣的資料後向他報告。
「夏川羽衣,二十歲,出生於日本鹿兒島,幼年即喪父,生母在她五歲的那年帶著她改嫁給繼父夏川太郎。但她的母親在一年前也得絕症而撒手人寰。她的繼父好賭成性,積欠了大筆賭債,為了躲避黑社會的追殺而有意把夏川羽衣推入火坑!
「就在這時,夏川羽衣遇到前往鹿兒島旅行的大少爺,大少爺替她繼父還清賭債,夏川羽衣便成為大少爺的私人助理,開始跟著他旅行。」
「哼,好個英雄救美!」姜律爵嘲諷地冷笑著。「我那個敗家大哥還真是大方啊,隨便一出手就是上億日幣,買來個年輕貌美的專屬女奴。」
聞言,秘書很識相地不敢亂接腔,繼續報告著。「大少爺替夏川羽衣贖身後便帶著她往北走,足跡曾遍及最北端的北海道。一直到事發的一周前才又回到南部的鹿兒島,回來後沒幾天就發生船難了。」
姜律爵尊貴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但一雙銳眼卻已犀利地瞇起。
「對了,總裁,請您過目這份文件。」秘書用滑鼠點出一個文件檔案,裡頭赫然是一張保險單據。秘書一臉困惑。「根據我的印象,大少爺好像從沒買過保險,由這張保單的生效日期看來,應該是大少爺在日本遇到夏川羽衣後才投保的。他投保的是鉅額意外險,理賠數目相當驚人!而受益人……」他偷偷地瞄了主子一眼,潤潤喉後道:「填上的是夏川羽衣!」
姜律爵不語,依舊目不轉睛地望著窗外的海景,像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只不過……那眼底遽增的森冷殺氣卻已令人不寒而慄!???鹿兒島醫院「夏川小姐,你不能出院,醫生絕不會允許的!」
「我不要再留在這裡!」夏川羽衣奮力地扯開手上的點滴針頭,試圖衝出病房。「你們把我關在這裡做什麼?我要去救律擎大哥,放我出去!」
「夏川小姐!」兩個護士緊緊抓住她。「請你冷靜點,搜救人員一直在海上尋找姜先生,如果有任何消息,他們一定會通知你的。」
「不,你騙我!」羽衣怒吼著,淚水已滑下來。「已經五天了,我知道他們已經放棄搜救行動,他們認為律擎大哥已經沒救了!不!律擎大哥他不會有事的,他是個好人,老天絕不會這樣待他,別人不救他我一定要去救他!」
羽衣又拚命地想往外衝。
「夏川小姐!快,快去叫醫生來!」
混亂中,一道譏誚的嗓音冷冷地響起。
「真感人啊,這樣堅貞的愛情可真令人鼻酸。」
由於在國際間經商的需要,姜律爵早就說得一口流利的日語,除此之外,英語、德語和法語也都難不倒他。
夏川羽衣錯愕地回過頭,淚眼模糊中她竟看到了這五天來最期盼出現的身影!
「律擎大哥?!」呆愣了好幾秒後,她滿臉是淚地撲向那男人,激動地哭喊著。「真的是你!律擎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就知道!」
溫熱的軀體卻毫不留情地將她推開,還冷冽的斥責道:「滾開!我可不是倒霉的姜律擎!」
姜律爵對眼前這個女人更加反感──她可真會作戲啊!一見到他就來上這樣一段做什麼?想顯示她有多麼癡情忠貞?哈哈!
大笑話!
病體孱弱的羽衣被他這樣一推,踉蹌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子。
她睜大淚眼盯著眼前的男人,原先的喜悅也迅速地被驚疑及失望所取代。
他不是律擎大哥!雖然他長得非常像他,但他不是……「看到我很驚訝?還是很失望?」姜律爵表情更加嘲弄。
「不過知道我不是姜律擎你應該高興才對,因為這代表你那高明的計劃真是天衣無縫,而那個倒霉的姜律擎的確已經葬身魚腹了!」
「你……你是誰?」羽衣驚疑地往後退,她不明白這個陌生男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她更不明白為何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敵意與鄙夷?
「你們都出去!」
冷漠地把護士趕出去後,姜律爵好整以暇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似笑非笑地開口。
「你不知道我是誰?不會吧,以你行事的細心和高明的手段,應該早就把我們姜家老老少少、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全部調查過一番才對,怎麼會不知道我的身份?」還沒見到夏川羽衣之前,他以為她是個狐媚俗艷的女人,她本人的瘦弱有些令他意外。但他馬上告訴自己──就是這種外表不具任何殺傷力的女人最可怕!更富心機!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越是看著這個陌生男人,夏川羽衣越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的邪惡氣息,這男人是危險的!
她冷著小臉命令道:「我不認識你,跟你也沒什麼好談的,現在請你出去!」
「不認識我?」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姜律爵倏地仰頭大笑,森冷地睨她一眼。「我想你是在說笑吧,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最親近的人了,你不應該不知道我是你的小叔,對吧?
『大嫂』。」
他刻意加重最後那兩個字,語調百份之百的嘲弄。
「大嫂?」羽衣一愣,更不解地皺起眉頭。「我真的聽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是不是找錯人了?」「別再演戲了,你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弟弟姜律爵,不是嗎?」他表情更加厭惡,這女人城府可真深!凡事總喜歡耍個小手段,但,她就是用這一套把戲把那個笨蛋姜律擎迷得團團轉的吧?
「姜律爵?你是律擎大哥的弟弟?」羽衣更加迷惑,她從來不知道律擎大哥有個弟弟,跟隨他的這一年來,律擎大哥對她真的很好,他教會她很多事,完完全全地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讓自小就吃盡苦頭的她飽受溫情。
在外人面前,律擎大哥總是一副難以親近的模樣,但一面對她,卻很自然地流露宛如手足間的感情。
他常常跟她聊起遊歷世界的種種趣事,但他幾乎絕口不提家裡的事。她只隱約知道他的事業在台灣,父母皆已去世,卻不知道原來他還有個弟弟。
「不知道也無所謂。」姜律爵懶得再跟這個虛?的女人繼續談下去,冷漠地把一樣東西扔到她面前。
那是姜律擎投保意外險的保單正本,今天一大早,由他在日本的手下專程送來鹿兒島給他。
羽衣疑惑地拿起來一看,看完後臉色丕變!
「這是什麼?」她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律擎大哥是什麼時候投保這個鉅額意外險的?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而且保險受益人為什麼要寫上她的名字?
「演技真好。」姜律爵微笑地鼓掌,眼底的寒霜卻更深了。「臉色發白、聲音顫抖,夏川小姐,你不去參加演員訓練班真是太可惜,太埋沒你與生俱來的天分了!」
他冷睇著羽衣蒼白的臉,更陰沈地繼續道:「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自己終於『成功』的事實?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順利吧?我那個笨蛋大哥可真好騙啊,隨隨便便就讓你拐到了這筆天文數字。」
這個女人出現的時間和意外發生的時間也未免太相近了,再加上這筆鉅額意外險,所以,他懷疑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劃的。
「你究竟在胡說什麼?」羽衣心痛地喊著,嬌小的身子隨之一晃。「不論你是不是律擎大哥的弟弟,對我而言都是個陌生人,我沒有必要繼續忍受你的羞辱,現在請你立刻出去!!」
「不簡單,開始對我擺起大嫂的架子了。」姜律爵冷哼。
「夏川羽衣,你的確是個很有野心也很有手段的女人。不過很抱歉,你的好運到此結束,接下來──由我掌控全局!」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羽衣聞言打了個哆嗦,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你慢慢就會知道。」姜律爵優雅地微笑著,只不過,那笑容卻令羽衣不寒而慄!
「你放心,你最在意的那筆鉅額保險金我沒興趣,你大可每天躺在鈔票裡睡覺!不過……前提是你要跟我回台灣!」
「你說什麼?」夏川羽衣像是聽到了最恐怖的事般失聲尖叫著。「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台灣?」
「你等於是以姜律擎遺孀的身份接受那筆鉅額賠償金,那麼,照顧你這位大嫂當然是我這個小叔應盡的責任,不是嗎?」
其實,原本他對姜律擎的死因並沒有這樣大的興趣;對這女人死守的那筆鉅款更是嗤之以鼻。不過,當他親眼見到夏川羽衣後,突然覺得如果好好地懲罰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倒是一件樂事!
此事無關他跟姜律擎之間的狗屁親情,純粹是他骨子裡的殘酷性格及征服欲在作祟!
「我不要!」羽衣更憤怒地喊著。「你根本是個瘋子,我既不是你大嫂,更不要那筆保險金!我只要在這裡一直等著律擎大哥回來!你快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面對她的一連串強烈抗議,姜律爵的微笑卻更加從容。
「你最好快點收拾行李,必要的話找護士進來幫忙,我時間有限,沒那閒工夫跟你窮耗,明天一早就上飛機!」
冷冷地?下這句話後,他便頭也不回地步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