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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巡撫 第五章 作者:竹君
    回到尋芳閣後,白苑兒就病倒了,越發顯得憔悴瘦弱。

    她的病急壞了老鴇跟花落水。

    "花姊,我可警告你,再過兩天就是她接客的好日子,我可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時她就算爬也得給我爬著去。"老鴇心有不甘的撂下狠話。

    若不是大夫確定她是真的病了,她可懷疑是花落水跟臭丫頭聯合起來誆騙她。

    "嬤嬤,可是苑兒……"花落水還想替白苑兒說情,老鴇卻不給任何辯說的機會,一把推開她,忿忿的走出去。

    "乾娘,別求她了。"白苑兒忍著全身的酸痛,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

    "你別動,大夫交代了要你多休息。"花落水忙不迭的跑過去,扶著她又躺下。

    "告訴乾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日她被韋捕頭嚇跑了,回來尋芳閣裡等,等了好久才見苑兒一身狼狽的從後門走進來。

    一進來就倒下,慌得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最後還是通知嬤嬤,差人將她抱回房裡,又請來大夫醫治,才穩住她的病情。

    "沒什麼,是我自己不小心淋了雨,又跌倒。"白苑兒輕描淡寫地說,不想多提她跟秦千里之間的事。

    "巡撫大人呢?那日他沒同你在一起嗎?"虧她眼巴巴的盼著他來,卻連盼了幾天都不見人影。

    男人啊!都是這個德行,不要他時,像個影子似的不時瞧見,真要有急事請他幫忙,卻連個人影都不見。

    要不是怕被韋捕頭撞見,她早衝到巡撫府去找人了。

    "問他做什麼?我的事不需要他管。"白苑兒眸予一暗,黯然地說。

    "怎麼不要他管?他是眼下唯一可以救你的人了,難道你真想留在這裡,被嬤嬤控制著伺候不同男人嗎?"

    "他也不見得願意為我贖身。"他跟青艷、浣浣還有蘇蘇的親匿,早是眾所皆知的事情,可是有見過他為誰贖身嗎?

    男子貪情薄倖,乾娘應該比她更清楚,不該存有期望。

    "你說得也是,可是……"花落水就是不捨得!

    "乾娘,別忘了他雖然放過我們,卻還沒有取消緝拿的通告,我們在他眼裡不過是兩名竊賊。"

    這是她最不願提,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花落水也明白這一點,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是急慌了,才會胡亂期望,他要真肯為任何姑娘贖身,也該是青艷、浣浣或蘇蘇才對。"

    幸好她沒有說出來,不然豈不是自取其辱?

    "可你的拍賣初夜在即,他來總比不來好,最起碼你的第一次給了經驗豐富的他,會好過一些。"

    苑兒嘴巴雖倔,可她看得很清楚,這丫頭心裡有他,只是驕傲的不肯說出來。

    縱使不能贖身,能圓個夢,留個回憶總是好的,不然被那些財大氣粗的男人搶了去,可就苦了這孩子。

    有些有錢的爺們,就是粗胚得很,不懂得憐香惜玉,只會把買來的姑娘當玩物般的玩,若是苑兒的頭一次就遇上這樣的男人,可真是糟糕透了。

    苑兒淒然一笑,握住她的手安慰。"既然決定賣身了,還管誰好誰壞呢?還不都是男人。"都是一群下流齷齪的男人。

    "唉,也只能順應天意了。"花落水輕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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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白苑兒雖然好些了,但身子骨還是很虛弱,換衣裳時還要花落水在一旁扶著。

    只是這般的嬌弱,看在爭相競標的男人眼裡,卻有一番楚楚動人的韻味,不但價錢越抬越高,男人激動的情緒也升到最高點。

    看著銀兩不住的往上提高,見錢眼開的老鴇笑得合不攏嘴,這都要歸功於她的好手段。

    今兒中午,她就叫人找來全城最好的梳妝師傅,將原本就清秀的白苑兒打扮得更加嬌艷,尤其她身上的冷漠氣質,更是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一個個恨不得撲上前去撕裂她身上的薄紗,聽到她在身下嬌吟的聲音。

    "大人,你在看什麼?難道你也被那騷蹄子迷住,不理蘇蘇了嗎?"依偎在秦千里懷裡的蘇蘇,跟他一起站在拍賣台對面的二樓觀看。

    今晚秦千里也來了,原本在書房裡批公文的他,是在無意間聽到門外兩個值班衙役的對話而趕來的。

    "聽說尋芳閣今晚有個盛大的初夜拍賣會。"

    "可不是,聽說她的美不輸給尋芳三姝,是嬤嬤偷偷栽培好久的美人,打算用她來打響名號。"

    "那一定很轟動。"

    "當然,聽說叫價的銀兩已經高到一百兩,是咱們一年半的薪俸呢。"

    "哇!那可不是咱們玩得起的,只能看看過乾癮。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白苑兒,一聽就知道是個迷人的娘兒們……"

    白苑兒的名字一傳入他耳裡,衙役們接下來的話秦千里完全聽不進去了,他倏地站起來,不敢置信的緊捏著拳。

    不可能,怎麼會是他的苑兒呢?那個驕傲又不把他放在眼裡的苑兒,怎麼會答應以拍賣的方式,將自己委身給陌生的男人呢?

    他忍不住奔出去,跳上馬趕往尋芳閣求證。

    但眼前的一切卻叫他不得不相信,輕紗薄裙的白苑兒就坐在高台上,供台下的男人們鑒賞,她柔順的端坐著,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她一定是出於自願,不然以她的身手,任誰也勉強不了她,既然她自甘墮落,他又何必為她神傷呢?

    但他的眼神就是不受控制的瞟向她,瞧著她比以往更出色的姣顏,更加的嬌美。

    白苑兒也抬頭看到他了,看見他臉上的輕視,她無比的心痛。

    他永遠不會知道,是誰造成了她必須出賣自己,是誰害得她如此的低賤。

    秦千里臉色陰沉的轉開頭,擁著蘇蘇往裡面的房間走去。

    白苑兒垂下眼,對著台下垂涎著她的男人們,投以一記輕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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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千里心情煩躁的在蘇蘇的房裡喝著酒,一杯接著一杯,腦海裡不斷浮現白苑兒與別的男人相擁的一幕。

    此刻的她,怕已成為男人的玩物了。

    這樣的女人,本不值得他再眷戀,但奈何她釣倩影卻一直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大人,您幹嘛生氣,是蘇蘇伺候得不好嗎?"蘇蘇柔弱的模樣,最能迷惑男人的心。

    可是現在,儘管她施盡了媚功,就是引不起身旁男人的注意。

    "大人。"她那副柔若無骨的身子,不住的往他身上靠。

    這時,院子裡傳來一串斥罵的聲音,吸引了秦千里的注意力。

    "你這個賤丫頭,答應我的事情臨時想反悔?不過是叫你陪男人睡一覺而已,你竟然端著菜倒在客人頭上,你是想氣死我,跟我作對是不是?"老鴇一陣妒罵,氣不過的伸手擰了白苑兒一把。

    原本錢拿了,人也被拉進屋了,以為啥事都沒了,誰知這賤丫頭會出狀況,在最後的關頭鬧脾氣喊後悔。

    沒錯,李大爺是老了點,胖了些,也不愛乾淨,但人家有的是錢啊!在尋芳閣裡是認錢不認人,只要是有錢的大爺,姑娘們就得奉承著。

    哪管這個男人是不是粗魯、愛玩些小花樣,姑娘們全都不許挑,一定得笑臉迎人的伺候。

    尤其白苑兒是自小在這裡長大,這裡的規矩她更該懂才對。

    可是現下她卻拿蹻,硬是要跟她過不去。

    越想越恨,她手裡拿著棍子,拚命的往白苑兒身上打下去。

    起先白苑兒還忍著痛,任憑老鴇無情的打著,但最後還是禁不住疼,讓她不得不開口解釋。"嬤嬤……你住手,苑兒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不是故意你會拆我的招牌?"老鴇不肯住手的打著。

    "不是,嬤嬤……苑兒沒這個意思,苑兒下次不會了。"白苑兒大病初癒,怎堪如此毒打,沒有多久,她便不支的倒在地上,身上滿是斑斑的血痕。

    在蘇蘇房裡飲酒的秦千里,離院子很近,自然也聽出了白苑兒的聲音,他急急的走出來,就見幸災樂禍的青艷開口嘲諷。

    "哪是什麼不敢,嬤嬤。她根本是瞧不起咱們,嫌咱們髒,比不上她的冰清玉潔,不然哪會屁股被捏了一把,就把整碟菜倒在李大爺的頭上呢?說到底還不是恨你硬逼著她開苞接客。"青艷冷冷地道,嫉妒她最近的好運,不但得到嬤嬤的另眼看待,還引起秦千里的注意,不趁這個機會好好的報仇怎麼可以。

    青艷這麼一提,老鴇在白苑兒的腿上又多擰了幾下,嘴上不停的罵她忘恩負義。

    "你當自己是什麼?千金大小姐是不?你不過是我花錢買來的賠錢貨!我雖不是你親生的娘,好歹也拉拔你長大,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丫頭,怎麼就不會想著報答我呢?你要是有點心肝,就該為我掙些銀子,拉住些客人才對,而不是掀我的檯子,壞我尋芳閣的名聲。"老鴇越說越氣,拿起棍子又是一陣打。

    "你可別忘了,前些日子跟我借錢的時候說過什麼?你保證要乖乖的聽老娘的話,隨我的安排,怎麼錢才拿到手,自己說的話就忘了,今天老娘要是不打醒你的記性,你永遠不知道什麼叫信用。"

    不斷揮下的棍子,打得白苑兒無處閃躲,只能渾身顫抖的縮成一團。

    被她倒了一身油膩,已經換了衣裳出來的李大爺,滿意的看到老鴇的處置,他走了過來,拿走老鴇手中的棍子道:"嬤嬤,與其被你打壞了,不如給我吧。瞧她這副樣子,怕也無力再反抗了,今晚的銀子我可給得不少。"

    語畢,曖昧的眼神往白苑兒身上一溜,嚇得她全身一顫,面無血色。

    "不,不要……嬤嬤。"白苑兒慌得想拉住老鴇,卻被老鴇一腳踢開。

    "什麼不要,有李大爺呵疼你,是你前輩子修來蚓福氣。"老鴇臉上露出奸笑,手一招,喚來身後的兩個保鏢,欲將人押人房間裡。

    "我不要……我不要,嬤嬤放了我……放了我……"全身劇痛難當的白苑兒根本無力掙扎,無助的眼神祇能四處求救,不經意的瞥見站在廊下的秦千里,屈辱驚慌的雙眼立刻移開來,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她不能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儘管如此,秦千里還是看到她悲切的求救眼神,胸中的狂怒第一次湧現出來。

    "住手!"他拂開依在他身上看好戲的蘇蘇,從廊道上躍下。"嬤嬤可知逼良為娼是犯法的?"

    老鴇一愣,隨即堆起笑臉的走近,"哎呀,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巡撫大人,真是對不住,小丫頭不聽訓,壞了爺兒的好事。"

    比她更快一步的是青艷,一扭撞開了有些豐腴的老鴇,嘴角揚起笑容,"大人。"

    她身子一偎,就想靠入他的懷裡,卻被衝過來的蘇蘇一把推開,嬌斥道:"你現在招呼的客人是靳大爺,不是秦大人。"

    青艷又氣又不甘心的跺腳回到靳大爺的身邊。

    秦千里輕輕的推開黏人的蘇蘇,逕自走向老鴇。

    "嬤嬤莫非忘了,官府明文規定,不許逼良為娼這條法嗎?"他的臉上罩著一層寒霜。

    "這……"老鴇乾乾地一笑,"哎喲!我說秦大人,您對我這尋芳閣是最知道的了,嬤嬤我怎敢做逼良為娼的事,她是我幾年前買來的,有賣身契。偏偏這丫頭刁鑽得緊,白食了我這麼多年的米飯不說,前些日子還借了不少銀子,卻一點報答的意思都沒有,您說我能不生氣嗎?"

    老鴇也不是省油的燈,既然敢開妓院,自是對大宋的律法有些瞭解,只要是寫有賣身契的娼妓,官府是一律不予干涉的,她就是衝著這一點,才敢理直氣壯的強迫人。

    秦千里也明白這一點,但是他並沒有把她的辯駁全聽進去,心裡在乎的只有其中的一句話──借了不少銀子?

    他睇向白苑兒,劍眉一擰,原來那些補足贓款的銀子,是她向老鴇借來的。

    那錠金子也是羅?一切都是他誤會了。

    想到這裡,他的心裡難過的一緊,大步的走過去扶起她。"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白苑兒幽幽的反問,不願正視他。"我與你非親非故,告訴了你,你就會幫我嗎?我不傻,學不會自我欺騙。"

    秦千里瞪著她,就是這份自傲,這份堅強,惹得他又憐又惱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你以為我待誰都這般認真?"

    "不是嗎?"她反問。

    "不是。"

    至少還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如此廢寢忘食,因私忘公過。為了她,他可是不惜撒下大謊,企圖為她脫罪。

    若一個弄不好,可是會讓仇家逮到把柄,落他一個罪。

    可是為了她,他不在乎。

    但這份情她可曾瞭解,只當他是玩世不恭的浪蕩子,處處拒絕著他。

    他能得遍天下女人的心,卻獨獨猜不透她的。

    "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

    如何相信?白苑兒咀嚼著這句話。

    "如果我要你為我贖身呢?"明知不可能,她只是試探。

    但他卻一口應允了。"好,我為你贖身。"

    秦千里的承諾驚住了她,同時也嚇住了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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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千里不是個貪官,雖然風流名聲在外,卻是個不擾民、不貪錢的好官,一年的薪俸也不過一千多兩銀子,可是現在一出手,就要拿出一萬兩銀子,任誰都無法相信。

    可他就是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原因無他,只因為他有個既有錢、又有名的好朋友──"寒谷醫神"南宮白,每個想上門求診的人,都必須支付十萬兩的診金,區區一萬兩銀子,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因此,秦千里派人送了一封信及借據到寒谷,沒幾天,兩萬兩的銀子就送到了巡撫府,還連帶運來了一株千年老參當賀禮。

    "這一萬兩是苑兒的贖金,另外一萬兩是還你的借款,跟替花落水贖身的費用。"秦千里含笑著命人將兩萬兩銀子抬進來。

    這個南宮白也真是磨人,給張銀票就行了,偏偏叫人把幾大箱的銀子遠巴巴的從天山運來,不怕被搶嗎?

    大廳裡擠滿了人,看著幾大箱白花花的銀子,垂涎不已。

    尤其是尋芳三姝,又妒又恨的眼睛一再瞟向白苑兒與花落水。

    想不到自己爭了那麼久的好運,竟然落到一個小丫頭的身上,她們嘔得要死。

    "呵呵呵!秦大人真是豪爽,我早說過苑兒人長得標緻,將來一定好福與瞧她攀上了什麼?一個大官、一座銀子山羅!"

    輕輕鬆鬆就兩萬兩銀子入袋,老鴇笑得好不開心,把秦千里當財神似的巴結著。

    兩萬兩,她可以開四家尋芳閣了,往後這江南還有誰能跟她比呢?

    "從今兒個起,她娘倆就是秦大人的人了,你可得好好的對待呀,別讓我們苑兒受委屈。"臨別前抽抽噎噎,還演了出依依難捨的戲。

    看在明眼人眼裡,好不可笑。

    "我知道,我會好好疼愛苑兒的。"秦千里也不點破,執起白苑兒的手含情脈脈地說。

    姑娘們簇擁著白苑兒母女出了尋芳閣,準備上轎。

    這時,青艷跑了出來、假意告別,實則是不安好心的低語道:"苑兒妹妹,這次你運氣好,一時魅惑了大人的心,但你可得記住,他是買你可不是娶你,當妾當婢的還不是個定數,你可得學著聰明點,別想拴住他。"

    意思是警告她不得妨礙秦千里來尋芳閣尋歡作樂。

    青艷的話正巧說中了白苑兒心裡的痛處,令她的心微微作痛起來,但她不服輸的揚起笑,柔聲地回道:"謝謝艷姊的好意,苑兒是個明白人,當然不敢妄想逾矩,但若是大人厭了姊姊,不想再來看姊姊,那苑兒也沒有辦法逼著他來,不是嗎?"

    白苑兒譏嘲回去,聽得青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好不氣惱。

    待鑽入轎內,放下轎廉沒有人瞧見後,白苑兒的唇緊抿著,雙手不受控制的微顫。

    青艷說得對,他是買她而不是娶她,今日入門不是風風光光的嫁過去,而是如小妾般的低調進門,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在他的眼中,她是個低賤的人,根本不配成為他的正室。

    她要認清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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