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龔君延方才在收信時,只有這封看起來像夾帶病毒的信件,本來想刪掉的他,很怕不小心誤刪了什麼,而請康均來看。
「程式碼。」康均微皺眉頭,遲疑著該不該進行解碼的工作。
「是病毒嗎?」龔君延其實對電腦不熟,他向來只需要會開關機與玩遊戲便行,但成為吸血鬼後,為了不成為伯爵的阻礙,他很認真的學習了如何操作電腦。
幾年的努力下來不知是龔君延的學習能力差還是電腦進化得太過快速,常常他好不容易習慣了一個系統,另一個更新更好的系統又出現,而他又忙著習慣另一個,如此下去,週而復始,龔君延的電腦也沒有學好的一天。
「不是。」康均試著解讀那寫滿0與1的信件,才解出主旨,他臉色即變。
「康均?」
「是給我的。」康均語間滲入某入隱諱的情緒。
「那你讀吧,我去忙了。」龔君延不知道康均有什麼煩惱,但對君延而言,沒有什麼比伯爵更加重要,康均的煩惱,只有他自己能解決。
「嗯。」康均見龔君延去忙他的事,於是將信列印出來,解讀完後,康均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他要怎麼辦?他能怎麼辦?選擇權不在他手上,而是艾斯一開始就替他選好了。
不是死,便是成為吸血鬼。而他的心,老早呼應艾斯的呼喚,選擇與艾斯在一起而成為吸血鬼。
所以……所以,他捨棄了一切,只因他原本就該死……
心,隱隱作痛。康均忙壓下心緒的起伏,他知道自己與艾斯的情緒是相連的,因此若是起伏過劇,難保艾斯不會察覺。
「康均?」艾斯的聲音近在耳畔,康均捂著心口,揚著找尋。
最後在身後的窗外瞧見艾斯沐浴在月光下的身影,心的痛楚,漸漸蔓延擴至四肢百骸,讓康均眼底只殘存艾斯迷惑的綠眸,他起身走至窗前,手掌貼上艾斯覆於玻璃上的手。
「我沒事。」
「哦。」艾斯笑得比月光還要燦爛,綠眸閃耀笑芒地指指唇,「這邊。」
「幹啥?」康均推開窗戶,彎身笑對艾斯。
艾斯仰高臉,身軀微浮在半空,親了康均好幾下,康均斂睫,享受他的親吻,但突來一聲慘叫,讓他睜眼。
只見艾斯臀部著地,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好痛!」艾斯扶著腰一手貼牆站起。
「你在搞什麼鬼?」康均單手支頷,好笑的問。
「練浮空術。」
「那是什麼?」
「可以浮在半空的咒術。我以前維持不到兩秒。」艾斯比了個2的手勢,背過身來要康均替他把鬆掉的辮子拆開重綁。
「現在呢?」康均以指為梳,替艾斯重新札辮子。「好了。」
「我有進步,三十秒耶!」艾斯說著說著,又浮了起來,這回只親到康均的髮髻又摔了下去。
康均皺眉眉,艾斯之耐摔,他已經由心痛到習以為常,明知艾斯不會有事,仍忍不住要問:「你沒事吧?」
「死不了。我跟強森去溫室哦!」艾斯重新爬起,不一會兒人已閃到在一旁等候的強森身邊。
康均目送艾斯的身影離去,他回頭看眼安放於辦公桌上的信,走過去拽入掌,狠狠捏緊。
「對不起……」康均把信撕成碎片丟進紙簍,再不願看。
紙簍那教康均撕成碎塊的紙片其中一張是這樣寫的:
二哥,我們大家都很掛念你,大哥更是後悔讓你去紐約……
時間靜靜流逝,有時人們感覺不到它的流動,有時則能強烈感受,當時間的準則開始扭曲凌亂時,那並不代表時間的規序亂了,而是那個人對於時間的認知開始模糊化。
吸血鬼就是如此,由於活得太久,有時連現在是白天黑夜也弄不清楚,對伯爵與奇特這些能於白日走動的更是如此。
即使才過了幾天,但總有已過了千萬年的感覺,對於有永恆時間的他們,其實過一天與過一年並沒有什麼差別。
康均睜眼,望著艾斯的睡臉,微微一笑,伸手輕撫艾斯的臉頰,拂去他唇角流下的唾液,想起不知是何人說過的話。
「當你醒來看見枕邊人沒有化妝,甚至是流口水打呼的睡臉,對這個人的愛意還沒有消失的話,那麼他就是你能共度一生的人。」康均雖然覺得艾斯的睡癖很差,但也沒有到難以忍受的地步,甚至想在艾斯沒刷牙之前狠狠吻他,以往他總覺得這樣很髒而且會傳染細菌——多虧克裡斯是醫生,是以康均從人身上挖到挺多知識的。姑且不論克裡斯告訴康均的是否正確,重點在於康均已經不在乎衛生問題,想不分時地的與艾斯一起。
「唔……」艾斯睜開眼,瞪著天花板的花紋,良久才皺眉發出呻吟,「幾點了?」
「重要嗎?」康均比平日低上幾分的嗓音在艾斯耳邊響起,打進他的心窩,像從天而降的大石投入心湖,掀起巨浪淘淘。
「不要在我耳邊說話。」艾斯無力的警告,想動,偏偏自己被康均抱在懷裡,被他的重量壓得緊緊的,動彈不得。
近來,康均好不容易可以躺平睡,想著可以壓著他睡的艾斯,卻總在康均懷裡清醒,康均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將他抱得很牢,讓艾斯只能與他『一道』上床、下床。
像受傷的人是他一樣,這種軟弱的感覺不好受。
「為什麼?」康均輕問,艾斯無法自制的顫抖下身體。
「因為……」康均講話時的音調與口吻會引發艾斯不同的反應,像現在康均說話的聲音就像是在誘惑他脫衣服做愛一樣,讓他很無力。
艾斯從來沒有跟人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康均的聲音像觸媒,他只消開口,便能引發他身體裡潛藏的慾望,控制他的身體反應。
這份高漲的情慾來得快又急,艾斯極不能適應這樣的變化,雖然……雖然他已然明瞭自己對康均的心,但一旦這種屬於生理層次的感覺覺醒,還是讓艾斯又遲疑又恐懼又好奇又想主導……
應該要慢一點,由自己來點燃,而不是由康均發動才是……說穿了艾斯就是不甘心,卻無計可施。
「嗯?」康均的手摸進他睡衣裡,掌心貼上他光裸的背。
「因為我不喜歡這樣。」艾斯逸出一聲代吟,享受著肌膚相觸的感覺,咬住康均赤裸的肩頭,惹來康均懲罰性地用額頭頂開艾斯的頭。
「那我得多在你耳邊說話才行。」康均低笑起來,那微搔耳膜的聲調讓艾斯縮起肩膀。
「你很故意……」艾斯抬頭,唇被等在那兒的康均給吻住。
一吻罷,艾斯無言以對,康均展放笑容,將他抱得更緊,緊到像是希望艾斯成為他的骨血一般。
「唉……」艾斯凝視康均,一聲歎逸。
為什麼老是他被抱呢?他也想抱康均啊,想將康均當成抱枕抱著睡,然後把他這樣那樣,讓他感受在上面下面的美好,讓他心裡只有他一個人,可是……為什麼好像這樣做的人都是康均呢?
「歎氣會老的。」康均指尖輕觸他飄送出過多怨歎的眼角。
「康均……」艾斯放鬆自己,任康均擁,「我……呃……沒什麼。」
艾斯心頭突感空虛,主動環抱住康均,康均吻上他的額。
「有事要說,別悶在心裡。」若是悶在心底,康均不知又要遭殃多少次才知道艾斯在生自己的氣。
他知曉艾斯並不是心思深沉的人,但有時候要猜艾斯的心思仍不是很容易,他寧可直接問。反正艾斯煩惱的不外乎是頭髮被剪掉無法拖地(這一點康均十分不能理解,頭髮拖地髒死了,艾斯卻樂此不疲),再不然就是食物難吃的問題,能掩藏的心事只怕連三歲小孩也能猜中。
「沒事。」要是艾斯跟康均說他覺得康均好帥,他一定會得意到跌進馬裡亞納海溝去。
康均不置可否的聳他肩,微笑。艾斯突然感到一股寒慄爬上背脊,腹胃翻攪,噁心感驟臨。他神情一變,放開康均,給他一個笑容:「我先梳洗。」
艾斯下床,赤著腳走向房間另一頭的門,把門關上,摀住心口,朝洗手台吐血。好不容易吐完,他抹去不知何時溢滿嘴的血,抬頭瞪著鏡裡那張蒼白無神的臉,不知為什麼他會吐血。
他向來是個健康的吸血鬼,沒病沒痛的,為什麼會突然吐血?尤其是最近他幾乎天天吐,先前還沒那麼嚴重……
一股惡寒爬上艾斯的心頭,他轉開水龍頭,死命的漱口。
康均下床,走向落地窗,微掀起窗簾,見天色已暗,才將窗簾整個拉開。
月料峭,一抹寒意輕悄悄地溜入屋內,籠罩康均的心。
直到成為吸血鬼,康均才知原來吸血鬼會因不同的血緣與歷史而有不同的習性,有的不懼陽光,有的不需吸食鮮血,只飲人生氣;像伯爵與奇特這一族比較符合人類所描述的吸血鬼,他們畏懼陽光與火,必須飲血才能生存。
像艾斯這種吸血鬼十分少見,他同時需要鮮血與生氣,只是擷取的比例不一,依身體的狀況改變。
康均很擔心艾斯的狀況,他正如奇特曾說過的一樣,是一具活生生的『環境探測機』,他對於環境的變化十分敏感,相對地也影響他的身體健康。艾斯最近時常喝血,也許他自己沒有發現,但是康均早已觀察好一陣子了。
艾斯只有在身體虛弱時需要進食血液,而他喝時必定嫌這嫌那的,但最近看他喝血,聽不到熟悉的咒罵聲,反而異常的沉靜。
一絲憂心悄悄地溜進康均心底,沉入心湖,然而他勸服自己,這不過是一時的擔憂,艾斯真真實實的在他身邊就好。
只要如此,他便能撐過任何外來的打擊……
心臟突來一股灼痛,讓康均站不住腳地捉住窗簾,摀住心口,感覺它不規律的跳動。這顆心像是不屬於他的一樣,最近老是出狀況。不過,他的心本來就不是他的,不是嗎?
那麼……心的作怪是因為它原本的主人有事……
康均一寒,轉身望向緊閉的盥洗室,隱約嗅到一股香甜的血味。他瞇起眼,眼白泛紅,踉蹌走過去,才想敲門,門即開啟。
艾斯站於門後,望見康均,「你幹嘛?」
那抹甜味隨著門的敞開更形濃膩,康均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生理反應,察覺不對的他微仰頭望著艾斯,發現他的嘴唇比平常紅艷了些。
「怎麼回事?」
「什麼?」艾斯不明所以,吐完後他好多了,相對的也比較有精神,因此對於康均的異樣也能迅速察覺。
「你受傷了?」康均抬手搗住鼻,另一手捉緊胸口的衣物,好想抽煙可是身體動不了。
「沒有啊!」艾斯一驚,他是等到血的臭味散光才出來的,怎麼康均聞到了嗎?
「哦。」康均想進盥洗室,卻被艾斯當在門口。「艾斯?」
「你出去外面弄,我還要用。」
「你不是好了?」
「我還要用!」艾斯吼。
「好吧。」康均胸口仍然悶悶痛痛的,他望著艾斯蒼白無比的面容,深覺當吸血鬼有個不好的地方便是健康與否無法由臉色觀察,因為他們本來的臉色就白得像死人一樣,身體出問題也無法看出。
至少康均看不出來有什麼分別,倒是前些日子君延不舒服伯爵一下子便察覺出來了。原來是因君延能於日光下活動是犧牲了左耳的聽力,本來平衡感就不好的君延,很容易因此不舒服。
說實在的,康均對日光倒沒什麼眷戀,他的人生裡,很少有什麼眷戀的東西。切不斷的家人親情是他最留戀的,現在為了艾斯……可笑的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能因為艾斯割捨家人。
雖然不捨又心痛,但一想到艾斯因他被捉去實驗,康均怎麼也不願意承受那種光想就足以毀滅他的情感爆發。
康均不曉得他對艾斯的愛到了什麼程度,卻知道假使有一天艾斯消失死去,他會受不了。
「喂,你發什麼呆?」
艾斯近在眼前,康均忍不住捧起他的臉,湊前親吻。艾斯難得地任他恣意深吻,甜味微漾,康均皺眉,推開艾斯,凝望艾斯那雙深綠眼眸。
「艾斯,你流血?」康均問,得到艾斯閃避的眼神。
「牙齒不小心咬到,所以流了點血。」艾斯不看康均,低道。「你要用去用吧,順便洗澡。」
艾斯轉身推康均進盥洗室,替他將門拉上,背靠門板,撫著殘留康均氣味的唇,不知為何好想哭,全身都像浸到鹽水裡頭一樣好難過。
他吐血有段時日,康均遲鈍到現在才發現,他該氣康均的遲鈍,但卻只想隱瞞住自己身體的虛弱。
康均掌心貼上門板,隱約感覺到艾斯有事瞞他,他卻不知道艾斯在想什麼。
他們不是互吐情衷了嗎?
真令人……不快。
康均歎口氣,轉開水龍頭,雙手合掌汲水潑臉,不願多想。
門外的艾斯身軀一震,雙手大張,護門,綠瞳瞇起,全身警戒提高,像只弓起身豎直毛的貓咪般低叫:「出來!」
一道身影由無至有,風霜滿身的奇特現身,黑眸熠亮,盯著艾斯防備的模樣,揚眉一笑:「這是對好朋友的歡迎?」
艾斯定睛認出來人,方展開笑容,迎上前,抱住奇特,「奇特!你回來啦!」
「是啊。」奇特寵愛的摸摸艾斯的頭,笑瞇了的黑眸閃過一絲驚奇:「頭髮剪短啦!」
想當初他們不論費了多少唇舌都無法說動艾斯剪髮,沒想到去了一趟美國順道探訪歐洲其它吸血鬼回來,艾斯竟然把頭髮剪了,看來能說服喜歡用頭髮『拖地』的艾斯剪的,也只有康均了。
「康均呢?」奇特以為他們會睡一起,在紐約時他倆就睡一間房,回到倫敦想必也不會分開才是。
「盥洗。」指指方纔他守護的門扉,艾斯傻笑了起來。「我以為你會在南歐過冬。」
一想到他適才的舉止,艾斯就想笑,他頂多只有逃命的能耐,但剛剛察覺到同類的氣息時,頭一個冒起的想法竟是保護康均。
「我去紐約接敬恆,我們約好今年要在這兒過耶誕節。」奇特隨手拿了條緞帶替艾斯把頭髮札成一束。「他現在在另一頭的房間整理行李。」
「又是那小鬼?」艾斯不喜歡掌敬恆,他又吵又愛大驚小怪,而且又小氣。
看出艾斯的心思,奇特站在敬恆那方說話:「若非你把他家的門都甩壞,他也不會迫不及待請你回倫敦呀!」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覺得他小氣。」艾斯怎麼也不承認是自己有錯在先。
奇特聞言,只是笑笑,不與艾斯爭辯,他摸摸艾斯的頭,一股芳香的甜味竄入鼻間,笑容微逸,「你最近常喝血嗎?」
艾斯一震,故作無事的說:「是啊,最近常想喝血,就喝嘍!」
邊說,艾斯邊退離奇特,直至背貼上窗戶,後頭去路被堵,才停下腳步。
奇特平靜的看著艾斯,艾斯被他看得呼吸急促起來。要知道,伯爵雖然不好應付,但是他只管大事不管小事,而且只要君延出現,他全副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君延身上,所以艾斯的不對勁才會一直隱瞞至今。
然而奇特不一樣,他心思銳利得像把刀,稍有不妥都會被他看出來。
「艾斯?」康均的聲音自盥洗室傳出。
「啊?」艾斯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到盥洗室的門去。
「你沒事吧?」康均的關懷透過門扉遞送而出,讓艾斯胸口一悶,卻莫名其妙的心安起來。
「沒事。」艾斯揚聲回著,臉上甚至泛著微笑。
「我好像聽見有人說話。」
「是我。」奇特出聲,黑眸仍鎖著艾斯不放。
「奇特?」
「對。」
「哦……」康均應了聲,「你們聊,我要衝澡。」盥洗室與浴室有粗通的門扉,是以康均能不出盥洗室直接進入浴室。
「好。」艾斯眼角瞄到直視自己的奇特,笑容僵直。「奇特,我沒事。」
「我不相信。」康均好騙,不代表他也好騙,尤其艾斯於紐約已有異狀,當時他不放在心上,如今才知他犯下了多大的錯誤。「艾斯,你老實說,你是否被下咒了?」
「下咒?」艾斯一頭霧水的偏頭望奇特,「什麼咒?」
奇特撫額,他忘了問這種問題就像問艾斯他死去那年是國王還是女皇當政一樣。
「我們先去找伯爵吧!」奇特想與伯爵討論艾斯的問題。
「我不想離康均太遠。」言下之意是要奇特離開。
奇特露出個古怪的笑容,說不出是欣喜還是苦惱的望著艾斯。
艾斯奇怪的瞪他一眼:「好啦!我跟你去。」
奇特方才給艾斯一個安心的眼神。
艾斯不甘不願的敲敲盥洗室的門,「康均。」
「嗯?」門後傳來康均模糊的聲音,艾斯情不自禁地彎起唇角,額輕靠上門板。
「我先跟奇特去找伯爵。」
門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傳來回音:「好。」
艾斯得到回應才同奇特一道離開。
不一會兒,盥洗室的門敞開,康均一身清爽地走出,手中拿著染血的紙巾,眸透深思,一邊捂著心。
到底……艾斯的身體發生什麼事了?
「康均。」艾斯突然出現,巴住康均,康均笑著環住他的腰,下意識地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方才聞到的血味已全然消失,康均這才安下心來,肯定自己剛剛是多心了。
「你不是跟奇特去找伯爵了嗎?」
「我突然好想見你。」艾斯親吻康均的唇,把頭擺放在他肩上。
「怎麼了?」艾斯也常黏著他,但這回感覺特別不同,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知道。」艾斯抬頭又偷了好幾個吻,才把頭重新擱於康均的肩頭。
「艾斯。」康均凝望著艾斯,怎麼也看不厭,心裡翻騰攪湧,滿滿的艾斯。想說些什麼,卻撿拾不出合適的詞句,他知道有句亙古不變的話語可以形容他的情意,可他覺得不夠。「我……」
「嗯?」艾斯任康均拉掉他綁發的紅色緞帶,長髮如瀑,一傾而落。康均捉著他的發尾,低斂眼眸,不知想些什麼,爾後,他又重新把艾斯的長髮整理好。「康均?」
「沒事。」康均欲言又止,到最後什麼也沒說。
「好了,我要走了,奇特在外面等。」艾斯即使不願去,也得去。
「嗯。艾斯,你……」
「嗯?」
「你幸福嗎?「
艾斯聞言,怔忡,爾後展放笑顏,「當然。「
心口發著疼的艾斯說出肯定的回答,現在的他,幸福是無庸置疑的,因此康均問他幸福嗎?他的回答是當然幸福。
幸福到艾斯害怕,害怕這樣的日子會有結束的一天。
康均張臂抱住艾斯,耳邊聽到艾斯的問話:「你呢?康均,幸福嗎?」
「嗯。」康均用力的點頭,「我很幸福。」
艾斯依依不捨的離開康均。
此時一陣狂風襲來,庭院的樹木隨之沙沙作響,窗戶也嘎嘎亂鳴。
「風好大……」不祥的預感爬滿康均的背脊。
明月高懸,週身卻圍滿了烏雲,也許此時的柔和月光灑遍,不過是天雨將來前一刻的放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