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飛雲一進常笑賭坊,便發現賭坊中雖熱鬧如昔,卻瞧不見蕭常笑那窈窕的身影,他走向天定房,裡頭竟空無一人。
他微微皺眉,正想踏入賭坊內院時,金兒恰巧走了出來。
楚飛雲急問:「蕭老闆呢?」
金兒笑答:「楚公子,真不好意思,老闆吩咐,今日不見任何人。」
他挑起眉,眼底浮現一抹深思。
「任何人都不見?」
金兒點頭。「是的。」
「她怎麼了?生病了嗎?」他的心一慌,立時便想往內院走進。
「不是啊!」金兒趕緊擋住他。「楚公子,老闆沒生病,只是不想見任何人,要一個人靜靜而已。請您別擔心了。」
「她真的沒事嗎?」
楚飛雲停下腳步,頻頻望進內院,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金兒見他情真意切,又知道他和老闆關係匪淺,遂一五一十地說:「沒事的,這是老習慣了,每年的今日,老闆都將自己關在房裡一整天,誰也不知道她在裡頭做些什麼,只是老闆吩咐了,我們就照著做。」
楚飛雲訝異地問:「每年都這樣?」
「嗯,我跟在老闆身旁五年,五年來都這樣。」
他不解地蹙起眉,若有所思。
「楚公子還是請回吧?」
楚飛言尖地勾唇一笑,口吻十分堅決。
「不!我要進去見你家老闆。」說著便舉步往內院走去。
金兒大驚失色,連忙阻止。
「不行啊!金兒不能違背老闆命令的。」
他輕佻一笑,男性魅力表露無疑。
「好金兒,你真要阻止我嗎?」
金兒臉一紅,遲疑道:「公子……您別為難金兒……」
「你相信我,我絕不會讓你受絲毫責難。」柔聲勸哄。
「這……」金兒咬著唇,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闆的命令是違背不得,可是,眼前的楚公子,語氣是那麼溫柔,實在難以拒絕……
而且,他又是老闆最親近的男人……
或許,楚公子能走得進老闆緊閉的心房也說不定……
她想了想,幽幽歎了口氣。
「金兒也只能信您了,楚公子,您請進去吧。」
楚飛雲微笑道:「多謝。」
金兒一讓開,楚飛雲立即快步直往蕭常笑房間方向走去。
望著他高大的背影,金兒雖然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可是,她己經做了……
現在,也只能夠望這麼做是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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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飛雲走進內院,彎過曲廊後,那盡頭便是蕭常笑的房間。
在房門前面站定,他伸手敲門,門內隨即傳出蕭常笑略顯含糊不清的聲音。
「是誰?」
「是我。」他皺起眉,對這不同於平日的聲音感到不解。
「我管你是誰,走開!我不想見任何人!」口吻凶得很。
楚飛雲漫不在乎地輕笑,「可是我想見你。」
此時,門內傳來幾聲咕噥,他想,是蕭常笑正低聲咒罵,一挑眉,再次敲門。
「笑兒,快開門讓我進去。」
「不要。」這次她回答得可清楚了,而且非常的簡單明瞭。
楚飛雲沉下臉,覺得耐心正一點一滴地消失著。
「笑兒,我說最後一次,快開門,不然的話,我就自己進去了。」
「你進得來就進來啊,我又沒攔你。」蕭常笑嬌軟的笑聲響起,口吻是少見的調皮淘氣。
「笑兒,你還好吧?」
楚飛雲瞇起眼,心中疑問更甚,覺得今日的她性情大異以往。
又是一陣悅耳笑聲──
「我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了。」
楚飛雲敏銳地聽出她話中的譏誚之意,這時已不再遲疑,暗暗運起柔勁,瞬地一劈,門閂即應聲而斷。
「笑兒,我進來了。」
他一推開門,濃濃酒味隨即撲鼻而來,大步踏入房內,立時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住──
蕭常笑慵懶地倚在軟榻上,她的雙頰酡紅,眼神迷濛渙散,不復往日精明,豐滿紅唇微噘,一頭如雲般的烏黑秀髮披散而下,此刻的她神情惘然,卻多了幾番惹人憐愛的柔弱風情。
看到她這截然不同的一面,楚飛雲的心立時揪緊,某種奇異而微妙的情感正緩緩滋生,悄悄地佔據整個心房。
「你進來做什麼?」
他不語,快步走上前,就在他即將走到她面前時──
「站住!不許你再靠近!」蕭常笑冷冷喝斥道。
「好,我就站在這兒。」
既然她喝醉了,楚飛雲也不願和她多起爭執,於是依言止住腳步。
她皺起眉,神色不善地問:「你不知道今日我不見人嗎?」
「我知道。」他坦誠回答。
「那你為什麼還要來?你說,你是不是故意和我唱反調……你真的很討厭!為什麼每次都要惹我生氣?」語畢,她執起一旁的空酒罈朝他扔去。
他連忙輕閃而過,酒罈一落地面應聲而碎。
「笑兒,我只是想見見你,絕不是故意惹你生氣。」
楚飛雲苦笑著,只能順著她的話應答,因為他知道現在的她,絕對是有理說不清。
人人都說女子難纏,卻不知喝醉的女子更難纏。
他可從沒想過,自己竟會見到如此刁蠻近似幼稚的她。
不過……這倒也挺新鮮的。
「真的?」
「當然。」
趁她俏不注意,他走近一把將她輕摟入懷,斷絕她接下來可能的再度攻擊。
蕭常笑喝得醉醺醺,已不知要反抗,只用手重重地拍著他胸口。「可是你不聽我的話……你知不知道,不聽話的人下場都會很慘?」
美人在懷,楚飛雲也顯不得胸口的疼痛,反正功力深厚的他,再挨幾拳也不打緊。
他俯首,朝她敏感的耳珠吹氣,惹得她一陣扭動輕笑,柔聲問:「那麼,你要殺了我嗎?你捨得殺我嗎?」
他的語氣中,竟藏著幾分不自覺的期盼。
俗話說:「酒後吐真言」,也許,他能趁此機會試探出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為何……
「呃!現在我只想喝醉,最好是醉到不能再醉……至於殺不殺你,就等我清醒後再……再說……來,陪我喝酒。」
蕭常笑斜眼睨著他,紅唇微噘,高高舉起手中酒杯,露出難得的女兒嬌態。
「好。」楚飛雲微微一笑,發現自己實在很喜歡她喝醉時的可愛模樣。
比起她清醒時的精明幹練,此刻的她卻顯得坦率許多。
要是能常見到她這一面,陪她喝酒算什麼,要他陪她一輩子也行……
等等!他剛才在想些什麼?
一輩子?什麼一輩子?
他真的想要陪她一輩子?
不!那太荒唐了!
是他想錯了,對,一定是他一時糊塗想錯了!
他可是逍遙自在的花心浪子,情愛只是遊戲,他不可能對任何一個女人認真的!
「喂!你不是說……要陪我喝酒嗎?快喝啊!」蕭常笑不知他心中矛盾,將杯子直湊向他唇邊。
楚飛雲壓下紛亂的情緒,笑著接過。「好,我陪你喝。」
他一飲而盡,同時也將方纔的混亂一掃而空。
蕭常笑見狀,愉悅地拍掌笑道:「好,就是這麼喝酒才痛快……我也來喝。」
她拿起酒罈直接就口,琥珀色的酒液溢出嫣紅唇瓣,流過白皙的頸項,潤濕了胸前的衣襟,讓她胸前的美麗曲線毫無遺漏地呈現出來。
然而,這無心的舉止卻令楚飛雲看得是下腹一熱,他急忙移開目光,收攝心神,冷靜半晌後,才轉回身從她手中奪下酒罈。
「笑兒,別這麼喝酒。」
天!要是再這麼下去,他怕是會忍不住破壞和她之前的約定,強行要了她!
蕭常笑蹙起秀眉,試著奪回酒罈,生氣地嬌嗔道:「討厭!我還要喝,把酒給我!」
她整個人緊貼在他身上,柔軟芳香的嬌軀不斷地扭動廝磨,險些令他無法招架,可儘管下身向慾望疼痛不己,也只能強自忍下心中的渴望。
「笑兒,聽話,別喝了。」
楚飛雲不禁皺緊眉頭,一手摟緊她制止掙扎,另一手則將她身旁的酒罈盡數掃開。
蕭常笑嘟起嘴,恨恨地握拳捶向他厚實的胸口。
「煩死了!你為什麼偏偏要來吵我?」
楚飛雲握住她的手,幽邃的眼直視她紅潤的小臉,柔聲問:「笑兒,告訴我,你為什麼這樣?又為什麼要喝這麼多酒,你知不知道喝太多酒會傷身子的。」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傷的是我的身子,又不是你的,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怒氣,是氣她的排拒,可想想,此刻她意識不清,也只好隨口扯個理由──
「你別忘了,你答應要將身子給我的,我可不希望到時你給我的,是一個壞掉的爛身子。」
蕭常笑冷哼一聲,用力地推開他,咋道:「你們男人就是這麼自私,始終只想到自己,絲毫不顧旁人的想法。你們都是一樣,全是一群該死至極的混帳王八蛋!」
聞言,楚飛雲一凜,連忙抓住她追問:「笑兒,你在說誰?」
「我?在說你啊!」她偏著頭,吃吃地笑了起來。
楚飛雲皺起眉,又問:「不,除了我之外,笑兒,是不是有哪個男人傷過你?」
蕭常笑先是一怔,接著是猛然搖頑,「不!沒有人傷得了我,我也不會為任何人傷心。」
見她神情失措,他明白她心中必定有段傷心往事,可又不忍過度逼問。
輕輕歎了口氣,他伸手輕撫她柔細的髮絲,溫聲道:「好,笑兒沒有傷心,笑兒好堅強的。」
她抬起頭,怔怔望著他溫柔的眼,心中掠過種種複雜情緒。
突地,她撲入他懷中悲泣起來,令人聞之心酸──
「嗚……爹,你為什麼要將娘賣掉?娘一直在哭啊……那些拉住她的人好凶、好可怕,還動手打娘……嗚……」
仔細傾聽這段話,楚飛雲渾身一震,心中猛地一陣刺痛,他望著懷中痛哭失聲的她,不捨地開口:「笑兒……」
蕭常笑仍是不停地哭泣著。
他輕輕抬起她淚痕斑駁的小臉,柔聲問:「笑兒,告訴我,你爹為什麼要賣掉你娘呢?」
她淚眼迷濛地望著他,啜泣道:「爹他賭輸了錢,還不出賭債,那些賭場的人揚言要爹以命抵債……所以爹就把娘賣到青樓去……」
「什麼?」楚飛雲訝異地睜大眼,神情錯愕。
過去他也聽間過不少賭博敗家之事,卻怎麼也沒想到竟會發生在她身上。
蕭常笑長長的睫毛顫動著,晶瑩淚水一顆顆滾落。
「娘和我都一直哭,可是爹連看都不看一眼,娘被拉走後,他拿賣娘的錢還債,又繼續到賭場去賭。我餓了、病了,郁沒有人理我,只記得最後是倒在地上,全身又熱又冷,好像快死了一般……」
他心疼地摟緊她,連聲安慰;「笑兒,別再說了,那些全都過去了,現在有我陪你,絕不會再讓你受苦半分。」
此刻,什麼五色龍珠、什麼條件約定全不在他腦中,他想的只有她那悲傷的淚額、她痛苦的哭聲,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他要永遠守著她,再也不讓她傷心哭泣。
頃刻,蕭常笑終於慢慢停止哭泣,抬起淚眼望著他,神情有了片刻恍惚。
倏地,她皺起眉,用力地想推開他,怒道:「我才不要你陪!你也根本不會陪在我身旁,你自私、花心,只是想要我的身子!」
他一驚,心中又慌又亂,急忙解釋;「不!不是的,笑兒,你聽我說……」
「我不聽,你說的全是騙人的、我不信,我全都不信!」她極力掙扎著,像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你走開!走開!」
在一陣混亂後,楚飛雲終於抓住她,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制住了她的一切反抗。
他柔聲勸哄:「笑兒,你先冷靜些,仔細聽我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自從遇到你之後,我開始變得很奇怪,我……」
他遲疑著,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中那份連自己也不明白的紛亂情感,而在此時,他發現懷中的佳人安靜下來,他以為她聽懂了他的話,於是稍稍鬆開了她,往下一望,卻瞧見她的美麗睡臉。
楚飛雲楞住了,心中五味雜陳。
他生平第一次對女子說出心底話,卻──
這算什麼?
上天給他遊戲人間的懲罰嗎?
「罷了,就當是我的報應好了。」楚飛雲搖搖頭,苦澀一笑,望著蕭常笑的目光卻極其溫柔。
他抱起她往一旁的大床走去,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並拉過毛毯蓋上。
「好好睡吧。」
他坐在她身旁,導注地凝視著她柔美的睡顏,耐心地等待著她醒來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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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已過,天色將白
這時,蕭常笑悠悠醒轉,她吃力地撐起身子,伸手揉著脹痛欲裂的額角,難受地呻吟著。
「天!怎麼會疼成這樣?!」
溫熱的茶盅遞來,低沉的男子嗓音也隨之響起,「先喝點熱茶清清嗓子,你昨晚喝得太多了。」
蕭常笑停下手,嫵媚的桃花媚眼圓睜,訝異地望進楚飛雲深邃的眼中。
「你怎麼在這兒?」
「你忘了?」他拉過她的手,將茶盅放入。
她接過茶,輕啜了一口,極力思索,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她不解地搖頭。
楚飛雲微微皺眉,薄唇微揚,勾出一抹複雜笑意,似釋然又似惋惜。
「是嗎?你連我們一起喝酒的事,都不記得了?」
蕭常笑敏銳地察覺出他神情的異狀,心念一動,急問:「我們一起喝酒?是不是我喝醉的時候說了什麼?」
「你有什麼要同我說的嗎?」他桃起眉,眼底掠過深意。
她一窒,連忙轉過頭。「沒有。」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不然為何那樣看她、又那樣問?
見她不願多談,楚飛雲心中翻攪起種種矛盾情感,他氣惱她的疏離,卻又憐惜她的堅強。
在她風光的外表下,隱藏的竟是那麼不堪回首的過住。
他不想讓她難過,可是,他更不想就這麼任由她繼續隱瞞下去。
蕭常笑喝完茶,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翻開毛毯審視自己。
楚飛雲見她這舉動,雙目微瞇,卻靜默不語。
她咬著唇,粉頰染上一抹淡紅。「昨晚,你和我……」
他淡淡一笑。「很清白。」
「我知道,可是你為什麼……我以為你是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
她實在不敢置信,平日他動不動就強吻她、大肆輕薄,可當她醉倒,沒有半分抵抗能力之際,他卻什麼都沒做?未免太奇怪了。
「怎麼?你要是覺得可惜,我現在補做也可以。」他挑起眉,好氣又好笑。
這不知感恩的多疑小女人,他之前一時心軟放過她,雖說並不期望她會感謝,可也沒想到她竟會懷疑他,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枉做君子?!
蕭常笑臉兒更紅,羞惱地瞪他一眼,呻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正經?!老往不該想的地方想去!」
「怎能怪我?笑兒,是你自己先問我的啊!」他一臉無辜,口中大呼冤枉,眼底卻閃著狡猾笑意。
她輕哼一聲,「住口,別再談這事了。」
「那麼,我們談談別的好了?」
「談什麼?」
「昨晚,你哭了。」他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變化。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蕭常笑的心瞬間謊了。
她臉色大變,急忙開口:「不,你胡說,我不會哭的。」
見她心意已然動搖,他更進一步,蓄意逼她說出真話。
「可你明明哭了,哭的很傷心,像個無助的孩子……」
終於她夫控了,怒吼道:「別再說了!」
「笑兒……」楚飛雲皺起眉,心中甚為不捨。
蕭常笑怒視著他,咬牙道:「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為什麼要這樣逼迫我?我不想再提過去的事,一點都不想!」
他連忙解釋:「不,,笑兒,我只是想更瞭解你、更接近你……」
望著他誠摯的神情,蕭常笑困惑地望著他,她的心跳得好快,又慌又亂,突地,她搖搖頭,大笑出聲。
「笑兒……」楚飛雲楞住了,不明白她為何這麼笑。
她瞇起眼,「天,我差點被你唬住了,你真不愧是情場浪子,說謊的技巧真是高明。」
他面色一沉,怒道:「笑兒!我沒有騙你……」
「別說了!」她猝然打斷他,笑容變得譏誚冷淡。「反正你只是好奇,看在你照顧了我一晚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實話吧,省得你再說些鬼話來哄我。」
「笑兒,你真的誤會我了……」楚飛雲心中一痛,既難受又憤怒。
他從來沒有如此無方過……
蕭常笑冷冷道:「你再多說,我就不講了。」
他歎了口氣,無奈地忍下心中的千言萬語。
「好,我不說,你說。」
蕭常笑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道──
「我老家和你一樣,也在江南蘇川,而我爹是個非常好賭的賭徒,可惜他逢賭必輸,最後甚至將我娘賣進妓院。」
「我娘被賣掉後,他仍然嗜賭如命,有一次我生了大病險些喪命,他大概是感到愧疚,待我病癒後便將我帶在身邊。我想,倘若不是我在賭場中為他贏了錢,最後他一定會連我也賣掉。」
「那時你多大?」他終於開口,面色凝重。
「大約七歲吧。」
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你七歲就能贏錢了?」
蕭常笑冷冷一笑,淡淡道:「當別的孩子還在學走路的時候,我學的是擲骰子;當他們上私塾唸書時,我卻得跟著我爹去賭博;別的孩子的爹娘會因為他們不乖而被打罵,我爹,卻會因為我不學賭術,而拿鞭子抽我。」
「過了幾年,我聽到一個消息。」她的神情淡然,聲音卻微微顫抖。「我娘不甘受辱,在青樓中上吊死了……我爹聽到這個消息,當晚便跳河自盡。從此,我成了孤伶伶的一個人。後來,我就跑到京城來,開始我的新生活。」
他遲疑地問:「你……恨你爹嗎?還是……恨害你家破人亡的賭博?」
他真的不懂,一般人遭逢這種沉痛境遇,多半是對賭博之事深惡痛絕,而她卻以賭揚名,甚至還創立了天下第一大賭坊。
她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蕭常笑斂下眉目,令人瞧不清她心中所想。
「不,有什麼好恨的?!沒有賭,絕不會有今日的我,現在的我,年輕漂亮,富有又有名聲,難道不該感到快樂?」
楚飛雲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柔聲道:「可是,你仍然有十分痛苦的時候,不然,不會在每年的今天都這樣折磨自己……」
「我沒有!」她嘎聲否認,憤怒地瞪視他,眼中己隱隱閃著淚光。
楚飛雲心中一緊,抿緊唇不語。
蕭常笑撇過頭,下起逐客令。
「現在你己經知道了一切,讓我靜一靜吧。」
「笑兒,讓我陪陪你。」他試著說服。
此刻的她看來好脆弱,他不能就這麼放下她。
「不!別讓我動手趕你。」她斷然拒絕,神情疲憊。「我真的累了,你走吧。」
見她心意甚堅,楚飛雲也只好站起身。「好,那我先走了。」
語畢,他傾身在她頰畔輕柔地印上一吻。
「你再好好休息一會兒。」
「嗯……」蕭常笑輕應一聲。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只覺思緒十分複雜。
唯一感覺到的是,經過今日後,她與楚飛雲之間,已起了某種難以形容的變化,她不知道這是好是壞,或許,也只能靜觀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