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走在街上的雷哲諾德,覺得自己是這熱鬧氣氛中最突兀的人。
以他外國人的容貌,不論走到哪裡都吸引著路人的目光,加上他穿著單薄,雙手抱胸在冷風中發抖的狼狽樣子,任誰也不敢隨便接近他。
他跑出醫院後,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晃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夜慕低垂,他冷到受不了,想要買件外套來穿時,才發現自己的皮包還遺留在醫院中的夾克裡。
甭說他想回美國,連護照和行李都還放在寧家,可說什麼他也不想再見到那個人,連提到他的名字都不願提,更遑論他還會回醫院和寧家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不經意地,便利商店外報架上的晚報吸引他的注意。
他失了魂地釘在原地,直看著晚報頭版上的大標題和旁邊的照片上,那個令他感到心痛的男人。
原來今天中午那傢伙已召開過「末世紀」新藥的發表會。
看照片中的他笑得多麼完美、燦爛。
哼!他一定是在慶幸自己的新藥沒被他給奪走吧!
還說他是卑鄙小人?
他不也一樣,一直瞞著他,連記者會的事也沒告訴過他。
他恨自己的愚蠢,那個人不過給了他一點甜頭,他就昏頭忘了自己來台灣的正事。
現在可好了!他要想從他那裡拿到藥,比登天還難!
他褲子口袋裡的手機驀地響起,打斷他紛亂的思緒。
「是你!」接起電話,他沒料到會是那個和他水火不容的繼兄打來的?
(混帳!你跑到哪裡去了?爸快死了你知不知道!虧我放棄和你爭財產的事,回家照顧爸,等著威爾說你會帶回來的新藥,現在連藥都發表了,那你人呢?)
「你說什麼……爸快死了?」雷哲諾德腦中一片空白,拿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無力的身軀彷彿快癱軟在地上。
(沒錯!當初我放手讓你管理幫上所有的事,是因為我相信你。可是現在呢?你待在台灣該不會早忘了爸的事吧!)
雷哲諾德睜大眸子,無話可反駁。
一切都是他的錯!而且他錯得離譜!
為什麼要等到有人來通知繼父快死了,他才發現到。
自己會執意要拿到寧則輊的藥,並不是為了要得到繼父的財產和位置,他單純只是不想再有親人離開他,
那一幕幕藏在他心底深處的可怕回憶,又再度上演,他那因車禍喪生的親生父親、難產而死的母親,還有視為弟弟的小緯……許多他生命中所重視的人,都一個個被上帝奪走生命而離開他的身邊。
所以他學會自私的只想到自己,把自己和外界隔上一道牆,這樣他就再也不會失去,再也不會傷心。
如今,上天連把他視為己出的繼父,也要奪走嗎?
不!他不會再讓它得逞的!
就算要他跪著求寧則輊,要他踐踏自己的自尊,無論用什麼方法,他一定要拿到末世紀的新藥。
「你放心,我會帶新藥回去的,拼上我這條命。」雷哲諾德話說完,就掛斷電話。
雷哲諾德往回跑,一心想去找寧則輊,和他談判。
來到一處昏暗的巷子口,他不小心撞到迎面走來的流氓。
一群人圍住他,存心要找他這個外國人的麻煩。
「先生,你撞到我們兄弟,拿錢來當醫藥費,我們才能放你走!」
「滾開!我現在沒空理你們這群雜碎。」他喝斥,湛藍色的眼眸泛起殺氣。
「哦,中文說得不錯嘛!不過你不想活了吧?也不看看這裡是誰的地盤。」
一群人輕敵的看著他,瞧這外國肥羊長得細皮嫩肉,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沒想到口氣倒還不小,他們相互使了個眼色,靠向前想對雷哲諾德動手。
看出他們的企圖,雷哲諾德面不改色的揚起嘴角,「哼!不想活的是你們,想打架?剛好,我的心情不好到想殺人。」
語乍歇,他奮力的一記拳擊,把率先街上前的人給搏倒在地……
在寧家別墅的大廳裡,寧則輊和寧則雅正坐在沙發上枯等。
寧則輊一臉陰沉,他正在自責,為什麼自己會不聽雷哲諾德的解釋?
在蘇雨蘋醒來後,他才從她口中證實是她自己不小心跌下樓的。
他聽到她的話時,只覺得天昏地暗,他恨自已居然不相信雷哲諾德,還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他一記耳光。
之後,他找遍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他的人影。
為何要等到他從自己身邊消失,他才瞭解自己有多在意雷哲諾德?
說什麼在新藥完成前,他不會讓它流出市面;說什麼不會把藥交給他那種自私自利的人……
承認吧!他只是想絆住他,不讓他離開罷了!
然而,他除了一直羞辱他、貶低他,甚至誤會他之外,他又曾為他做了什麼?
他有什麼理由可以留住他?寧則輊深深歎息著。
「則輊,你放心,雷哲他一定會回來的。」寧則雅關心的安慰他。她這個感情遲鈍的弟弟好不容易開竅了,可千萬別再讓雷哲和寵恩一樣,離開他呀!
「姊,我沒事,時間很晚了,你先去睡吧。」
「可是,我……」寧則雅本想繼續陪他等,但看他堅決的眼神,她只好說:「好吧,我先去睡了。」
她起身,才剛走上樓梯。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她興奮地轉過身,「快接!說不定是雷哲打回來的。」
「嗯。」寧則輊點了個頭,快速接起電話。
「是,我就是……對,我是他的朋友。」
「什麼?雷哲在警察局?」寧則輊倒抽一口氣,臉色瞬間慘白。
警察說,雷哲諾德是因為把找他麻煩的流氓痛扁一頓,所以進了警局,聽到這裡,他才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我立刻去保他出來。」
寧則輊匆匆掛上電話,「我去接他回來!」他往大門口走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寧則雅忍不住地嫣然一笑。
嘿,看來她這個弟弟還有救嘛!
從他到警局將雷哲諾德保出來到回寧家的這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現下,他坐在床邊幫雷哲諾德敷藥,他雙眼無神也沒有感情的看著自己。
「好了。」寧則輊悶悶地說。明明有很多話想對雷哲諾德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個……我……」寧則輊試著開口。
雷哲諾德還是無言睇著他。
「對不起,下午是我誤會你,還打了你一巴掌,如果你想報復,盡量打我沒關係。」
「打都打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沒想到,雷哲諾德反應出奇的冷淡,要是以往他早撲過來揍他了。
寧則輊關心的問:「雷哲,你沒事吧?」在他眼前的人,宛若是具空有軀殼卻無心的美麗娃娃。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把末世紀的新藥給我。」
「末世紀的藥?」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提到藥,難道新藥比他們的關係還要重要?
雷哲諾德才顧不了其他的事,他只想著趕快拿到藥回美國救繼父。
「我知道你在記者會上已經發表了,我時間不多,快把藥給我。」
「如果我說,我不給呢?」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給我藥?」
寧則輊無言,他想跟雷哲諾德說待在他身邊,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把藥給他,就代表自己再也留不住他。
絕望侵蝕著寧則輊,讓他只能選擇把一切全推向瘋狂的邊緣。
「呵,很簡單。」他失笑,手往雷哲諾德的臉撫去,「你知道我要什麼的。」
雷哲諾德的身子震了一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當然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他只想從此各走各的路……但為什麼還要逼他和他做那檔子事?為什麼要害他更難忘記他?
「你不要的話,我也不逼你。」寧則輊以退為進,他知道自己唯一可利用的價值,只剩下藥還在他的手上。
雷哲諾德笑了開來,「有什麼問題?反正又不是沒做過。」
他一個深呼吸,開始褪去身上的所有衣物,直到赤裸的美麗身軀傲然地暴露在冷空氣中。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取悅我!」寧則輊目光邪佞地欣賞著他赤裸的身軀。
雷哲諾德咬著牙,心一橫,偎近寧則輊身上,用不甚靈光的雙手解開他的襯衫鈕扣,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只希望這一切磨難能快點結束。
他生澀地在寧則輊結實、無絲毫贅肉的胸膛上輕撫著,同時湊上自己的唇瓣,以又恨又畏的心情親吻著身下的人。
寧則輊知道他在委屈自己,配合他無理的要求,平時動不動就和他爭吵的雷哲諾德,如今溫順地聽令於他。
他一點也不感到快樂,反倒燃起無名的怒火!
「你這樣就想取悅我?」他惱怒地低吼,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
「我……」雷哲諾德心急的想解釋。他非得拿到藥不可啊!
「把腿張開!」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寧則輊冷酷的命令,然後頂開他的雙腿,抬起他的膝蓋,接著他脫下自己的長褲,在沒有前戲也沒有任何潤澤下,那昂揚的堅挺凶悍地挺入身下人兒的穴道中。
「啊——」雷哲諾德痛得尖叫。
昨晚的痛楚還未消除,乾燥的肉壁再一次承受碩大異物的衝撞,令雷哲諾德苦不堪言。
寧則輊的慾望失控地在他體內抽送,一再地侵入他的體內,深入侵蝕他的理智,他只能痛得咬緊牙關,抓住寧則輊的手臂,想轉移注意力。
雷哲諾德告訴自己,他不能沉淪在肉慾裡,他不能忘了自己該達成的使命。
而寧則輊則強硬地托著他的腰,奮力地扭動著腰肢,忘我的佔有他,幻想著這一刻即是永恆。
然而……身下人兒的強忍,卻一再提醒他現實的殘酷。
「出聲啊!怎麼像個啞巴!」寧則輊不滿的喝斥,一手扯住雷哲諾德深棕色約頭髮,要他看他。
「不!我不能。」雷哲諾德搖頭,他不能連最後的理性也拋棄。
「他媽的!」寧則輊不由得咒罵出聲,更粗暴地在他體內律動,瘋狂得像要把雷哲諾德深深貫穿似的。
「不……別這樣。」雷哲諾德痛苦的哀求。
寧則輊全然不理會他,只管失控地發洩自身的慾火。
雷哲諾德沉痛地半瞇起雙眸,原來真正的絕望是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事實上,他真能說離開便離開嗎?
可是現實的無奈,讓他不能軟化,否則他就再也離不開寧則輊。
就這麼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讓他被他抱著,什麼也不用再去想!
雷哲諾德伸出手摸上寧則輊的臉,想將他的容貌刻在自己心裡;之後環著他的頸部,隨著寧則輊的每一次衝刺,搖擺著身軀。
「則輊……」他忘情呼喚著他的名字。「啊……」
雷哲諾德放縱地逸出一句句嚶嚀,不再違背自己的慾望。
寧則輊看在眼底,更放肆地以雙手覆上雷哲諾德的火熱,配合著每一個抽送的節奏套弄收縮。
他在他體內釋放了熱液後,藉著滋潤更加張狂地侵入佔有。
深夜的寢室裡,只剩下最單純的肉體撞擊聲,他們拋下一切,只對自己的慾望誠實,不計任何後果。
因為無論是誰,都曉得這是彼此的最後一夜……
早晨,窗外的下雨聲吵醒了雷哲諾德。
他睜開眼,房內還是相當昏暗,而自己則睡在寧則輊懷裡。
他靜靜地望著他的睡臉,多希望這一刻能夠停止。
雷哲諾德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能再眷戀,他不能做個不顧繼父生命的不肖子。
他悄悄拿開寧則輊放在他身上的手,小心翼翼的走下床,開始環顧房間四周,尋找末世紀新藥可能藏匿的地點。
他無法等到寧則輊醒來,更難保他到時是否真的會把藥給他!
既然如此,他只好靠自己。
可惜他翻遍整間房間和書房,卻找不到他要的東西。
他失落地癱坐在地上,倚著身後的大櫃子,不知如何是好。
「你要找的藥,在你身後的櫃子裡。」
突然,連接臥室的門口處,傳來一陣低沉的嗓音。
眼見寧則輊出現在自己眼前,雷哲諾德錯愕地張大湛藍眸子。
寧則輊來到他面前,「我來拿給你還比較快。」他半跪在他身邊,打開櫃子最下層的門,按了個不易被發現的暗鈕後,隨即升上一隻盒子。
他打開盒子,拿出裡面的紙袋,「這裡面有我多做的新藥,還有針對末世紀治療方法的療程報告,只要把它交給你那邊的醫生,他應該知道怎麼做,如果藥不夠的話就通知我,我會要實驗室再幫你準備的。」他把袋子交給雷哲諾德。
「為什麼?」雷哲諾德不解的問,再怎麼看,寧則輊拿給他的這份資料根本是為他準備的,連可以說是機密的療程方法,他都願意提供。
為什麼?之前他不是說什麼都不願給他嗎?
「其實我早就準備好要給你了,反正我研發新藥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將真正能治好末世紀病毒的藥普及全世界,但是,我的私慾違背我的本意,把本來要拿給你的東西鎖在這裡。」
「為什麼?」他還是不懂。
「因為我知道,我把藥給你,你就會立刻離開我,對吧?」
雷哲諾德無言以對,要是之前的他肯定會這麼做,而今的自己……即使不願意,他還是得回美國。
「呵,如果我現在說我愛你,會不會太晚了?」寧則輊撫上雷哲諾德如雪般細緻的臉龐,苦澀地笑著。
為何他要到這時候才認清自己的感情?
「嗯?」雷哲諾德一時反應不過來,他沒想到寧則輊會對他說出這三個字。
而且,有那麼一瞬間他感到一絲喜悅,而且想大聲說自己也是。
可同時也知道,他不能……不能以繼父的性命當賭注!
「嘖,我那麼說也沒法留下你吧?我明知道你心裡把繼承的事看得比我還重要,我卻想要你抉擇。」
「則輊,我……」天!他好想對他坦白自己的情感,但他卻只能說:「對不起,如果我不把藥帶回去的話,我一輩子也無法原諒我自己。」他的眼眶逐漸泛紅,難過地合上眼。
「別難過,這只是我單方面向你表白,你不用在意。」寧則輊把他擁進懷裡,在他額頭上烙下輕輕一吻,「你走吧,帶著我的愛離開我的生命,沒關係,我會坦然接受的。」
他總算知道,愛一個人不是把他綁在身邊,有時候該放手讓對方自由。
「謝謝。」雷哲諾德用力地回抱他一下後,漾開了燦爛的笑容。
之後,他起身,拿著寧則輊給他的紙袋,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