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流言不外是懷疑譚得雅跟伊凱文之間的關係。她是空降部隊,他們又親眼看她有說有笑的同他一起出去吃飯,還有他凡事袒護她,甚至為了她把整個公關室的成員都開除。
這種種的跡象,都顯示一個事實,那就是:她極可能是董事長的秘密情人,要不就是跟董事長有不正常關係,不然董事長不會如此偏袒她,為她擔下所有責難。
想起譚得雅所受到的禮遇,和自己的待遇,公司的女同事就一肚子火,大歎不公平。尤其是未婚的女員工,更是暗罵伊凱文眼睛不曉得長到哪裡去,竟看上譚得雅。她也不過長相平平而己,公司裡面多得是比她還美艷的女妖姬,要內銷也輪不到她,她跟人爭個什麼勁兒?
一連串的指責和抱怨在公司內部迅速竄起,沒多久即吵得沸沸揚揚的,很快便傳到伊凱文的耳裡。
面對如此荒謬的反應,伊凱文只想說一句話,那就是:他非常滿意。
是的,這也是他的遊戲之一。
站在落地窗前,凝視窗外的風景。視線所及皆無障礙物,有的只是一片藍天,似乎在預告他美好的未來。
美好的未來啊,呵。
輕輕地揚起嘴角,伊凱文幾乎可以確定藍天即將來臨,只要他能夠平安度過晴天前的暴風雨,就可看見晴天後的彩虹。
「我沒有什麼情報可以提供給你們的,你們不要再問了……」幾公尺外的秘書,正摀住話筒低聲說話,深怕她和部門間的對話,會透過門縫傳進伊凱文的辦公室裡。
伊凱文挑眉。
看來,他的秘書也成了公司狗仔隊的目標,成天被探問有沒有關於他和譚得雅的新消息。
他知道,他這麼做是有些惡劣。利用她的莽撞也就算了,還故意在眾目睽睽下帶她出去吃飯,擺明了推她當箭靶,現在果然萬箭穿心。
「什麼?他們有沒有上床?」秘書聲音突然大起來。「這我哪知道!我又沒有躲在他們的被窩裡偷窺,請你不要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董事長室外頭的秘書,顯然比公司內部迅速擴張的流言還忙,整天內線接不完。
鬧吧,繼續鬧吧!最好鬧到天翻地覆、人心惶惶,如此一來,必定有人耐不住寂寞,自動跳出來送死。
伊凱文的下一個目標鎖定人事部,因為那是周世方除去財務部外著力次深的地方。人事部的部長和先前的公關主任一樣,都是公司的老油條,也是最反對改革的一股力量,非剷除不可。
伊凱文暗自算計下一個動手的對象,該輪到人事部長了。而人事部的部長,也不負伊凱文的期待,在周世方的授意下,第一時間跳出來為被裁撤的人說話,提前引燃戰火。
「董事長,你這麼做有違公司的規定,萬萬不可。」滿頭白髮的人事部長,一在伊凱文面前站定,即用訓誡的語氣同他說話,這一說,又把他的眉毛挑起來。
有趣。
他並且微笑。
這個公司好像無論哪一個人都可以訓他,他都快分不清誰才是董事長了。
「吳叔,請坐。」即使對方的禮貌下佳,他依然保持最佳風度。「我相信你一定還有很多話要說,站著太累了,你何不先坐下,我叫人泡杯茶,我們再慢慢談。」
伊凱文這個人的好處很多,其中一樣就是懂得敬老尊賢,禮遇長上。
人事部長先是頓了一下,隨後放鬆心情坐下。到底他還是公司的大老,任憑眼前這小子再怎麼囂張,也不敢不尊敬他。
秘書這時把茶端上桌,伊凱文先端起來品味茶香,人事部長跟著也拿起茶杯喝茶,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們是在聊天,而非談判。
「你剛剛說,我違反了公司的什麼規定,吳叔?」伊凱文茶喝得優雅,話也問得客氣,卻嚇了人事部長一跳。
「任用人事的規定,董事長。」人事部長重重地放下茶杯,語氣強硬地回道。「公司規定,凡任何部門的任何職位都應該從最基層做起,再視表現逐步升級。可是譚小姐一到了公司就是『公關經理』,這點讓公司的人都很不服氣。」「潤碩集團」不是間小公司,凡事都有成規,由不得他胡來。
聞言,伊凱文不說話,轉了轉手中空了的茶杯,過了半晌才柔聲說道:「也就是說,你是特地代表公司的所有員工,前來向我抗議的嘍?」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人事部長仍舊倚老賣老,不把伊凱文當一回事。「你以前因為一直待在美國,所以可能不太懂得公司內部的事,這點我原諒你。但是你不能一上任就隨便亂換人,要知道公司的每一塊磚頭,都是我們這些老員工用血汗換來的。今天不能因為你一時心血來潮,或因為某個人的原因,就把原先的人全部換掉。你這麼做,不只是輕忽,也會危害到公司,我絕不允許。」
啪啪啪,拍拍手。
難得一個員工敢如此跟老闆講話,這若是出自真心,他一定會感動到掉下眼淚,只可惜他這番話完全是基於自己利益的考量,委屈他浪費這麼多口水了。
「吳叔,你的背後是不是有人?」伊凱文懶得再跟他辯論公司前途的事,乾脆直接抓出兇手。
「我、我的背後有人?」冷不防被問起身後的主子,人事部長的背脊都涼了起來。
「這話怎麼說?」他假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別裝傻了,吳叔。」伊凱文有話直說。「你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乍聽之下很有道理,但其實背後有人撐腰,別以為我不知道。」
打從他接掌公司開始,周世方便處心積慮拉他下台。他不動聲色,暗自布線,今天終於可以上陣和周世方一較長短,大展身手。
「你在說什麼我不清楚,我只是為公司所有人說話,你不要胡亂栽贓。」人事部長萬萬料不到伊凱文竟會回過頭來咬出幕後的指使者,說什麼都要保住周世方。
伊凱文搖頭。「這麼說,這只是你個人的意見,不是某個人透過你發言。」
「那當然。」人事部長忙接話。「這些都是我個人的意思,也是全體員工的意思,更是公司的規定。」
人事部長動不動就把「公司規定」抬出來,殊不知這正中了伊凱文的下懷。
「照你這麼說,還真是我不對了。」伊凱文的聲音格外輕柔,但是人事部長聽不出來。
「恕我說句無禮的話,董事長。」人事部長不知死活的接口。「在這件事上,你的確有不得體的地方。我希望你能立刻修正,把被你開除的四位職員都找回來,彌補先前的過錯。」
「那我現在僱用的職員該怎麼辦,吳叔?」他淡淡的反問。
「全都開除。」人事部長的氣焰十分高張。「你僱用的那些人,依我看全是外行,以後一定會出問題。」
這倒好了。一個小小的人事部長不但可以訓他,這會兒更斷言他僱用的職員全都是沒用的傢伙,他再不出點聲,真要被當成廢物使喚了。
「我倒不知道你識人的能力這麼好,連他們適不適任你都能一眼看出來。」他出言諷刺人事部長。
「這就是有經驗的好處。」人事部長聽不出他的意思,反而洋洋得意。「我已經在公司待了三十幾年,相信吳叔,吳叔絕不會看錯的。」
所以他最好還是乖乖聽話,把原先的人都找回來,大家一起作威作福。
微微轉動一下水蒙的眼珠,伊凱文瞬間還真有一股想哭的衝動,這個公司難道就只能容納一些過時的老古董,而沒法注入新血?
他輕歎一聲,決定不讓他的計劃遭受破壞,該是卯起勁兒來修理這些老古董的時候了。
「吳叔,你說你在公司幾年了?」他注視窗外的動作看似漫不經心。
「三十四年。」人事部長極為自豪的回道。
「三十四年……」伊凱文若有似無的呢喃。「這麼說,你一定對公司章程非常清楚。」
「這還用說?」人事部長驕傲的點頭。「我對公司的每一項規定皆瞭若指掌,尤其是人事任用方面,我幾乎每一個字都會背。」
這就是他要的答案。
「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任用人事最後一項規定,是怎麼說的?」伊凱文調回視線直視人事部長。
「當然可以。」人事部長流利的背出公司章程。「最後一項規定中提到,凡公司人事任用,皆依照前面條文之規定,唯有董事長破格錄用例外之。而若是公司內部的意見,與董事長的意見兩者相牴觸,得依董事長的意見為主,任何人不得提出異議……」
人事部長原本的聲音是很宏亮的,不料念到後面,卻越念越小,越沒力氣。
伊凱文沈默,雙手擺在交疊的膝上,看人事部長怎麼接招。這是他父親為避免董事會過度干預,而特別設立的附加條款,如今倒是派上用場了。
「你怎麼說,吳叔?」伊凱文淡淡的語調中有嗅不出的危險。「到現在你還認為我的決定是錯誤的嗎?我相信我並沒有違反公司的規定。」
人事部長無法否認,伊凱文是對的,公司的規定確是如此,反倒是因為他太自信,而忽略最後這一條了。
「吳叔?」伊凱文乘勝追擊。
「或、或許董事長並沒有錯,但我還是覺得你這個做法不妥。」人事部長硬著頭皮反駁。「老董事長當初設立這項條文,是為了防止公司內部意見過於分歧,造成決策上的困難,才增設了這一項條款。可是如今董事長你卻濫用這項條款,讓公司遭受到許多不必要的困擾,說什麼我都不服。」
伊凱文的父親當初設計這項條款的用意,確實是為了防止公司內部干政,而事先設立的防火牆。沒想到不過才歷經兩代,居然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怎能不教人感傷?
「也就是說,吳叔不信任我的決策了?」微微牽動嘴角,伊凱文沒有感傷的時間,他有更重要的問題有待解決。
「是的,董事長。」人事部長抬高下巴。「畢競我是公司的元老,對公司有責任,不能任由你胡來。」
事到如今,人事部長還在賣弄他的老資格,這讓伊凱文整肅公司的意念更為堅定。
「沒辦法,這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輕輕的歎口氣,伊凱文的心情有說不出的無奈。
人事部長露出一個不解的表情,依然不清楚他葫蘆裡面賣什麼藥。
「我沒有辦法和一個不相信我的人共事。」伊凱文突然宣佈。
「你被解雇了,吳叔。」他不疾不徐的說出這個厄耗。「雖然我覺得很可惜,畢竟你為公司服務了這麼多年,一下子從職場退下來可能會有些不習慣。但我相信憑你的經驗,一定可以很快調適過來,想想也不必為你過分擔心。」
說到這裡,他刻意暫停了一會兒。
「對了,順便為你介紹一下新的人事部長。」他邊說邊按下對講機的按鈕,通知秘書將人帶進辦公室。
「從現在開始,他就接替你的位置,成為公司斬一任的人事部長。」伊凱文笑了一下。「至於退職金的事,你也不必怕我會虧待你。到底你是公司的元老,公司的一磚一瓦都留有你的血汗,我不會虧待你的……啊!我差點忘了還有當初和你一起進來公司的盟友。」
伊凱文擴大笑容。
「我相信人事部那些老員工,一定也和吳叔你一樣對我的作為憤憤不平,乾脆就跟著你一起退休,省得日後他們再來跟我抗議,就這麼辦。」
從頭到尾,伊凱文就用這種語調說話,又輕又柔,彷彿他們只是在談論天氣,而不是算計著該怎麼開除他,看得人事部長全身的汗毛豎立起來。
他看看新的人事部長,再看看一臉笑意的伊凱文,瞬間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不寒而慄。
原來他們都看錯了,他;以及周董。伊凱文根本不是什麼溫馴的綿羊,而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更是一頭兇猛的獵豹。
他可以不動聲色,悄悄佈局長達幾個月之久卻不被人發現。可見他是一個多有心機的人,他們都上他的當了。
「我會告訴周董的,你等著瞧!」匆匆丟下這句話,人事部長旋即衝出伊凱文的辦公室,找他背後的主子告狀去。
還說背後沒有人呢,這群老狐狸!
挑起一邊的眉毛,伊凱文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去找靠山,並開始預測周世方下一步動作。
而周世方這一頭,就像伊凱文預想的,在聽完人事部長的報告後,馬上著手打電話給「潤碩集團」的各個董事,要他們盡量想辦法去買進公司的股票,並暗中籌劃召開股東大會,把伊凱文從董事長的寶座拉下來。
「潤碩集團」向來給人一種古老、穩健的感覺。誰也想不到,在集團沈穩的外表下,竟上演著激烈的戰爭,在公司內部悄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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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個部門被裁了。
像這樣的耳語,不知在公司內部流傳多久,每一個人的目標都是對準譚得雅。
只要是惹到她的人都會被裁掉,董事長對她特別偏心。
有關於她和伊凱文的傳言甚囂塵上,公司內部的人個個看她不順眼,以前是女性居多,現在連男性也湊上一腳了。
既沒才華又沒容貌,真不曉得她憑什麼受寵?真令人厭惡!
這是全體員工的心聲,人們私下竊竊私語,幾乎都在談論這個話題,唯獨譚得雅不知道實情。
事實上,她快忙瘋了。她才剛解決了目錄的難題,現在又要忙著籌辦產品說明會,哪有時間管別人說什麼。
「照片、圖表,還有統計資料……」譚得雅一邊低頭檢閱行事歷上記錄的工作,心中不免開始煩惱該怎麼和企劃部門溝通,因為接下來的工作都和企劃部有關,尤其是召開記者會的事,更需要他們幫忙。
「企劃部主任難搞死了,每次和她合作,都會死一萬個細胞!」
腦中不經意閃過某位同事曾說過的話,止住了譚得雅正往企劃部邁去的腳步,並激起她臉上不安的表情。
據她聽來的消息,企劃部主任的工作能力非常強,同時個性也極為強悍,不少和她合作過的人都抱怨她根本是雞蛋裡挑骨頭,超難溝通的,甚至還有人曾被她當面潑冷水,當場下不了台過。因此只要是提到跟她合作,每個人都小生怕怕,擔心得要死,譚得雅也不例外。
她最怕的,就是這種人。外表強悍,做什麼事都很完美,隨便一句話就可以把人搞定,她若碰到她,一定會被吃得死死的……不行,她得事先排練才行!
打定主意不輸給企劃部主任的譚得雅,毅然決然地合上手上的行事歷,轉而朝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那邊有一面大鏡子,現在又離下班時間很近,大家忙著打卡,根本沒有人會去那邊,是練習的最佳場所。
心意既定後,譚得雅不浪費任何時間,隨即往會議室出發,訓練膽量去。
她站在鏡子前面,靜下心來面對真實的自己。真實的譚得雅其實一點都不強悍、也不莽撞。是她逼自己要做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己,這意味著她需要更多練習。
「你好,我叫譚得雅,是新上任的公關經理,請多指教。」她刻意對著鏡子裝出一副冷傲的樣子,想藉此說服敵人,卻發現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只得換上一張更冷漠的表情。
「我叫譚得雅,是新上任的公關經理,我想我們應該互相配合。」嗯,好多了,就是這樣。
譚得雅盡可能地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告誡自己千萬不可以示弱,別讓對方猜中底牌。
她面對鏡子多做幾次練習,越練習越覺得滿意,相信她現在這個樣子,一定足以應付企劃部主任,不夠的話再多練習幾次——
「你在做什麼,檢查自己的牙齒?」
門口不期然傳來一道打趣的聲音,譚得雅這才發現自己糗了,伊凱文竟然就倚在會議室門口看著她。
「呃,我、我正在……」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怪異的動作,誰要她要死不死剛好雙手扶住下巴,調整她認為「適合」的角度。
「你正在……?」他順著她手的方向歪歪頭,調侃意味明顯。
「我正在……正在練習劇團的角色!」好險讓她急中生智,想到這個理由。
「練習劇中的角色?」他愣了—下。
「嗯。」她非常用力地點頭。「我是業餘的舞台劇演員,劇團快要公演了,我正在加緊練習。」
這話表面上頗有道理,但怎麼聽都是謊言。
「真難想像你竟是業餘的舞台劇演員。」他決心拆穿她的謊言。
「是啊!」她尷尬的笑了笑。「我也沒有想到我一玩就是這麼久,都快玩上癮了。」
「聽起來你好像已經從事這行很久了。」他順著她的話說。
「足足兩年。」她笑著點頭。「不過中間曾中斷過一陣子,就是去美國留學那一段時間。」
「最近又開始玩了?」
「嗯。」她解釋。「我一回國就趕緊回到劇團報到,趙大哥還取笑我像一個很久沒見到母親的孩子,一直要糖吃,就隨意安排一個角色給我了。」
聽到這裡,伊凱文已經不認為她是在說謊,反倒是躍躍欲試,極想親眼目睹她在舞台上的表現。
「你都利用下班後的時間去劇團?」他的問話看似漫不經心。
「那當然。」她馬上露出一個嚴肅的表情。「我不會因此而耽誤公事的,請董事長不必擔心。」
「我一點都不擔心你會耽誤公事,譚小姐。」伊凱文的笑容難以理解。「我比較擔心的,反而是你的練習時間不夠充裕,這陣子你太辛苦了。」
伊凱文表面上是鼓勵譚得雅,其實內心正為她精確的表現喝采。從她上任的第一天,就不斷引起話題,製造紛爭。而這些紛爭,也讓他順利剷除了不少敵人,怎能不感激她?
「謝謝董事長的關心,我的工作雖然辛苦,但還是有時間練習。」譚得雅一點都不瞭解他的心思,只曉得低頭感謝。「事實上等會兒下班後,我就要去劇團參加練習。」
「這麼巧?」伊凱文勾起嘴角。「那你能不能順便帶我去?我想瞭解劇團的運作,也想拜會一下你口中的趙大哥,謝謝他照顧你。」
譚得雅萵萬沒想到伊凱文居然會對劇團有興趣,還口口聲聲說要謝謝趙大哥,於是便興奮的點頭,帶他去劇團。
狹小的地下室中,舞台便佔了偌大的面積,其餘才是不到五十個人的位子。從地下室的面積來看,伊凱文可以推斷得出這個劇團的財務吃緊,經營方面可能並不輕鬆,而譚得雅也證實了他的想法。
「趙大哥是我們的團長,負責張羅劇團的一切支出,幾乎天天跑三點半。」說起劇團的狀況,譚得雅就藏不住心焦,更掩不住她對趙大哥的感情。
這一切都看在伊凱文的眼底,只見他露出一個難懂的眼神,不曉得在想些什麼,譚得雅剛好也被趙大哥叫過去參與練習。
今天他們排演的是男主角想脫離外遇對象,卻反過來被持刀威脅要自殺的那一幕。令伊凱文倍感意外的,是譚得雅居然飾演情婦這個角色,而且潑辣異常,和她的個性完全相反。
「沒想到她的戲居然演得這麼奸吧?」
正當伊凱文陷入思考,他的身邊突然多出一道聲音。
「是沒想到。」伊凱文笑著伸出手。「我叫伊凱文,是譚小姐的上司,你叫我Kevin就行。」
「我叫趙騰輝。」對方大方的和他握手。「我知道你是誰,你不只是小雅的上司,還是她的老闆,對吧?」
「對。」伊凱文頷首。「看來你對我的事也滿清楚的,我並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你不需要特意表明自己的身份。」趙騰輝搖頭。「我是『特蘭多』的會員。」
簡短的一句話,說明了很多事,其中包括譚得雅如何能在那天找到他,看來他提供了不少情報。
「我早該想到是你給的會員卡。」伊凱文淡淡一笑,表面上是毫不在意,其實內心暗自打量對方的身價。
「特蘭多」不是一般的餐廳,采會員制。每套餐從三千元起跳,口袋沒有幾個錢還真吃不起,尤其在James的堅持下,要拿到會員卡更不容易,那可是他旗下最高級的餐廳之一。
「碰巧而已。」趙勝輝回道。「我只是剛好有那張卡,小雅想要,我就借她了。」
話說得輕鬆,恐怕連他幾點幾分會出現在俱樂部,都是他提的醒,卻簡單地用一句話推得一乾二淨。
兩個大男人同時微笑,彼此心照不宣,唯獨目光的焦點都停留在前方的舞台上。
「你知道嗎?其實小雅是一個膽小內向、又沒自信的女孩子,根本不適合公關工作。」
伊凱文沒想到趙騰輝會突然說出這句話,眼光不禁瞟向他。
「這話怎麼說?」他瞇起眼,多少對趙騰輝對她的瞭解不爽。
「就憑她現在的演出。」趙騰輝解釋。「她若真的很適應現在的工作的話,就不會有如此激動的表現,你知道她一向最喜歡演出潑辣、甚至是歇斯底里的角色嗎?」
換句話說,她把舞台當做一個宣洩的管道,紓解她平日的不滿。
「也許她只是對這類角色比較感興趣。」伊凱文再度把目光轉回舞台,台上的譚得雅正用力嘶吼。
「若真的是這樣,我反倒不會這麼擔心。」趙騰輝搖頭。「相信我,我認識小雅很久了。她很喜歡演戲,總說她生來就是演員,但我認為她只是在宣洩自己,把自己平日不敢表現出來的情緒,在舞台上盡情發揮。」
舞台上的譚得雅,正演到持刀威脅情夫那一幕,凶狠瘋狂的表情,讓人完全無法和「膽小」扯上邊,但在伊凱文內心深處,他知道對方說的都是真的。
「你好像很瞭解她。」伊凱文冷淡的語氣讓人很難猜到他內心的想法。
「應該的。」趙騰輝輕鬆的回答。「我就像她大哥一樣,親眼看著她為了改變自己膽小懦弱不敢面對人群的個性,而勉強自己參與劇團的演出。又看著她為了改變自己的生活,勉強自己出國修了兩年MBA課程,這一切的一切,我都看在眼底,同時也希望她不要受傷害。」
伊凱文明白,趙騰輝是暗示他不要傷害她,然而他還是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但她後來真正愛上演戲,不是嗎?」他故意顧左右而言他,不給對方正面回答。
「對,但她的本質仍然沒變。」趙騰輝不否認。「雖然她現在的外表看起來已經足已應付任何事,但她的內心深處,仍是當初那個不敢抬頭看人的小女孩,只是隨著時間的演進,變得更會掩飾,我希望你不會傷害她。」既然對方不願意正面回覆他,他乾脆明說。
「你憑什麼認為我有這麼大的本事?」伊凱文仍舊和對方繞圈子。
「就憑小雅看你的眼神。」趙騰輝比誰都瞭解他這個小妹妹。「她愛慕你,Kevin。我真摯的希望你能正視她的感情,不要戲弄她。」更不要傷害她。
「如果我傷害她,你會給我一拳?」伊凱文輕鬆的反問趙騰輝。
「對,我會給你一拳。」趙騰輝十分確定的點頭,看伊凱文怎麼回答。
結果伊凱文什麼話部沒說,從頭到尾帶著微笑聽他把話說完,甚至包括他的威脅。
趙騰輝無奈,他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求他能把他的話聽進耳裡就算感激。
在舞台上盡情發揮的譚得雅,始終不曉得兩個男人之間的對壘。反倒在下戲以後,接受伊凱文的邀請和他一起吃宵夜,兩人開心地聊到深夜。